------------ 雨意 ------------ 1 4.17/雨意 《雨意荒唐》 著/州府小十三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八月末,天气转凉,前两天才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粘腻的潮湿气。 夏烛弯腰拧开空气净化器的开关,正准备把杯中的水倒进盆栽里,这多肉是一周多前在她家楼下买的,摆在这里几天了,她总是想起来了才浇浇水。 正是午饭时间,工位大多空着,只有不远处的休息区有两个同事,一边用微波炉加热饭菜,一边小声聊着八卦。 一个穿着粉色上衣,扎了俩麻花辫的女生从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脚下被翘角的地毯绊倒,夏烛看到,放下杯子,伸手托住她。 扶着她站稳,夏烛才问:“干什么这么急?” 姑娘捂着胸口喘气,撩脖子上的工牌:“宋章鸣让你过去,他办公室还有总公司来的大老板。” 宋章鸣半年前从西北院调过来,现任景观部的副总,作为一个刚迈入三十五岁门槛的中年男人,发福秃顶都没有,但左看右看就是有点油腻。 自两个月前,他晚上十点半打电话,让夏烛去陪甲方爸爸“喝酒”,被夏烛拒绝开始,这人就明里暗里给她穿小鞋。 “还是跟前两天那个设计方案有关,东西交上去,甲方不满意,说咱门前种的棕榈他不喜欢,非要椰子树,北方谁去给他种椰子树啊.......”来通知夏烛的姑娘吐槽起来没完没了,“而且当时是宋章鸣让咱们这样出稿的,现在问责又把咱们拎过去教训,是不是有病!” 夏烛握着手里的杯子,吐了口气,杯中剩下的水一股脑倒进身旁的盆栽里。 直属上司找人背锅,自然是找既不是自己心腹当时又参与出图的她。 夏烛把杯子塞进女孩儿手里,转身摘工牌:“帮我拿回座位上,我去一趟。” 宋章鸣办公室在最里面,东南两面的落地玻璃窗,这层最好的一间房。 夏烛站在门口,稳了下心神,推门进去。 刚进房间,就听“啪”一声,文件夹摔在桌面的声音。 宋章鸣西装撩了一半,叉腰,怒目瞪她:“说了多少遍,一切要以甲方的要求为准,你看看你做的东西!区里不满意,这项目跑了你赔吗??” 来就是背锅顶骂的,夏烛情绪上没什么波动,扫了眼桌子上的方案图,低头,安静听着,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心里想的是等下要改的图纸。 宋章鸣身旁确实站了个男人,但西装笔挺,模样也过于年轻。 夏烛直觉他不是刚同事口中的那位“大老板”,倒是像个助理之类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男人跟宋章鸣交代了两句,绕过茶几往门外走,路过身后时,夏烛听到他接起电话,喊了声“老板”。 那人一走,宋章鸣也没再做戏训人,拉开办公椅坐进去,拿起手边的报告,翻了两下,眉皱得紧:“行了,你回去吧。” 夏烛点头,毕恭毕敬地退出办公室。 - 下午三点,项目组有会,她抱着东西跟进去,再度被骂了一顿。 中午那个项目确实出了问题。 那个不喜欢棕榈的区政府领导一票否决,整个河源山的项目都不给他们做了。 河源山距离清潭市区一百二十公里,是省里近几年投资最大的旅游区,整个山体的灯光设计,景观绿化以及山脚度假区的规划,共注资三十个亿。 本就是大投资,又跟政府有联系。 这是宋章鸣自调任以来接手的最重要的项目,没了,他当然不好跟荆北的总公司交代。 “脑子里都有水???”他抬手把身后的白板拍得哗啦响,“公司养你们是让你们吃干饭的??” “不会做别他妈给我做!” “你们组这个月项目奖金全扣了,还有那个谁,”宋章鸣点着笔看过来,一脸烦躁。 夏烛如有所觉,抬头。 宋章鸣眉心竖得紧,笔一摔,对夏烛:“你扣一个季度的!” 夏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不好好干全他妈给我滚!”咣当一声,会议室的门被甩上。 坐在夏烛右手边的是陶桃,此时掐着腰扭过来,没忍住出声:“他才脑子有水!!明明当时是他同意加棕榈的!” 她跟夏烛同一时间进公司,工位又挨着,关系好,现在肯定是站在夏烛这边。 方案组组长是个三十岁刚过的女人,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比在坐的都沉得住气,此时整了手里的东西,从桌子另一侧绕过来,示意陶桃小声。 夏烛整理心情,抬头看她,叫了声组长。 “项目没了上面肯定是要问责,”她拍了拍夏烛的肩,说得很明白,“就算并不怪你。” 宋章鸣是什么行事风格,大家都知道,私下里明着暗着不知道骂了多少次。 夏烛还在算扣了奖金这个月的房租还够不够缴,闻言推开椅子站起来,谢过组长的好意:“我知道。” “嗯。”对方没多安慰,拍拍她,转身出了会议室。 有相熟的同事路过,也宽慰了两句,陶桃陪着夏烛在会议室多站了会儿,夏烛让她回去干活儿,不用管自己。 会议室的门被砰一下轻声带上,房间里骤然安静,只剩了夏烛自己。 她身上的力卸下来,肩膀有点塌,跑了会儿差,意识到这不是伤神的地方,从桌面上抽了几张纸,推门出去找洗手间。 从中午被骂到现在,还被扣了工资,说不委屈是假的,本想去厕所隔间哭两分钟,然而刚出门就碰上活儿,隔壁组的人叫住她,说楼上工程部的喊她上去对图。 夏烛深吸一口气,泪强制性憋回去,转了方向,往电梯间走。 去了十二层的工程部,对完图,拿着核对过的u盘再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另外一个建筑院落改造的图要返工,也就是说上周熬夜画了两个通宵的施工图,全部都要改掉。 刚走两步,手机响铃,她心情还没完全平复,看也没看,接起来。 夏老同志声音浑厚:“你那工作什么时候辞?” 今天一天事情太多,夏烛这会儿脑子还有点懵。 电梯间并排四个电梯,她按了最里面的那个,摸摸额头:“说了不辞。” “你怎么回事儿?”夏庆元声音提高,“我一直都不同意你跑那么远上班。” 夏烛家在本省,但不在省会清潭,开车往返要四个小时。 “你回来找个品行好的男人结婚,再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不比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好?” 说话间电梯门开。 夏庆元仍在继续:“前两天我才见过你二姨,她学校有个老师,那小伙子模样端正,今年考上的编制,我瞅着......” 夏烛心里烦,没注意电梯里的人,一步跨进去,闷声:“我不结,能不能别操心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还不是担心你?”夏庆元给她下通牒,“要么你自己找个像样的,要么你就去见我们给你挑的。” 电梯空,听筒传出的声音无比清晰,夏烛盯着脚下的电梯壁,低声:“我不去。” 夏老同志线条粗,没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嘴上有点没遮拦:“你妹妹身体不好,我和你妈操心她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夏庆元确实是担心她,夏烛知道。 放平时,这种话她听听就过了,不会怎么样,但这会儿她心情糟,各种事情叠加,鼻子一酸,泪唰一下就流下来。 “我才二十四,为什么非要让我相亲,我也不想辞职,读书的时候我就想进中宁,好不容易进来了......”夏烛抹了把泪,头扭过去。 “小姝身体不好,我也心疼,但我从小到大也没给你们惹过什么麻烦,现在就是想干个自己喜欢的工作。” 听到夏烛哭,夏庆元刚刚提着的劲儿卸下去,但抹不开面子,嘴上还是絮叨:“没说不让你干喜欢的,但也不能就这么在外面飘着,找个男人还能照顾你......再说二十四,明年就二十五,虚岁都二十六了...” 旧事重提,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明白夏庆元为什么对结婚这事这么热衷。 三言两语把电话挂了,手指抵着眼角把泪蹭掉,缓了两下神,再抬头才发现,自己刚上来忘了按楼层键,已经跟着电梯下到了最下面。 正诧异愣神,恍然间发现电梯里有人,明亮的电梯门印着两个男人的身影,就在她身后。 一个上午在宋章鸣的办公室见过,另一个......纵然镜面门把人照得变形,但还是能看出他身形落拓,五官俊朗。 深灰色的衬衣罩在他身上,露出的腕骨戴着精致的腕表。 本以为早上见到的那个助理已经算很好看了,但跟这人比,忽然就黯淡了许多,显得平平无奇。 夏烛一时晃神,忘了按电梯键。 “滴——”的一声,门打开,那人合了手里的文件,抬步往前,夏烛下意识避让。 “四楼?”临出去之前,他摸上按键问她。 低醇磁性的男音,震荡在安静的空气里,有一瞬间的扰人心神,声音明明是成熟绅士的,却能让人轻易地听出冷漠和寡情。 夏烛退后半步,仓皇点头,对方眼神从她胸前的工牌收走,帮她按了楼层键,带上身后的人,消失在电梯门外。 ...... 夏烛再乘这电梯上去,手里的图今天下班前就要交,脑子里装的事情太多,没细想刚刚那人的身份。 出电梯门,遇到陶桃。 陶桃怀里抱了一沓子文件,看到她一愣:“你怎么从这里出来?” 夏烛反身看了一眼,没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她刚哭过,眼睛还有点红,手背蹭了下眼睛,平复情绪。 陶桃伸手把她拉过来,下巴扬起,点她身后的电梯:“周末才重新装修过,荆北总部的老板要过来,中宁的创始人。” 说起中宁的创始人,搞设计的基本都知道。 本科期间斩获诸多国际性建筑设计的奖项,回国后创业,八年时间,中宁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设计公司。 “他的私人电梯,”陶桃道,“你坐上要是碰到他,还不被开了?” 私自用老板的专属电梯确实很冒犯。 夏烛突兀地想起半分钟前,顿时心惊,所以刚刚那个......就是中宁的老板? 陶桃晃她的手:“你愣什么?” 夏烛咽咽嗓子,这电梯还没投入使用,没人通知,她也确实不知道改了,此时闭了下眼,心如死灰:“......已经碰上了。” “啊?”陶桃惊愕。 夏烛抬手按眉心,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还因为她爸的催婚,给大佬直播......哭了一场。 救命,不会真的被开吧。 ------------ 2 4.19/雨意 周斯扬赶时间,往停车的方向走。 助理跟在他身后:“清源山的项目五月底招投标,虽然那位领导更喜欢华行出的方案,但项目最终归谁还是要看招标结果。” “刚电梯里的那位,”助理顿了下,如实道,“我上午在宋章鸣办公室见过,区领导不喜欢的庭院景观是她做的。” 周斯扬合上手里的合同递给他:“让下面人背锅,故意说给你听的。” “方案从宋章鸣手里过,所有细节都是他肯定的。” 助理也知道这个道理,点头:“是。” 想了想又说:“宋章鸣扣了方案二组所有人这个月的奖金。” 设计院每月的钱,项目分成占比非常大,没有奖金,干巴巴的基础工资没多少。 “刚刚那个夏烛被扣了一个季度的。”助理说。 特助的专业素养,见过一次的人,都会记得名字。 周斯扬眼镜摘下来,捏了下鼻骨,略微皱眉,声线略沉:“奖金给他们补上。” 高层犯的错,没必要克扣下面人的钱。 声落,拉门准备上车,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 这电话是私人号码,能打过来的只有家人,周斯扬往旁侧两步,接起来。 是他的姑姑周青。 女人无比张扬的声音:“我的大侄子,结婚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 周斯扬按了按眉心,语气并不怎么亲切:“不结。” 听到这话,周青啧了下,换了只手:“你爸妈马上就从国外回来了,你不结,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中宁设计隶属周文集团,周家家族企业,爷爷辈是建国初期干实业的,周斯扬创业时单干了两年,做出点名堂后被他爸强行把公司并在了周家集团旗下。 “而且你都三十了,”周青苦口婆心,“也该结婚了。” 周斯扬单手撑着车尾:“您五十了,不也没结。” “我那是离了,你能跟我比?” “反正我不管,你快点找女朋友,要不我给你找联姻了,”周青咕哝,“当时为了不让你爸妈闹离婚,我骗他俩说你要给他们生孙子来着。” “现在他们人要回来了,你连个老婆都没有,知道我是骗他们的怎么办......” 周斯扬头痛:“我就是现在结,也变不出来个孩子。” “那我知道,”周青语调微扬,“但结了总比不结强。” “结了没准明年就能生。” “......” 他这姑姑结两次离两次,自己自由得狠,爱给别人当红娘。 电话挂断,周斯扬抬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助理:“我爸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助理低头对日程表:“下个月中旬。” “您还有时间结。”他补充。 周斯扬面无波澜看他。 “......” 助理绷唇,低头闭上嘴。 - 夏烛觉得这几天真是倒霉透了,周三重新改的图,周五再次被返工。 被联系叫回公司改方案时,她正跟着副组长在工地汇报,压着安全帽往旁边走了两步,听到同事传达的话,血压几乎要升高。 道路两侧的绿化带有规范限制,对方却非要额外加宽两米,有病一样。 “做不了,不符合施工规范。”夏烛强调。 同事语气跟她一样为难:“我当然知道,但他们公司来人了,我真服了,坐我旁边指挥我改。” 那公司老板暴发户,只是有钱,专业知识屁都不懂。 “怎么可能让他们指挥??”安全帽都压不住夏烛的头痛,“改的东西做不了,最后还是要扣咱们的钱。” “草了,就是说呢!”同事也气。 相关道路规划是夏烛跟施工部对接的,汇报完,跟着组长回来,她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找到上午跟她打过电话的同事。 同事还在电脑前改他那CAD。 夏烛气喘吁吁走过去。 同事看到她,又是一句国骂:“挺到中午才走,就说绿化带太窄,让咱们想办法解决,我去哪门子给他解决,说一万遍了,国家不让这样修。” 夏烛拉椅子坐下,拧开手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对着同事电脑上的施工图,核对原先的设计方案。 “停车场前面两排砖改掉,做露出型的花坛,多出来的那部分宽度给他算进去,然后往上虚报一点。” “这样行吗?”同事问。 夏烛矿泉水放一边:“不行也得行,先这么给他改吧。” “那所有图都要重新调,他们说今天晚上十二点前就要。” 夏烛想到了,转身,认命地开一旁的电脑:“改吧,我跟你们一起改。” 整一下午,她都在施工组和方案组之间往返,画施工图的人现在不够,她只能暂时放下手边的活去帮忙,晚上六点,终于改的剩最后两张。 工程部的那个同事老婆生病,得去医院陪护,夏烛没办法,把最后两张图拷走,回自己那层改。 一张CAD两个小时,十点之前差不多能改完。 晚上九点半,最后一张图还剩点没调整完,她端着水杯站起来,却眼前一白,撑着座椅站稳,缓了两秒,感觉到手抖才意识到可能是低血糖。 从中午到现在没吃东西,只喝了两杯咖啡。 本来不用这么拼,但她想快点成长,往上走走,不做底层画图狗,所以这个季度有两个项目她都主动找组长揽下来,做甲方包括施工部的对接。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水杯放下,想着把东西拷回去再改,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近,真改到十二点,地铁都没了。 拔u盘,关电脑,提上包往电梯间走,刚下到一楼,手机上来了电话,是在医院值班的朋友林冉:“我刚去楼上科室,帮你把体检单取回来了。” 夏烛正翻包找钥匙,没注意林冉的语气:“怎么样?” 林冉顿了顿:“你前颈有没有觉得有肿块,或者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梗塞感。” 电梯终于到了,夏烛抬步进去:“还行,我今天忙得都没顾得上吃饭。” 林冉想骂她:“什么叫还行,而且跟你说多少遍了,少吃点也是吃,你脑子是猪脑子?” “行了行了,我今天这不是忙吗?”电梯到一层大厅,夏烛把包背好。 说完想起来,问林冉:“我体检情况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林冉少有的说话没那么爽利:“甲状腺有点问题,你周末有空来做个超声和核素扫描。” 林冉说得太专业,夏烛听不懂:“什么核素扫描,我干嘛做那个?” 林冉没直接回答她:“甲状腺十个人八个都有问题,而且就是有瘤一般也都是良性的......” 夏烛抓住关键字眼,抓在背包上的手无意识松开:“什么瘤?” 林冉:“你有个甲状腺瘤。” 夏烛脑子一懵,她从小没生过什么大病,瘤这个字听到她耳朵里特别突兀。 林冉一个直女,不知道是安慰人还是添堵:“跟我同期进医院的那男孩儿上个月查出来甲状腺癌,做了个手术,现在活得好好的,这东西真没事,更何况你这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是良性的,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外面下雨了,雨点不大,但雨丝飘飘扬扬,割开墨色的天空,夏烛有点听不到林冉说话。 正巧又有电话进来。 “我先不跟你说了,等会儿打给你。”夏烛看手机。 林冉在那边应声,喊她记得回。 夏烛失神地嗯了两下。 还是施工组的同事,跟她说甲方要求图里有个植物种类要换,让她没改完的先别改了,反正还要全部再来一遍。 同事声音嗡嗡响在耳边,夏烛几近崩溃。 设计院常态,甲方需求一遍一遍更改,他们就要一遍一遍跟着修,但现在u盘里是她改了一下午的,现在又要推翻重来。 再挂电话,她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雨滴渐大,打在写字楼外的台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风从玻璃门灌进来,混着水汽,撩在她的脖子。 夏烛被凉的一个激灵,想起刚刚林冉的话,一边无意识地往外走,一边用手机在网上搜索甲状腺瘤。 网上说的比林冉严重多了,什么开刀,手术,后遗症,她每往后看两行,心就惊一次。 从右侧滑坡走下来,没了屋檐的遮挡,感觉到淋在脸上的雨珠,已经是晚上十点,地铁还有最后两班,她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手,意识到没带伞。 再抬头,突然就绷不住了。 垃圾天气,垃圾甲方,还有不确定是不是真病了的身体。她后退两步,走进屋檐的遮挡下,撑着腿蹲下去。 电话再响,是夏庆元。 按了接听键,开了免提放在脚边的地上。 聊了千八百遍的话题,先是问她上班怎么样,再就是劝她回家相亲,她心累,敷衍的力气都没有,随便扯了理由搪塞,挂了电话。 想跟父母说她现在过得很好,真不想回去,也不想相什么亲,但憋了半天,实在是没办法夸现在的生活一个好字。 公司侧门并不是主干道,从门前到马路有宽七八米的人行道,因为下雨,道上没人,只有远处的马路上偶尔开过两辆车。 飞驰着,车轮卷起雨水。 夏烛抱腿蹲在台阶上,盯着路旁的香樟看了几秒,忽然手捂上脸,泪抑制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 夜深人静,人总是更能释放情绪,从两天前被扣工资就堵在心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 周斯扬是在两分钟前,夏烛和夏庆元通电话时路过的。 有份文件落在了公司,他左右没事,从家宴离场,过来取。 没想到祸不单行,车载广播说受降雨影响,中山路段拥堵,司机在请示他后绕行,没想到又遭遇施工,临到公司前,还接连等了三个红灯。 耐心被磨没,车子再一次因为红灯而缓慢停住时,周斯扬松了袖口,降下车窗。 雨飘得密,豆大的雨点切割着天空,倒是没闪电,就是稀稀拉拉的雨滴,扫的人心烦。 家宴上,老生常谈,能说上话的长辈都在催他结婚。人年龄大了,就这点爱好。 都是自家长辈,不好冷脸,但烦不胜烦,只能提前离席。 衬衫的袖扣打在车内的扶手上。发出“咔哒”的响声,他合上手里的文件,捏着鼻骨往后靠了靠,再接着偏眼,看到不远处蹲在屋檐下的人。 穿着深灰色的阔腿裤和白T恤,头发凌乱,脚边放了个亮着屏幕的手机。 断断续续的通话声飘过来,不甚清晰。 “你回来见见,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咱再找下一个……” 没多久,电话挂断,停了两秒,女生捂脸开始哭,起先是小声抽泣,后来越哭声音越大,跟天塌了似的。 前座的助理罗飞也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认出是夏烛。 老板喜静,司机知道,询问后座的人需不需要关窗。 周斯扬没答。 一路上有两个合同需要修改,一直堵车,罗飞已经做完了,此时抬头,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周斯扬还维持刚刚的姿势,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窗外。 男人侧脸线条冷峻,隐在阴影里。 罗飞跟着周斯扬时间长了,不是工作时间,有时候说话没大没小:“周女士刚才不是说,实在不行,您从路边随便拎一个结婚也可以。” 后方男人视线收回,冷冽的目光落到前面:“给你安排活儿少了?” 公司在前方右拐,不是直行,红灯时间等了一个九十秒,又等了一个九十秒,窗外的哭声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他们被迫……听了完整的三分钟。 不远处红灯数字跳至零。 司机挂档启动,却在这时听到周斯扬的声音:“等下。” “老板。”罗飞转头看向后座。 车门已经推开一半,雨丝从外飘进来,雷鸣声响起,白色的闪电划破天空,雨丝打在罗飞的后耳廓,有些凉。 周斯扬伸手,微沉的嗓音对他道:“伞给我。” ------------ 3 4.21/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频频刮在手背和脸上的雨丝没了。 夏烛手从脸上拿下来,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她眨了眨眼,透过眼前的水雾看到地面上的影子。 颀长,印在不甚模糊的光影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茫然抬头,再入目的是遮在头顶的伞和打伞的人。 黑色衬衣,西装外套搭在另一肘上,眉眼如雕刻般,精致,硬朗,清冽冷峻的气质,在此时的夜色格外浓郁。 和几天前电梯内相比,他这次穿得更休闲一些。 鸣笛声刺耳,响在他身后,继而是车轮摩擦沥青地面的声音,接连几辆车裹挟着雨水通过已经亮了绿灯的十字路口。 夏烛迷茫愣住,鼻子上还挂着泪珠。 身前的男人单手撑一柄黑色雨伞,眉心轻蹙,道:“又哭。” 他偏眼扫了下她还扔在地上的手机,须臾,移眸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夏烛听到他问:“跟我试试?” …… 二十分钟后,夏烛坐在周斯扬住处餐厅的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地方离中宁近,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大概是平时周斯扬工作时的落脚地。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四百多平的高楼平层,客厅落地窗另一侧,交织在墨色夜空里各种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进来时没敢多打量,只觉得是和想象中一样的黑白灰装修风格。 夏烛半低头,抠着手心里刚用过的纸巾。 客厅安静,这房子的主人正在不远处的阳台接电话,屋内隔音好,她只能看到磨砂玻璃后模糊的身影,听不到那人的声音。 夏烛盯着那个侧影看了几秒,修长挺拔,单肘撑在身前的栏杆上,只单单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足以勾住人的全部视线。 她目光收回来,低头,看手心。 屋子静悄悄的,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每次走动时都发出咔哒的声响。 从跟着周斯扬回来,已经过了有一会儿,她精神缓过来一些,没刚刚蹲在马路边哭的时候那么懵,此时抬头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鼻涕。 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她吸了下鼻子,接起来。 “合约结婚?你没跟我开玩笑??”林冉的声音 几分钟前,还在车里,林冉打过来的电话被掐断,她当时还在听周斯扬说话,随便回了条消息,解释情况。 听筒里声音不算高,但房间太静,夏烛怕被听见,下意识往阳台看了下,低眼看回来时,小声纠正:“我还没答应,只是……” 林冉打断她:“只是什么,你都跟他回家了,能不能长点脑子?骗你怎么办!” 夏烛蹭了下鼻尖,嗓音带着哭后的虚哑:“不会吧……” 能骗什么,骗财骗色? 论财,她打工五百年,不吃不喝攒下的钱都没有中宁一天的流水多。 论色…她抬眼,看向正对着她的玻璃柜门。 餐厅这处光线明亮,门上印着她的影子,能看出五官姣好,相貌清丽,是个美女,但因为刚哭过,现在头发凌乱——像个女鬼。 如果是色,周斯扬骗她不如骗自己。 夏烛微微叹气,再低头,又听林冉问她:“他怎么跟你说的合约结婚? “就……”夏烛食指压在桌面,轻轻搓了搓。 刚在车上,时间仓促,周斯扬中途又接了一个电话,只三言两语讲了一下。 合约半年,结束后给她一套公寓和三百万,条件是帮他跟家里演戏。不用住在一起,每周末跟他回家里吃一次饭,另有活动会再通知她。 当然,在他私人有时间的情况下,也可以配合夏烛应付她的家人。 “所以你答应了?十分钟,我上个厕所的时间你跟我说你要结婚?”林冉觉得不可思议,“你俩到底谁脑子发热?” “不知道啊……” 夏烛揪着桌布边沿垂着的流苏有点郁闷,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跟着周斯扬来了这儿。 这么大晚上的,来一个单身男性家里,她抬眸,往不远处的阳台再度看了眼。 林冉说的没错,她不光脑子发昏,胆子也挺大。 “但市中心的一套公寓,”她隐隐有点心动,“就在中宁旁边,以后我上下班就不需要通勤一个小时了。” “……” 林冉就知道,她肯定是被那套房子冲昏了头脑。 “不过那谁,”林冉忘了周斯扬的名字,“你当时想进中宁不就是冲着他去的吗,说是行业的标杆,你的偶像。” 夏烛收回视线,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有这回事。 她本科在国内top级的学校读的城规,大五找实习首选的就是中宁,扒完创始人的履历,有的只有崇拜。 “那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林冉问。 夏烛颓丧:“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又不看颜值,找什么照片。” 更何况媒体对周斯扬这人的评价都是冷漠寡情,不好接近,网上很少能找到他的照片。 后来进了中宁,意识到底层社畜和大佬的差距,知道那是她摸不到的金字塔顶尖,渐渐也就忘了中宁大佬这号人。 所以是真的不知道周斯扬长什么样子。 又聊了两句。 “行吧,”林冉整理手边的资料,提醒她,“报警电话是110,你手机按键2的紧急电话是我的号码,如果有事儿先报警再打我的电话。” “……哦。” 电话挂断,夏烛呵了口气,脑袋一垂,继续颓然坐着。 …… 而另一侧周斯扬的通话也接近尾声。 听筒那端好友程昱非叫住他:“这么急挂干什么,正事聊完跟你聊聊私事,老三叫咱们这周末……” “明天聊,现在有事。” 程昱非不信:“晚上十二点了,你能有什么事儿,你这人又没夜生活。” 三十了,清心寡欲地跟个和尚似的,平时喊他去夜场,他都嫌往他身上贴的美女烦。 “你这辈子就跟你的工作过去吧。”程昱非道。 “周女士还盼着你结婚给你爸妈交代,结屁啊,你能结我把头砍掉,明天给你寄过去。” 周斯扬嗯了一声,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现在去看看厨房什么刀好用,我等着收你的快递。” “啥玩意儿?”他话题转得太快,程昱非没反应过来。 周斯扬懒得解释,也不管程煜非要再说什么,手机从耳侧拿下来,挂断了电话。 按灭屏幕,捏在手里转了下,右臂往后,手肘支在阳台围栏上,再抬眼,眸光越过玻璃门,落在几米外的餐厅。 坐在餐桌东侧座椅上的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着头。 周斯扬盯着看了两秒,难得的笑了一声。 也是离谱。 等了三分钟的红灯,捡回来一个姑娘。 一直转着的手机塞进口袋,直起身,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去。 夏烛数羊数到第三百四十二只,听到对面椅子被拉开。 她抬头,看到男人在她对面坐下。 灰色衬衣,单边袖子挽在袖口,黑色的皮质表带,银色表盘,没有任何太过奢靡的装饰,但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摸了摸自己托特包的表面,还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 接着听到对面的人敲了敲桌子:“哭完了?” 夏烛手背抹了下脸,点头。 “那聊聊结婚的事。”对方把手机轻丢在桌子上,这么说。 ------------ 4 4.23/雨意 “啊……嗯。”夏烛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 不过想来也是,资本家嘛,最讲究一个效率。 桌子上铺着檀香木茶台,木台上一盏紫砂壶,周围几个矮圆形的瓷杯。 男人捡了两个杯子放在桌面上,拎壶往里面添了些水,其中一杯推到夏烛面前:“说说你的情况。” 夏烛仓皇接过,攥了攥杯子,仔细思考什么叫“你的情况”。 想了几秒,开口:“我今年24,清潭大城乡规划学毕业,毕业前半年进入中宁实习,截止到现在已经在中宁干了两年零四个月,近半年负责清源山山体景观设计……” 态度认真,每个字都严谨。 像在面试工作。 周斯扬再度磕桌面,提醒:“我是说和你聊结婚。” “结…结婚?”夏烛打磕巴。 对面男人肉眼可见的无奈,夏烛意识到自己在问一句废话,慌乱解释:“我,没结过婚…不太清楚。” 周斯扬指骨压在桌面上,打量眼前的人,片刻后,坐直身体,换了个问法:“你父母希望你什么时候结婚?” “近两年吧,”夏烛回答,“不结有个男朋友也行,稳定下来。” 周斯扬看着她:“他们对你的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 夏烛摇头,摇到一半又想起来:“人品好,相貌端正,工作稳定。” 周斯扬一一核对自己的条件。 须臾,往杯中加水:“中宁暂时不会倒闭。” 夏烛“啊?”了一下,意识到周斯扬应该是想跟自己说“中宁老板”这个工作暂时很稳定。 她抠着桌布想,她爸妈如果知道跟她结婚的人是中宁的老板,那恐怕就不是要求稳不稳定的事了,可能会疯。 周斯扬杯子放下。 “我这边没什么要求,除周末吃饭和家宴外,额外需要你配合的不多。” “结婚证不用真领。” “半年后合约结束,我会跟他们说你去了国外进修,之后再找时间通知他们离婚了。” 夏烛一句句听着,觉得这条件开得……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但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个……”她盯着桌布上的暗纹,紧张到食指在上面画圈圈,“房子…” “就这个楼盘,你随便挑一套。”周斯扬道。 周氏的产业,给套房子很简单的事情。 但夏烛不知道。 “这个楼盘!?”她倏然抬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以为是那种一二百平的小公寓,这这这……这小区全是和周斯扬这房子一样的平层。 周斯扬点头:“好好考虑,最晚三天后给我答复。” 夏烛深呼吸,再次被这房子冲昏头脑,连声应了两句“好”。 语毕,诺大的客厅陷入安静。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周斯扬想说的多半已经说完,自己该告辞了,侧眼看了下时间,刚过十二点,还不算晚。 “那我先回去了。”她退开椅子,起身。 刚站起来,放在桌面的手机屏亮,是邻居小婉。 小婉:[还在公司吗?房东阿姨说让你今天别回来了,你租的那间刚被小偷撬了,她正在跟警察确认情况。] 小婉:[阿姨到的及时,东西没丢,就是门锁全坏完了,她喊了人今天晚上要把全屋的锁都整好。] 那侧周斯扬也站起来:“写个地址,让司机送你回去。” 夏烛抬头,有点为难的:“能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吗?” 周斯扬扶着椅背,正在看手机,闻言侧眸,薄薄的眼皮抬了抬。 夏烛一时难堪,但还是扬了扬手机,示意:“我租的房子进贼了,房东正在换锁。” 看到周斯扬扫了眼她的手机,没讲话。 夏烛心里也难受,觉得今晚真是祸不单行。 短暂的沉默后。 “住这儿吧,你住最东那间,”周斯扬手机抛到她怀里,“需要什么跟他讲,他会送过来。” 夏烛一愣,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电话号码。 她上前半步:“可是……” “奥体开演唱会,附近好点的酒店都满了。”男人低头看另一个手机。 来开演唱会的这人是当红顶流,清潭提前三天就封了这附近的道路,为了确保排除所有安全隐患。 夏烛还在犹豫,又听周斯扬道:“我住在最西,不会打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烛连忙否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她拿起怀里的手机,往旁边两步,拨通电话,跟对方讲了一下需求。 接电话的是周斯扬的助理罗飞,对方想得周到,接起电话确认事情后,帮她换了位女生接听。 本就是叨扰别人,夏烛没敢多要求,只要了一套睡衣和洗浴用品。 身上的衣服淋过雨,实在不可能穿着睡觉。 不舒服就算了,把床单被罩什么弄脏的话…夏烛环视周围,周斯扬这房子里的东西,估计每一样都是她赔不起的价格。 周斯扬的助理训练有素,东西送来得很快,不过十几分钟,远处玄关门铃响起,夏烛走过去开门,从助理手中接过袋子。 刚周斯扬和夏烛在车上谈的时候,罗飞在,此时多嘴问了句:“老板呢?” 夏烛摇摇头。 刚她跟罗飞通过电话,手机递回去,周斯扬接过之后就往里侧走了,没再出现。 可能是去了书房?或者卧室。 她能感觉到周斯扬这人绅士有佳,不是那种混不吝的富二代混子,身上也没有任何匪气,但寡欲漠然,为人也有那么点正统古板。 罗飞点头,嘱咐她有什么需要再跟自己讲。 房门合上,屋子重归安静,远处墙上的挂钟有规律地摆动,提醒深夜的到来,她在玄关处站了几秒,拎着手里的袋子去了最东侧的卧室。 翌日,七点一刻,夏烛的闹钟准点报时。 她脑子昏,又认床,昨天晚上折腾到快三点才睡,此时迷蒙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才意识到这是哪儿。 这柔软的,带记忆感的床垫不可能是她那两千一月的出租屋有的。 撑着床起身,去浴室洗漱,瞧了镜前灯两眼,认出是某个顶奢家居品牌——一个拳头大的破小灯泡,两万多。 因为价格太离谱,她在网上刷到一次就记住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实物。 洗漱完,走到房前,临按下门把时犹豫了,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周斯扬。须臾,两手拍了拍脸,做好心理建设,推门出去。 和预想的不一样,客厅空荡,没人,夏烛抬眼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 仔细一想,听闻周斯扬工作起来,无论对自己还是底下的人都很严苛,这个点,可能已经去上班了。 正这么琢磨,夏烛低头,发现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下来,打算转身回卧室,听到玄关处传来门响的声音。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和推门进来的人撞上视线。 程煜非眼神如炬,锁着夏烛,定定看了两秒,确认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穿睡衣的女人后!两手提的购物袋,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程煜非就住在旁边那栋楼,不过他和周斯扬一样,这里的房子只是他的众多落脚地之一,不常来。 周斯扬这人视工作为生命,视公司为家,没什么对私人领域的占有欲。 所以这房子的密码程煜非知道,这也就导致了——现在他和夏烛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那什么…”程煜非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二十三层?” 夏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跟着周斯扬上来,看到他按的电梯键,点头。 程煜非不想相信,手点地:“周斯扬家?” 夏烛再点头。 接着就听玄关处那男人爆发了一句国骂,然后扬声喊:“周斯……” 喊到一半,因为看到从西侧通道拐过来一个穿着黑色浴袍的男人而闭上了嘴。 “有事?”周斯扬眉心竖着。 夏烛听到声音回头。 睡袍薄款,黑色绸制,男人衣服穿得规矩,没松松垮垮露什么东西,但水珠顺着脖颈往下,埋进前襟,有种冷漠禁欲的意思。 她咽了咽嗓子,收回视线。 “没,啊不,有事,”程煜非几步绕过去,往周斯扬身边挤。 周斯扬侧头对夏烛:“去把衣服换了。” 夏烛想起自己穿的还是睡衣,周斯扬也就算了,姑且算是见过两面,还是她老板,但程煜非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一个陌生男性。 等夏烛进屋,程煜非一把拉过周斯扬:“你昨天晚上说的有事就是这件事??” “金屋藏娇??”程煜非又草了一声,“我以为你真当和尚呢,半天藏了个这样的妹妹??” 盘顺条靓,虽然没打扮,但绝对绝对是个美女,刚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差点没把他看心动。 程煜非是个大嘴巴,合约结婚的事周斯扬不想跟他解释,走到厨房拿咖啡杯,全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程煜非跟着上蹿下跳了半天,没从周斯扬嘴里撬出一个字,倒是领了个任务。 程煜非:“你让我送你的小女朋友上班?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周斯扬拉开抽屉,捡了个表出来:“她在我公司上班,不方便。” 程煜非脑子转了下:“你们俩还玩办公室恋情??” 周斯扬扶着桌子侧眸瞟他一眼。 程煜非捂着后脑,一脸懵:“咋了?” 那面夏烛收拾好东西下楼,以为等她的是司机,没想到是程煜非。 程煜非隔窗按了下喇叭:“周斯扬让我送你。” 夏烛哦了一声,赶紧整理好包,上车。 身上的衣服也是早上那位叫罗飞的助理送来的,参考了昨晚她身上的样式,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阔腿裤。 刚在路边她低头搜索了一下自己这身衣服的价格,看完,决定今晚回家拿去干洗,装个好点的袋子,双手供奉还回来。 刚坐上位置拉上车门,前面那个话唠开口了:“妹妹,和周斯扬多久了?” 夏烛不知道周斯扬怎么跟程煜非说的,现在也不敢乱答。 只能糊弄着回:“没多久……” 程煜非把着方向盘啧了一声:“这人真不厚道,有女朋友也不跟我说。”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就……不太好讲。” “那谁追的谁?” “……这个你问他。” 一来二去,夏烛实在招架不住,掏出手机找周斯扬的电话。 两人虽然没有微信,但昨天的最后,周斯扬留给她一个私人号码。 前面程煜非的问题接连不断,她本来还在犹豫,一咬牙,信息发出去。 夏烛:[您好,我是夏烛。] 周斯扬:[嗯。] 夏烛:[您的朋友一直问有关我和您的事,我应该怎么回?] 周斯扬:[不用管。] 周斯扬:[当他是空气。] 夏烛也想按周斯扬说的那样,但程煜非左一句右一句,都把她和周斯扬当成了情侣。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需不需要解释,拇指按在键盘上,斟酌地回过去了一个。 夏烛:[但他一直称呼我为您的女朋友。] ------------ 5 4.25/雨意 这端周斯扬看到屏幕上那行字,有点沉默,程煜非是个什么货色,他知道。把这人扔动物园一个月,没准猩猩能让他聊得会说话,让他跟夏烛坐一辆车,确实为难夏烛了。 凝神片刻。 周斯扬:[介意吗?] 夏烛搓着手机,倒也不……如果她和周斯扬真的假结婚,那她现在确实应该是“女朋友”这个身份,如果不结,她再也不会见到周斯扬这位朋友,被误会也没什么。 简单做出决断,回过去简讯。 夏烛:[不介意。] 周斯扬:[那就让他这么叫吧。] 两人极其简洁的交流后,夏烛扣了手机再抬眼,只能接着应付来自程煜非的各种盘问。 她的回答都非常模棱两可,但好在,程煜非貌似并不介意,只是随便问问,自嗨。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夏烛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捱到下车,拒绝了程煜非再把她往里送送的建议,拎上自己的包,火速推门,下车,再见。 程煜非在后面看得乐呵,给周斯扬发消息。 程煜非:[一路上跟你女朋友相谈甚欢。] 程煜非:[聊得非常愉快。] 程煜非这人话多,一聊起来就刹不住车,眼见周斯扬不理他,他自聊自嗨,一条一条地发。 程煜非:[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程煜非:[这姑娘看着年龄不大,你都三十了也下得去手?] 程煜非:[老实说,你是不是利用职务便利对人家姑娘干什么了。] …… 连发了四五条都没有任何回应,正琢磨是不是手机出问题时,收到周斯扬助理的消息。 罗飞好心提醒:[老板把您屏蔽了。] 罗飞:[再发可能会拉黑。] 程煜非:……草 他才刚帮他送完女朋友!! …… 周斯扬那地方离公司近,程煜非又开车快,夏烛上到自己那层,刷了指纹打卡,才刚八点半,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住得近就是好,想她平时七点半就要出门,紧赶慢赶才能赶上打卡时间。 这么一想,她又开始惦记周斯扬承诺的那套房子,甩了甩脑袋,三天,就三天时间,她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刚坐到工位,陶桃翘着椅子划过来:“听说宋章鸣扣咱们奖金的事被上面否了。” 夏烛弯身开电脑,把常用的键盘从架子上拿过来,连上线。 公司人多,这种小道消息也多,她听过就算,不放在心上,不然真相信了,又说还是要扣奖金,她心理上接受不了。 “周五上午我要请个假,到时候汇报你跟丽姐去?”她偏头看陶桃。 陶桃满口答应,又问她是出了什么事。 夏烛想起来这个,还是心里梗塞,把键盘绕在一起的线解开,解释:“甲状腺上长了个东西,朋友让我去查一下是不是良性。” 陶桃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起先的震惊过后,她支吾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安慰夏烛。 夏烛自己倒还好,昨天晚上蹲在路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也想通了。 林冉不是说甲状腺这玩意儿特别强大,就算是癌,治愈率也很高吗,更何况她这东西的良性概率很大,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拍拍陶桃的肩,告诉她自己没事,重整旗鼓,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人活着,就得赚钱,不然没等生病的那天,就直接饿死了。 下午三点,宋章鸣再次通知开会,听说清源山的项目有了转机,那位区政府领导没办法一锤定音,最后能不能拿到这项目,还是要看招投标的结果。 开会地点在八楼,最大的会议室,平常的项目组会,一般用自己楼层的会议室就够了。 陶桃拿着笔记本跟夏烛一起挤进电梯时,好奇问她:“会不会是大老板要一起出席,不然怎么去八楼开会。” 提到周斯扬,夏烛又想到昨天,愣神两秒,摇头,说不清楚,她到现在还觉得云里雾里的。 跟着电梯上去,进到会议室,宋章鸣和几个项目负责人还没到,她和陶桃从后门进去,找了并排的空位坐下。 人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前侧正门终于被推开,进来的先是宋章鸣,再是负责清源山方案设计的项目组组长李丽,除了这两位外,后面跟着的还有几个他们不常见的高管。 再是……夏烛能明显感觉到下面坐的二三十号人有轻微骚动,非常明显的诧异声,还有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当然,这片骚动里包括的还有陶桃。 “我的天我的天,”陶桃差点把夏烛的手臂抓麻,“咱们老板长这么帅??” “这脸如果出道,不妥妥直接演霸总??” 陶桃感叹的这些夏烛昨天晚上已经在脑子里感叹过一遍了,此时把自己的手臂从陶桃手里解救出来,拍拍她的手背:“淡定。” 除了周斯扬外,他身后跟着进来的另一个人夏烛也有点意外,是早上送她过来的程煜非。 程煜非的专业领域不是设计,貌似是互联网,这次开会会把他叫来,也是因为中宁在尝试把一些传统工艺和ai技术结合起来。 夏烛察觉到程煜非的视线往自己身上落了落,接着偏回头,贱兮兮地看了眼周斯扬。 “……” 她不理解,程煜非一个也年近三十的老板,为什么这么八卦。 陶桃注意到程煜非的视线,转头望过来,有点古怪的:“那个大佬看你干什么?” 夏烛把她的脸拨回去:“没看我,你看错了。” 陶桃左右看了两眼,还没等略过这茬,突然又发现华点:“你这身衣服和大老板好像是一个牌子!!” 夏烛抬手捂住衣服的商标:“假的,赝品,我在淘宝买的高仿A货,一百八一件。” “哦。”陶桃挠挠头,非常兴奋地跟夏烛要了个链接…… 夏烛呼了口气,突然觉得眼下情况有点复杂,明明和周斯扬还没什么关系,却莫名其妙有点…像偷情。 会开到一半,有人进来添茶,程煜非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敲着桌子,让给后面的“基层打工人”也添点。 说完像是觉得不够,碰了碰手侧的果盘又来了句:“这个也是,我们的工程师,设计师们也都累了,开个会难道不配吃点水果吗?” 一旁一直安静坐着的周斯扬,转了转桌子上的笔,目光从投影上的一堆表格数据上滑下来,偏头看他。 程煜非转过来,和他对视,眼睛抽筋似的打眼色,满脸写的都是“你看我表现”。 “那什么……不够的话,先给后面第一排来一份也行,”程煜非手指点着夏烛坐的地方,非常阔气的指示,“就那排,从那位一看就非常认真的女员工开始。” 自始至终安静如鸡的夏烛:? ------------ 6 4.27/雨意 从会议室出来,程煜非撞周斯扬的胳膊,大拇指一杵:“怎么样,我刚表现不错吧,让你家的小女朋友吃上了水果……” “以后开会再乱说话,中宁和你们公司的所有合作取消。” 周斯扬把签好字的文件合上,递给罗飞,没再看程煜非一眼,抬手拽松领带,转身往尽头的电梯间走。 程煜非在后面愣了一秒,仗着是私人通道,没人,扯着嗓子在周斯扬身后喊:“小心我把你偷偷谈恋爱的事告诉你姑姑,你看她催不催你结婚!!” …… 在设计院干过的都知道,设计院并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一切都取决于甲方爸爸的“心情”。 他兴致上来,在二十公里外给你打电话,遥控指挥,告诉你“我要的院落大门必须是古典中带点现代,唯美中再夹杂一些奔放,重画!”——都是有可能的事。 晚上八点,夏烛终于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她那两千块一月的出租屋。 老城区的居民小区,绿化一般,私密性一般,安保自然也一般,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小区外的小吃街,有各式各样的推车,卖香气喷喷的臭豆腐和烤冷面,给每个深夜回家的打工人提供了一份慰藉。 夏烛从门口的小吃铺打包了一盒肠粉,鸡蛋瘦肉,多加了一份虾仁,拎着东西上楼,刚打开门进屋,斜前方传来砰的一声。 她把打包好的餐盒放在鞋柜上,右手压上门,抬头望过去,前两天就摇摇欲坠的纱窗终于掉了下来,此时正歪歪斜斜地倒在墙角,她上周就说联系人来换,忙忘了。 望着那个倒在墙角的纱窗看了两秒,不自觉地叹气,从柜子里拿出拖鞋,刚弯腰解开搭扣,鞋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抓起来看,是信用卡还款提醒。 她突兀地想起,下周还有三千块的账单要还。 前段时间置办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家具,本以为这个月奖金发下来,还掉账单还有剩余,可以犒劳自己买身新衣服。 现在……往后一个季度的奖金都要被扣掉,新不新衣服的姑且不说,眼下这提前花出去的三千块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抠出来。 她有几万块的存款,但都被套在基金里取不出来,这个月还要交房租,真的捉襟见肘。 不是不能跟父母要,但在外两年,为的就是闯出点什么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拐回头张口,想扑腾的那点翅膀怕是转身就被折掉了。 玄关处没开灯,失神地站了两秒,解了一半的鞋也不想再换,就这么背靠鞋柜,撑着腿缓慢地蹲下来,上了一天的班,这会儿是真的非常疲惫。 想起周末要去医院又是头大,先不说结果,光检查费就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眼睛有点湿,她在黑暗里抱腿蹲着,一手抬起,按住发痛的太阳穴,静静地思考人生。 而压在胳膊下的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铃的。 祖父住院,周斯扬百忙之中抽了时间来探病,没成想不巧,遇上过来送饭的周青,以及……同样来探病的程煜非。 被周青薅着谈了一遍联姻,又被程煜非贱嗖嗖地暗示要把他恋爱的事情说出去,周斯扬嫌两个人聒噪,烦得不行,坐在窗边的位置,频频向窗外看了三次。 第三次,因为程煜非的提醒,他终于想起那个被他从路边捡回家的姑娘。 “失陪一会儿。”他拿了手机,从座椅里起身。 走到病房外,低头拨了两下手机,从通讯录的犄角旮旯找出昨晚存上的那个号码。 那端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夏烛,从悲伤的情绪中被唤醒,蹭掉脸颊上的泪,偏头咳了两声,确定嗓音没那么哑,才接起来。 “喂,”黑暗里,声音被无限放大,“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虽然刻意掩饰过,但鼻音依旧明显。 周斯扬不喜欢人哭,不由得蹙眉,意识到自己这样开口说话必然会带情绪,缓了两秒,眉心舒展,但口吻却依然很淡。 “怎么了?”他问。 夏烛攥着手里的包,一怔,下意识回:“没…没怎么。” “不是哭了?”周斯扬眉还是皱起。 “嗯……”夏烛手指绕着包带,“有点事。” 她不想说,周斯扬自然也不会多问,低头,从八层的住院楼往下看,本想打电话问问结婚的事她考虑的怎么样,这会儿听到她哭,也就算了。 正打算挂断,被夏烛叫住。 她望向墙角掉落的纱窗,再想想自己没还完的信用卡,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那个,合约的事我同意。”她说。 对于她的这句话,周斯扬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算应答,等着她的下文。 夏烛下巴搭在膝盖上,吸了吸鼻子,也不想要脸了:“……是说合约结束会给我三百万,对吗?” 毕竟是问人要钱,她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对。”周斯扬回答。 夏烛为了表现自己也不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但两秒后,还是斗胆开口:“那能不能提前预支我一点?” 周斯扬了然:“多少?” 夏烛绷唇:“三千块。” “………” 十分钟后,夏烛收到一条十万的汇款记录,她盯着那条转账记录非常诧异。 夏烛:[怎么给我这么多?] 夏烛:[我只要三千块就好了……] 她摸摸鼻尖,不仅诧异,还觉得受之有愧。 周斯扬:[多的算置装费。] 周斯扬:[周末跟我回家吃顿饭。] 夏烛:[嗯嗯?] 周斯扬:[周五下班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夏烛:[好的。] 夏烛:[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周斯扬:[提前预演一下。] - 周五上午,夏烛做完检查,拿着单子去急诊科找林冉。 林冉昨夜帮同事值班,上午急诊又来了两个车祸受伤的病患,她跟着忙得脚不沾地,夏烛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喘口气。 “核素扫描的结果下周一过来拿,反正我就在这儿,要是出什么状况,我直接通知你。” 夏烛被林冉的话吓到:“能出什么状况?” 林冉脸上的口罩拉下来,丢进脚边的垃圾筐:“恶性肿瘤,癌变,通知你紧急住院那些。” “………” 夏烛抽着自己的椅子往前,小心瞄她:“你们医生说话都这么不委婉吗?” “对,”林冉看她,非常的铁面无私,“让你们病人好提前有心理准备。” “……” 夏烛哦了一声,抽走化验单准备走人,林冉敲桌子拦住她:“那婚你还真结?” “昂……”夏烛捏着化验单,回答得有点心虚。 她和林冉一人扯着化验单的一角,四目相对,谁都没先放手,僵持着。 默了两秒,夏烛先败下阵,她重新坐下,扒着桌子往前,小声:“我昨天问他借三千,他直接给我转了十万。” “所以呢?”林冉松手,抬眼,不以为意。 夏烛吞了吞口水,试图说服她:“还不用交税。” “………” 林冉把勾了一半的病例单放下,眼神从透明镜片后扫过来,拿笔点她:“回头你被吃干抹净别来找我哭。” 夏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已经整理好背包,第二次从座位上站起来。 林冉看着她。 “吃就吃,”她嘴硬,一边整衣服一边咕哝,“反正他长得也挺好看。” 林冉:…… 夏烛再瞄她,眼神转回去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坚定:“而且说不定我哪天就死了呢,我要在临死之前住上市中心的大平层。” “………” - 周五这天出乎意料的活不多,近半个月来第一次准点下班,五点半一过,陶桃桌面上的闹钟吱哇吱哇的开始报时。 她一把抓过,往自己包里塞,边塞边抬头喊夏烛:“隔壁商场新开了一家日料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夏烛桌面停在word,她手指敲在键盘,把文档上的一行字删掉,再一字不落、一模一样地打上去。 眼睛盯着屏幕,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改天吧,我今天要把清源山的可研性报告改完。” 陶桃往她的屏幕上瞟了瞟,看清确实是在改报告后,失望地哦了一声。 “今天开业酬宾,六九折。” “六九折??”夏烛目光转过来。 但几秒后,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马上接了周斯扬那份活,她就再也不是贫苦打工人,到时候还管什么六不六九折,正价请陶桃吃十顿! “没事,改天,改天我请你。”夏烛挥挥手,示意陶桃先走。 陶桃走后,夏烛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再抬头扫视整间办公室,还有一半的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勾图的勾图,讨论方案的讨论方案,还有临时被揪去开会,唉声叹气的。 她视线收回,手探到电脑后,摸了手机过来,斟酌着给对方发消息。 夏烛:[我是现在过去找您吗?] 周斯扬:[临时有会,八点结束。] 周斯扬:[等不及的话改时间也可以。] 夏烛拿人手短,想到银行卡里的那十万块。 夏烛:[不急不急,忙完您通知我就好。] 周斯扬:[嗯。] 晚上七点五十,夏烛收到周斯扬的简讯。 周斯扬:[过来吧。] 夏烛接连回了两个“好”,推了椅子,从座位绕出来,瞟了眼远处还在加班的几个同事,轻手轻脚往电梯间走。 快走到电梯间再次收到周斯扬的消息。 周斯扬:[坐我的电梯。] 周斯扬:[其他电梯到不了十六层。] 夏烛:[好的。] 刚回完抬头,往旁边跨了一步,却撞上从电梯出来的宋章鸣。 宋章鸣比她职位高得多,虽然叫她去喝过酒,但仍然记不住她的名字。 他皱眉:“你站那儿干什么?公司没通知过那是老板的电梯?” 宋章鸣这人拜高踩低,势利眼。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夏烛点头嗯了两声,站回来,待宋章鸣走后,又移回周斯扬的电梯前,火速按了按键,上楼。 十五层以上夏烛没有来过,从电梯出来,没仔细看,只感觉和楼下不一样,除了最尽头的办公室,貌似还有健身房、会客室以及最靠外的茶室和咖啡厅。 穿过总助室时遇到罗飞,他放了电话,转头对她:“直接进去就可以。” “不用敲门?” “不用,”罗飞示意,“老板刚打电话说的。” 夏烛连哦了两声,走过去推门。 办公室在整个十六层的西南角,西、南两侧是巨大的落地窗,此时日暮已垂,远处商圈的霓虹灯汇聚成细细的光线打过来。 周斯扬正站在桌旁翻两份企划书,看她进来,偏头说了句:“坐吧。” 夏烛有点拘谨,左右看了看,找了沙发角落坐下。 会客的长沙发,深灰色,地毯和茶几也是同样的性冷淡风,办公室内的装潢虽然能看出很贵气,但非常简单,除必须的家具外省却了所有的装饰品,和她对周斯扬的印象一样。 她收回目光,略有点紧张地握了握搭在腿面的手,没过多久,桌旁的人从抽屉里拿了个牛皮纸袋,走过来。 走近,他把东西放下,隔了点距离,和夏烛坐在同一个沙发上,随后捡了手旁茶台的两个杯子,倒着放过来,拎了桌子上的茶壶倒水。 “看一下。”他说的是桌上的文件袋。 夏烛把牛皮纸袋拿过来,绕开线,从里面掏出一叠纸,和之前周斯扬跟她说的那些一样,另补充了一些条款,房子会在合约结束给她,三百万是先付一半。 她不是学法律的,心理上也觉得周斯扬不会坑自己,随便翻完,文件重新压回桌子上:“可以……” 视线落到周斯扬手腕,注意到他换了表,银色表链,但和上次一样,依旧是低调奢华,也正常,这种身价的人,身上的配饰应该都是一天一换。 周斯扬说到第二句,发现旁边的人在愣神,屈指磕了下桌面,重复自己的问题:“不再看看?” 夏烛摇摇头,心想自己也没有律师团,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左右她就出个人,亏也亏不到哪里。 周斯扬微压下巴,继续道:“让罗飞在你账户又打了十万,这周去买点衣服,下周末跟我回家一趟。” 夏烛还在惊叹又“打了十万”,赶忙应声:“好的。” “人不会太多,但也不少,我爷爷,二叔一家还有我姑姑。” 夏烛再点头:“好的。” 一连串的话,她每句都回得恭恭敬敬,周斯扬忍不住偏眸看她一眼。 女孩儿今天身上依旧是黑白装扮,不同的是上身不是T恤,是白衬衣,两手交握放在大腿,半低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像开会突然被点到,在接什么上级的指令。 周斯扬手里的杯子放下来,忽地笑了一声,很轻,几不可闻。 “到时候可能需要你配合,”他视线收回,捏了捏杯沿的位置,略微停顿,“表现得亲密一点。” 夏烛没表情的时候本来就有点懵,此时一怔,脸上更是茫然。 “怎么,怎么亲密?”她样子看起来有些傻。 周斯扬工作了一天,这会儿放松下来,心情还不错,盯了两眼她的表情,有点好笑。 “手伸过来。”他看着她说。 夏烛迷茫,下意识按他说得做。 下一秒,伸过去的手被他牵住,干燥温暖的手掌搭垂在她的手背,相贴的皮肤让夏烛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 房间安静,灯管电流声啪的一下,极其微弱,发出细碎声响。 夏烛心跳漏了一拍,听到他握着她的手,偏头看着她问:“这种程度可以吗?” ------------ 7 4.29/雨意 前二十四年,夏烛光顾着学习了,没谈过恋爱,跟异性拉手更是第一回,此时又被周斯扬瞧着,整个人紧张到冒汗。 周斯扬察觉到,逗人的心思下去,手松开,淡淡的微沉嗓音,夹杂一些成年男人的性感:“接受不了的话,挽手也行……” 话音未落,手臂被人抓住,他侧眸看过去。 抓他那人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但微颤的嗓音还是能听出紧张。 “能接受的。”夏烛一咬牙,手再往下挪了挪,重新牵住周斯扬的手。 和周斯扬微沉的眸色相对,还是不由心慌:“就牵手……就可以。” 不就拉个手吗,不能跟三百万过不去! 她因为紧张,指尖发凉,和周斯扬带些热度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斯扬微微挑眉,没有立刻把手拿开,而是目光落在她脸上,办公室光线明亮,她正坐在光下,距离近,能看到她脸颊上不明显的细小绒毛。 夏烛被瞧得发毛,正想开口问怎么了,周斯扬眼神划开,貌似是提了下唇。 “行。”他说。 夏烛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而周斯扬则镇定自在得多,手从她僵掉的手里抽出来,捏着茶壶的盖子打开:“宋章鸣扣你们的奖金补回去了,收到了吗?” 夏烛搓了搓手指,试图抹掉刚刚那难捱的温度,面上不显,摇头:“还没有。” “嗯,可能审批没做完,”周斯扬说,“你之后两个月的也不会再扣。” 夏烛不知道要说什么,唇绷了两绷,很认真地:“谢谢……老板。” 周斯扬笑容很淡,从那颗半低的毛茸茸的脑袋上收回视线,捏了茶杯喝水:“嗯。” - 周日从林冉那里得到好消息,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她甲状腺的问题不大,是个良性小瘤,近段抽时间去医院割掉就好。 小手术,甚至不用怎么住院。 身体的问题得到解决,夏烛心情倏然开朗,电话里跟林冉讲,下午让她跟自己一起出门逛街。 “逛街?”林冉诧异,“你不是说万年画图狗,每天九点上班,十点下班,行尸走肉不用换衣服吗?” 夏烛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低头核对银行卡里的存款余额:“去买点,周末要跟他回家吃饭。” “什么饭?”林冉问。 夏烛想了下:“正常的家庭聚餐。” 逛街的地方选在家附近的国贸中心,原先还没这么忙,她去逛过几次,不过东西太贵,没买过。 林冉今天轮休,直接从医院过来,夏烛在一楼的一家蛋糕店等她,这家蛋糕店去年开门时她和林冉就想来吃了,但招牌格罗尼芝士三角,巴掌那么大一小块,标价一百九。 夏烛作为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贫苦打工人,来吃的念头冒出过三次,三次都被理智压了下去。 林冉背着包进来,夏烛招手示意她过去,等她走近,抬手对她展示了一下桌上的东西。 “就这两个三角蛋糕,还有咖啡,”她夸张地冲林冉比手势,“花了我540。” 林冉坐下来,挽头发,用嘴上叼着的皮筋扎起来,啧啧两声:“你真是发达了。” “这不是请你嘛,不过就这一顿,以后没有了,我要攒钱。” 夏烛滑着屏幕,搜这附近商场的品牌:“……而且我现在要去买装备,准备周末演戏。” 林冉本来还担心,但看她这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想通了:“算了,反正你也没钱,顶多被骗骗色。” 夏烛正拧眉,在手机搜索引擎里搜索两个不认识的小众品牌,没听到林冉说话。 林冉看她一眼,摇头喝咖啡:“女大不中留。” 来的地方是几家商场连在一起的商圈,国贸中心那栋从二层往上都是奢侈品。夏烛拉着林冉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明白周斯扬为什么跟她说钱不够随时找罗飞要了。 她刚试了件淡金色的细吊带长裙,好看是好看,但价格也好看。 六万块,够买她住的房子一平米了,还是算了,隔壁三千的那条她觉得就行。 拉着林冉回到刚刚那栋楼,在导购小姐的接待下,拿了刚试过的那条裙子,进了试衣间,衣服穿上走出来,对着看了看,又开始犹豫。 周斯扬是什么家庭,她这两天已经在网上搜过了,从爷爷辈开始就上过不知道多少次财经访谈,家底殷实不止这三辈。 所以,这三千的裙子是不是太便宜了点,不上台面……垂眸看了两眼身上的裙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罗飞发条消息问问。 走到不远处,从放在沙发的背包里拿出手机,拨了拨头发,低头找罗飞的号码。 夏烛:[您好,在吗?] 夏烛:[我是夏烛。] 罗飞正跟着周斯扬和一家外资企业谈合作,意大利的某个小镇,当地政府想把数十亩的酒庄做成公园。 看到屏幕上的提示,他看了眼主位的周斯扬,略微侧了点身体,回消息。 罗飞:[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罗飞就可以。] 罗飞:[有什么事您说。] 夏烛:[……我想问一下你们老板以前的女朋友都穿什么衣服?] 罗飞又扫了眼坐在斜前方的人。 目光收回时,回对面:[老板没有过女朋友。] 夏烛稍怔,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凝神想了两秒,觉得周斯扬这样的人没女朋友也正常。 犹豫片刻,换了个委婉的问法。 夏烛:[那和他在一起过的女伴呢?] 罗飞:[也没有。] 夏烛摸了摸头发,正迟疑,对话框里再次弹出消息。 罗飞:[怎么了?] 相比周斯扬,还是跟罗飞对话更自在,她坦白:[想问一下周末吃饭应该穿什么价位的衣服?] 信息发出去,对面没有立即回,夏烛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请示周斯扬。 半分钟后—— 罗飞:[都可以。] 夏烛想了想:[那颜色款式之类,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这次和刚刚一样,也是发出去有一会儿,那侧才回。 罗飞:[也没有,老板说舒适为主,选您喜欢的。] 夏烛盯着聊天记录凝神思索,须臾呼了口气,正打算放弃对话,忽然屏幕跳闪,显示语音通话。 她以为有什么事,连忙跟远处正在挑衣服的林冉打手势,表示自己出去一下,林冉点头让她忙,她往外几步,走到店门口,接起来。 “喂,罗飞,怎么……” 问话被男人温和的声音打断:“夏烛。” 虽然和周斯扬通过电话,但猛地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没反应过来,她站在通体明亮的商场走廊,迟钝半晌,试探着:“…老板?” 周斯扬轻点头,示意合作伙伴等一下,起身往外间去。 专门谈事情的会议雅间,走廊光线澄澈明亮,很安静,只有不远处服务生走过的轻微脚步声。 长时间的会,让周斯扬有一些疲惫,他食指勾着领带扯松,继而收手,抄回西裤的口袋,薄薄的眼皮轻抬,看着走廊镜面里印出的影子。 “夏烛。”再次叫她。 夏烛不清楚这个电话的原因,抠着手机嗯了一下。 周斯扬抬手捏了捏鼻骨:“不要紧张,就是吃个饭。” “没……没有紧张。”夏烛否认。 周斯扬手放下,轻笑,嗓音染了点慢条斯理,缓道:“那你结巴什么?” 夏烛反应过来,略微慌乱:“对不起。” 不远处有服务生推着酒车走过,车轮滚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金属零件发出卡哒的响声。 周斯扬偏头轻咳,没接她这声道歉,脚下重心换了下,嗓音略带沙哑:“之后再有事可以直接打给我。” 夏烛连嗯了两声,说了个“好的”。 “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周斯扬说。 “嗯嗯,”夏烛点头如捣蒜,“您先忙。” 周斯扬挂断电话转身,正巧遇上出来去洗手间的合作伙伴。 金发碧眼的英国人,用地道的英伦腔问他什么事值得他中断合作出来接电话。 周斯扬手机递还给走过来的罗飞,回答这位友人:“一点私事。” 年轻的友人笑了,金色的头发随着他丰富的表情一跳一跳,他说“那一定是好事,因为刚刚看到你笑了”。 周斯扬很轻地扬了下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 忙忙碌碌一个星期,周六这天到得很快。 夏烛上午还在公司加班,跟组长李丽去附近一个村子,把旅游商业街的最后一版规划图纸给当地政府审查。 开车来回两个小时,加上开会的时间,下午一点,夏烛才跟着车子回到市区。 李丽没带她回公司,直接把她放到了租住的房子附近,嘱咐她好好休息,如果实在有要改的地方,周一再通知给她,让她过个周末。 夏烛抱歉的跟李丽说周一可能要再请个假,自己要去医院做个手术。 李丽说没问题,除了问她身体状况,还说如果需要,可以帮她跟人事部申请,再多批两天假,夏烛当即表示感谢,说的确需要再跟她报备。 回家收拾洗漱一番,换好衣服,约了家美发店做头发。 深栗色的水波纹卷发,现卷现喷,很蓬松,穿了条细吊带长裙,妩媚中带点清纯,温婉中又有些性感,耳朵上是银色的细流苏耳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既不喧宾夺主,又点缀的恰到好处。 罗飞的车按约定的时间到达,载着她去了近郊周家的庄园。 周家并不常住荆北,而是清潭,这也是中宁回来发展的原因,相比荆北,周斯扬更希望中宁的根基在他更熟悉的南方。 车子停在院前的一棵老榕树下。 临着青山的旧居别墅,刚从外开进来,花费了一些功夫,白色的建筑外立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纹路,只有满墙绿油油的爬山虎。 周斯扬刚从屋子出来,正欲给罗飞打电话,看到不远处停下的车,步子停住。 后车门被推开,女生提着裙摆下来,裙子有点长,她走路小心,半低头,长发从她耳后掉出,遮了一半的侧脸。 周斯扬目光投在那处,没移开。 程煜非虽然是个傻逼,但有句话没说错——他随便逮来签合约的这姑娘确实是个美女。 无论脸还是身材,打扮起来都是万里挑一。 此刻,她抬眼,正茫茫然朝自己的方向看,气质上有种难得的又纯又清冷的感觉。 周斯扬垂在身侧的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捻了捻,垂眼低笑一声。 他好像无意中捡了个便宜。 夏烛看到周斯扬,整理了一下头发,从不远处快步,往他站的方向走,走得太快,等到了跟前,手指勾着包带轻微喘气:“让您久等了。” 周斯扬点头:“不急。” 他模样没有在公司时那样刻板正经,上身是深灰色的休闲衬衣,袖子半挽在肘间,但衣领处的扣子仍然系在最上面,松散中又带些禁欲寡淡。 瞧着她说:“可能需要再对一下口供。” 夏烛来之前就想到了,现在两手交握在身前,和周斯扬保持着半米的距离,看着他,一副您说我听的姿态。 周斯扬目光从她眼神上划过。 正是傍晚,霞光肆意,从柔软的云朵中挤出,散落在人的身周,镀上暖光。 周斯扬视线越过夏烛的肩膀,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罗飞,目光重新落回来时,声线沉稳:“我们一年前认识,我追的你,恋爱谈了九个月。” “嗯嗯。”夏烛毕恭毕敬点头,记得很认真。 周斯扬转身,带着她往别墅的方向走,步速不快:“认识是因为团建,你作为优秀员工被派去荆北,在度假区你找不到路遇到我。” 两年社畜的自觉,夏烛落了周斯扬半个身位,跟在他身后:“嗯嗯,好的。” “因为两家催得紧,我们有结婚的打算,这两周我会去拜访你的父母。” “嗯嗯。” ……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别墅前的小院,两块绿色草坪中间夹着五六米的小路,再往前就是别墅的房门。 周斯扬停住脚,等身后的人,待夏烛走近,交代最后一句:“我二叔一家信佛,姑姑说话散漫,如果再问起别的,可能需要你随机应变。” 夏烛两手扯着背包的袋子,依旧重重点头,保证:“好的,我记下了。” 她嗓音虚着,汇报工作:“我昨天晚上有提前做功课,准备了一下可能被问到的问题。” 周斯扬回头, 女孩儿神情正经且严肃,精神微微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笔记本,跟他探讨昨晚准备的“功课”。 “嗯。”周斯扬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这声应完,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单手插在口袋,望着她,眼眸很放松。 尽管他这眼神里并没有责备之类的情绪,但因为多出那大半个头的高度,夏烛还是很轻易的就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句说的不对,顶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询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有。”周斯扬换了站姿,不太明显地提了下唇。 夏烛立马也站得更直了一些,眸色相较于刚刚更认真,和他对望。 无声的沉默,夏烛脑尖有点冒汗。 正当她想问问,周斯扬却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轻带到自己的臂弯,声线染了稍显慵懒的笑,转身带她往别墅门前去:“有需要注意的是,” 他手往下滑,牵住身旁的人,偏头提醒:“记住,我现在不是你的老板,是你的男朋友。” ------------ 8 5.01/雨意 一句两句话扔下来,夏烛要被砸得站不稳了,周斯扬应该不知道,她真的没谈过恋爱,连暗恋都没有过,是个实打实的情感白痴。 唯一那点跟感情有关的经历是大学时看韩剧,喜欢过某几位男明星,但隔了一个屏幕带来的心跳冲击,远不如现实里来得多。 就比如现在——她能感觉到被周斯扬牵住手的那半边身体是僵的。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左侧,完全没看脚下的路,鞋尖磕到石台,被绊了一下,幸好一旁的人及时托住她的手肘。 周斯扬停住脚,手放开,离门前还有点距离,夏烛也停下,转身看他。 四目相对。 和夏烛比,周斯扬有点太气定神闲了,他笑瞧着她,言简意赅:“你这样不行。” 夏烛对上周斯扬的视线,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垂眼,头发往耳后别,有点歉疚:“……对不起。” 说了来演戏,她这么不专业怎么行,周斯扬还是付了钱的。 正思忖怎么表现会更好,不远处的房门突然从里打开,夏烛一个机灵,上前半步,贴近周斯扬。 清淡的馨香靠近,周斯扬垂眸,看到身前女孩儿耳边飘落的发丝,棕黑色的头发,搭垂在她白皙的耳廓上。 他心微动,握住她的手腕,夏烛感觉到,轻抬眼,看他。 周青披了个黑色披肩,倚靠在半开的门,抱臂瞧着两米远外的人,她总觉得周斯扬突然说自己有了女朋友这事儿……有点蹊跷。 别是不想联姻,找了个人来演。 周青声音清脆,丝毫不像快五十的人,撩了披肩,磕了磕门,朝夏烛笑:“夏烛是吗,来了怎么不进来?” 说完睇周斯扬一眼,幽幽:“年龄大……也不是都知道心疼人。” 周斯扬:…… 夏烛小心扫身前的人,没憋住,垂眼笑。 周斯扬轻轻挑眉,两指使力,捏了捏手里纤细的手腕,夏烛被捏得抬眸看他,触到那幽黑深邃的眸子,赶紧憋住了笑。 梃山庄园的房子是十几年前周斯扬父亲建的,占地数十亩,院子里的湖心亭供长辈垂钓,院中心的喷泉后三层洋楼,在设计上参照了传统的徽派建筑。 周斯扬走在前面,夏烛跟着进屋。 周斯扬的爷爷商人气息不重,听说经商之前在荆北某个学校任教。二叔一家,亲切有加,也很好相处,小女儿还在上学,见到周斯扬脆生生地叫了声哥哥。 其它人这关都算好过,只有周斯扬的姑姑……微挑的凤眼,眼神如炬,夏烛被看了两下就觉得自己这假女朋友的身份不保。 周斯扬坐在她身侧,抬手拉着她的藤椅往自己身边拖了拖,偏脸靠近她:“说了别紧张。” 温热的气息靠近,蹭得夏烛耳朵痒,她努力忽略身侧那人,稳了下心神,掩唇:“但是姑姑她一直看我。” “嗯,看你好看。”耳边人轻声道。 夏烛觉得自己没出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她竟然耳朵有点发烫,努力镇定,轻咳一声,拉了拉衣服,重新坐直。 “准备结婚了?”坐在茶几另一侧的爷爷发话。 周斯扬松开夏烛的椅子扶手,把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嗯,你们不是催得紧。” 爷爷眼睛一瞪,很不赞成之前周斯扬做法的语气:“有女朋友也不带回家看看,我看你是对人家小夏不上心。” 周斯扬到底是自己的金主加老板,因为自己被这样批评,夏烛如坐针毡。 她张嘴,想替周斯扬解释,抿了抿唇,尝试着叫人:“爷爷,” 周斯扬适时打断:“先前求婚她没答应。” “现在答应了?”周青问。 周斯扬两指弹了下桌面上的打火机,“上个月在南方海岛转了一圈,包了个游艇,鲜花蜡烛铺了一船,答应了。” 他话音落,夏烛瞄了他一眼。 男人侧脸线条紧实,模样正经,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右手还闲闲转着紫砂壶的茶壶盖——就还挺会撒谎的。 夏烛收回视线,绷唇闭嘴。 一顿饭她吃得战战兢兢,不过结果算好,圆满完成了任务,从周家出来,周斯扬把她送回到住处,往后连着三天都没再联系她。 夏烛一方面觉得这正常,另一方面也乐得清闲,毕竟演戏是个技术活,她这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一演起来紧张,总容易心跳加速。 周五傍晚下班之前,家里再次打来电话,她从办公楼出来,走到四楼平台的休息区接电话。 四楼平台外有一片小花园,木色栈道两侧摆了些座椅和遮阳伞,平时没事可以坐在这边喝个咖啡,或者吃午餐。 正值下班时间,平台花园没什么人,只有最远处靠门的座椅旁,有隔壁部门的同事在跟顾客讲设计方案。 夏烛挑了离他们远一点的位置坐下,脖子里的工牌跟着她的动作荡了两下。 这次打电话的不是夏老头,而是她的母亲郭女士,郭枚没夏庆元那么老古板,相比结婚和回去考个编制,她更希望夏烛身体健康,过得舒心。 “你上周说在林冉医院的体检,检查结果出来没?” 刚绕过花坛没注意,裤子上碰了点土,夏烛这会儿看到,弯腰拍掉:“没事,都正常。” 妹妹夏姝身体不好,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她从初中开始住校,大学更是在外地,在外时间久了,养成习惯,报喜不报忧。 “那就行。”郭枚放下心来。 没说两句,又提起上次相亲,夏庆元战友给介绍的人,夏烛没回去相,这事也就只能作罢,夏老头现在还在生气,打电话都不过来。 “真没男朋友?”郭枚问。 夏烛搓着工牌绑带上抽出的丝,凝神思考了两秒,她想说有,让郭枚放心,也让夏老头少折腾,但想到如果说了有,这老两口肯定要让她带周斯扬回家看看。 周斯扬……夏烛转了转手边的咖啡杯,还是觉得算了,她是拿钱办事,帮忙演戏,但周斯扬可没拿她的钱,能不麻烦他还是先不麻烦他了。 “嗯。”夏烛应了一声。 “哦对,”应完她想起来,“清潭剧院下周有你和我爸喜欢看的京剧,我给你们买了票……” 没说完的话被听筒那侧东西倒落的声音打断,乒乒乓乓,好像是夏姝不小心把东西摔了。 “你妹妹屋子东西掉了,我去看看。” 电话挂得匆忙,应该是没听到她的最后一句。 夏烛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眼已经黑掉的屏幕,她咬了咬唇,很轻地叹了口气。 夏姝有先天性心脏病,一只脚走路也稍有不便,因为年龄小,再加上身体上的问题,夏庆元和郭枚分在夏姝身上的精力比她多很多。 虽然能理解,也因为体谅妹妹和父母,不会多说什么,但习惯性地被忽视,还是会让她在某个瞬间有点失落。 就像现在,她捏着手机,不确定什么时候再打个电话,跟郭枚说说已经买过票的京剧。 抬眼,看向被层层高楼遮住的天空,天色有点暗,云朵密布,想起天气预报提示今晚依旧有雨。 夏烛原地坐了会儿,收拾好心情起身,打工人,打工魂,什么事都没有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拿到这个月的奖金重要。 又过了两天,夏烛收到罗飞的消息,告诉周斯扬还有点事情要跟她讲,让她周五下午有空,再来找周斯扬一趟。 她连声应好,跟罗飞确定周五见周斯扬的时间。 周五,六点。 她整理好最后一份文档资料发给李丽,斜眸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时钟,摸手机给罗飞发消息,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过去。 罗飞:[嗯,您可以过来了,老板刚下会。] 和上次去找周斯扬一样,她抬眼确认办公室里还没下班的几个同事,轻手轻脚从工位里绕出来,走到电梯间。 有了第一次,这回没那么紧张,但探手摸电梯键时,仍然时刻注意着身边有没有突然冒出的同事,和大老板的秘密约定,还是小心点的好。 乘电梯上去,一路走到最尽头的办公室前,罗飞正在处理文件,闻声抬眼,示意她进去。 夏烛点头,走上前,先礼节性的敲了两下门,才抬手推开,走进去,看到周斯扬。 和前几次见面不一样,男人戴了副无框眼镜,站在桌后,微微弓腰撑着桌子,正低头看桌面上铺开的图纸。 看到周斯扬隔着镜片扫了她一眼,夏烛两手交握在身前,解释:“罗飞先生说让我过来找您。” 周斯扬微压下巴,点了下桌前的椅子,目光落回图纸:“坐吧。” 夏烛走过去,坐下。 房间安静,之后笔尖触到纸面的沙沙声,夏烛眼神左右晃了下,瞟回来时,不由自主地落在桌后的男人身上。 他穿了很有质感的白衬衣,左侧袖子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清瘦有力,线条几近完美,右手夹着根铅笔,手指骨节微微突出,手指修长。 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夏烛盯着那处,一时有点看出了神,直到那手动了动,从一侧摸了东西放过来,她才回拢思绪。 周斯扬递给她的是个平板,平板上是p过的结婚证照片,估摸着是家里人问起来,应付他们用的。 “看一下,有没有问题。”说话的人重新捏了笔,铅笔笔尖落在白色的图纸,简单勾画了两下。 夏烛确认了一下信息,摸了摸鼻尖:“没问题。” 周斯扬点头:“嗯,之前的合约还有一份补充协议……” 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偏眼看了下来电显示,而后蹙眉,再接着用拿笔的那只手随便点了下屏幕,打开免提。 虽然只见过一次,夏烛还是听出是周斯扬爷爷的声音。 “证领过了?”年迈的嗓音。 夏烛想到刚刚那张敷衍了事的照片。 周斯扬接着改图:“嗯。” 老人笑:“你小子还挺快。” 夏烛抿着唇,看桌后的男人。 上次见面就知道,周斯扬的爷爷……比较好糊弄。 大概是周斯扬确实年龄“大”了,家里人很希望他能结婚,所以对于她的身份,周斯扬的家人没有过多纠结。 没有一般豪门家庭要求的门当户对,都觉得周斯扬能主动定下来就算是好事,尤其是周斯扬的爷爷,真以为他们两个“谈”了快一年,饭桌上几次提到,让周斯扬对她好点。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听筒那侧的老人提起周斯扬的父母。 “你爸妈后天就回来了,你爸听说你把证领了,不相信,不知道从哪儿挖了个专家,说是带着一起回来,非要检查你结婚证的真假。” “你说你领都领了,还能骗他不成。” 周斯扬很轻地蹙起眉心:“爷爷。” 他的话被老人打断:“没事,让他看,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给他说后天你们都来家里吃饭,让他当着我的面好好鉴定鉴定。” 夏烛一听,脑内警铃大作,抬头就看周斯扬,和他对上视线。 周斯扬:………. ------------ 9 5.03/雨意 周斯扬放了笔,手机捡起来,反身靠坐在桌子上,跟那端的人对话:“检查就不用了,我爸那人…….” 话没说完,再次被老头打断:“你爸那人你也知道,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又特别固执,你要是不让他检查,他准把家里搞的鸡飞狗跳。” 手机虽然关了免提,但上了年龄的人耳朵聋,说话声音相对应的也大,房间安静,对话声从听筒传出,夏烛听得很清楚。 周斯扬按了按眉心,和老头又讲了几句……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永江前两年生了一场病,手上的产业都交给周斯扬和周青打理,自己得了空,拉上周斯扬的母亲一起去国外养病,养病两年,越发小孩子心性,想干什么必须干成,一般人还真拦不住。 老头道:“反正你那结婚证也不是假的,就让他查查算了。” 再接着,没说两句,电话挂了。 夏烛眼观鼻鼻观心,听了个全程,此时捏着手里的红本本,不知所措。 周斯扬眼镜放在桌面,掐了掐鼻骨,坐下来:“你先回去吧。” 夏烛没动,周斯扬感觉到,手垂下时抬了眼。 端坐在桌前的女孩儿今天又换了身装扮,但照例是除了黑白,没别的颜色,黑T恤,白裤子,头发没披散着,而是用米色的抓夹挽了个低发髻。 夏烛看着周斯扬,尝试开口:“要不然……办个真的?” 她说完,差点咬到舌头,觉得自己这话有点没过大脑,先不说周斯扬愿不愿意和她“真”结婚,就是愿意,光婚前财产公证出协议之类的就是麻烦事。 她指骨蹭了蹭鼻子,正欲为自己的头脑发热道歉,正对面的人往后靠了靠。 他疲累的眉眼舒展,搭在桌子上的右手轻轻敲了敲,凝神片刻,瞧着她:“你愿意?” …… 隔天,本应是休息日,夏烛却起了个大早,洗头洗澡,简单描了个淡妆,挎上包出门前,瞄了眼镜子里的人。 白衬衣,黑色直筒裤,刻意喷了喷雾的头发,松散蓬松,披在肩后。 正对着镜子,她眼神从上往下,掠过那一头黑发,再次落到自己上身的白衬衣上,然后……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昨天的最后,两人敲定今早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领证这事,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周斯扬真的答应了,让罗飞在半小时内拟了份婚前协议,交由法务部审查,核对各项条款后,和她分别签了字,给她的报酬从也三百涨到了五百万。 周斯扬本意是要再多给一些,因为真办了证再离,夏烛信息上就会多一条“离异”的标记,但夏烛实在拿人手短,不想多收了。 清潭作为东南地区经济最为发达的几个城市之一,房价贵,周斯扬承诺给她的那个平层总价值已经在几千万。 只是半年的合约,再多拿,夏烛担心晚上睡觉做噩梦。 从她这破旧的居民楼下来,往院外走,小区附近这几天在整修水管,深蓝色的隔板围着,她无奈绕了一下,从侧门出去。 刚走出院门,电话响起,她看也没看,接起来,以为是罗飞。 “罗飞吗,你再等一下,我在……”一边往正门处绕,一边抬头,四处张望找车子。 周斯扬的车就停在小区拐角,正对着侧门的方向,此时目光越过半降的车窗,落在远处女孩儿身上。 “你是跟罗飞去领证?”问她。 路两边都在施工,昨天又下了雨,夏烛单手提着两个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乍一下听到周斯扬的声音,没反应过来:“嗯嗯?” 周斯扬左手搭在车窗外,轻叩车门,视线还停留在夏烛身上,声音没平日里工作时那么正经,带点懒怠:“我说你是跟罗飞去领证?接起来就喊罗飞。” 夏烛“啊?”了,右脚踩进水里,同时抬头,终于看到了前方停在蓝色隔板旁那辆低调的黑色保时捷。 驾驶位的车窗已经完全降下来,男人和她一样,身上穿了正统的白衬衫,隔了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他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微微偏头,正注视着她。 夏烛把右脚从水坑里解救出来,吞吐解释:“我以为……是罗飞来接我。” 周斯扬收了视线回来,手扶上方向盘,学她的语气,“但我以为,办结婚证是需要另一个人到场的。” 夏烛:……… 清潭前两年才进行过改革,周末民政局只休息一天,周六也可以办理结婚证。 周斯扬早上已经在软件上提前预约过,到了办事大厅,从机器上领了预约号码,带着夏烛往二楼□□的地方去。 临走到预约的窗口前,夏烛停住:“等一下。” 周斯扬回身见她怀里抱着那个装了自己资料的牛皮纸袋,闭了闭眼,深吸气,一副壮士赴死的表情。 “……” 周斯扬想提醒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没等张口,看到她睁眼,换了副表情。 她一脸认真,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老板,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配合您的一切家庭活动,请您相信我。” 周斯扬:……… 他点了点手,觉得这姑娘有点一根筋了。 “嗯。”他转身,带她往预定的窗口走。 周六,办事大厅人很多,结婚和离婚的人一半一半,周斯扬和夏烛上了二楼往左侧走,有一整的办公室挨着,每个办公室排号进入,负责给新人办手续。 进了房间,刚坐下,看了两行桌子上的资料,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问:“两位做婚前体检了吗?” 她朝桌后的周斯扬和夏烛比了个手势:“右面那栋楼一层有免费婚检。” 夏烛下意识看向周斯扬。 周斯扬还在核对自己和夏烛的资料,闻声没有抬眼,直接回:“不用。” 身为上市公司的老板,相较于普通人,气质本就稍显强势,此时说这话的语调冷淡,更是让人觉得周身气压低,不太好惹。 刚提示两人婚检的那位工作人员看了周斯扬一眼,再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偏了偏,又落到夏烛身上。 夏烛以为她还是询问婚检的事情,两手抬起慌乱摆了摆,好脾气地笑,指了指周斯扬,意思是听他的。 鉴于她把自己往“员工”位置摆得太厉害,这两下动作有点唯周斯扬马首是瞻的意思。 那位工作人员侧歪头,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经过这两年的改革,相关部门办事效率都很高,一套流程走下来,也不过十几分钟。 周斯扬和夏烛两人全程没什么交流,周斯扬一直在看资料,确定信息,夏烛则在一旁给他递笔,附带端茶送水。 期间不小心碰掉了周斯扬手里的册子,立马低声说对不起,弯腰帮他捡起来,递过去,听到这声音,桌后的工作人员再度抬眼,眼神在两人身上落了落。 到最后签字阶段,帮她们办手续的这位工作人员借口出去了一趟,让两人等一下。 周斯扬抬腕看了眼表,点头应允,至于夏烛,低头跷脚划手机,和他一起等着。 几分钟后,房间进来另一位工作人员,俯身在夏烛耳边,让她出去一趟。 她木楞两秒,不太清楚是什么事,跟身旁的周斯扬点头说了声,随后跟着这位工作人员出了房门。 房间门在周斯扬身后被关上,几分钟后,夏烛推门再次进来。 周斯扬刚跟罗飞通完电话,听到声音侧眼,扫了她一下,电话挂断,手机装进西裤口袋,随口问她:“什么事?” 夏烛回想起刚在门外,工作人员跟她说的话,摸了摸头发,表情稍显尴尬。 周斯扬没听到她回答,抬眸,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 夏烛绷唇,开口:“她们问我……有没有被威胁,需不需要报警。” 周斯扬:……… ------------ 10 5.05/雨意 从二楼办事厅出来,往东侧走坐电梯。 周末来办理结婚登记的人很多,楼里各处都是人,包括这通往各个楼层的电梯间。 周斯扬和夏烛遵守秩序,排在后面,跟着人流往前走,电梯间人满为患,前面的人依次挤上电梯,电梯门关了开,开了关,来来往往送了两波,这队才排到他俩眼前。 人群拥挤,往电梯进时,夏烛被人从后推到,往前栽了下,周斯扬扶住她。 夏烛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连忙低头道谢,往后退。 周斯扬薄薄的眼皮半垂,瞧她一眼,随后抬起,收手,嗓音微冷,没有任何调侃,但就是带点冷幽默:“你再反应这么大,等会儿出去还要被经过的保安再问一遍需不需要报警。” 夏烛抬头,视线落在他一丝不苟的侧脸线上:…… 周斯扬这句话让她的不自在从电梯开始,维持到出了停车场再听到保安的问话。 清潭市民政局用的是旧市政府的院子,车辆进出口的缴费计时还没改成全自动,需要保安亭的保安监管,问你是用支付宝还是微信。 出口的保安亭正好在副驾驶,上了年纪的保安大哥打开窗户,探头跟她指墙上贴的付款码,她看着保安,嘴皮子一打颤,差点说个“没威胁,没绑架,不需要警察”。 “……” 就很离谱。 车从民政局大院开出来,夏烛低头把带过来的资料和那个戳了公章的鲜红色小本本一起放进文件袋,再抬头,目光无意中落到前侧后视镜上。 镜子驾驶位上的人,一手撑在窗框,另一只手抵在方向盘,衬衫领口的扣子不是懒散地拨开几颗,也不是完整地扣到最上面,只解开了一颗,既有略显疏离的正经,又有隐在正经下不易察觉的松散。 “有事?”被她注视的人突然问。 夏烛一个机灵,收回视线,垂头,佯装整理东西,把文件袋上的细线绕开又重新缠上,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已经被抓到了看他,再怎么掩饰都是多此一举。 反应过来这点后,她轻咳一声,放下手里的牛皮纸袋,拨了拨头发,抬头。 后视镜里的男人眼皮抬了抬,捕捉到她的视线,但随即目光又落回前车窗,往左侧打了打方向,注意着路况。 没开口,显然在等她说话。 夏烛再次清了清嗓子:“明天是要和你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吗?” 她还没忘自己和周斯扬今天为什么来领这结婚证。 “嗯,”开车的人应声,“明天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你来接我?”夏烛依旧诧异,疑问的重点在那个“你”字。 她总觉得周斯扬很忙,这种小事都应该交给别人做。 周斯扬扫她,依旧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不冷不淡的口吻:“不然让罗飞接你,你们两个去跟我爸妈吃饭?” 夏烛:……… 就说这人喜欢冷幽默。 - 隔天上午,夏烛起了个大早,先是把积攒一周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再是把好久没拖的地拖了一遍,所有干完,坐到客厅的大桌子前打开自己的手提看了眼群消息。 工作群里李丽艾特了她和另一个同事,让周二上午十点前把手上项目的汇报书交过去。 早干晚干都是干,夏烛关了群,先给自己点了一份好吃长肉的麻辣烫,再打开word文档,准备再检查一遍周二要交的汇报书,把最后一点没写完的补上。 改完汇报书,收拾掉没吃完的外卖,看了眼电脑屏上的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夏烛盯着那个数字,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作为周斯扬的“新婚老婆”,晚上吃饭,需不需要给他的父母带礼物? 拎着外卖袋下楼扔垃圾,扔完上楼还在想这件事,拿钥匙开锁进门,给周斯扬发消息。 周斯扬应该是在看手机,回得很快。 周斯扬:[不用,让人准备了。] 夏烛看着这条消息,肩膀塌下来,精神稍微放松,她现在对周斯扬的印象还是做事可靠,说一不二,而且他身边有那么多“能人巧匠”,所以既然是他准备的,就不用担心了。 然而等晚上周斯扬来接她,她坐上车,打开腿上的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才发觉自己放心早了。 她指着盒子里面两个明眼看起来就不怎么值钱,且非常像网上29.9还买一赠一的……收音机,瞠目结舌:“送这个给你爸妈?” 周斯扬扫了眼她错愕的表情,修长的手指压在方向盘上,往左打了下方向,绕开正在装水管的大坑,把车从她这破旧家属院开出去。 “嗯。”随口应。 夏烛脸上还是不可置信:“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就在刚周斯扬打方向的间隙,她又低头看了两眼,两个收音机其中一个天线外壳还是坏的。 残次品,可能连29.9都没有。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苦大仇深,驾驶位上的人把车从难走的泥路开出去时,终于舍得解释一句。 “我爸喜欢。” 他爸妈那俩人金钱上不缺,又在国外呆的久,就喜欢国内网上那种便宜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比如现在夏烛腿上这,是……收音机造型的爆米花机。 周永江前两天发给他的图片,让他差罗飞找找哪里能买到,发这图片时还专门附带了话,说“儿媳妇儿”想给他们带礼物的话买这个就行,不用破费。 夏烛听完周斯扬的解释,对他爸妈的印象是……小孩子心性,而且好相处。 她把腿面上的盒子盖好,绷了绷唇,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既然对方这么好相处,那今天晚上这场戏应该是好演的。 六点半,车开进周斯扬父母现住的山居别墅。 山居别墅也是周家的地产,花园式的独栋别墅,每一栋之间的距离都很远,周永江夫妻俩住的是最里面那栋。 山居别墅这小区几乎不能称作是小区,而是一个巨大的“临湖公园”,占地面积太大,从正门进去,开了有七八分钟,才到周永江两人住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夏烛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等周斯扬。 他今天依旧是衬衫西裤,但衣服的样式偏休闲,棉麻布的米白色衬衣,在庭院的暖黄色灯光下,看起来少了点淡漠,多了些亲和。 夏烛正在心里琢磨用“亲和“两个字描述周斯扬可能不对,男人已经关了车门,走过来,和她并肩。 他下巴点点前处通往别墅门前的小路:“不走?” 夏烛点点头,正欲抬步往前,忽然想起来……她收回踏出去的脚,转身看周斯扬。 男人接收到她的视线,也停住欲要朝前的步子,抬了抬眼看她。 “嗯……”夏烛抓了抓头发,不太确定的,“等下在您父母面前我要怎么称呼您?” 周斯扬?亲爱的?还是……老公?脑内飘过最后一个称谓,夏烛不自觉地收紧拽着背包包带的手…她应该是叫不出口。 斟酌了两秒,抬头对身前的男人建议道:“我叫您斯扬可以吗?” 既可以避免叫其它称谓的尴尬,又显得两人比较亲密。 周斯扬无可无不可,点头应允。 夏烛松了口气,紧接着听到身前的男人轻懒的声线:“我怎么叫你?” 骤然听到这样的提问,夏烛脑子有点卡壳,刚光顾着想怎么喊周斯扬,把这茬忘了。 此时她捏着手指,脑子快速运转,搜寻合适的称谓。 叫大名显得太生疏,但她的名字单一个“烛”字,叠着叫又会很奇怪,难不成要像普通夫妻或者情侣那样…… 夏烛没想到身前的人和她想到了一起。 她听到头顶轻沉的男声问她:“别人都怎么叫?” 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夏烛现在脑子处于半宕机状态,周斯扬怎么问,她就怎么答,几乎没过脑子,把脑子里想的说出来:“就亲爱的,宝宝,宝贝之类的……” “行。”身前人打断她。 男人声音很好听,说这个字时染了点淡淡慵懒的感觉。 夏烛抬头,没懂这个“行”是什么意思。 “就宝贝。”周斯扬眸色似笑非笑,正垂眼瞧着她看。 夏烛轰然脸开始变红,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磕磕巴巴的:“我就是举个例子……不是非要叫这几个中的一个。” 周斯扬再次点头,脚下换重心,变了个站姿,非常人性化地征询她的意见:“那叫你老婆?” 又是轰一下,夏烛的脸颊再次往上升了三度,她脑子比刚刚几分钟还混沌,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咬着唇,嘴和大脑分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不了吧,要不就还之前那个。”结巴着。 周斯扬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无声失笑,逗她的想法比刚才更强烈些。 “嗯,那就刚刚那个。”他有意重复她的话。 夏烛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地点头:“嗯嗯,就之前那个。” 老婆什么的……天呐,好羞耻,还不如宝贝。 她眼睛眨了眨,感觉到眼眶的酸热,也不知道是被明亮的地灯耀酸的,还是单纯的不好意思,两只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站在她面前的人。 周斯扬目光从她半低着的眉眼上掠过,松了抱臂的手,先一步侧身往前,然后回身喊她,清懒磁性的嗓音:“走了,宝贝。” “……” 夏烛搓搓脸,闷着头跟上去。 ------------ 11 5.07/雨意 周斯扬的外祖母是民国时期的大小姐,再往上数跟当时混战的军阀有点关系,具体是出自哪家,族谱上归的又是哪个姓氏,周斯扬没详细说,夏烛也不好多问。 都说财富的积累,需要几代人的传承,气质也是。 周斯扬的母亲穿了月白色的中式旗袍,下摆到小腿肚的位置,耳朵上一对很简单的珍珠耳饰,除此之外没有戴任何首饰,但就是让人觉得她来自有学识有底蕴的高门大户。 不过周斯扬的父亲就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夏烛抱着手机又翻了一遍周家人的百度百科,百度资料上显示周斯扬的父亲已经迈过了六十岁的门槛,今年刚好六十三。 原以为这样一个年岁已高的“老年”人,又在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位置,一定是端庄严肃的,谁知道见面时身上穿的竟然是印花衬衫和沙滩裤。 “……” 周永江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身不太隆重,搓了搓头顶,指了下一旁周斯扬的母亲沈漱玉,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解释:“前两天跟你妈在夏威夷,这样穿习惯了。” 周斯扬对周永江的装扮见怪不怪,没多看第二眼他身上的装束,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在沙发上坐下来。 沈漱玉看到跟在后面有点手足无措的夏烛,扬了扬手,示意她:“快过来一起坐。” 夏烛连应了两声,跟过来,抚了下裙摆,在周斯扬身边坐下。 男人侧眸看她一眼,递给她一杯刚倒好的茶。 夏烛“谢谢”两个字都到嘴边了,触到周斯扬的眼神,硬憋了回去,再接着手指了指他旁边的抽纸包,顶着他的视线,状似亲密地来了句:“给我张纸巾,亲,亲爱的。” 夏烛说完,搭在腿面的左手,食指捏拇指,差点没把自己指甲壳捏酥,耳朵红彤彤的,不敢看周斯扬,视线瞟到不远处的抽纸包上。 身旁的人貌似笑了一声,很低,若有似无,随后探手抽了张纸,握了她的手腕,塞进她手里。 皮肤相触,夏烛不由抬眼,看到周斯扬无声对她比口型:“怎么换称呼了?” 夏烛一惊,想到刚刚约定的是叫他的名字,掐着手指再度抬眼,口型比回去:“忘了。” 男人眉尾稍稍上提,继而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睛,像是接受了她这个答案。 “那什么,”坐在茶几对面的周永江再次重重咳了声,挥手指挥不远处的保镖过来,抬手点周斯扬,“你结婚证呢?” 夏烛听到这话,再次抬眸往前看,瞄向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只见他们身后还跟过来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男人不高,也瘦,有点谢顶,两手交叉在身前,站得直,想是周永江请来的专家。 还真鉴定啊......也不知道周斯扬带了没,傍晚商量过来时,她忘记提醒周斯扬了。 咬着果汁的吸管偏眸看过去,正想看周斯扬怎么应对,看到男人骨节修长的手从茶杯上松下来,探进裤子右侧口袋—— 两秒后,丢出来一个红色本本。 “.........” 周永江和周斯扬不愧是父子俩,一个随身携带结婚证便于对方检查,一个招手示意后面的鉴定人过来,还真从扉页缝线再到戳章钢印一五一十地检查起来。 一顿检查完毕,周永江搓着手里如假包换的结婚证看了夏烛一眼,略有点纳闷地问了句:“不是逼你的吧?” 夏烛差点被吸进去的果汁呛到,杯子放下,连忙抽了两张纸掩唇,偏头咳嗽,手摆着:“没有没有,是自愿的。” “哦......”周永江摸摸下巴,多了几根银丝的眉毛皱在一起,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行吧。” “那啥,那你们两个亲一个。”周永江蹙着眉,面有愁容地再次看过来。 夏烛捏着吸管的手一紧,眼睛都瞪大了,这次是真的错愕到。 不过还好,周永江有沈漱玉管着,她伸手抽了周永江手里的结婚证,放回茶几,推到周斯扬面前,轻声斥周永江:“能不能不要在孩子面前这么不着调。” 夏烛咬着唇松了口气,听到周永江低声对沈漱玉辩解:“我这不是怕他找人骗咱们,耽误人家女孩儿青春吗。” 夏烛听得认真,没注意身旁人的靠近。 周斯扬侧身探手去提在她另一侧的茶壶,因为这动作,手臂不由地蹭过她的腿前侧。 “耽误你青春了吗?”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夏烛腿往后,膝盖离开他的手臂,小心保持着距离,做完这个动作再抬头,发现两人离得有些太近了。 这个姿势让她和周斯扬脸的距离不足五公分,她抬头时鼻尖差点蹭到他的侧脸。 “没有,”她咽了咽嗓子,企图压住要跳出去的心脏,小声,“您不是给我钱了吗。” 男人终于摸到她左侧的茶壶,目光垂落,和她对视。 夏烛紧张兮兮地瞄了下桌对面正和做饭阿姨说话的两人,视线转回时,磕巴着问周斯扬:“......怎么了?” “没事,”周斯扬身体撤开,“看看我花钱请的这演员专不专业。” 夏烛直觉他又在开玩笑,手不自然地捋裙摆,转而又摸鼻尖,不自在的样子像身上爬了虫子似的。 晚饭是让煮饭阿姨做的清潭菜,清淡,不辣,手打鱼丸汤更是鲜得要命,饶是夏烛在控制饮食的阶段,还是忍不住多喝了一碗。 一顿晚饭吃得有惊无险,接近尾声,夏烛把空掉的汤碗往前推了推,碰到前侧的白瓷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小声道歉,想从一旁抽纸,擦掉溅在手腕的汤渍。 手还没伸出去,右侧递过来一方手帕。 夏烛抬眸,视线落过去。 男人还在回答桌对面沈漱玉的问话,没往她这侧看,也没有别的多余动作,只有左手捏着一块四方正的棉麻布手帕,很自然地递在她眼前。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周斯扬“即兴发挥”的一环,想了半秒,接过来,擦掉腕上的汤渍。 手帕刚叠好,正欲还回去,那面的周永江放了汤匙,厚重的男中音:“过两天我和你妈去闽江,一起过去玩两天?” 闽江临海,是有名的度假城市,距离清潭不远,走新修的清闽高速,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 沈漱玉接过一旁阿姨盛的汤,放在桌子上,重新拿了筷子,微微皱眉,制止周永江夹那盘有点咸的酱鸭,再接着看过来,解释:“我们一家三口好长时间没见了,昨天才问过你姑姑,她说最近公司不忙。” 就算忙,两天时间也抽的出来,周斯扬和他爸妈好像有大半年没聚了,父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夏烛筷尖划拉在盘子里想。 她太置身事外,以至于只顾着想周斯扬和他父母的关系,忘了另一件事—— “小夏一起去?”沈漱玉看着夏烛,亲切地称呼。 她示意一旁站着的阿姨给夏烛添汤:“反正你不是跟他一个公司,老板都放假,让他也给你放两天。” 夏烛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捏着手里的勺子抬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和沈漱玉对视一秒后,下意识偏头看周斯扬,想让他拿主意。 男人感觉到她的视线,放了筷子,抽纸巾擦嘴,眸光刚落过去,夏烛听到沈漱玉说:“别看他,你自己决定,不能惯着他,什么都让他拿主意。” 正巧这个时候周斯扬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拿起来,按了接通,左手搭在桌面,指尖抵了抵手旁的筷架,听听筒那面人汇报。 夏烛依靠周斯扬的念头泡汤,回神对上沈漱玉的目光。 沈漱玉笑容和善:“一起去吧,他爸爸身体不好,医生建议多在环境好的地方疗养。” 夏烛怕露出马脚,一整晚精神紧绷,现在也一样,感觉这个时候推脱不好,没多想,顺着答应下来。 周永江吃得差不多了,想再来碗甜腻腻的红豆沙,摸着肚子站起来,推开椅子往厨房走,到了厨房,冰箱打开往里看了两眼,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扬声问还在餐厅的沈漱玉。 沈漱玉叹了口气,起身,一面低声说了两句周永江的不是,一面转身往厨房去,待她进了厨房,帮周永江一起找他要的那半份糕点,周斯扬这边的电话恰巧结束。 手机按灭,重新放回桌面,他拿起白瓷碟上的银筷,前端杵整齐,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根笋,问身边的人:“你答应了?” 夏烛小口吃着刚沈漱玉夹给她的面点,闻言“啊?”了一声。 周斯扬提醒:“去闽江。” 夏烛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嗯。” 随着她的回答,身旁人没有应声,片刻后,一声轻笑。 夏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对上男人的目光。 他瞳仁颜色没有那么深,与其说黑,不如说更偏灰色,灯光下眸色清润,却莫名比黑眸更让人琢磨不透。 夏烛不明白他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扫了眼远处还在厨房的两个人,视线收回,吞了吞口水小心问:“怎么了?” 男人夹进碟子里的东西没有吃,放了筷子,轻叩桌面后去摸水杯,淡声笑:“和我爸妈出去,” 他停顿,接着道:“你可能要和我住一起。” ------------ 12 5.09/雨意 吃饭时亲口答应的,自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临时推脱说有事显得既不礼貌,又很奇怪。 所以这闽江......夏烛还真的非去不可了。 因为加上了夏烛和周斯扬两个上班的人,去闽江的时间订在了下周末,周六一天休息调整,傍晚出发,周日和周一呆两天,周二上午回。 林冉的医院离夏烛家不远,周五晚,熬了一夜值班,早上九点拎着包乱着头发,来敲夏烛的门。 夏烛打开门,看到头发蓬松,跟女鬼一样的人吓了一跳,意识到是林冉后,退后两步,往客厅中央去,走到行李箱旁,脚尖抵着箱子往旁边踢了踢,给林冉让出沙发的位置,随后蹲下,从茶几上拿了刚叠好的防晒帽,塞进敞开的行李箱:“你怎么过来了?” 林冉渴得要命,帆布包往椅子上一扔,转身朝厨房去,随便找了个杯子,提了水壶往里倒水,端起咕咚两下,下去大半杯,手背抹了嘴,才来得及说话:“医院宿舍停水,我来你这儿洗澡。” 林冉跟夏烛一样,家都在临市,本想跟夏烛合租,但尽管离得不远,跑来跑去还是不方便,思来想去决定再在宿舍对付半年。 夏烛周末有时会拉林冉过来和自己一起住,对这事早就习惯,听她这么说,顺手捡了茶几上的钥匙扔过去:“正好钥匙给你,我这两天不在。” 林冉手上还拿着半杯水,走过来,倒在沙发上,闻言疑惑:“你去哪儿?” 大周末不好好休息。 夏烛“唔”了一声,收拾东西的手逐渐变慢,不知道怎么说,每次提起周斯扬,在林冉面前总有点心虚。 果不其然,刚解释完情况,林冉那边水杯啪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夏烛正在研究手上的防晒霜有没有过期,冷不丁一下,把她吓得手一抖,她抬头看过去:“你干什么?” 林冉是真的担心,带着凉气的手戳在夏烛的额头上:“你到底有没有点防备心?” 她没见过周斯扬,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很多这种有钱有势的都是人面兽心。 十个夏烛都玩不过他们一个。 夏烛揉揉额头,怕林冉再唠叨,人拉起来就往门口推:“你帮我下楼买点姨妈巾,上个月用完我忘买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林冉转头。 夏烛敷衍:“听了听了。” 林冉撑着墙,边换鞋边问:“要哪个牌子的?” ...... 十五分钟后,林冉从楼下上来,手里拎的黑色塑料袋里除了卫生巾......还有另外一个东西。 会买这玩意儿其实也是意外,拿了两包卫生巾结账,出门时店员拦着她搞促销,手里拿了个小盒子,说这东西声音大,反应快,待机也久,就剩几个了,打三折出售。 她盯着看了两眼,认真思考几秒,从店员手里抽走,转身结账,一气呵成。 反正也不贵,给夏烛准备一个,万一能用到 不远处的浴室传来哗哗的响声,是夏烛在洗澡。 林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东西,本想跟夏烛商量一下再给她,但想到每次提起周斯扬她护的那个劲儿......还是算了。 往前两步,盒子直接塞到了夏烛行李箱的下层,用几件衣服盖了下,保证她能顺利带走,至少在出发前不会发现。 - 晚上六点,夏烛按约定的时间下楼。 去的时间不长,她带的东西也不多,右手一个轻便的小皮箱,背上小巧的双肩包,是她的全部家当。 周斯扬从驾驶位下来,绕过车头走过来,接过夏烛手里的箱子,提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放进去。 夏烛好奇地看了眼车后座:“您爸妈不一起吗?” 男人忽的笑了一声,夏烛有点莫名地看他,不知道自己这问话有什么好笑的,接着见周斯扬把车后备箱原来的东西往左侧挪了挪,空出个空位,把她那个贴了卡通贴纸的白色箱子塞进去,再接着扬手关门,按了下车钥匙。 没看她,话却是对她说的:“我是长得很老,还是总让你想起老师或者长辈?” 夏烛“啊”了一下,抱着怀里的保温瓶没明白过来。 周斯扬握着她的手肘往自己身边带了点,帮她避开身后骑过来的自行车,声线懒懒:“别家夫妻也都您来您去?” 夏天衣服单薄,夏烛感受到他贴在自己手臂的温度,还没等她害羞尴尬,男人手已经松开,绕开她往前,夏烛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那我以后,都说你。” 几步路的距离,夏烛已经跟着周斯扬走到了驾驶位那侧,周斯扬嗯了一声,随后手搭上门把偏眸看她。 夏烛和他对上视线,眨了眨眼,意识过来,食指竖起,指了指副驾驶的方向:“我回去坐。” 可能是因为要见他的父母,女孩儿刻意打扮过,刚离得近,能看出来她涂了腮红还刷了睫毛,此刻转身往车另一边去的动作略显慌张,脑后的马尾一跳一跳。 周斯扬瞧着她的背影,须臾,握上门把,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很淡地笑了一声。 两辆车约好在清潭通往闽江的高速公路口见,周斯扬和夏烛到的时候,周永江夫妇俩的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结了婚,夏烛自然是要跟着周斯扬改口叫爸妈,刚做好心理建设,降了车窗,扬手喊,“妈”字还没叫出口,那面周斯扬把她那侧的窗户重新升上去,接通了电话:“我们到了。” “……” 夏烛手肘被升起的车窗夹了一下,另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略带幽怨地小心瞥了周斯扬一眼。 她以为周斯扬注意力都在通话上,没工夫理自己,没想到自己这眼被捕捉到。 男人挂断电话,手机放进中控台,右手抵上方向盘,往左打方向,跟上前面开了双闪的车:“瞪我干什么?” 夏烛一惊,下意识低头,装作拿东西的样子,因为心虚声音飘忽:“没啊。” 周斯扬抬眼,从后视镜看了副驾驶的人一眼。 他们停的这处路灯明亮,冷白色的光线从外洒到里面,车内也比刚在阴影处时亮很多,女孩儿皮肤白,刚被车窗蹭到的右肘已经泛起淡淡的红色。 周斯扬收回视线:“胳膊怎么回事。” 习惯使然,他无论说什么,嗓音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这让他这个问句听起来并不包含任何关心。 夏烛摸了摸自己的手肘,心想你夹的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里想是这么想,不敢说出来在周斯扬面前造次,她无意识地瞟了眼身旁的窗户,恭恭敬敬地说了个“没事”。 她的小动作都落在男人眼里,他稍微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窗户蹭的?”周斯扬右手从方向盘上松下来,点了蓝牙,放了首很舒缓,声音也不高的钢琴乐。 女孩儿扫他一眼,眸光收回去时,依旧毕恭毕敬地说了个:“没事。” 周斯扬笑,刚放音乐的手伸过去,掌心朝上,清懒的嗓音,跟他正经的模样背道而驰:“给你揉揉?” “......” 夏烛觉得他在开玩笑。 “不是夫妻吗,”他眼神透过前车窗往前看,轻点示意,“他们突然回头,还能给他们演个戏。” 夏烛:............ 闽江临海的度假区,其中大半都是周家的,周家除了做地产还做旅游,根基就在清潭,所以闽江跟旅游相关的产业多多少少都和周家沾点关系。 这次来的地方,占地......夏烛不知道占地有多大,但知道从开进来到现在,十分钟了,连住的别墅区都没到。 听说他们住的地方就临海,在整个片区靠里的地方,是隐私性和安全性都最好的一栋别墅,人在房间里,推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海滩,从别墅走出去,不足十米,就可以拖鞋赤脚,踩在沙子上。 贵气,好赏景,是凭夏烛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来一趟的地方,但有一点不好——她得面对今天晚上和周斯扬同一间房的窘境。 晚上九点,车开到地方,周永江夫妇的车一直在他们前面,先停下,司机从驾驶座下来,给后面的老两口开门,再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提出来,递给早就等在一边的工作人员。 周斯扬和夏烛因为没带司机,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夏烛站在一旁,看周斯扬帮她提行李,又帮她拎包,惶惶不安,芒刺在背,在周斯扬打开副驾驶的门,看了眼问她保温杯需不需要带时,终于忍不住上前。 她余光扫了下不远处的老两口,快速从车里捞出自己的保温杯,接着往前凑了凑,靠周斯扬近了点,压着声音:“您...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来就行。” 这什么都帮她干的,不是折她寿吗。 身前男人半垂眸,瞧着她,嗯了一声,往后退开半步。 然而夏烛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往后转身时迈错了步子,左脚踩到了右脚上,脚下一磕巴,眼看就要往前栽,旁侧的人眼疾手快,抬手捞住她的腰,避免了她和大地亲密接吻。 骤然拢在身周的木质淡香,夏烛不太习惯,下意识抬手推他。 环在腰上的手却紧了紧,男人垂头靠近,淡而沉的嗓音响在头顶,低声的:“别动,看着呢。” ------------ 13 5.10/雨意 因为周斯扬这句话,夏烛没敢动,维持着半低头,靠在他怀里的姿势,余光往旁侧扫,感觉到站在门前的两人确实在看他们这个方向。 她轻咳一声,鼓起勇气,刚想握上男人的手腕,他手已经滑下来,牵住了她。 “怎么了,绊到了吗?”是沈淑玉的声音。 周斯扬嗯了一声,弯腰拎起一旁的箱子,牵了夏烛往前走。 到得太晚,没有多余的活动,进了别墅,直接收拾东西回房间睡觉,夏烛本来还抱希望能和周斯扬分房,但看到周永江和沈淑玉的卧室和他们一层时,知道这念头彻底破灭了。 二层的房间总共就那么几个,离得近,做小动作很容易穿帮。 夏烛把自己的行李箱摊在床右侧和床头柜夹着的角落,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睡衣和洗漱用品,然后站在原地,小心瞄了眼站在阳台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了休闲的灰色衬衫,宽肩窄腰,身形挺括,一侧的袖口挽起,露着有力,肌肉线条近乎完美的小臂。 好看是真好看。 但和他共处一室,夏烛紧张也是真紧张,低头看了眼怀里抱着的衣服,努力回忆刚上来时有没有在一楼看到洗浴间,这面正想着,那边周斯扬已经挂断电话,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来。 他低头按手机:“让罗飞把钱打过去了。” 说的是那五百万的一半。 夏烛一听,心一虚,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钱都打给她了,她也理应更“敬业”,多牺牲一点,不就在卧室洗个澡吗,又不是和周斯扬一起洗。 这么想着,她转了脚尖,按着嗓子咳了两下。 周斯扬刚在茶几旁的沙发坐下来,右手拇指还按在手机上敲字,听到声音,抬眸看她。 夏烛咽了咽嗓子,两手托着自己的衣服,抬手指身后:“您要不要先去?” 半小时后,浴室水声中断,磨砂白的玻璃门被推开,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深灰色的长款睡袍,长至小腿,腰带系得整齐,但前襟处还是不免露出小半片胸膛,未擦干的水顺着滴下去,没进布料里。 夏烛视线艰难转开,揉了揉因为坐太久而发僵的小腿,抱着衣服站起身,一溜烟地跑进浴室,砰一下关上门。 周斯扬脚下停住,回头,扫了眼紧闭的浴室门,片刻后,目光转开,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半湿,模样看着略微懒散,往前几步,绕过床尾,朝右侧床头柜走。 想用床头的座机给另一个房间的周永江拨个电话。 夏烛的行李箱完全摊开,平放在床侧,他走过去时没注意,不小心踢到,“砰”一下绊得挺重,箱子侧歪着往前滑了二十公分,摇晃了一下,从边沿处掉了一个小盒子。 周斯扬没多想,俯身捡起来,准备丢回夏烛的行李箱。 然而东西捡起来,无意中扫到上面的字,扔回去的念头打消,脚下轻顿,瞧着那几个字又看了几秒,随后很轻地眯了下眼睛。 夏烛今早起床时特意洗过,所以这会儿洗得很快,只冲了一下,再对着镜子涂了沐浴乳,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整理好身上的衣物,确定穿戴整齐,这才推门走出浴室。 刚出门就看到站在床头,垂眼看手机的周斯扬。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男人目光短暂地从手机屏幕移开,偏头过来瞧了她一眼,再接着下巴点了下床头柜上的盒子,语调平淡:“解释一下。” 那盒子手掌大小,银色,外面还有没拆掉的塑料包装纸。 夏烛不明所以,一脸懵逼地走过去,等走近,扫清盒子上的几个字,瞬间眼睛瞪大,紧接着急于撇清关系地摆手:“不是我的。”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带防狼警报器!!! 男人听到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依旧是拇指按压在屏幕打字,嗓音淡淡:“嗯,那是我的。” 他鞋尖碰了碰脚下的行李箱:“刚从这里掉出来,我的。” “………” 这边还没尴尬完,夏烛转瞬想起来林冉刚给她发的消息,说给她带了个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 “朋,朋友给我带的。”她解释。 周斯扬发完消息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眼神和他本人一样,很平淡,夏烛只这么和他对视,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须臾,他绕开夏烛走到她身后的衣柜,从里面抱了床被子丢在沙发上:“你睡床。” 夏烛刚被抓住犯了错,现在哪敢睡床,此时一个箭步冲到周斯扬身前,扑倒那床柔软的被子上,表决心一样仰头看着男人,目光澄净且坚定:“你睡床,我从小就喜欢睡沙发,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天天睡沙发。” 周斯扬垂眸睨着她:…… - 第二天午饭后,周永江喊周斯扬和夏烛两个去海滩晒太阳。 人年龄大了在房间里坐不住,早上六点半起床已经在附近海滩溜达一圈了,这会儿还要去,美其名曰下午两点的阳光最大最好,错过了就是遗憾。 夏烛跟着周斯扬出了别墅,刚整理防晒衣的帽子落了他半步,此时加快脚步跟上。 她描了眼前面两口子的背影,小声问身边人:“要挽手吗?” 男人扫了眼她身后的背包:“你没带那个警报器的话。” “……” 自知理亏,夏烛舔了舔唇,低声解释:“我朋友帮我带的,我根本不知道……” “嗯,”周斯扬单手插进休闲裤的口袋,看起来对她的解释并不在意,“你没跟你朋友说?” “说什么?”夏烛莫名。 周斯扬偏头看她:“我们签过劳务合同,里面有一项是不能对对方有超过正常范围的肢体骚扰。” 夏烛一愣,当时那合同她没仔细看:“我也要遵守?” 周斯扬笑了,神情颇有点玩味:“你觉得呢?” 夏烛到底是没伸手挽他的胳膊,一方面是自己还没适应这样的亲密接触,有点尴尬,另一方面对方刚提醒过自己不能肢体性.骚扰,现在她贸然拉拉扯扯,周斯扬怕不是把她丢海里喂鱼。 晚饭没喊厨师来他们住的地方做菜,徒步半个小时,到园区内海边餐厅吃的。 傍晚六点,太阳碰巧落山,一团团的火烧云挤在天边,霞光肆意涂抹,掉落在风平浪静的海面。 敞开式的餐厅,脚下是洗白的软沙,掠过耳尖的风沾着微咸的潮湿气。 夏烛从右侧的盘子里夹了块芝士焗的蟹钳,放到自己碟子里,刚夹住咬了一口,想了想,蟹钳放下去,又伸筷子夹了一个,往左,放进周斯扬的盘子里。 男人停住切牛排的动作,轻抬眼皮,视线投过来,夏烛撞上他的目光,弯起眼睛,分外“友好”且“自然”地笑了笑。 演戏嘛,互相夹个菜什么的,她来之前刚跟着韩剧学过。 她扫了眼对面的两个人,微微侧身,靠近周斯扬,声音很低,如同耳语般:“你也给我夹一个。” 甜软的果香扑在鼻下,周斯扬手指微动,目光落在她的鬓角,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洗发乳,在外面吹了一天还是香的。 周斯扬视线移回去,把刚切了一半的牛排切完:“你要吃什么?” 夏烛大眼扫了一遍桌上的菜,继续低语:“随便,都可以。” 男人放下手上的刀叉,用桌子上提供的纸巾抹了下唇:“不能随便。” 夏烛看过去,目露疑惑。 这餐厅不光面积大,所有器具桌椅也大,餐盘比人脸大一圈,四人台长宽两米,夹远一点的菜都费劲。 不过这也方便了夏烛和周斯扬对话。 “为什么不能随便?”夏烛小声。 “比如,如果你海鲜过敏。”男人声音淡淡。 夏烛了然:“我不过敏。” “嗯,”周斯扬看她,“我过敏。” “……” 她看了眼自己两分钟前刚夹到周斯扬盘子里的蟹钳。 哦。 ------------ 14 5.11/雨意 沈淑玉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面两人说话,目光扫过夏烛搭在桌面的手,注意到她空着的无名指。 沈淑玉皱眉:“证都领了,戒指没买?” 夏烛闻言愣了下,心想忘了这回事了,食指指腹搓在桌面,正琢磨怎么回答,那面周斯扬已经重新捡了刀叉。 “找国外设计师订做的特别款,还要等几天才能送到。“ 夏烛偏眸看身边优雅切牛排的男人,心想他真的很能编。 有了答案,沈淑玉没在这件事上多追究,转而又问:“婚礼呢,打算怎么办?” “她最近要考证,工作也忙,事业上升期,往后再说。”周斯扬道。 沈淑玉压了筷子,显然对他这回答不太满意。 哪有结婚不办婚礼的?这不是亏待了人家姑娘。 沈淑玉眉心轻拧:“那双方父母总要见见吧,小夏的爸妈……” 每次都让周斯扬回答,未免太过明显,夏烛赶紧抹了抹唇,咽下嘴巴里的东西,抢在他前面:“我爸最近住院了,可能不太方便,等过段时间他们来清潭再一起吃饭。” 缓兵之计,先往后拖,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夏烛说完下意识侧眸看了眼周斯扬。 男人单手压在桌面,目光淡淡,正落在她身上,夏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周斯扬这眼神有点耐人寻味,就比如隐隐约约有点“你也挺会编”的意思。 “………” 夏烛以为周斯扬和自己一样,说戒指正在国外订做是缓兵之计,没想到却是真的。 从闽江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下班,罗飞打过来电话,说戒指到了,让她去周斯扬的办公室试一下,尺寸如果不合适,还要寄回去重新调。 夏烛整理了手头的东西,从工位站起来,右肩夹着手机,一边跟林冉通电话,一边往电梯间走。 “所以你睡了两天沙发??”林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夏烛把文件塞进牛皮纸袋,绕线绕好,手机从肩膀上拿下来,揉了揉落枕的脖颈:“对,还不是因为你那个警报器。” 林冉切了一声:“就你那二两胆子,就是没我那个警报器,你也不敢跟周斯扬抢床。”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让你睡沙发?怎么没点绅士风度。” “在我面前他不是绅士,是给钱的大老板,”夏烛从电梯出来,朝周斯扬办公室的方向去,小声,“不跟你说了,我要到他办公室了。” 林冉看了眼时间:“你这个时候去找他干什么?” “试戒指。” “结婚戒指?” “嗯。” “你们这婚结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 夏烛走进办公室时,周斯扬还在处理文件,听到声音抬头,告诉她戒指在茶几上,让她试完告诉自己哪里不合适。 她闻声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桌面,再接着转了方向,朝茶几处走去。 不远处的茶几空空荡荡,只有中央孤零零地摆了个首饰盒,纯黑色的绒布表面,夏烛不清楚里面是对戒,还是单单只放了自己的女戒。 想了两秒,缓步过去,弯腰从桌子上捡起盒子,打开。 盒子里的戒指是一整对,男戒中间一枚简单的钻石,跟着小颗红宝石,女戒是除了中间一圈由大至小的几颗钻石,下侧钻和红宝石交替再次缀了满环。 设计并不繁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自大师之手,夏烛总觉得比商场里卖的那些好看的不是一星半点,另外……女戒的这个钻着实大了点。 她盯着戒指盒发愣。 周斯扬回完最后一封邮件,抬头看到:“试试。” 夏烛没再犹豫,把戒圈往无名指上套,大小正合适,其他也没有需要额外调整的地方。 “怎么样?”周斯扬问她。 夏烛点头:“可以的。” 也不是真结婚,每天戴个结婚戒指在手上有点奇怪,夏烛把戒指摘下来,询问周斯扬是放在他这里,每次去见他父母前戴上,还是自己拿走。 戒指当然是放在自己身边更方便,周斯扬吩咐罗飞去帮夏烛拿个盒子。 等罗飞的时候周斯扬接到程煜非的电话。 “等下八点,别忘了。”程煜非提醒他。 圈子里喝酒打牌的场子,周斯扬对这些活动不感冒,这次会同意到场是因为程煜非,有单生意程煜非想让他过去做个中间人。 “嗯。”男人淡淡应声,鼠标轻点,继续翻着桌面上的文件。 “哦对,”程煜非想起来,“你姑的那个男朋友也在,你要不要带夏烛一起过来?” “不然每次这种场合你都自己,你姑又该怀疑了。” 前两天程煜非过来他办公室,看到了他和夏烛的那份合约,现在算是除了罗飞外,另一个知情人。 周斯扬手从鼠标上松下来,揉了揉眉心。 正巧罗飞推门进来送戒指盒,夏烛从他手里接过,把刚刚那枚戒指放进去,又走回周斯扬桌前,老老实实点了下头,手抬起往后指,示意自己先告辞。 周斯扬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起身,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一会儿,再接着走到窗边和程煜非对话。 没多久,他挂了通话重新走回来。 周斯扬手机放在桌面,最后一次低眼看了下屏幕上的文件:“有个局有我姑姑的人在,你跟我去一趟?” 夏烛稍怔:“现在?” 周斯扬应:“嗯。” 十分钟后,两人一起从楼上下来,电梯按了负二,通中宁的地下车库。 夏烛知道中宁负二层车库有一整片区域都是周斯扬的,但不知道他有那么多车。 总共停了……她视线扫过去,数了下,总共停了十辆,车型包括但不仅限于SUV,山地越野,正常轿车……还有一辆纯黑色的超跑。 好的,有钱人的快乐她想象不到。 她连梦寐以求的小衣帽间都没有,这人已经发展到“停车间”了。 周斯扬带着她绕到一辆深灰色的轿跑前,夏烛拉车门时电话响,她冲周斯扬点点手里的手机,示意他自己接个电话。 周斯扬点头,松了门把,站在车边等她。 夏庆元的电话,夏烛没走太远,就站在车前接,停车场安静,无论是她还是听筒里的声音飘出来,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周斯扬的耳朵里。 起先聊了两句还正常,后面话锋一转,提到她的妹妹,夏庆元电话里的意思是下周末和她妈妈一起带她妹妹去临省几天,逗留一个周末,泡个温泉,再赏赏景色。 虽然离得远,但夏庆元声音大,这话断断续续,还是被周斯扬听了个完全。 他略微抬眸,目光从手机屏扬起,落到车前女孩儿的身上。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或者失落,食指伸出,无意识地点着他车的前标,听着夏庆元说话,片刻后,电话挂掉,盯着屏幕看了两眼,按灭,走过来。 手搭上车把,看一侧的周斯扬,脸上表情有点茫然:“不走吗?” 周斯扬目光从她脸上收走。 这车密封性好,车门一关,所有杂音都被关在外面,车里很安静。 夏烛扣好安全带,安稳坐好,接着听到手从蓝牙上撤下来的人问她:“你爸妈周末要去河山?” 夏庆元嗓门那么大,周斯扬听到了,夏烛并不意外。 她搓了搓安全带,点头:“嗯。” “没叫上你一起?”周斯扬话问得直白。 夏烛轻微一怔,片刻后摇头,笑了笑:“我妹妹身体有点问题,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闹着要出去,爸妈想带她去散心。” 周斯扬点头,想起自己在公司楼下捡到夏烛那天。 她那天貌似心情也不好,蹲在石阶旁边哭了整整三分钟,身上的T恤布料单薄,肩膀处被溅湿了一大片。 “你比你妹妹大几岁?”周斯扬又问。 夏烛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两岁多,不到三岁。” 周斯扬挂档,打了方向,车从停车位开出去,走的负二最西侧的通道,一路顺畅,没有另外的车。 他目光往后视镜扫了下,副驾驶的人肩膀抵在车窗,和刚刚通电话时一样,脸上并无喜悲,很安静,但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孩子的家庭,父母大多会给年少的更多关照,更何况是在小的那个还生病的情况下。 周斯扬目光收回来,偏眸看了眼手机导航提供的地址,车子一路往前,没在这个话题再多停留。 半小时后,车子在会所的地下车库停下,夏烛跟在周斯扬身后,乘电梯一起,去往三楼包间。 清潭最大的商务会所,正经的那种,三楼最东侧的包房,是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大套间。 夏烛跟着周斯扬还没走近,已经听到了从里传来的喧闹声,说笑、欢呼此起彼伏。 她微微愣神,继而听到走在身边的周斯扬问她:“怎么?” 夏烛摸摸头发,目光从闭着的包厢门落回来,有点尴尬的:“我以为你们有钱人……” “不会这么活泼?”周斯扬接话。 夏烛的想法被周斯扬戳破,不太好意思地戳戳眉心,回答:“昂……” “那你想错了,”男人丝毫不在意,提醒,“你没看过我爸?” 夏烛茫然望他。 周斯扬走在前面,帮她隔开服务生推过来的酒车:“他穿沙滩裤去谈生意,被门口不认识的保安轰出来过。” “说他着装不整齐?”夏烛猜测。 周斯扬回眼望她,轻笑:“沙滩裤后面破了个洞,被人以为耍流氓。” 夏烛:……… 他老人家知道您在外面这么讲他的笑话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包房门口。 包房的门没关严,露了条缝,刚离八丈远就听见的叫喊声比刚才更清晰了,其中数程煜非声音最大,明显喝了酒,亢奋不已。 他吆喝的语调越来越高,貌似是在往房间口走:“哟呵,刚说来晚怎么惩罚来着?结伴而行的得互相嘴一个是不是!没结伴的就得从局里挑一个!” 下面顿时有人附和—— “是!!” “就算来的是俩男的也得亲!” “妈的,是周斯扬就好了,老子好想看他跟人亲。” “老虎头上拔毛你不想活了?” “草,这是咱每一次局上的规矩,不凑着这机会你什么时候能看到周斯扬和女人来?” …… 离得近,每一句应和声都分外清楚,夏烛手心冒汗,程煜非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简直像催命符。 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身前的门已经被人拉开了。 再接着就是程煜非的一声“草”和看到他们两人后五彩缤纷的脸。 ------------ 15 5.12/雨意 屋内的喧闹声随着门开戛然而止,刚开门之前还都闹着在周斯扬的头上作威作福,现在真打开,人明晃晃地站在面前,一个两个瞧着周斯扬的脸又不敢说话了。 夏烛感觉到那些人明面上在看周斯扬,实则目光不断往她身上落,也都明里暗里在打量她。 圈子里没什么秘密,周斯扬结婚这事儿没刻意隐瞒,大多都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谁也没见过这位“太太”的真容,此时都在猜夏烛是周斯扬那位金屋藏娇的老婆,还是别的什么“红颜知己”。 气氛一时僵在这儿,夏烛快把自己指头掐出血了,除了抿唇站着,也不知道该说还是该做点什么。 周斯扬本来性子就冷,地位又高,敢在他面前活跃的人不多,但今天不知道怎么,有几个皮痒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不知道谁突然吆喝了一声“新婚快乐”,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恭贺新婚”和“嫂子好”。 当然,浑水摸鱼喊“亲一个”的也不在少数,甚至因为周斯扬没制止,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周斯扬是什么性格,程昱非最知道,面上一副冷清克制的样子,实则不是什么文雅好人,惹到他,说把你头按在水池里喂鲨鱼就喂鲨鱼。 此时他站在周斯扬和夏烛面前,脸都要僵了,手举在腰处,小幅度地摆着:“我他妈开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你,反正他们也就叫叫,你真不......” 周斯扬抬眸看他。 程昱非话没说完,但两人互相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起哄是起哄,没人真敢逼着周斯扬干什么。 不过,一直处在状况外、紧张兮兮的夏烛不懂。 她刚一直琢磨这事到底怎么办,想得太专注,根本没听到程昱非说话,此时听到愈演愈烈,仿佛不亲真的不罢休的起哄声,一咬牙,轻轻转身,靠近周斯扬。 “亲......亲脸可以吗?”小声问他。 程昱非一听就知道夏烛不清楚情况,正想张口跟她解释不亲也没事儿,忽听垂眸看她的周斯扬出声:“什么意思?” 程昱非:???? 他妈的,人家问你亲你脸行不行,你问人家什么意思??听不懂中国话???? 还没等他从这句的震惊中回过神,只见刚发问的人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又解释了一遍:“就是,亲脸可以吗,我亲您。” “.........” 程昱非寻思这姑娘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呢。 周斯扬问,她还真回答。 夏烛问完,没得到周斯扬的回应,视线左右瞟了两下,往上抬,触到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格外清淡的眼神。 他右臂搭了外衣,肩抵着门框瞧她,眸色轻沉,但看起来不像生气,也不像拒绝,那是......同意了? 叫嚷声不断,夏烛被闹得脸红,她想赶快把这茬过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半步,抓着周斯扬的外衣就要踮脚亲上去,然没等她靠近,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人忽然动了动。 周斯扬抬手搂住她的后腰,把她揽近自己,再接着带着她微微侧身,让她隐在阴影里,手托住她的侧脸,低头。 夏烛紧张得呼吸都停了,不过好在,周斯扬在距离她脸颊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没真的亲上去,用背挡着她。 只是光线昏,看着像在接吻而已。 “我草!” 不知道从远处哪里爆发出一声惊叹,再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惊喝,夏烛在震耳欲聋的惊闹声中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周斯扬右手正托在她的侧脸,指腹相较于她的皮肤,稍显粗粝,压在她下颚的骨头上,夏烛轻轻吸气,感觉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息。 “这样行吗?”沉而缓的声音问她。 夏烛脑子根本不听使唤:“什......什么?” 男人笑,嗓音中匀出些不明显的慢条斯理:“不比你说的亲脸好?” 碰都没碰到。 客观来讲,确实是比亲脸好。 但也太近了...... 夏烛不敢动,木楞着点头:“嗯......” 程昱非在夏烛踮脚上前的那一刻,就已经非礼勿视,转身了,没想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屋子里的人鼓掌叫喝,再回身看,发现剧情有点变化。 他跟周围探头的人一起盯着周斯扬和夏烛站的那处,纳闷,这他大爷的到底亲上没啊。 来时的插曲很快就过了,当然,是因为周斯扬本身的气场,那样起哄他已经算在太岁头上动土,现在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当出头鸟招惹他。 这屋子里的人有一半都和周家或者想跟周家有联系,所以多少还是要看点眼色。 周斯扬被程昱非拉去谈生意,夏烛自己在东南角的吧台找了个位置,跟台后的调酒师要了杯鸡尾酒,插了吸管,抱着小口喝。 半个小时前,和周斯扬靠在一起的情景现在还萦绕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周斯扬指腹的温度还停留在她的侧脸似的,那里隐隐约约仍在发烫。 夏烛握了握手心的酒,冰凉的杯壁仿佛能缓解她心里那点躁动,片刻后,她轻呼一口气,抿唇,继续小口喝自己手里的酒。 程昱非拉周斯扬谈的事敲定的很快,不过十几分钟,事情谈妥,接下来的合作就不需要周斯扬再出面,他自己来就行了。 为了感谢周斯扬来帮撑场子,他亲自提了一旁的酒瓶,给周斯扬满上,之后酒瓶放下,和周斯扬碰了碰杯,插科打诨聊了几句,话题重新绕到夏烛身上。 “你俩怎么回事?”他手臂搭在周斯扬的座椅靠背,朝他的方向贴了贴,下巴往远处点,示意还坐在吧台一侧的姑娘,“真亲了?” 周斯扬正低头看合同,闻言头都没抬,语声冷漠:“关你什么事。” 程昱非轻啧一声,再次不要脸地靠近:“你不跟我说你俩是合约吗?” “嗯。”看合同的人依旧淡声。 程昱非咋舌,还想再问,刚坐在吧台旁喝酒的人,忽然放了杯子,急匆匆朝两人走过来。 程昱非眼尖,看到,踢踢身旁人的脚尖,贱兮兮的:“你老婆找你。” 周斯扬被他说的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指的是谁,合了合同再抬眼,夏烛已经走到了眼前。 她身上还是白天在公司的打扮,牛仔衬衣和阔腿裤,刚过来时披散的头发被她用发圈扎起,挑成了高马尾,在脑后一荡一荡。 走得太快,气都没喘匀,胸口上下起伏,手机着急地往周斯扬眼前递,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你妈妈要去我们......不是,是你家住...” 前几天在闽江和沈漱玉交换了微信,没想到现在还真被用上了。 周斯扬微微蹙眉。 程昱非在一旁听出不对劲,手抬了抬往下压,示意夏烛:“别急,慢慢说。” 夏烛深吸两口气,捋了思路:“阿姨刚给我发消息,说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水管漏了,要整修几天,今天晚上要去...‘我们’家住,为了等水管修好,可能要住上一两周的时间。” 她刚收到沈漱玉消息时,也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周家家大业大,应该有许多房产,不该说一处地方住不了就要来跟自己儿子挤,但沈漱玉消息上说周永江身体还在恢复期,需要住在小区环境好,南北通透的地方,周边还要邻水,而且不能在清潭东南两带......总之一堆条件筛选下来,除了他们现住的那套,就周斯扬常住的那栋别墅符合要求。 夏烛对周斯扬家的事情不清楚,索性直接拿来问他。 一旁坐着的程昱非从她的三言两语中提炼出信息,此刻手臂再次往周斯扬椅背搭了搭,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表情颇有点玩味。 周斯扬沉默片刻,对夏烛扬手,让她把手机调到消息界面,递给自己。 半分钟后,粗略看完对话,猜想被确定,八成是他那个闲不住的爹还在怀疑他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怎么办啊?”夏烛着急的恨不得把袖子搓烂。 沈漱玉消息上说正在家里收拾东西,让她跟周斯扬说一声,估计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一两个小时,周斯扬那个家没半点她生活的痕迹,简直是不打自招。 周斯扬手捏在杯沿,轻转了两下,目光垂落在最后两行字,老两口做这么明显......隐隐约约像在给他下套。 也不像是试探或者逼他承认,总觉得还有点别的意思。 片刻后,他放下杯子起身,捞起身旁座椅的衣服,随后捡了程昱非面前的车钥匙:“借你车用用,带她去买点东西。” 刚在包间,周斯扬那杯酒是程昱非刚给倒上的,还没来得及喝,幸好是没喝,不然现在连车都开不了,说不定还要抓程昱非来当壮丁。 车子从会所开出来,直接绕去了最近的商圈,车上周斯扬给夏烛简单交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周斯扬偏眼看了下倒车镜:“去商场买些当季的衣服和你常用的化妆品,护肤品,还有生活用品。” 夏烛道:“可以直接去我家打包。” “让你过来住,肯定是给你买新的。” “嗯。”夏烛也明白,打包过去的看着确实不像那么回事。 “选完直接找人送到家里,你跟我回去,先熟悉环境,等下再收拾送过来的东西。” “嗯嗯。” “还有,”周斯扬食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车窗降了半扇,夜晚的风把男人的嗓音衬得更加清懒,“你可能要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 说完,周斯扬偏头看她:“同一间房,同意吗?” 夏烛当然也想到了,但回忆起前几天在闽江同一间房的尴尬,呼吸还是微微一停。 须臾,稳住心神后,偏头看身旁正在开车的人,郑重的:“嗯。” 不就是再睡两周沙发吗,这有什么的。 周斯扬这么有钱,家里卧室总不可能没沙发吧。 ------------ 16 5.13/雨意 沈淑玉发完,屏幕朝上,放到周永江眼前给他看,语气颇有点无奈:“行了吧。” 她身上穿旗袍样式的睡衣,月白色,头发在脑后挽了低发髻,怎么看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周永江视线仔仔细细在对话上扫了一圈,背着手点头:“差不多。” 沈淑玉坐在床边叠衣服,指示周永江把要带的东西放进箱子,拧眉不赞同:“你说你非要过去跟他们挤什么?” 周永江往箱子里装了两条沙滩裤:“你不懂。” 沈淑玉停了手上的动作,绷脸看他。 周永江半蹲在地上,把沈淑玉刚交代的东西一样样放进箱子里:“我还是觉得这小子在骗咱们,他就是嫌家里人催烦了,想找个人堵住咱们的嘴。” 沈淑玉眉心拧得紧,还是无奈:“那你去有用?他该骗不还是骗。” “你不懂,”周永江还是那句,说完起身往屋外走,去拿放在客厅的文玩核桃,边走还边自言自语,“万一真是假的也没关系,逼一逼说不定还能假戏真做甚好…” 他声音小,咕哝的话沈淑玉一句也没听见,她捡起手边的东西往周永江背影丢,面色不虞:“你瞎嘀咕什么呢?” 周永江背着身摆手,没回她的话。 夏烛跟着周斯扬停了车,再乘电梯往上进商场,还不到八点,仔细算时间,他们有一个小时可以“采购”。 周斯扬把显示通话的手机递给夏烛:“尺码和喜好报给她,让人直接从品牌拿了衣服放进家里衣柜。” 需要买的衣服实在太多,带夏烛挑一些她喜欢的,剩下的只能让下面的人准备,先把家里的柜子塞的看起来像话。那老两口不用说,肯定是来视察的,边边角角都要注意。 电话那边是罗飞手下的另一位女助理,先前夏烛在周斯扬家留宿那晚就帮她准备过东西,但当时也是不清楚尺码,拿来的裤子腰围有点大,一整天她都是别着曲别针穿的裤子。 此时夏烛也不浪费时间,从周斯扬手里接过手机,往旁侧走了两步,跟那侧人简明扼要地描述自己平时的穿衣风格,说完又报了身高体重,以及所穿裤裙型号。 那面女助理声线清透,很温柔地笑了下:“内衣尺码可能也需要提供,要为您准备贴身衣物和睡衣。” 周斯扬就站在自己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纵然知道这个距离,他听不到女助理的话,但夏烛还是手一抖,脸噌一下的红了。 “34c…”她艰难地报出几个数字。 “好的,已经为您全部记录,所提供的通勤衣物、睡衣首饰等均来自”助理提到了几个夏烛耳熟能详的奢侈品品牌,还有某些小众设计品牌,“所有物品将在一个小时内送至您和老板家。” 听到“家”这个字,夏烛再次耳朵发痒,不过好歹算处理好了一件事,她肩膀塌下来,松了口气, 连说了两声谢谢,转身往后,手机递还给周斯扬。 再接着两人从楼上往下依次进了几家店,周斯扬的意思是让夏烛自己再挑一些,从衣物到首饰配齐几套,做这半个月上班或者外出的行头。 但夏烛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东西的价格。 赶时间,她和周斯扬没来得及坐,站在某个logo极大的店内后方的vip室,她看着面前被推过来的两排衣架,觉得用这选地摊货的方式选这些大几万的衣物,实在有点太暴殄天物。 她吞了吞口水,侧身压住身旁男人的胳膊:“前面两家选的那些就可以了,买再多也挂不下。” 周斯扬垂眸。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女孩儿说话时睫毛一抖一抖,跟把小蒲扇似的。 他盯着看了两眼,视线从她的睫毛移到她脸上,手机放回口袋,解释:“让人给你腾了一间衣帽间。” 跟周斯扬接触的这段时间,夏烛真的频频在惊讶:“一间?” “卧室连着的衣帽间有两个,让他们把我的东西腾空,其中一间给你。”周斯扬说。 音落,身边的人一时没再吭声,他目光从不远处的衣架收回来,偏眸落在夏烛脸上,她表情松怔,明显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周斯扬平声。 夏烛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抬头,碎发挂在耳后,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小时候临着我和妹妹的卧室有一个储物间,大概一两平米,那时候年纪小,不懂谦让,我和我妹都想把储物间据为己有,放自己的小裙子和布娃娃。” “后来给谁了?”周斯扬问。 小时候兄弟姐妹之间抢东西,是最容易发生的事情。 夏烛唔了一声,笑:“我妹妹。” 她对把衣架推近的两个店员小姐微笑点头,往前半步,手指拨过上面挂着的衣服,不太在意的:“她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出去玩,所以那储物间放了她的各种娃娃,爸妈后来还专门给那个房间贴了墙纸,粉嫩嫩的,用来当她的玩具房。” 周斯扬沉吟片刻,目光从她背影滑开。 两人到家是一个半小时后,夏烛过来的一路都在打量这个小区。 和先前那个平层公寓一样,距离中宁不远,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然而比那个公寓更夸张的是, 这小区中间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而周斯扬的房子更是在位置最好的湖南面。 夏烛松了安全带,跟着周斯扬从车上下来,瞥了眼旁侧大到离谱的湖,抿抿唇,没忍住:“这真的不算违规建设?” 市中心总共就这么点地皮,容积率低到这种程度的小区,政府竟然会给批地。 周斯扬把后备箱里两袋东西提出来:“老头子早前带了点项目回清潭,政府给的诚意。” 周斯扬嘴里的老头子指的是现在还在省医住院的他爷爷,几十年前作为从海外回来的实业家,带回的不仅有资本,还有技术。 夏烛对周家的发家史知道的不算清楚,所以对于老头子带回来的东西有多重要也没概念,只是从周斯扬这短短两句里再次提炼出信息一这小区也是周家的产业。 她瞅着夜色呼了口气,再次感叹人类的参差,在市中心买个麻雀大小的窝她都不敢想,周家却在这地方有两块这么大的地皮。 湖南面的房子都是三层带阁楼的建筑,后花园大得要死,有一整片花田,夏烛跟着周斯扬进去, 花了十分钟上上下下熟悉环境。 她努力记着厨房、卫生间、书房等的方位,避免待会儿面对周斯扬父母时出岔子。 十点整,所有收拾妥当。 衣帽间被周斯扬的几个助理塞满,二楼主卧的浴室也摆了开盖的护肤品,厨房岛台有成对的杯子,玄关有夏烛的拖鞋夏烛白天穿的衣服已经脱下来,换了条米白色的居家长裙,两手交握在身前,站在客厅中央,长长舒气。 身后周斯扬从楼梯下来,低头看了眼表,走近:“他们到门口了,我去接一下。” 夏烛气还没喘匀,忽听这声音,紧张的舌头打颤,上前两步,抓住周斯扬的小臂。 周斯扬脚步停住,回身看她。 女孩儿刚洗过澡,吹过的头发散着披在身后,发梢没有完全干,带着些微湿意,身上的米白色长裙衬得她温婉单纯,眼型偏圆,蒙了层不明显的水雾,正眨巴着紧张地看他。 周斯扬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怎么?” 夏烛想说自己紧张,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舔了舔唇,换了说辞:“有点不太适应" @“不适应什么?” “ 和你亲近。” 音落,房间安静,不远处墙上的挂钟摆着钟摆,有频率的响动。 须臾,身前的男人突然微微俯身,手搭在她的后背,虚抱住她,还没等她再有所反应,周斯扬已经抽身站直了身体,低眸瞧着她,解释:“让你适应适应。” “嗯?”夏烛懵着脸,眨眼回望。 周斯扬看了下她的肩膀,意有所指般,笑得不太明显:“还要再抱吗?” 一秒后,夏烛明白过来,连忙摆手,结结巴巴:“不,不用了。" “嗯,”男人看着她张惶的表情,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随后下滑,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带她往玄关处走,“那去接他们。” 二楼有四间卧室,沈漱玉和周永江选了他们房间旁边的那个。 夏烛站在一侧,看家里帮佣帮老两口往房间里搬箱子,舔了舔唇角,侧眼看周斯扬,压着声音:“你爸妈” “没猜错,”男人眸光落过来,肯定她的猜想,“就是来试探我们真假的。” “哦。”夏烛低头,脚尖往周斯扬旁边挪了挪,站离他更近了一些。 沈漱玉放完东西,从卧室出来,看到两人还站在外面,扬声喊他们也去休息。 “不早了,你们快去睡,”她摆摆手,“小夏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别管我和你爸,他年龄大了, 觉少,晚上睡得晚。” 两人搬过来的行李多,走廊上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摊开的几个箱子,其中一个里面塞着各种购物袋,随着沈漱玉往两人这侧走的动作,裙摆带动袋子,其中一个飘出来,差点绊到她。 夏烛下意识往前半步,轻呼:“阿” 第二个字还没冒出来,被周斯扬牵住手。 右手被男人温暖的掌心包裹,夏烛意识到,紧急改了口:“ 妈。” “没事。”沈漱玉摆手,抬脚扯掉勾在鞋底的塑料袋,“你们睡觉去。” 夏烛那半声“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卡得难受,空着的左手贴上左侧脸颊,想尽快消散这尴尬,偏偏身侧的人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极低地笑了一声。 夏烛一噎,那半边脸红得更彻底了。 安排好沈漱玉和周永江,随着隔壁房间门合上,走廊终于陷入安静,墙壁暖黄色的灯光铺在脚下,透出橙色的光影,夏烛吐了口气,一直微微夹着的肩膀,终于松下来。 从晚上跟周斯扬到会所,被迫“接吻”到现在,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她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大仗,心脏扑通扑通的,三番两次要从胸口冒出来。 “去睡觉?”身侧的人忽然偏头问她。 夏烛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睡沙发,此时也累了,没再有更多的心理波动,捋了捋头发,跟在周斯扬身后,往房间里走。 门板在身后被很轻地合上,夏烛抬头,然后有点傻眼。 沙发呢??她预想的那么大一个沙发呢?!! 周斯扬这卧室简直比他本人还要性冷淡,面积比她那出租屋还大的卧室,只有中央一个孤零零的床,和床左侧晚上才安装好的梳妆台,再就是左边那面墙的衣柜,然后然后就没了?!! 她视线左右环扫了两圈,终于确定这间房除了面前这硕大的床之外,确实没有其它能睡的地方。 “那个…”她上前两步,望向周斯扬。 只见男人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和刚在外面一样镇静地从柜子里抱了被子,侧身丢在床上。 夏烛抵了抵鼻子,再次上前,还没等再开口说话,身前的男人忽然捡了床头的手机,下巴点床铺,淡声:“去睡吧。” 说完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紧接着步伐往外,要出去的样子。 夏烛一怔,下意识往前追两步,出声:“你不睡吗?” 周斯扬侧身,停住步子,眼神落在她身上,片刻后,回到:“加班,去书房处理合同。” 这句出来,夏烛简直像濒死的战士得到了赦免,紧绷的脸瞬间展开,唇角不自觉地露出笑,上前半步,轻咳一声:“那您注意早点休息。” 周斯扬目光停留在她要弯不弯的唇角,眸光清淡,眼神似笑非笑:“嗯。” 夏烛这天睡得极其好,原因是怕周斯扬回来,两人躺在一张床自己尴尬更睡不着,所以等他离开,走到床头翻了晚上在超市买的褪黑素,咽了两颗,一觉睡到天明,再醒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撑着床起身,看身边整齐的床铺,思绪忽然有点神游,琢磨周斯扬昨晚到底有没有回来睡,想了几分钟,意识到时间不早,可能要迟到,从床头摸了手机看屏幕,再接着掀被子起床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去隔壁衣帽间挑了衣服,站在硕大的穿衣镜前欣赏了一下自己身上这条八万的裙子,再接着侧身从墙上的玻璃柜里选了个最便宜的包。 她穷人命,拿钱办事,对这种“公款”买的东西无福消受,每次敞开怀用的念头冒出来就有点心虚。 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看到坐在餐厅的人。 沈漱玉面前的托盘里放了炒蛋和面包,左手边一小盘蓝莓,另有一杯淡绿色的牛奶,可能放了昨天被阿姨塞进冰箱的牛油果。 夏烛按着心口咳了一下,调整表情,正想跟沈漱玉问好,远处传来逗鸟声,再接着把鸟笼挂好转身的周永江看到她。 “上班啊,小夏。”周永江笑。 夏烛微微点头,很乖巧地喊了声“爸”、“妈”,还没等接着想话题寒暄,周永江一抬手,又指了指她的身后:“你们俩一块去?” 夏烛回头,看到从后走过来的男人。 休闲的深灰色衬衣他好像有很多件,很细的黑色领带,上面夹了样式简单的领带夹,右臂搭着同样颜色的西装外套,薄款,只这么搭着就有种禁欲克制的张力。 夏烛脑子一转,上前半步,挽上周斯扬的胳膊,冲不远处的两人自然而温和笑:“对,我们一起去上班。” 周斯扬垂眸,看了眼她挽在自己肘间的手。 五分钟后,两人一起出门,夏烛一面往前走一面往后看,偷偷摸摸的样子像在做贼,走了几步, 直到出了院子,手才从周斯扬手臂上松下来。 “吓死了,”她蹭鼻子,“差点就忘了要和你一起上班。” 周斯扬目光落在她穿着的衣服上,白色蕾丝衬衣,下面是一套的高腰黑色直筒裙,下摆到小腿肚的位置,腰中间有侧向的蝴蝶结,款式简单,但她穿起来却意外好看。 他目光偏开,抬腕看了眼时间:“你们部门几点打卡?” “八点五十。”夏烛低头,从手机上调出某个软件。 周斯扬算了下时间,随后往左手边的副驾驶走,刚握上门把拉开,准备喊夏烛上车,就看到一直低头摆弄手机的女孩儿抬眼。 她手往小区院外的方向指,欢快道:“我打的车快到了,那我先走了?” 周斯扬右手还握在副驾驶的门把上:? 没等答声,夏烛已经低头再次看手机,声调跟着急起来:还有两分钟,我真要走了。" @说罢小跑往前,还不忘回身对他稍稍鞠了个躬:“老板,您慢走!” “ 周斯扬把拉开的车门重新怼上。 ------------ 17 5.14/雨意 周斯扬的车停在负二层的车场,正撞上从不远处车上下来的程煜非,他们公司和中宁合作的项目正在推进,他最近有事没事天天来。 看到周斯扬下车,他脚步一停,转着车钥匙朝这侧走过来,边走边探头往副驾驶看,看了半天发现那座位确实没人,胳膊搭上周斯扬的肩膀:“你老婆呢?” 周斯扬没什么表情,按了车钥匙,把门锁好。 程煜非闲的蛋疼,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他搂上周斯扬的脖子:“我刚跟你妈通过电话,她说你们俩一起来的啊。” “人呢?”说着勾头还往周斯扬身后的车看,“被你吃了?” 周斯扬想起二十分钟前在院门口欢快跑走的身影还知道鞠躬,挺礼貌的。 “打车走了,”语声冷淡,把昨天那辆车的钥匙抛还给程煜非,“还你车。” 程煜非一把抓住:“打车?为什么不跟你一起来?哦对,和你一起来相当于公开吧,反正你俩也是假结婚,公开对谁都没好处,人家姑娘以后跟你离了还要正常谈恋爱唔,我靠。” 从停车场到电梯间有一道玻璃门,程煜非走路说话没注意,走在前面的周斯扬开门松手,他人是进去了,松开的门正撞在程煜非的鼻骨上。 程煜非重新拉开门跟进去,在后面骂骂咧咧:“大早上谁惹你了,你没看到后面还有人?!" 第十二届国际建筑设计交流研讨会选在清潭举行,地点就在中宁二层的展厅,周斯扬作为嘉宾, 也是东道主出席。 国际性的会议,能来看就是赚到,所以中宁今天楼里都没什么人,除了出差不在和实在有事走不开的,基本都挤到二层,寻个位置听会。 中宁人事有个男生正在追陶桃,顺手帮她和夏烛两个在侧边留了位置,陶桃拉着夏烛从侧门挤进去,刚坐下,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夏烛依着鼓掌声朝台上望过去,看到坐在左侧嘉宾席的周斯扬。 大概是为了配合会议,早上出门的衣服被换掉,穿了冷白色的衬衣,没系领带,领口扣子松了一颗,单手搭在桌面,侧眸听另一个国际友人讲话。 对方白色的大胡子,讲的法语,但周斯扬貌似听得懂,因为夏烛看到那人声落,翻译还没来得及提麦工作,冷白色衬衣的男人已经垂眸,极其清淡地笑了下。 “哇,”陶桃扯扯夏烛的袖子,“翻译说刚那位大拿说自己是周斯扬的师叔,他不是建筑界的泰斗吗,叫什么来着,现在在斯坦福教书那个” 夏烛视线从周斯扬身上收回来,报了个名字。 “对对对,”陶桃点手,继而又感叹,“怪不得咱老板这么厉害,原来师承一脉。” 厉害?确实很厉害。 夏烛目光重新移到台后的大屏幕上,屏幕散发着淡蓝色的柔光,最中央的位置展示着近几年斩获国际奖项的建筑作品,上下每排四幅图片,一共八张。 最后三张都出自周斯扬之手。 要知道,能在这样的奖项中连续三年摘得荣誉已经是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是历届得奖者中最年轻的那个。 这个领域,他是她难以望其项背,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边的陶桃,感叹声还在持续,说怎么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本科期间的作品就已经得到了建筑界的最高荣誉,25岁之前囊获了所有奖项的大满贯,回国七年,把中宁一个靠设计起家的公司做到了上市。 “怪不得现在才结婚,以前干这么多事,实在没工夫谈恋爱吧”陶桃嘀咕,说完扯身旁夏烛的手,“你知道咱们老板结婚了吗?我听人事那边传的。” 夏烛想到先前和周斯扬签的合同里有提到“保密”这一项,她拍了拍身上的裙子,只能先对不起陶桃了:“没吧。”一听夏烛说没,陶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朝夏烛身旁挤了挤,压着声音:“我今早来公司听说的,就昨天,老板去参加一个什么局,带了他的新婚老婆去。” 夏烛心虚:“昂” 陶桃情绪亢奋:“听说两人去晚了,主动要求接吻谢罪,当众亲得难分难舍不说,亲完还互相宣称对方是自己的真爱!而且啊” 所以说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一连三天,夏烛都过得很舒坦,早上在老两口眼皮子底下和周斯扬一起出门,再从手机上打个车和他分道扬镳,晚上睡觉前周斯扬都去书房,早晨醒来他也不在日子和“结婚前”相比,不同的只是换了更大、更好、离上班更近的地方睡觉。 早晨打车都只要起步价,这地段甚好、甚好。 这样的舒服日子一直维持到周五晚上,饭后被周斯扬叫到书房,路上周斯扬告诉她要把剩下那部分钱给她,另外平层公寓的房屋转让合同也需要她签署。 夏烛跟上去,小声:“现在就给我吗?” 之前说的是合约结束。 “嗯,”走在前面的男人推开书房的门,“鉴于你最近非常敬业。” 房门在身后被合上,夏烛小心瞄了下前侧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周斯扬在“敬业”两个字上咬得重了些,听着莫名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她手指搓着发梢想了两秒,没想通,最后放弃,寻思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夸自己。 签完合同,又收支票,夏烛拿着支票走到靠门的台灯处,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富婆。 她眉眼中按捺不住的眉飞色舞都落到周斯扬的眼睛里,他单手撑在身后的桌面,看了两秒,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在夏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椅子挨着茶台,他单手拎了台上的紫砂壶,往空杯中添了些水,问眼睛还黏在支票上的人:“有问题?” “没有,”夏烛摇头,深吸气,盯着贰佰伍拾万那几个字看了又看,喃喃,“没见过这么多钱,想多看两眼。” 周斯扬没说话,捏着杯子看她顶着张守财奴的脸,把支票放在鼻下,轻嗅上面的铜臭味。 女孩儿表情很陶醉,财迷中带那么点可爱。 两秒后,支票拿下来,轻叹了一句“钱的味道真好闻”,接着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票票,转身往周斯扬的方向走,刚迈两步,脚下被地灯线绊到,往前扑了下。 人没摔到,就是手里的支票在空中飘了飘,眼见往周斯扬的身上落。 夏烛一面说着抱歉,一面伸手要捞,但距离远了些,指尖和支票擦肩而过,再接着身后传来推门声:“周斯扬,你爸问你" 夏烛一听,脑内警铃大作,紧接着垂眸看落在周斯扬腿面的支票,他坐的位置距离门口很近,沈漱玉推门进来就能看到,那么大一张支票,握在手里也藏不住。 晚上吃饭,夏烛跟着喝了点酒,此时脑子短路,上前两步手环上周斯扬的脖子,一屁股就坐在他大腿上一压住那张支票。 两人沉默对视。 周斯扬:?@夏烛:。 “你爸说”沈漱玉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恩爱有加”的画面,嗓子一噎,刚说一半的话忘了。 “嗯”她盯着远处的两人再看了一眼,随后偏头避开视线,轻咳,“你们两个注意休息。” 夏烛背对门口,此时下意识动了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应声更不是,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尴尬的不知道如何自处。 刚想硬撑着转头,回声嗯,男人手已经托上她的后腰抱住她,再接着头侧了侧,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两步远外自己的母亲:“知道了。" 接着下逐客令似的又解释了一句。“她不好意思。” 沈漱玉、夏烛: 两秒后,退出的脚步声和房门被带上的声响。 周斯扬动了动腿,拍夏烛的腰,没说话,只是很不明显地扬了下眉,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问她这动作什么意思。 夏烛胳膊还环在周斯扬脖子上,忘了收回来,此刻咬唇,磕巴着解释:“怕阿姨发现支票,知道我们两个假结婚。” 男人轻“哦”了一声,道:“被发现了我就说是给老婆零花钱。” 夏烛被周斯扬这声“老婆”说得脸红,搭在他脖后的手指轻蜷,脑子不转的也哦了一声。 @再接着周斯扬再度动腿:“坐够了吧。” 夏烛恍然惊醒,撑着周斯扬身后的椅背从他腿上爬起来,起身时还不忘顺手捞走自己的那张支票,低头道歉:“对不起,冒灬冒犯了。" “不冒犯,你又没坐我头上。”周斯扬看她。 夏烛: 周斯扬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书桌,把刚那份房屋转让合同放进抽屉:“东西先放我这里,东西全部办好后,让罗飞给你。” 夏烛勾着手指点头,应得非常乖巧:“好的。” 说完,又指门:“那我回去睡了?” 书房有一张类似单人床的沙发,夏烛现在怀疑前两天周斯扬都是在这里睡的,所以她才会一连几天晚上都没有见过他。 正这么琢磨,前方合上抽屉的男人看她一眼,随后捞了桌面的手机,绕过书桌走过来,语音语调都非常自然:“一起吧。” 夏烛:? 一个小时后,夏烛明白了“一起”这两个字是如何的字面意思。 她极其、非常、万分忐忑地洗了一个澡,然后又在床上翻了二十分钟,极其、非常、万分忐忑地等周斯扬洗了一个澡此时浴室内水声停止,她望着那扇磨砂玻璃门,觉得自己死期到了。 两分钟后,门推开,穿了深灰色睡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发梢半湿,水从肩颈往下,没进领口,右手手腕系着根细细的红绳,若隐若现,有种说不清的性感。 夏烛吞了吞口水,从他那张格外好看的脸上移开,盯着床头那盏没开的台灯,嗓音发虚:“您今天不加班吗?” “今天周五。”周斯扬说。 夏烛哦了一声,仔仔细细扫视房间,确定这卧室除了床,梳妆台,衣柜,真的没别的家具总不能让周斯扬睡地上吧。 虽然差不多知道答案,但她还是不死心:“您睡床上吗?” 周斯扬拨了下头发,瞥她,答得非常自然:“不,我睡柜子上。” 夏烛抬眼瞅一侧顶到吊顶的衣柜,他怎么不说他睡梳妆台上。 被揶揄得有点郁闷,她手指蹭蹭鼻子,低头。 周斯扬走到床尾的软榻处,捡了自己的手机,调亮屏幕看了几眼消息,随后偏眸,扫了眼床上的人。 白色的蕾丝长袖睡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乱着散在身后,侧面对他,鼻尖微翘,下面是饱满的唇,眼睛半垂,搓被单上的暗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背脊僵硬,很明显的紧张。 周斯扬本来想跟她说这床下面一层可以抽出来,大概一米五宽,可以再睡一个人,但此刻看到她这个紧张又不敢说的样子,突然不想告诉她这件事了。 结婚证都领了,讲实话,只是单纯地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过分。 而且她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太想逗她了。 他手机抛下,往后坐在床尾,侧眼看她,夏烛接收到视线,眼神懵怔,有点茫然,回望。 屋子里寂静半晌,周斯扬先开口。 他手指敲了敲自己身侧的床面,轻沉的音色,染了笑,泛着慵懒的磁性:“我也睡这儿,没问题吧。” 夏烛点头。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卧室,人家的床。 “嗯,”周斯扬也微压下巴,随后垂眼,轻拨前额的碎发,紧接着再次看回来,示意了一下她身上盖着的夏凉被,“这房子长期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卧室这被子也只有一条。” 话音落,房间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静。 一分钟后,周斯扬看到眼神几变的人终于下定决心般吐了口气,动作缓慢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做了一个看起来很像邀请的动作。 “可可以的。” 不就是盖一个被子吗!!这有什么的!反正他是帅哥是帅哥是帅哥,而且还是她一直奉为标杆的偶像,夏烛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洗脑三遍。 还没等她在心里给自己循环洗脑第四遍,床尾的人已经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几步的距离,他在她面前站定,随后单手撑在床面,俯身轻抱住她。 姿势问题,她下巴恰巧搭在他的肩窝处,男人身上的木质淡香,混着沐浴乳的薄荷味萦绕在夏烛鼻尖,非常好闻,很容易让人沉醉。 心跳如鼓点般密集,夏烛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她抓着床单,声线微颤,问得很轻:“怎么了?" “你不是说不适应吗?”低沉的笑声落在她耳侧,弄得她耳尖发痒,“怕你等会儿紧张。” “晚安。”他说。 ------------ 18 5.15/雨意 “那我把灯关了?”夏烛问站在床尾的人,看到周斯扬点头,她干脆利落地拍灭了台灯。 眼不见为净,爱谁谁。 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躺下,强迫自己闭眼,继而听到周斯扬从床尾走到另一侧的脚步声,再是床右侧稍稍凹陷,躺进来一个人,夏烛呼吸一僵,再度停了半拍。 沉沉黑暗里,是悠长的呼吸和沉默。 一个姿势维持了太久,夏烛半边手臂压得发麻,随后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把被子分给周斯扬。 “周斯扬?”她努力镇定地叫。 “嗯。” “你不盖被子吗?” “你给我了吗?” 夏烛:哦。 她转过身,拉着被子往周斯扬身旁挪了挪,掀起一角丢到他身上。 周斯扬手背搭上前额,嗓音幽幽:“我是瘟疫?” 夏烛: 事实证明只要白天足够累,晚上就会睡得足够快,即使是在这样“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夏烛还是不到半个小时就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抱住的周斯扬在黑暗中睁眼。 两人盖同一条被子,本就挨得近,夏烛睡着后,寻着热源不断往他身边挤,先是头搭在他肩膀上, 没多久又是手臂,她可能习惯睡觉时抱东西,搂住他时还会发出很满足的小声感叹。 周斯扬拨开过她一次,但没多久,她便又会缠上来,手抓着他的睡衣,抱得比刚刚还紧。 他小臂搭上额头,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喉结无声滚动。 因为睡觉轻,有点动静就会被吵醒,前两天才呆在书房没过来,今天本是逗夏烛才和她睡一起, 没想到最后受苦的是他。 靠着他的姑娘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死过去。 周斯扬撑着床起身,把夏烛抓在自己衣服的手松开,最后一次调整两人的位置,然而睡着的人却顺着他的动作再次往他怀里埋了埋头,无意识呢喃:“不要妈妈不要。” 她叫得很轻,几近听不见。 周斯扬动作停住,垂眸。 女孩儿睫毛轻颤,挂着不明显的泪,睡梦中吸了吸鼻子,表情有那么些惶惶不安和委屈,手指收拢,紧紧拽着他的袖子,恍恍惚惚地能感觉到有种怕被抛弃的不安。 周斯扬不清楚她和家里的关系,但总感觉除了被忽视外,她和她的父母之间还有些问题。 片刻后,周斯扬没再执意把她抓自己的手移开,昏沉光线里挪了眼神,另一条手臂从她颈下穿过去,把人搂进怀里。 抱着她可以制止她乱动,也算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是周末,难得的不用加班,夏烛前一晚睡觉没订闹钟,一觉睡饱,再醒已是天光大亮。 她动了动身体,感觉到周身被拥住的温度,混沌中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迷蒙地睁开眼睛。 然后一她想死。 有什么比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死抱住老板睡了一晚上更惊悚的事吗? 有,自己的腿还夹在他身上。 夏烛脑内瞬间炸得五彩缤纷,正打算悄悄把胳膊和腿都移开,还周斯扬一个自由,身边男人忽然动了下,夏烛一个激灵,立马重新闭上眼睛。 片刻后,头顶传来声音,清懒的声线带着刚从睡梦中脱离的沙哑。 “别装,”周斯扬轻揉眉心,“昨天晚上被你弄醒了八次。” “ 夏烛绷着唇更不敢说话了。 周斯扬扫她:“说了别装。” 夏烛睁眼,眸光上移对上他的视线,接着鼓了鼓唇,试图找回场子:“您还抱我了呢” “嗯,不抱,你能骑我头上睡。” 夏烛:灬她睡觉哪有那么不老实!!! 周斯扬手臂从她脖子下抽出来,撑床坐起,抬手指一侧的浴室:“去洗漱,下楼吃饭。” 得到指示,夏烛抱着被子起身,麻溜地下床,一溜烟跑进浴室,拍上了门。 下午三点,两人收拾东西,一起去公司,虽然是周六,但清源山灯光设计的招标在明天,今天过去还要再开一次会,最后确定投标方案。 夏烛坐了周斯扬的车,临到公司前的一个路口,她指了指前面,边解安全带边示意:“您在这边停就行,我走过去。” 驾驶位的人扫了眼她小心翼翼的动作,轻打方向盘,车子在路边停下。 夏烛开门下车,接着弯腰,不忘扶着车门问她这“金主”好:“您开车小心,一路顺风。” “” 屁大点的路,一路顺风个屁。 周斯扬车停在车库,在下面接了一个电话才上去,到三楼时正好碰到抱着资料从旁边一个电梯出来的夏烛。 女孩儿眼神在他身上落了下,之后跟没看到他似的撇开视线,和身边的同事说话。 同事压着声音:“大老板在后面。” 夏烛也小声:“是吗,哪个呀?” 同事诧异:“最中间穿黑衬衣那个,前几天的会你不是去了吗,认不出来他的脸?” 夏烛也诧异:“认不出来,不熟,当时没注意看。” 走在后面,听了全程的周斯扬: 程煜非走在周斯扬旁边,自然也听到了夏烛的话,他胳膊往后撞了撞身旁的男人,揶揄着比口型:“你老婆真有意思。” 周斯扬看他一眼,没答话,左手抬起,揉了下右肩。 程煜非看到他的动作,好心问:“肩膀怎么回事?” 手从肩膀上撤下来的人看程煜非,眼神极其平淡,说话的语调也平淡,冷着嗓子:“管那么多怎么没见你操心操死。” 程煜非: 他妈的大中午的又谁惹他了?! 关于“婚姻保密”这事夏烛想的很明白,周斯扬这么一个大老板,假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所以她的存在,家人要知道,朋友也要知道。 但在公司没必要,公开了就会成为大家的谈资,每天上班,所有人都会盯着她和周斯扬,这对周斯扬来说无疑是种麻烦,所以当时在合约上看到这一条,她非常理解,并且从领证到现在都力保做得最好。 跟着同事走到会议室外的休息区等待,听说今天这会还有另一家公司的负责人要到场,清潭铁六院下的设计公司,负责山体道路沿线的小品设计。 陶桃今天请假没过来,和夏烛同行的是隔壁方案组的一位女生。 最近几天,周斯扬结婚的事情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基本在职的员工都听过一耳朵。 女生用手里的文件夹挡着唇,往夏烛身旁贴了贴:“你是不知道,听说咱们老板和他那新婚老婆很高调,前几天在某次聚会上还又送了个大钻戒” 夏烛听得奇怪,压着她的手:“什么?” “那什么,”女生眼神兴奋,和前几天陶桃提起来这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前几天一个局,老板带他老婆过去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来着,亲完说是自己的真爱。” “然后!”女生手比到脸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这么大一个戒指盒,当众又求了一次婚!!!" 夏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她能不能告这些人诽谤? 夏烛不知道怎么回同事这话,只能一句句听她说着,听到过于离谱的地方,稍稍提出自己的质疑,帮自己和周斯扬拉回一些局面。 要等那位外公司的负责人到场,会议才能开始,会开始前,她们暂时要在外面等着,站久了有点累,夏烛弯腰捶了两下小腿。 斜前方电梯门在这时打开,走出来一个卷发女人,上身黑色雪纺衬衣,下面深红色包臀连衣裙, 走路时摇曳生姿,婀娜却不失庄重,模样好,气质也好。 身旁同事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接着猛拍了两下夏烛的手臂:“就她就她,先前老板没结婚的时候, 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本已经垂了眼的夏烛,被这句吸引注意力,松了手上系了一半的衣带,再次抬眼。 斜前方的女人已经绕过休息区,往前方的会议室走,脚下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走路带风,路过她们时,看到夏烛在看自己,还微笑着跟她点了下头。 短短几秒时间,夏烛脑子里对她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能力强,长得漂亮,没有架子,还有亲和力,貌似挑不出错处,夏烛又回忆了一下周斯扬,发觉同事好像说得对,就连她都觉得两人有点般配。 愣神间,那位美女已经进到了会议室,身旁的同事拍拍她的手肘:“你在看什么?” 夏烛收回视线,唔了一声,笑笑:“在看美女。” 同事意识到她说的是谁,两手食指戳着她的嘴角,把她的唇提起来:“看什么看,你也是美女,平时大家都T恤大裤衩,就那衣服,你就仗着你的一张脸光彩夺目了。”@“而且你那么努力,我总觉得你以后会像她一样,”同事震震手臂,“成为职场女强人!” 夏烛被她逗笑,轻拍掉她的手。 温倩的专业是艺术设计,毕业两年,从平面转至景观小品,几年时间在铁六院的下属设计单位做到了领导层,山体景观小品是她的专业领域,铁六院和中宁合作了几年,交叉项目很多,她和周斯扬也因为工作频频见面。 这是于公。 于私,她和周斯扬的关系属于妾有情,郎无意。©周斯扬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不和他深接触,也能知道,长得好,家世好,能力也好,都不用看性格脾性,只这三点拿出来,往外一放,就会有很多女人对他一见倾心。 而温倩也不免落俗,是这一见倾心中的一员。 她学生时代也谈过几次恋爱,但事业心重,和几个前任分手,都是她提的,要留学,要公司派遣,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多喜欢那几位。 不过周斯扬是个例外。 第一次谈合作被他的皮囊吸引,几次接触下来,却发现这人和其它男人不大一样,脱离了大多数“雄性动物”还无法抛离掉的低级趣味,性和肤浅的娱乐都不太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有理想,有追求,有想做也会认真去做的事情。 他不像温倩身边其它的有钱人或者富二代,把女人当成可供身体取乐的消遣。 某次酒局饭后,温倩也和他聊过天,问他为什么单身至今,连个女伴都没有,他懒散说他不需要,他做事全凭感觉,没感觉,所以觉得这种事没什么意思。 温倩又问那他为什么不谈恋爱,不结婚。 周斯扬当时捏了捏手里的酒杯,沉默良久,垂眸轻笑一声,说了句模棱两可,连他自己都拿不准的话。 他那时声音有点低,混着夜色很沉静,淡淡的,不太确定的。 他说,冥冥之中,总觉得在等谁。 最后定方案的会,一开就是整一下午,从四点到八点,拉了一遍所有的设计细节,中宁高额的加班费,让整个组的人即使饿着肚子讨论了四个小时的方案,都没一丝怨言。 晚上八点半,会议终于结束,关掉投影,让手下的人去休息,周斯扬和温倩还有些事情要谈,顺路和她一起乘电梯下去,出了公司大楼,把她送到路边停车的地方。 站在车头,就刚会上最后敲定的细节,过了遍明天招标的流程,三言两语确定完,温倩微微一笑,说时间晚了,问周斯扬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 彼时夏烛正在中宁三楼的窗户边,抱着餐盒,啃自己的减脂外卖,窗户正对楼下,三楼这个高度,连温倩说话时耳环晃动的幅度都能看清。 夏烛用叉子扎着餐盒里的圆白菜,咬了一口,用女人的直觉判定,楼下这位漂亮应该是漂亮姐姐,绝对喜欢自己这个假老公。 男人背对大楼,夏烛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看那位姐姐神采奕奕的样子,两人应该聊得很愉快? 夏烛又咬了一口自己忘沾酱的圆白菜。 刚沈漱玉给她发消息,问她和周斯扬还回不回去吃晚饭,她还没有回,此时她掏出手机,盯着沈漱玉那条消息看了两秒,再接着目光重新落到窗外的男人身上。 还没聊完吗敲着手机又等了会儿,在沈漱玉的第二条消息进来时,戳到和周斯扬的聊天界面。 一分钟后,周斯扬的手机震了震,收到消息一夏烛:【今晚还回家演戏吗?] 还没等周斯扬回,下面接着又弹出来一条,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夏烛:[我不是催你哦。] ------------ 19 5.16/雨意 周斯扬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两秒,收了手机,抬头,对两米外的温倩:“不去了。" 语声冷淡。 他私下里,不谈公事时基本都是这个样子,认识这么久,仔细想来,温倩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除淡漠和冷然外的情绪,他对和他无关的事从不在意。 温倩近两个月都在外出差,昨天晚上才回清潭,还没听说周斯扬结婚的事,此时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略微带了审视,再是不着痕迹的叹气。 她不清楚周斯扬这样的人,以后会为谁驻足,或者也可能谁都不会。 她笑了笑:“和铁六院的饭局,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事。”男人喉间轻滚,无意多寒暄。 知道估计是劝不动,温倩挑了挑眉,不再勉强:“行吧,你是大忙人,想请你吃个饭真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聊了几句,落在楼上夏烛的眼睛里却是周斯扬看完她的消息,不仅没回, 还选择无视,然后接着和美女姐姐聊天。 嗯夏烛嚼着嘴巴里的圆白菜,抱着餐盒离开窗户,回了自己的工位。 好吧好吧,自己就是个假老婆,确实没有合作伙伴兼红颜知己重要。 餐盒放在桌子上,手上的叉子也随便放在盒子里,握了鼠标点开文件,想把清源山度假区的可研性报告再看一遍。 那个地方环境得天独厚,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就是路不好走,夏烛总觉得道路设计上可以想一些办法,把停车场的位置挪到更靠边的角落,现在的位置临近出口,不太好。 刚盯着详细的规划图看了两眼身后有门开的响动,从电梯间到办公区域有一道玻璃门,此时嘀的一声,有人从那侧进来。 加班的同事都走完了,三层这边只有夏烛自己在,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周斯扬。 察觉到他是朝自己走来,下意识环视四周,看到确实没人,才把头又转回来,看过去。 男人唇抿得紧,走过来的路上抬手松了两颗扣子,微凸的喉结半隐在布料里,若隐若现。 周斯扬没说话,夏烛看着他,食指搓在鼠标上,解释:“刚才是你妈妈问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嗯。” 身后玻璃门再次打开,罗飞从外间走进来,递给周斯扬一份文件让他签,周斯扬签完,东西重新递还给他,罗飞转身出去。 夏烛看着周斯扬的动作,试探道:“如果你跟刚刚那位老板有约的话,我可以帮忙打掩护。” “哪位老板?”周斯扬捡了刚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问她。 “温老板。”夏烛回。@手机换了手的人笑了:“是有约会。” 周斯扬说完,看到坐着的女孩儿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是跟你。”周斯扬道。 夏烛眨了眨眼:? 十分钟后,收拾好东西的夏烛,背上包,跟在周斯扬身后,往电梯间的方向走,怕碰到人,她刻意落后了两步,和周斯扬拉开距离。 “为什么突然要出去吃饭呀?” 可能是在公司,她心虚又紧张,“呀”字声音低低的,莫名带了点软,一边说还一边小小心的往旁边看了眼。 周斯扬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探手点了下电梯键:“你见过跟父母天天一起吃饭的新婚夫妇?” 刚在楼下沈淑玉也给他发了消息。 夏烛搓搓手里的包带,明白过来,这也是演戏的一环,盯着缓慢上升的电梯键:“我们去哪里吃?” 周斯扬低头看手机,再次回绝了温倩的邀请,和她吃饭的另一个铁六院领导和他是旧识,对方听说温倩下午在他这边开会,非让温倩给他发消息再问问。 “你想吃什么?”周斯扬按灭手机。 “都行,”夏烛认真想了想,“随便吃点吧。” 总不能去什么高级餐厅,真的和周斯扬约会。 她跟着周斯扬走进电梯,再次心虚地往后看:“就前两个街口,有个馄饨铺,随便吃一碗好了。” 周斯扬在吃上面没什么讲究,开车带夏烛过去。 街巷拐角的小店,门头的霓虹灯都暗了一半,偏偏人多,店里坐满了不说,外面棚子下剩的位置也不多,两人在东南处的一个角落找了张两人小桌。@坐下,夏烛才想起来问周斯扬这地方行不行,富家贵公子,她怕周斯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便宜的东西。 “十二一碗,大碗十五,还送泡菜,”夏烛点点前方的泡菜坛,“你能吃吗?” 周斯扬眉梢轻抬,看了看她:“怎么,你这馄炖包的是人肉?” 夏烛:灬她把包放在一侧的塑料椅上,坐下,嘴角略为尴尬的一抽:“这倒不是。” 饭吃到一半,夏烛接到家里的电话,夏庆元和郭枚总是固定的一周给她打两三次。 “最近几天怎么样?”郭枚的声音。 “还可以。”夏烛往嘴里塞着馄饨。 “没有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吧。” 夏烛咀嚼:“没有。” 都是一些经常问的话,夏烛一一答着。 又说了两句,郭枚听到听筒这侧有摩托声响:“你在外面?” “嗯,”夏烛回答,“吃个饭。” 郭枚皱眉:“这么晚了,你自己?” 夏烛和周斯扬坐的角落僻静,郭枚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周斯扬自然也听见了,夏烛抬头,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嗯”她在考虑要不要跟郭枚说“男朋友”的事情。 之前不想说,是怕给周斯扬添麻烦,现在结婚证都领了,纸包不住火,如果被郭枚和夏庆元自己发现,肯定要被骂死,还不如现在先说是男她思考犹豫这段时间,目光一直和周斯扬对着,没来得转开,此时男人对她抬了抬手。 夏烛下意识手机放下来,递过去。 周斯扬接起来电话,嗓音绅士而礼貌:“阿姨您好。” 听筒突然换人,郭枚愣了愣。 夏烛不由抬眼,和周斯扬对上目光,紧接着看到男人偏眸,把碗沿的筷子往左侧放了放,自我介绍:“我是夏烛的男朋友。” 夏烛松了口气,幸好他没说老公,不然郭枚要被吓死。 大约是出于潜意识里对周斯扬的信任,没想着把手机拿回来,反倒是感觉轻松。 筷子夹了碟子里的小菜,垂眼听周斯扬跟郭枚讲话。 “我也在中宁工作。” “之前没有拜访您和伯父,是我的问题。” “嗯,之后我会和夏烛一起过去。” 说了几分钟,手机还回来。 夏烛突然有了男朋友,郭枚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心:“他说话怎么听起来像个老板?” 夏烛吃掉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抬眼看对面慢条斯理喝汤的人,心想他不仅是个老板,还是身家不知道多少个亿的老板。 郭枚又叮嘱了几句,和夏烛挂掉电话。 手机还没收好,对面人的手机也震了震,周斯扬看了眼,接起来。 还是那位想和他吃饭的铁六院老板:“我们第二场,过来喝两杯?” 对方是周斯扬读美本时的师兄,盛情邀请,非常热情,三言两语下来,周斯扬不好再拒绝,淡笑应下。 电话挂断,周斯扬抬眸看到桌对面的人,她小口喝着汤,耳边碎发落下来,垂在侧颊,本想把她先送回去,但手碰了碰桌前的碗,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等下有个应酬,跟我一起去?”周斯扬把碗推远了些,扬手示意老板结账。 夏烛碗放下,“嗯?”了一声,随后点头,反正她现在是个“花瓶”,哪里需要摆哪里。 二十分钟后,她跟着周斯扬到了城东的私人会所,跟上次那个局的地方不一样,这次的显然更安静,适合人少聚会,随便喝点。 这师兄前两周从国外回来,在铁六院入职,刚回来不熟悉国内环境,忙着项目交接,现在才闲下来,有时间跟旧友见面。 除周斯扬外,他还叫了几个以前在清潭上学的同学,几个人里就数周斯扬到得最晚。 师兄亲自下来接,看到夏烛,夏烛和周斯扬都没主动介绍,他也不好开口直接问姑娘的身份,引着两人上去,让人给姑娘拿了杯低度的鸡尾酒,拉着周斯扬去了一旁的桌子叙旧。 夏烛勤勤恳恳的做个不会说话只会笑的花瓶,一边喝酒,一边拿手机看明天汇报的ppt,仔细检查了两遍,再抬头看远处的人。 四五个男人和温倩一桌,桌上的和周斯扬都不熟,不知道他结了婚,也没有看到和他同来的夏烛。 看出温倩对他有意思,有意无意的给他们空间,让温倩坐在他旁边,两人说话时,他们也不过多加入。 君子有成人之美,在座的都以为自己在成就一段佳话。 夏烛托着下巴又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女人笑容明艳,美丽大方,说话托腮,娇俏又自信的神采, 而和她说话的男人虽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但偶尔会对她说的话点头,算做回应。 真的. 很相配? 夏烛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收回目光,百无聊赖间视线投到窗外,看外面离得很近的双子塔,之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捡了巴掌大的本子,本子上夹了她常用的碳素铅笔。 笔拿下来,对着窗外的建筑,在本子上勾了几笔,多年养成的习惯,没事时总爱随便画那么几下,拆分建筑结构,思考这玩意儿为什么这么建。 素描画勾到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手里的杯子被抽走。 说是低度的鸡尾酒,但喝多了也有点上头。 夏烛懵懵怔怔地仰头看过去,对上男人目光,说沉不沉,灰色的,很蛊惑人。 她手里的笔落下来,另一只手支上下巴,动作略有些缓慢的偏了偏头,目光越过周斯扬身侧,看了眼他的身后。 “不聊了…?”她声音温吞。 “嗯。”周斯扬抽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问台后的服务员要了个杯子,拎了一侧的玻璃壶, 倒了杯水。 夏烛酒精上头,说话也没平时那么谨慎,懵着脸看刚被周斯扬拿开的自己那杯酒:“你和温主任还挺配的u“. 可以发展发展。”她缓慢地点着头。 她这句落,身旁人极轻地笑了一声,磁性,性感的声线,很好听。 夏烛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可以发展,你这么觉得?”周斯扬问。 夏烛慢悠悠点头。 周斯扬把刚倒好的柠檬水推过来,再次笑,嗓音慢条斯理:“那怎么办,我刚跟她说,” “过来陪老婆。”男人道。 ------------ 20 5.17/雨意 哦老婆? 夏烛脑子钝的不行,看周斯扬身后的射灯眼睛都花,一个看成两个,目光从那射灯再移到眼前的男人有点看不清,所以按着桌子往前再挪了挪。 女孩儿娇俏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周斯扬没动,热气扑撒过来,带着微甜酒香,她眼神失焦,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无声对视几秒。 夏烛再次靠近,右手扬了扬,食指若有若无地点上他的鼻尖,喃喃:“老婆那我叫你什么,老公吗?” 她说话太慢,语调软塌塌地趴着,酒喝多了,人都有点失智。 周斯扬瞧着她,没把人拉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手里的杯子上,沉默片刻,稍稍外头, 问:“你想叫什么?” “就老公吧,”夏烛手肘支在他的肩膀,凑近,仔仔细细瞧着男人的脸,低声,自言自语般,“白捡一个,便宜,绝顶好看的老公” 她不断靠近,唇几乎贴上男人的下巴,就在这几近暧昧,侧侧脸就能吻上的距离里,她忽然偏了偏头,歪倒在他的肩窝,睡了过去。 几分钟后,不远处酒桌上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胳膊撞了撞周斯扬那师兄,下巴点斜前方:“刚跟朋友聊,说你这师弟有点来头,新婚,没想到还挺宠老婆。” 师兄跟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转头转得太晚,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男人身姿高挺,怀里貌似打横抱了一个女人周斯扬也喝了酒,不能开车,出了会所,抱着夏烛在路边站了会儿,等到车。 罗飞安排来的车,靠边停稳,司机从驾驶位下来,绕到他们这侧,打开后车门。 周斯扬先把夏烛放进去,自己再弯身坐进车里,探手拉上车门,再抬眼,看到副驾驶坐的程煜非。 周斯扬: 阴魂不散。 程煜非眼神似笑非笑,先瞟瞟歪倒在后座的夏烛,再贱兮兮地瞅向周斯扬,最后两只手扬起来, 非常有存在感地呱叽了两下:“可以,花钱体验给别人当老公,你独一份。” “我也在附近吃饭,罗飞说来接你,我顺便蹭个车,送我去…”程煜非划拉着手机,给司机报地址。 “嗯,”周斯扬捡了个抱枕塞在夏烛腰后,再接着撤回身,拍了拍裤脚,“送一次两千。” “我靠!”程煜非爆发一声国骂,勾着安全带转过来,看到夏烛,“你送你老婆怎么不管她要钱??” 周斯扬抬抬眼皮,两秒后,薄唇动了动,不带一丝感情:“你也说她是我老婆了。” “我为什么要收我老婆的钱。”他说。 程煜非: 靠。 程煜非要去的地方距离近,但周斯扬硬是让司机先把自己和夏烛送回家,再拐回来送程煜非,程煜非都无语了,他明明五分钟就能到,这样要多陪着拐半个小时。 “就不能先送我??”程煜非不解。 周斯扬从后视镜瞥他一眼:“看不出来她不舒服?” 程煜非目光滑到夏烛身上,女孩儿脸红扑扑的,抱着米色的四方形抱枕,头靠在窗框,闭着眼睛,睡得熟,偶尔咕哝两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妈的,程煜非费解,夏烛身体舒不舒服他没看出来,但他觉得周斯扬脑子挺不舒服的。 他扯着安全带勾了半边身子过来,对视线偏向窗外的周斯扬:“草,你是不是动心了??" 男人目光挪过来,和他对上的视线,眼神略显冷淡。 程煜非本来信誓旦旦,看到周斯扬这表情又迟疑了:“那是没??” “那你对夏烛这么好干什么?”程煜非不明白。 周斯扬手指勾了座位上的毯子轻丢在夏烛身体上,帮她盖了一半,淡声:“你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抢什么,晚送你几分钟你能死?” 程煜非摸不准周斯扬的想法,被喷了一顿扭回去,在心里对着自家祖宗十八代发誓,等夏烛醒了,非要把周斯扬的坏话一箩筐一箩筐说给她听。 临到家门口,周斯扬收到师兄的消息,说以为是鸡尾酒没事,没想到后劲上来,对夏烛来说度数还是有些高,周斯扬回了个没事,手机放起来,先一步出去,再把夏烛抱出来。 “那我走了?”程煜非看着他说了一句。 周斯扬点头,表情冷淡,眼神冷淡,抱起夏烛转身走的背影也冷淡,颇有点“你走不走关我什么事”的意思。 程煜非: 抱着夏烛走进门,沈淑玉在一层往阳台通的软塌上绣东西,听到门响,抬眼看过来,扫到睡熟的夏烛,手里东西放下,起身走过来:“怎么回事?” “喝了点酒,”周斯扬绕过她往楼梯的方向去,“让方姨做点醒酒汤送上来。” 说完,停了脚步,微微回身,看沈淑玉:“我爸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 沈淑玉眼神一顿,偏头,老花镜往下拨了点,语气没那么坦荡:“下周吧谁知道你爸瞎搞什么。” 周斯扬点头,应了一声,欲转身上楼,忽听沈淑玉又道:“我今天去你房间拿东西。” 周斯扬动作停住,偏头看她,等下文,只见沈淑玉轻咳一声,表情略有些不自在:“我看你们床头什么都没有… 不做措施,准备要孩子?” ” 周斯扬没想到他妈能想到这个地方,略微失语,而此刻在他怀里的夏烛差点跳起来。 !!! 刚在路上走了一半,她的酒就醒了点,虽然晕,但不至于不省人事,不过程煜非一句两句总是在调侃她和周斯扬,她不好意思,索性装睡一直装到现在。 此时听到沈淑玉的话,尽管知道两人没工夫理她这个醉鬼,还是不自觉的脸往周斯扬怀里埋了埋,把自己藏起来。 “没这个打算。”周斯扬否认。 沈淑玉和周永江不一样,周永江这人相比同龄人跳脱得多,偶尔做的事也让人觉得老顽童似的不着调,净捣乱,沈淑玉则是真的为孩子们考虑。 她皱了皱眉,说的委婉:“不要还不用?难不成有了准备打掉?那对小夏身体多不好啊” 夏烛在周斯扬怀里听得直点头,对对对,是这样,但好妈妈你别说了,再说她真的要熟透了。 她眼睛抖了抖,不由自主的再度往周斯扬怀里拱了拱,动作很轻,不过还是被抱着她的人察觉到。 周斯扬感觉到胸前细微的动作,眼眸略垂,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盯着看了几秒,眸光再次抬起,和刚刚比没那么冷淡,带了点玩味。 沈淑玉一边念叨一边觉得不对劲,自己儿子和刚刚不太一样,刚才还不一句不想听她说,着急上楼,这会儿突然好像不急了。 她停住念叨的话,狐疑看他。 周斯扬脚下换了重心,手上微微使力,把怀里的人往上更抱了些,稍压下巴,跟沈淑玉示意:“您接着说,我再多听两句。” 马上就变熟虾米,一句都不想再听的夏烛:… @沈淑玉上上下下扫了遍自己这儿子,觉得周斯扬跟他老子一样,一天到晚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琢磨了几秒没想明白,但能听她说话就是好事。 清了清嗓子,接着嘱咐:“有了再不要,做手术,对女人身体伤害特别大你知不知道?” 周斯扬点头,懒懒散散:“知道。” “不过小夏今年二十四了?也可以要孩子了……”@“嗯。” “真有了生也可以。” “嗯。” “唉,你一点都不上心,我回头要找她亲自说说,得让她注意,女人可不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沈淑玉叹气总结。 夏烛听得眉心一紧。 说什么?找她说什么?生孩子,还是用避孕套?? 她快疯了,沈淑玉要是真找她谈这个她能尴尬死。 但无论心里再翻腾,她现在还是跟个哑巴似的被周斯扬抱着,也没办法说话,欲哭无泪之下只能再次不着痕迹的往男人怀里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刚刚嗯来嗯去的人,偏偏这个时候开口,回答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回来找她聊聊。”依旧是懒怠的腔调。 沈淑玉白周斯扬一眼,不过嘴上也说:“我过两天找她说说。 夏烛: ! 她觉得周斯扬有病。 两分钟后,对话结束,夏烛终于如愿以偿地像个尸体一样被周斯扬抱回了房间。 人落进床铺时,她有种拥抱世界的安全感,再接着脸小幅度地蹭了蹭,埋进枕头里接着装睡。 身前阴影离开,随后是往床脚的脚步声和脱掉外衣的塞窒响声。 “夏烛?”走过来的人叫了她一声。 语调不高,像是确认她还有没有在睡觉。 夏烛她当然是不能应了!!一动不动,继续当她的死尸。 床旁的人貌似也并不执着叫醒她,几秒后转身,再之后浴室玻璃门拉开的响声,没过多久,哗啦水声从门后传来。 夏烛深深吸气,停顿两秒,右眼睁开一条小缝,确认屋子里没人,周斯扬真的在洗澡后,两眼瞬间睁开。 撑着床坐起来,开始摸自己的手机。 她脑子还有点迷糊,按着太阳穴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开始想对策,时间紧,任务重,她要在周斯扬洗完之前想好,放下手机,摆好姿势,接着装睡。 花了三十秒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决定先在网上订两盒,等周斯扬上了班,悄无声息地摆到床头,让沈淑玉看到。 管不管用不知道,但至少能减少一些沈淑玉找她谈话的几率。 决定好,立马投入行动,打开手机,找到购物软件,随便划拉着往购物车里扔了五六盒,正准备付款,斜前方浴室门传来响动。 夏烛想也没想,握着手机倒头躺下,放轻呼吸。 门响之后是轻沉的脚步声,男人步伐沉稳,朝床的方向过来。 夏烛无暇顾及其他,还在琢磨刚加入购物车的那几盒是什么牌子,盒子大小,好不好摆在床头, 正这么思考着,倏然想起她刚刚光顾着躺下,忘记按灭屏幕了。 现在手机屏还亮着,握在她手里,正面朝上。 与此同时,脚步声在床头,她这侧停下。 夏烛如有所觉般,拿着手机的手开始一寸寸下移。 等移到第三秒,眼前落下阴影,有人弯了腰,再接着右手一轻,手机被抽走。 “ 几秒死一般的沉静。 男人开口,声线清沉懒散,带了些微调侃,像是边拨手机边说的这话一第一句:“醒了?” 第二句:“买什么呢?” ------------ 21 5.18/雨意 周斯扬有病有病有病,他拿着她手机呢!!能不知道她在买什么吗? 避孕套三个字看不见?!! “说话。”男人伸手,俯身,手指拨了下夏烛的前额。 说什么说. 夏烛睁眼,从周斯扬手里捞过自己的手机,一个翻身裹了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后脑勺对着周斯扬,瓮声翁气:“没买什么。” 身后很低的一声,夏烛被子裹紧,她发誓!她绝对听到周斯扬笑了!! 几秒后,她一拉被子,半罩在头上,像只虫一样从床上爬起来,低头拢着绕开周斯扬,想往浴室走,但她忘了她还晕着,脚下一软,眼看就要往旁边歪倒,被身旁的人抬手搂住了腰。 刚洗过澡后的清新薄荷味,带着氤氲水汽。 夏烛脸一红,往后退开,站稳,抓着被角低头:“对不起。” 周斯扬从善如流:“没关系。” “谢谢。”夏烛又道。男人懒声笑:“不客气。” 仗着自己酒没醒,干什么都大胆,夏烛一甩头发,转身往浴室去,神经病,谁要在这里跟他演相敬如宾啊。 洗完澡,酒气更盛,夏烛连害羞这个步骤都省了,直接手脚并用爬上床,也不管周斯扬在不在旁边,抱着被子倒头就睡,从上床到完全睡熟过去,只用了两分钟。 周斯扬合上手里的文件,目光在旁边女孩儿身上落了下,几秒后,抬手摘掉眼镜,关掉了床头的阅读灯。 翌日一早醒来,夏烛发现自己还是扒在周斯扬身上,周斯扬单臂圈住她,而她手脚并用,右手抓住他的睡衣前襟,整个人在他怀里埋的死死的。 果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自己这具身体已经习惯了三更半夜不打招呼的跟周斯扬亲近。 她收手,察觉到抱她的人动了下,她轻轻清嗓,抬眸,和男人淡定对视:“早。” 周斯扬刚从睡梦中清醒,没抱夏烛的那只手轻抬起来,按了按眉心,睡眼惺忪,落眸看过来。 须臾,低沉磁性的男声:“早。” 混了磁哑的嗓音太好听,夏烛莫名听得耳朵一烧。 周日,夏烛不用去上班,但周斯扬要去,有几个项目要他亲自过目,忙起来,没什么工作日休息日之分。 上午起床,先去临市参加了一个政府会议,下午在当地跟人吃饭,又从政府手里拿到两块地皮, 设计和地产不分家,周家产业里,相当一部分酒店和旅游的线在周斯扬手里。 忙完这些,再从临市回来,过了高速收费,到清潭绕城高速以内,是晚上八点。 车子开到家附近,正在等红灯,周斯扬摘了眼镜,瞥到马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眼神微闪,想到什么,接着垂眸捏了捏鼻骨,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老板,您要买什么?”司机把车停下,问后座的人。 周斯扬眼镜插进车门内胆,抬手来开车门:“不用,我去。” 几分钟后,男人去而复返,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周斯扬坐进车里的身影,目光瞟到他手上的袋子, 白色的半透明购物袋,东西不多,貌似放了几个小盒子,一样大小。 不是没想到袋子里的是什么,但作为司机不应该私自窥探老板的私生活,视线强制性收回,发动了汽车。 夏烛今天白天回了趟家里,但忘记提前跟郭枚他们打招呼,两口子带着夏姝去了舅舅家,也没跟夏烛讲,总之走岔了没见到,夏烛又坐最近一班高铁,回了清潭。 打车从高铁站回来,人都到了周斯扬的别墅,郭枚的电话才打过来。 “下午带小姝去你舅舅那儿了,之前不是说拿药吗,没让你舅舅寄,我们自己过去拿的。” 沈淑玉和周永江今天不在家,提早三天约的歌剧,看表演去了,夏烛对电话那端嗯了两声,换了鞋,往楼上去。 夏姝的病久治难愈,爸妈想了各种办法,最近两年在用中药,用处暂时还没看出来,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和郭枚又聊了几句,夏烛上楼,进到卧室,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梳妆台上,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跟对面讲话,拉开床头柜时突然想到昨天加购了一半的避孕套。 早上起来,她坐在马桶上仔仔细细又选了一遍,越选耳朵越红,最后胡乱往购物车里扔了几款, 结账付钱,没再看了。 现在想起来,红着脸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明天才能到货。 撑着腿,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暗暗在心里祈祷了两遍,希望沈淑玉这两天不要心血来潮找她“谈话”。 去浴室冲了澡,涂涂抹抹再出来,正好撞上进来的周斯扬,男人手里提了个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 连着和周斯扬睡了两天,夏烛好像有点习惯,目光只是扫了下他手里的袋子,没多想,站在原地,用毛巾拧头发上的水。 目光追随周斯扬,然后一就看到他走到床头,把袋子里几个东西捡出来,丢在床头柜上。 “ 夏烛看清是什么了。 “你…” 她刚吐了个字,不知道怎么接着往下说,前侧的男人转过来扫了她一眼,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 把刚那个塑料袋丢进去:“你不是想买?” 夏烛吞吐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有。” “那我也不知道谁的购物软件在搜这个。” 夏烛: 她扔了毛巾走过来,无视床头那几个盒子,拉开一旁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吹风机,随便吹了几下,放下,还是没忍住,解释:“我买过了,明天就送到” “多点也不多,省的下次再被看到没有。” 夏烛:“…” 算了,她说不过他。 吹风机重新缠好放进去,听到周斯扬问:“你跟宋章鸣关系不好?” 昨天还在会所,她喝多那会儿,隐约听到她小声骂了几句宋章鸣,能让她喝多都骂的人,肯定是恨得牙痒痒。 夏烛摸了摸吹到半干的头发,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昨天提到过,想了想,解释:“之前的项目,他让我背锅,还扣了我一个季度的奖金。” 一旁的男人转身,背靠柜子,抱臂:“只因为这个?” 直觉应该不只有这些,不然她也不能讨厌宋章鸣到这种程度。 夏烛手握在吹风机的手柄,不知道该不该讲,琢磨了两秒,推上抽屉:“还有两个月前,和甲方吃饭,他非要我和陶桃一起去。” 说“陪”有点夸张,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职场上都有个毛病稍微职位高点,吃个饭总想有女员工“助兴”。 仗着职位压制,把属下叫出来吃个饭,或者点头哈腰倒个酒,就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如果是长相姣好的女下属,就更好了,虽然只能看看不能动手,但有“美女”听他们的,已经能让他们从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到底和周斯扬没那么熟,她描述得有点模糊,也不知道周斯扬有没有听懂她说话。 连续几天夏烛都和周斯扬睡在一起,晚上明明规规矩矩,跟中间有三八线一样,谁也不挨谁,但到第二天早上就会变成她扒着周斯扬,和他抱在一起。 夏烛把这归结于自己太没安全感,睡觉要抱东西,想明白这件事,当天中午午休便抱着手机,在网上给自己选了个巨大的人形抱枕。 长两米,宽半米,反正整体看着就跟一壮硕的大汉一样,非常耐抱。 她牺牲午休时间,精心选了一中午,最后敲定款式,跟客服去沟通好细节,非常愉悦地花掉了三百八。 周斯扬出差两天前,第三天回家,当天晚上夏烛的快递正好到家,彼时周斯扬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没走两步,抬眼,看到床中间那个诡异的人形玩偶。 白色的充气棉花劣质娃娃,四肢僵硬,脑袋上印着某个过气小鲜肉的模糊头像。 周斯扬走过去,手抬了抬,手腕上的红绳跟着他的动作往下掉,挂着一滴晶莹透亮的水珠。 @“这是什么?”周斯扬问。 娃娃发过来时都是光着的,夏烛觉得抱一个裸着的玩偶有点奇怪,在购买的店家搭配买了两件衣服,现在正在把其中一套套在娃娃身上。 此时她正忙着把娃娃大腿上的扣子扣好,闻言扭头看周斯扬:“我晚上睡觉的抚慰工具。” 周斯扬轻轻挑眉,表示疑问。 “就是我晚上要抱着它才能睡觉,”说完把最后一颗扣子系好,起身,拍拍手看周斯扬,声音因为心虚没刚刚那么洪亮,“这样我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周斯扬的沉默让夏烛险些以为他也不觉得被“麻烦”。 抿了抿唇,整理好手上的东西,正准备再跟周斯扬解释解释床上这娃娃的用途,男人从靠着的柜子站直,对她简单点头,示意床上长得跟鬼似的玩偶。 三十六度的嘴吐不出三十六度的话:“行,抱着吧,梦里辟邪。” 夏烛:… 她斜眸再度看了眼床上,寻思这玩意儿有那么难看吗,正反复揣摩,又听绕到床侧摘表的人道:“你有东西抱了再抱我怎么办?” 虽说每天早上起来,周斯扬的胳膊也一直都在她脖子下,但鉴于每次她抓周斯扬抓得死紧的状态,这情况还挺好判断的应该是她主动的。 夏烛觉得这事自己理亏,舔了舔唇问回去:“您说怎么办。” 男人拇指划在手机屏幕,闲闲的:“罚钱吧。” 夏烛眨了眨眼。 周斯扬抬眸,看过来:“摸手三百,抱一次一千。” 夏烛没过脑子,顺着周斯扬的话往下问:“接吻呢?” 话音落,看到两米外男人眼神微动,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夏烛心里一咯噔,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毛病。 果不其然,男人单手插进口袋,薄唇动了动:“你想法还挺多。” ------------ 22 5.19/雨意 好嘛,三百一千的,随便扣扣,她的钱就要被扣没了,而且接吻,她真的是脑子犯抽才会问。 不过周斯扬貌似没有为难她的打算,手机扔在床头柜,下巴点了下床:“睡吧。” 夏烛哦了一声,抱着枕头亦步亦趋地往床边挪,现在这床对她来说是个散财台,鬼知道她睡着之后会干什么。 关了灯,上床,背对周斯扬,抱着自己的人形玩偶躺了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再接着是他们隔壁的门响,应该是沈淑玉和周永江回来了。 感觉到身后人貌似翻身,调整了姿势,夏烛抱着自己的玩偶再次往前挪了挪,避免挨到他。 但黑灯瞎火,玩偶又宽,往前没挪两下,一条腿半跨到床下,差点掉下去,单手撑在身后刚稳住身形,被人捞住腰抱过去。 夏烛一惊,着急忙慌想推周斯扬,手抬到一半又想起刚熄灯前的约定,在碰到男人之前堪堪停住, 两手扬起:“我没碰你,不许扣我的钱。” “知道了,没说你。”男人嗓音带着深沉哑意。 周斯扬十几分钟前就想睡了,但左侧那人抱着那个比她还大的玩偶,谨慎地只占了一个床边,怕掉到床下,又怕碰到他,东扭扭,西扭扭,就没消停过。 他揉揉额角,觉得自己这规矩给她订错了,这样下去,就是睡着也要被她闹醒。 而且抱习惯了,怀里没东西,好像也有点空。 夏烛人在周斯扬怀里,但两只手抬起,坚决不碰他的一根汗毛。 心里发虚,但嘴上不饶人,黑暗中看了眼周斯扬搂着自己的小臂:“您这样我明天是要扣您钱的。” 周斯扬小臂圈在夏烛腰后,两人几近贴在一起,轻薄的布料,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周斯扬没松手,闭了眼,声线依旧是沙哑困倦:“明天让罗飞给你转十万。” 十万,当!卖!身!呢! 不过被人抱着总好过那个死气沉沉的玩偶,而且那东西质量不太好,刚她鼻子贴在棉花上,闻到了一股粗制滥造的味道。 但就这么屈服,万一周斯扬反悔,还让她赔钱怎么办。 夏烛在男人怀里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周斯扬睁眼,垂眸看她,夏烛舔了舔唇,顶着他的目光示意还抬着的手:“我真的没有主动碰你。” “你真的不让我赔” 话还没说完,被周斯扬压着两条手臂完全拢进怀里,她身体往前一倾,前额撞上他的下颚,下意识抬头,唇若有似无蹭过他下巴处的皮肤。 她一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往后撤身,又听闭着眼的人沉哑的声线:“再往上亲就让你赔了。" 好吧。 夏烛头低下,小心避开他的皮肤。 第二天上班活儿不多,上午开了两个会,之前做好的报告被打回来,让重修,下午跟李丽去区政府拿规划图,另外把先前公园项目的第二版规划设计,向对方做了汇报。 区政府单位领导挺满意,说中宁不愧是大公司,大公司拿出来的东西就是省心。 五点半,坐车回到公司,提着的袋子刚放进座位里,桌面的手机震了震。 她摸过来,看了眼,发现是条转账记录,不是来自罗飞,而是周斯扬本人。 周斯扬:【对方向您转账100000] 夏烛盯着1后面那几个零仔仔细细查了两遍。 夏烛:【你们有钱人都爱只转账不说话吗?1周斯扬:[昨天承诺你的。] 周斯扬:[还有把你辟邪的东西扔了。] 夏烛盯着第二条消息看了几遍,才意识到周斯扬说的是什么。 话说双人床挤“三个人”是有点窄了,但一想到那娃娃扔了就又要和周斯扬两个人,四目相对,她还是有点尴尬,找了个理由,企图垂死挣扎。 夏烛:那个娃娃有点贵,花了我三百八] 周斯扬:【对方向您转账500] 夏烛:灬好的,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想到沈淑玉日常一问的回不回家吃饭,夏烛给对面发去消息。 夏烛:[今天回家吃饭吗?] 周斯扬:[不回,有应酬。] 对话结束,夏烛把按灭的手机重新放回桌面,拉开椅子,在位置上坐下来。 在工位坐了二十分钟,把同事发过来的图小修保存,放在标有对应项目名称的文件夹,起身收拾东西,正准备摘了工牌走人,不远处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再接着是男人的皮鞋打在光洁地板。 夏烛抬头,看到走过来的宋章鸣。 他习惯性地西装半撩,一手叉腰,另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侧,声调不低,油腻的中年男人腔调, 满嘴场面话。 “孙总的面子当然要给,今天晚上我做东。” “您是业内大佬,以后还要仰仗您。” “那就说好了,等会儿七点,格盛见,我让下面人准备几瓶好酒。” “咱今天喝高兴了再走。” 电话挂断,打眼一扫,看到这侧收拾东西正准备走的夏烛和坐在她旁边,正加班搞东西的陶桃。 “你们两个,”他眯眼扫了一圈,手指往旁边一划,又点了一个隔壁组的女生,“还有你等会儿跟我去个饭局。” 两分钟后,宋章鸣推门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陶桃当即摔本子,撂挑子不干:“我们是来工作的,他当我们来陪酒的啊,一天到晚叫着跟他去吃饭,那是去吃饭吗,饭没吃一口,净被他点着敬酒. …" 陶桃没说完的话被隔壁组那个女生截住,她一手捂着陶桃的嘴,一手比了噤声:“小声一点,不要被宋总听到。”@女孩儿刚22,在中宁已经干了半年,这个月一过,就能转正。 “听见又怎么了,就是让他听见,”陶桃把她的手扒下来,气得不行,“有本事让他把我们都辞了!” “从他调过来不到半年,部门里的人百分之都被他强迫去吃过饭,不知道这是我们下班时间?”陶桃气得咬牙。 女生看了眼一旁凝神,脸色也不太好的夏烛,目光又转回陶桃,眼睛有点红:“我不能被辞” 夏烛抬眼看到她想哭,拉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旁边扯了扯,又压着陶桃的手,示意她先冷静。 跟两人站一起的女生叫王敏,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生病,父亲在家务农,凭自己努力考到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又进了中宁,完全没有家里帮衬,实习工资一个月四千三,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夏烛和陶桃如果真被辞了,还能厚着脸皮问家里要钱,但王敏不行。 “你还真准备去啊?”陶桃看王敏。 王敏没说话,陶桃和夏烛对视一眼,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份工作对她太重要,她没能力也没资格推脱。 况且宋章鸣人虽然让人讨厌,但今天这饭确实也不会太过分到哪里去,就是让他们过去陪着吃吃饭,喝点酒,证明他宋章鸣是个在中宁能“呼来唤去”的副总。 夏烛最后思来想去,叫上了同组一个信得过的师弟,和她们三个一起去宋章鸣这饭局。 他宋章鸣不是想要面子吗,不仅有三个漂亮的女下属充场面,还有个年轻小弟能让他呼来喝去, 他多半也是愿意的。 从公司出发前,夏烛掏了手机,习惯性看微信。 她微信界面很简单,置顶的只有一个,是林冉,一方面夏庆元和郭枚年龄大了,不适合做紧急联系人,另一方面也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她本身没有那么依赖他们。 两个小时没看手机,工作群和一些公众号消息涌上来,都挤在林冉那个消息框的下面,夏烛滑着往下拨了拨,看到中间夹着的“周斯扬”。 盯着看了几眼,按灭屏幕,手垂下,跟着身边几个人往前走。 从楼上下来,站到路边等车,听陶桃又骂了几句宋章鸣,鬼使神差的手机再拿起来,屏幕划开, 犹豫着把刚刚眼神掠过的那个微信置顶。 可能是近段时间的相处,也可能是周斯扬本人给人的感觉,总之在要去这场鸿门宴的路上,她下意识地想到他。 不过夏烛视线往下落了落,看到周斯扬回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这会儿刚七点,他应该在应酬中,还在忙。 手机再放下,她稍稍叹了口气,心想假老公也不好,不能有事儿就开口真的找对方帮忙。 吃饭的地方离公司很近,十分钟车程,到地方的时候计价表上显示还没超过起步价,夏烛作为一个刚收过周斯扬十万元转账的有钱人,扫码付钱,带几人下车。 到三层包厢时,宋章鸣和那位孙总还没到,电话打到陶桃这里,让她把房间换成尽头的vip包间, 先点菜,再要几瓶好酒。 宋章鸣当然不会拿自己的酒,饭店现买的能报销,抠门市侩,踩低捧高真是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饭局上的情况,和夏烛想象的一样,不存在性:骚扰或者把人灌醉陪睡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一样让人恶心得不行。 被带来的师弟又叫来了他部门的另一个同事,两个男生被宋章鸣吆喝来吆喝去,让他们给自己和他带来的几位老总倒酒。 师弟酒量一般,几杯下去,脸已经开始红,他带来的那个同事还行,但被宋章鸣训着跟对方公司领导三杯喝人家一杯,没几个来回,也明显有酒醉的趋势。 酒过三巡,宋章鸣喝上头,跟另几个老板边吹牛逼边谈生意,偶尔荤段子冒出,也不管席上是不是还有几位女生在。 “那个,夏什么来着,”他抬手指了指,“再敬宋总一个,要不那个什么王敏来。” 夏烛知道自己的酒量,喝得不多,师弟帮她挡了两杯,其中几杯还是她趁乱给自己酒换成了水, 所以现在这个,是实打实的第一杯。 王敏已经喝得不少,她不想让王敏再喝了,此时站起来,拿着酒杯走过去,跟对方负责人碰了一下。 对方老板虽然也享受美女敬酒,但没宋章鸣那么过分,和夏烛各自喝完,夏烛走回来,安稳坐下。 推脱不掉,又接连喝了两小杯,夏烛意识到自己酒量差不多就到这儿了,找了个借口离席,先是到前台要了瓶牛奶喝掉,再是打电话给林冉,报了自己的地址和所在包间,让她半小时后到等着接自己。 最后嘱托前台的女孩儿,说如果自己或者跟自己同来的两个女生被包房里的任何男人带走,都要即时报警。 女孩儿连连应下。 做完一切,夏烛深呼吸两下,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再返回包间,找时机带陶桃和王敏走人。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找到最东的洗手间。 凉水泼到脸上,才终于觉得清醒些,她冲着水好好洗了一下,再撑着台面抬头,整理自己,目光投到镜子时,发现自己侧颈有些泛红,像是要起疹子。 仔细盯着看了两眼,想起好早之前一次喝红酒,也过敏过,不同牌子,不同酿造工艺不一样,没想到今天喝的这个又过敏了。 刚没看到还好,现在看到了,不自觉地想抓,有点痒。手抬起连着挠了两下,酒精的劲再次涌起来,下意识皱眉,觉得难受。 头晕恶心,脖侧还痒得厉害,挠了两下,破皮渗出血丝,又疼又痒,撑在台面的另一只手,手指蜷缩,想到还在包间对人呼来喝去的宋章鸣,恶心得厉害。 “夏烛。”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右手还扶在颈侧,动作迟缓地扭头,看到周斯扬。 男人白色衬衫略微褶皱,右臂的袖子挽在肘间,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手上正拿着手机,貌似在跟人通话。 但手机现在已经从耳旁拿了下来,眸光清沉,看着她。 夏烛眉心还拧着,反应有点慢,舔了舔唇:“你怎么在这里?” “跟人吃饭。” 周斯扬跟那端说了句“等会儿再聊”,挂了电话,朝夏烛走过来。 他上下扫了眼她的脸,皱眉:“喝酒了?” 眼神不清醒,说话也迟钝,夏烛那三脚猫的酒量,喝两口就会变成这样。 目光再滑到她脖子侧面,看到已经泛红流血的疹子,再开口声音已经冷下来:“怎么回事?” 可能是看到周斯扬,下意识放松,刚硬撑着看不出喝酒的人,现在撑着台子的手收回,看着脚下虚软。 周斯扬握住她的手臂:“谁让你喝的?” 这样子,明显就不是她主动的。 “宋章鸣的饭局非喊我们同事几个来。”她揉着额头,话音未落,一侧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周斯扬直接伸手拿过来。 洗手间这边信号不好,发了好几条微信夏烛都没回,王敏发了短信过来。 王敏:[你在哪里,还好吗?] 王敏:[宋总好像喝多了,看到你不在席上一直在找你,还说你再不来把你这个月奖金也扣了。] @夏烛扶着周斯扬站稳,揉着眉心稳住身形,偏头看到男人目光正落在她的手机上。 再接着沉沉声线,很冷的笑了一声。 ------------ 23 5.20/雨意 “除了喝酒有做别的吗?”周斯扬沉声问她。 夏烛摇头。 “包房号。”男人言简意赅地问。 夏烛已经不记得准确的包房号码:" 最南边那间。” 周斯扬手从她手肘滑下去,握上她的手腕转身,两步走下洗手间的阶梯,带夏烛往她说的地方去, 他行为举止和平时并无两样,甚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夏烛清醒过来,连忙抓住周斯扬的小臂,拽停他的步子:“等一下。" 周斯扬停住,回身看她。 身后两米外的洗手台传来滴答水声,两人就在此时安静的洗手间走廊前,安静对视。 夏烛脑子还是乱的,她大概知道周斯扬想做什么,但不清楚是仅仅因为觉得宋章鸣这样的行为不妥,还是也因为自己她想不明白,也无暇在此时此景下好好揣摩,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拉着周斯扬的手没松,因为头痛眉心依旧拧着,舔了舔唇,艰难开口:“你不能出头,至少不能是因为我出头”男人眼眸松散,偏眸,再次看了眼她侧颈的红痕,手从她手腕滑下来,静等下文。 夏烛半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们也不是真的夫妻,您这次可以帮我,以后不行,半年后离婚,我依然是没有背景的新人,在职场被欺负是很正常的事,我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坐到更高的位置,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靠您不行。”她总结论述。 站在夏烛身前的人,眼神稍微变了变,刚刚是沉稳中带了些薄怒和冷情的,现在那点冷情散去, 染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 周斯扬偏了偏头,目光落在走廊一侧的暖黄色灯架上,瞧了几秒,忽垂眼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再接着,视线转回时,抱臂的手垂下来,习惯性地抄在口袋。 面前这姑娘,明显醉得脑子都迟缓,却还是逻辑清晰地跟他说了这段话。 没听到周斯扬的回音,夏烛以为是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抬了头,继续解释:“如果让他知道您因为我把他之后我没了依靠,他再记恨我,我会很难做" 夏烛不是软,她在想办法规避和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还击,但作为要填饱肚子的打工人,她有她的无可奈何。 “我那么蠢吗?”周斯扬轻笑,打断她,“帮你个忙,还能让你被记恨。” 夏烛茫然抬头,轻轻抿了抿唇,侧颈处的痕迹愈发严重,红疹起来,连成了一片,打眼一看,很吓人。 周斯目光从那处收回,低头给罗飞发消息,让他买点药过来,随后抬手重新牵住夏烛,转身往南的方向去,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上牵住夏烛那只手的袖口,解开扣子,嗓音微微泛凉,对被他拉住的人道:“去你们那桌吃个便饭。” 三分钟后,夏烛被周斯扬一路牵着走过来,临到包间前,两人默契地松了手,夏烛比周斯扬还早松半拍,男人察觉到,侧眸看了她一眼,之后目光收回,左手抬起,推开门。 随着门开,包房里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都或多或少朝这侧偏了视线,继而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章鸣,端着酒杯就站起来,满面红光,步伐不稳,等走近,下意识稍稍佝背,谄媚简直刻到了骨子里:“周总怎么来了?" 周斯扬当年创办中宁的时候有两个很重要的合伙人,其中一位是周斯扬高中时的学长,宋章鸣原先在二院工程部做项目经理,是那位学长的近亲,又帮过他一些忙,托着这层关系才能来中宁。 宋章鸣当然也知道自己那侄子只是作为创始人,在中宁有些股份,所以对真正意义上的大老板周斯扬又敬又畏。 此时眼神示意周斯扬身后的夏烛:“快让服务员给周总搬椅子,傻站着干什么,没点眼色!” @周斯扬推开他举过来的酒杯,下巴轻点他刚刚的位置,打断:“我坐你那儿。” 十几人的圆台,宋章鸣刚刚坐的是最东侧的主位,此时周斯扬发话,房间里坐的也都反应过来, 哗啦几声椅子腿剐蹭在地面的声音,跟夏烛一起过来的几个员工纷纷站起来。 再是以孙总为首的另几个老板,也站得站,问好的问好。 这屋子里,除孙圣杰外,站起来的那几个人,手里的公司多多少少都仰仗和周家的合作,孙圣杰因为年龄大,在设计这块做了几十年,勉强能跟周斯扬平起平坐,不过也只是勉强而已。 这会儿也站起来,端着酒杯,冲周斯扬扬了扬,寒暄:“我听说你父亲回来了,还想找个机会请你父母吃饭。” 周斯扬微微点头,往主位的方向走:“我爸身体不好,可能要过段时间才有这个机会。” 夏烛跟着进门,走到陶桃和王敏中间坐下,陶桃往主位瞄了两眼,一把拉住她:“你在外面遇到的大老板?” 夏烛把手里两盒牛奶分别递给她和王敏,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一口气喝掉:“嗯。” 十二人大的台子,没有多余位子,周斯扬坐在宋章鸣的座位,又没让服务生搬椅子…宋章鸣没了地方坐,只能端着酒杯在他身边站着。 王敏虽然不敢违抗这些上司的命令,是里面最软包子的一个,但被灌了太多酒,现在也不免有怨言,扎开夏烛给她的牛奶,吸了两口,瞟着宋章鸣小声念叨:“宋总怎么看着像个太监" 夏烛停住夹菜的动作,往那侧瞅了一眼:“是有点。” 和在座的几个老板聊了几句,周斯扬面前的酒杯自始至终没碰,他在这里地位最高,面子也最大,这些看人下菜的主没一个敢惹他。 而宋章鸣,在周斯扬三言两语间代他喝了不少。 陶桃酒量好,是这里面最清醒的一个,此时勾住夏烛的袖子,眼神往前面示意:“我怎么觉得大老板对宋煞笔有意见?” 夏烛脖子痒得难受,眉心拧着再次抬手抓了两下,感觉到轻微刺痛,应该是又有地方被她挠破了。 陶桃看她眼神疑惑,拨着她的脸让她往前看,比着手势凑到她耳边:“50多度的白酒,宋章鸣已经代他喝四五杯了。” 夏烛揉了揉眼,缓解发昏的视线。 陶桃咕哝:“而且好多都是不用喝的,说要跟对方碰,然后让姓宋的代自己,总感觉像在灌他” 夏烛听了两耳朵周斯扬跟那几位老板的对话,感觉也有点这个意思。 这面她和陶桃刚停了这个话题,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打开,进来一个服务生,女生走近,递给夏烛一盒外涂过敏药和一个冰袋。 夏烛接过来。 陶桃没心没肺,看了眼:“你让服务员帮你出去买的?” 夏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撕开包装袋,用手机举着当镜子,往侧颈红肿的地方挤了一点,棉签涂开,随便应道:“嗯。” 陶桃侧身帮她挡着,免得宋章鸣看到她们在干其它的,又要骂人,一边挡一边回头瞟到那冰袋, 乐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还知道给自己买冰袋。” 两个人没注意,说话声有点大,被宋章鸣听到,他从那侧扭过来头。 虽然有心巴结周斯扬,但连着喝了太多,饶是他酒量好,也有些顶不住,正好看到陶桃和夏烛在说话,扬手喊两人:“老板来了也不知道敬酒,夏烛,过来敬周总一个。” 夏烛酒劲儿刚散得差不多,此时手上的药瓶放下,慢吞吞地去摸酒杯,抬眸看周斯扬,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短暂对视,夏烛没动。 宋章鸣喝得有点多,看夏烛不听自己使唤,皱着眉头发难:“我说话不好使,叫你叫不动是吧!” 陶桃看不过去:“夏烛过敏” 话没说完被宋章鸣厉声打断:“还不过来是等着我发火?你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周总面子??” 夏烛看到宋章鸣说完,他一侧坐着的男人微微垂眸,右手轻转着手里的酒杯,半是嗤凉地笑了一下。 这茬本来就没过,没想到宋章鸣还往枪口上撞。 周斯扬从头至尾没说话,夏烛不清楚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想了想,起身,拿了酒瓶往自己杯子里添了些酒,走过去。 宋章鸣让出通道,抬手示意:“给周总倒酒啊,难不成还让周总自己倒?”@虽然宋章鸣很烦,但这杯敬的是周斯扬,给的也是周斯扬的面子,夏烛不希望这个饭局上周斯扬有任何一点的难堪或者尴尬,思考了两秒,伸手去拿酒瓶,宋章鸣的账等以后再算。 宋章鸣像个聒噪的苍蝇,看到夏烛动手,继续嚷嚷着指挥:“你喝三杯,让周总喝一杯,表达一下诚意” 夏烛正思考怎么巧妙地把手里这杯酒泼到宋章鸣裤子上,摸上酒瓶的手腕已经被人压住,再接着右手一轻,她那杯酒也被人拿了过去。 “这杯我替她喝了。”男人声线轻沉。 这句一出来,在座的都一愣,包括夏烛在内,也略微错愕地望向周斯扬。 男人灰色的瞳仁,眸色清润,唇边挂着很淡的笑,拿着酒杯的手,袖口往上挽至手肘,露着小臂,绅士中有一点懒散和慢条斯理。 周斯扬捏着夏烛的那杯酒,放在自己手旁,两指松开,把桌面自己空着的酒杯往外推了推,腾出一片地方,貌似是解释刚刚那句:“让女生喝酒是不是不太好。” 宋章鸣喝大了,没多想接到:“这不是中宁的员工吗,员工敬老板,天经地义。” 手搭垂在桌面的男人笑了:“那你跟我喝?” 周斯扬转过来:“也是员工和老板。” 宋章鸣搓了搓因喝酒而胀红的脸,没明白这话题为什么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身上,不过能被周斯扬点着喝酒,是荣幸,他咬咬牙,拎起小壶,把手里的杯子加满:“周总发话了,那我肯定是要” 他的话被周斯扬打断:“一杯对一杯,没诚意。” 宋章鸣一顿,想起这话是刚刚自己说的。 他手里的杯子比周斯扬的大,按理说,两个人都喝完,已经算他敬周斯扬,没想到周斯扬忽然说这个,他再咬牙,扬手喊服务员;“再拿两个杯子” “拿五个。”坐着的人轻叩桌面发话。 夏烛站在一侧,看到宋章鸣听到这话貌似酒醒了一半,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而此时此刻所有在座的也都明白了周斯扬的意思。 从他二十分钟前进到房间和大家攀谈吃饭,让宋章鸣替自己挡酒开始,就有意了要为难他,现在更是借着宋章鸣自己说过的话,把“为难他”这事放在了明面上。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周斯扬今天会这样是为什么。 孙圣杰做了几十年生意,是个老江湖,猜测是宋章鸣越过周斯扬和自己谈项目,逆了周斯扬的心,此时也顺着周斯扬说话:“老宋啊,你喝三个哪够,你这酒量怎么也要周总喝一个,你喝五个。” 宋章鸣额角开始冒汗,五十多度的白酒,一口气五杯下去,他绝对要喝晕,但眼下他被架在这儿,不喝不可能,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到了周斯扬,这酒再不喝,就等于找死。 “说得对,孙总说得对,当然要喝。”他勉强笑着接过服务员拿上来的杯子。 服务员递给宋章鸣一个玻璃杯,剩下四个摆在周斯扬刚腾空的桌面。 坐着的年轻男人探手拿了酒瓶,没急着倒酒,而是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夏烛先说了句:“回去坐着。” 一桌人喝大得不少,谁都没注意这句话有些过分亲昵了,甚至就连夏烛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转身,走回去,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另一侧周斯扬重新开了一瓶白酒,把面前五个玻璃杯添满,杯子不大,一杯也就一两左右,但五杯下去,就是半斤。 周斯扬手里夏烛的那个杯子小,也就两口的量。 这样喝,确实欺负人,不过,欺负的就是宋章鸣。 酒倒好,周斯扬拿起夏烛那个杯子,轻扬着冲宋章鸣示意了一下,接着仰头,一口喝完。 宋章鸣手里的杯子放下,站都站不稳,手摸索着一杯杯摸过去,一杯杯拿起来仰头喝完,酒太辣,纵然他喝得慢,眼里还是直冒泪花,喉管辣得难受,最后一杯干下去已经要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王敏惊呆了,往夏烛和陶桃身边斜了斜:“我只是看着胃就难受” 夏烛帮她把手里空掉的牛奶盒放到桌面上,让她看另外一侧已经醉昏过去的师弟和那个男同事:“他们不难受吗?宋章鸣压迫下面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也有上司。” 夏烛轻叹一口气:“咎由自取,所以不要可怜他。” 陶桃此时心思完全没在宋章鸣身上,扯着夏烛的衣服语声兴奋:“大老板用的是你的酒杯!!这算间接接吻吗,算吗算吗,宋章鸣这个臭傻逼,终于有人惩治他了,天哪,大老板又喝了一杯,宋章鸣还得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爽死我了,我的妈啊” 夏烛被陶桃嚷嚷得耳朵有点受不了,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撤了撤,随后看到从包间门口走过来的罗飞。 罗飞身后还带了两个人,两人分别把那位师弟和喝多的男同事架出去,再接着,可能是看到夏烛在看自己,低头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安心。 罗飞:[老板让我把你师弟两个人先送医院。] 罗飞:[还有老板说让你放心,不会闹出人命,已经另外联系好了医护。] 夏烛正奇怪第二句是什么意思,只见罗飞又发来一句。 罗飞:[宋章鸣今天不会走着出这个房间。] 夏烛微微失神,除了惊讶,也有细细暖流从心里淌过去,不起眼,很不明显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被谁护着。 盯着消息看了两秒,按灭手机,再抬眼,看到周斯扬把已经空掉的五个杯子再次倒满,对宋章鸣往外扬了扬下巴,清淡的男声:“去吐吧,吐完回来还是你的。” ------------ 24 5.21/雨意 宋章鸣一共出去吐了三次,最后也确实是被罗飞叫来的车送去医院的,陶桃和王敏家住得近,结伴打了一辆车,感叹了两句夜间打车收费就是高,再抬头,问夏烛怎么走。 夏烛低头,看到手机上罗飞发来的消息,含混的应了声:"你们先走,我也打车。” 王敏晕得厉害,陶桃没办法,扶着她上车,扭头嘱咐夏烛到了跟自己说,夏烛连声应,撑着车门帮两人关上,等车一溜烟儿的开出去,看不到屁股,她呼了口浓重的酒气,才掏了手机,重新低头看消息。 罗飞收到回信,扭身对后座的人:“夏烛说可以了。" “可以了是她朋友走了的意思?”周斯扬把手上的报告单合起来,放在车门内胆的夹层。 罗飞点头:“对,意思就是她朋友走了,被她藏着掖着的您可以过去了。" “” 周斯扬抬头看他。 两分钟后,车从树荫下开出来,开到夏烛站着的马路边。 夏烛还晕着,视线模糊,盯着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周斯扬的车,提着裤脚,小心从台阶上下来,走过去,拉开门,上车。 女孩儿上车就头往后,躺靠在椅背,闭目休息,白色衬衣的领口已经被她扯开,露着精致的锁骨和侧脖颈触目惊心的红痕。 周斯扬偏眸看了她一眼,继而收回视线,吩咐罗飞:“空调温度调高。” 夏烛头痛欲裂,实在困得不行,刚在饭桌上还能撑,此时上了车,精神一放松,脑子晕得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星星。 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恍然醒过来,视线扫过前座,发现司机和罗飞都已经不在了,恍惚中转头看向身侧。 入目扫到男人的身影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忽然安心。 撑着坐起来,指骨顶着眉心缓解头痛,出口,嗓音干哑:“我睡了多久?” 周斯扬把车顶的灯关掉,合同书合上,抬腕看了眼表:“半个小时。” 刚从餐厅出来就不早了,听到这话,夏烛连忙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周斯扬回。 夏烛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打开门,踉跄而缓慢地从车上下去,周斯扬晚下车一步,帮她捡了落在车座的外套,推开车门下车,走在她身后。 两步远的距离,注意着身前女孩儿的情况。 前侧人脚下一顿一走,走着颤抖的“直线”。 临走到别墅门前,听到房间里的响动,夏烛顿住脚,慢悠悠转身,冲周斯扬伸出手:“你拉着我。” 她语调温吞,嗓音软糯。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还拿着她那件灰色针织衫,闻言也停住,很轻地挑了挑眉。 夏烛舔唇解释:“我喝多了,正常夫妻,老公不应该” 话没说完已经被走上前的周斯扬抄着腿弯抱起来,男人打横抱着她,还有手去点门的密码:“正常夫妻应该怎么样?喝醉了抱着回去?” “嘀一”的一声,密码锁打开,夏烛反应还有些迟缓,盯着被按开的门把:"我是让你拉我。” “嗯。”抱着她的人应声,膝盖抵开门,走进去。 夏烛眨眼偏眸,看他。 嗯是什么意思,知道了?那为什么还抱着她。 还没等她仔细想明白,客厅里的老两口已经看到了他们,沈漱玉正在绣扇子,看到两人立马摘了老花镜,放下布料,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口处走:“怎么回事?” “喝多了。”周斯扬答得简洁。 三秒前,在沈漱玉站起来的瞬间就把头埋到周斯扬肩头的人,此刻伸手,隔着衬衣拧了下男人的侧腰,闷着声咕哝:“你总这么说搞得我好像很爱喝酒” 周斯扬垂眸,目光落在怀里人的脸上。 夏烛明显没有酒醒,清醒的话干不出掐他腰这种“忤逆上司”的事儿。 他轻嗯,改囗:没喝多,肠胃炎在外面刚吐过。” 沈漱玉担心:“怎么会肠胃炎?” 周斯扬:“晚上吃多了。" 夏烛: 还不如说她喝酒呢,成年人谁能吃多啊?撒个谎撒得这么不走心。 她脸藏进周斯扬胸前,彻底噤声,放弃挣扎。@夏烛被周斯扬抱进卧室,从他身上下来,再拿了东西进浴室,好好清洗一番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 男人身上换了轻薄的灰色睡袍,头发半湿,后颈发梢处滴着水,应该是在外面的浴室洗了,这会儿正站在梳妆台前,拆手里的药。 看到她出来,下巴点了点床沿:“坐那里。” 酒的后劲儿愈来愈重,让夏烛没想起问周斯扬干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一面用毛巾擦着头发, 一面往床的方向走,她摸索着刚在床沿坐好,桌前的男人已经拿着药走过来。 破皮的地方需要擦了碘伏再涂药,不然感染了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好。 周斯扬在夏烛身前蹲下,扶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懵怔中还没意识到今天和周斯扬之间的接触屡次“突破界限”时,沾了药的冰凉棉签已经按在了她的伤口处。 夏烛猛得皱眉,身体轻抖。 周斯扬抬眼:“疼?” 抓烂的面积太大,刚刚又碰了水,现在涂药简直是酷刑,只是按了一下,夏烛眼睛里就冒了生理性的泪花。 她右手抓着床单,缓了两下,摇头,轻声:"没事。” 周斯扬扫了眼她的表情,轻皱眉:“疼了就说。” 是“没事”,不是“不疼”。 周斯扬不知道她怎么养成的这种性格,先前在公司前把她捡回家那晚也是,明明生病,工作的事情不顺利,却还是对那端的夏庆元报喜不报忧。 周斯扬把棉签插进袋子里,药放在床头。 没听到男人说话,也没再感觉到擦药的动作,夏烛抬眼看过去,和周斯扬对上视线。 “怎么了?”她有点茫然地问。 周斯扬没说话,抿唇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起身出了房间,两分钟后再进来,手上拿了消过毒的冰袋,走过来,拖了梳妆台的椅子,在夏烛面前坐下。 @手心捂了捂那个冰袋,把被“温”过的冰袋贴在夏烛侧颈,短暂的冰敷后放下,再抄了她的膝弯把人抱坐在自己身上。 熟悉又陌生的沐浴乳的冰凉薄荷气,夹在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夏烛心里一颤,下意识停滞了半拍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捂在脖子上的冰袋被周斯扬那个拿开,再是重新沾了药的棉签,按在伤口上。 冰敷过后,再涂药是没有那么疼了。 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周斯扬的心情忽的比刚刚好一些,用过的棉签丢进脚边的垃圾桶,拧开刚拆封的过敏药:“你紧张什么?” “没没啊。”夏烛回。 周斯扬淡声笑。 片刻后,过敏药涂到第二种,周斯扬忽然开口问她:“刚刚为什么不说疼?” 夏烛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低眸,抠着睡裙上的蕾丝,须臾,像是轻叹:“说了也没有用。” 她说这话时眼神还是懵懵的,瞳仁里印了房间暖黄色的光线,但却让人能感觉到,她是失落和伤心的。 大概是喝了酒,人更容易暴露情绪,也容易打开话匣子,周斯扬没再接着往下问,夏烛却开了口,断断续续地再说。 “小时候调皮,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我只比我妹妹大三岁,一起玩一起受伤。” “爸妈给我们擦药,我爸手劲儿大,总是很疼我说了疼,但他说没事,还是那样给我擦。” “他说小孩子皮实,没事。” “那你妹妹呢?”周斯扬捡起桌子上药的包装袋,一样丢在脚下。 “小姝…”夏烛想了想,“小姝那时候总有糖。” 夏烛:“她身体不好,又爱哭,每次有擦破皮涂药的情况,爸妈总会拿给她糖。” 周斯扬看她一眼,温声:“你为什么不哭?” 夏烛摇摇头,垂眸:“爸妈照顾我们两个已经很难了,想让他们省些力气” 最后一种药涂好,周斯扬撩了她的头发放到另一侧,拧上药罐:“那你有吗?” “什么?”夏烛抬头看他。 周斯扬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提醒:“糖。” 夏烛再摇头,含混不清地嗫嚅:“小姝哭了才会有的嘛" 三言两语间,药终于涂完,透明的塑料包装纸扔进垃圾筐,剩余的药放进床头的抽屉。 周斯扬把抽屉推进去,回身,手碰了下身上人的腿,嗓音中带了入夜的沙哑:“下去了。" 腿上的人不知道是没听到他的话,还是听到了没反应过来,总之他说完这句,夏烛没什么动作, 依旧垂眸抠着自己裙子的蕾丝。 “下去了。”周斯扬再次提醒。 坐在周斯扬怀里实在太舒服,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夏烛潜意识里不想动,顺着心意摇了摇头,很小声的:“不” 周斯扬低眸,片刻后手往下,俯身,刚想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女孩儿突然回头了。 男人前倾身体的动作,让夏烛回头时,唇刚好贴近他的下巴,没碰到,但若有似无的距离,大概只隔着两公分。 清甜的果香贴近鼻前,是不同于男性的女生气息,她呼吸吐气之间,仍旧有酒香,混着果香的沐浴乳味,有些许的醉人。 周斯扬没动,维持一手揽在她身后,一手抄在她腿下的姿势,视线往下,垂落在她型状姣好的唇上,而怀里的人也没动,圆圆的杏眸眨了下看他,眼神里有无辜和茫然。 夏烛喝多以后,对男女之间的距离没什么概念,周斯扬上次就领略到了。 就比如现在,放平时,她一定会像兔子一样弹开,但现在还能这样和他平静对视。 周斯扬两指再次磕了磕她的小腿,沉哑声线:“下去。” “不”夏烛再次出声。 甚至动了动身体,往周斯扬怀里坐得更近了些,紧接着她缓慢地调整好姿势,再抬头,唇还是隔了那么点距离,靠在他的下巴处。 比刚刚更近一点,可能只有一公分了。 眼睛还是看着他,和他的深沉欲色不同,单纯的不像话。 无声地对视,沉静的深夜和卧室昏黄色的光线,让此时交在一起的视线黏着暧昧的气息。 再接着,在这静到能听到呼吸的氛围里,周斯扬倏然再次往前靠了靠,下巴处湿漉漉的触感。 湿润,柔软。 他让夏烛亲到了他。 而且他靠近时,头稍微偏了偏,所以与其说夏烛亲的是他的下巴,不如说是唇角。 第二天早上,夏烛意料之中的起晚了。 睡梦中惊醒,伸手摸了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看,已经是早晨八点半,身边床铺空着,被子被自己搅成了一团,而角落的垃圾筐,丢着她那个花三百八买的人形玩偶。 夏烛: 大概是周斯扬实在受不了这个占地方的破棉花娃娃了。 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洗漱,挤上牙膏刚刷了两下,忽然想起昨晚的温情时刻,她坐她金主的大腿了吗??! 夏烛咔吧一下,差点把嘴巴里的牙刷咬断。 周斯扬好像帮她涂药来着,她还拉着周斯扬嘀嘀咕咕地聊了什么,蹭着不想从他腿上下去…而且,而且她怎么总觉得她还占了周斯扬的便宜? 夏烛盯着镜子里的人,半分钟后,手抬起,摸了摸自沾了牙膏泡沫的唇。 她是不是亲周斯扬了… 手从唇上撤下来,垂眼捂上自己的脸,不清楚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 囫囵吞枣地洗了个漱,再从浴室出来换衣服,这回忆还一直萦绕在夏烛的脑海里,折磨着她的神经,恍恍惚惚地把衣架上的衣服拿下来,再放上去,重复了几次,都没有挑出合适的上衣。 最后一次把手上的衣撑挂回去,转身,背靠椅背,浓重地吐了口气,她的记忆里真的有她亲周斯扬的画面迟疑了又迟疑,还是决定给周斯扬发个消息试探一下口风。 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好得让她死个明白。 这么想着,夏烛从衣帽间走出来,鼓起勇气,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弯身摸了手机。 两分钟后一夏烛:【您好,在吗?1周斯扬正在中宁自己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几个设计部的副总,在给他汇报情况,听到手机响, 他点头示意其中一人停住,垂眸看了眼。 四个字,带了个您。 证明发这消息的人是真的清醒了。 周斯扬:【嗯。] 夏烛:[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夏烛:[我想问您脖子上的药是不是我涂的?] 夏烛:[不对不对,我是想说我脖子上的药。] 夏烛手忙脚乱要解释自己发错的话,然而她这一连串消息后却突然弹了几个字出来。 周斯扬:[你想问什么?] 她望着这条消息咽了咽口水,也觉得自己语无伦次地过于明显了,深呼吸两下,正准备重新组织语言回话,消息框里却再次发来一条。 两个字。 显然是个回答。 周斯扬:[亲了。] ------------ 25 5.22/雨意 !!! 夏烛盯着那两个字简直要昏厥。 她疯了,她一定疯了,她怎么能干出来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倚着衣柜,重重呼吸,反复回忆昨天晚上的情景她当时坐在周斯扬腿上,唇就离他下巴那么一点点好像是她主动的。 夏烛:我亲的您吗. ?] 消息发过去有几秒,对方回周斯扬:[不然?] 夏烛:灬疯了,就说怎么可能是周斯扬亲她??只有她喝醉了才这么不着四六!! 夏烛捏着手机在衣柜前的空地反复踩了几圈,咬着唇想弥补这个错误,想了半天,觉得这么琢磨, 还不如直接道歉。 夏烛:【对不起。] 夏烛:[要不我赔您钱吧。] 夏烛点到转账,仔细回想先前周斯扬说的话,好像是摸手三百,拥抱一千那自己这亲人家了, 怎么也得两千吧。 这么想着,往转账页面输入数字,转过去两千块。 夏烛:[真的对不起,按原先说的,我赔您两千吧。] 消息发过去,没人回,转账也没被接收,夏烛上班要迟到了,盯着屏幕瞧了两眼,没再管周斯扬回不回,收拾东西直接出了门。 周斯扬这小区太大了点,从住的房子一路狂奔到侧门需要十几分钟,除了刚搬过来的第一天,她用两条腿走过之外,后面都是坐周斯扬的车到门口,再自己打车。 这会儿突然自己走,有点吃不消,插腰站在侧门口,重重呼吸了两下,平复因剧烈运动而升高的心跳,低头用打车软件打车。 十分钟后,到达公司,一路坐电梯上去,深喘着气在工位坐下,已经过了九点半。 陶桃滑着椅子凑近,莫名其妙地看她:“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不是请过假了?” 夏烛粗略地整了下桌面,按开电脑的开关,偏头对上她的眼睛,也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请假了?” “早上啊,”陶桃敲着笔,“我给丽姐送材料的时候听到她接电话,而且” 陶桃左右扫了下旁边,探身眯眼看夏烛:“而且我好像听到那人说是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夏烛一听,知道电话八成是周斯扬打的,李丽作为一个方案组的小组长,听不出周斯扬的声音很正常。 她低头收拾桌子上散成一片的图纸,耳朵微微泛红,支吾着岔开话题:“什么男朋友,你还是我女朋友呢。” 陶桃不相信:“我真听见了。” 夏烛反驳:“你早上没睡醒,听错了。” 夏烛忙了一上午,下午两点,抱着东西进会议室,接着开会,还是清源山的项目,山体景观设计招标成功,设计初稿要在这个月改进,下个月再拿去汇报。 会议结束,李丽把夏烛留下来。 夏烛从进中宁开始,就在李丽手下做事,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刚进来时李丽只是副组长,一年多前上一任组长去了隔壁工程部,李丽升为方案二组组长。 几个同事接连出去,把门带上,夏烛喊了声“丽姐”,李丽笑容温和,示意她坐下来。 夏烛点头,在会议桌一侧坐下。 桌子上放了两张报告单和一支笔,李丽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拨在签字笔上,反复转了两下,夏烛直觉李丽想跟自己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注视着她,静静等待。 片刻后,李丽手从笔上撤回来,笑着道:“我怀孕了。” 夏烛惊讶之后先是说了声恭喜,再是明白李丽把自己留下是什么意思,近一年副组的位置一直空着,李丽有意培养她,把手上几个重要项目都交给了她。 如果说整个组里李丽最信任谁,那一定是和她关系好,又受恩于她被她培养成亲信的夏烛。 李丽知道夏烛懂了自己的意思,也坦白直说:“我暂时不想让上面知道,但无论是孕检还是我本身的身体情况都可能影响到工作。” “所以,”她笑了笑,抬头,“很多事情上,我可能都需要你帮我。” 她这话说得带了拜托的意思,夏烛欠身点头,表示了解。 景观设计部一共有方案组五组,有一个副总明年要调去荆北,位置空缺下来,肯定要有人顶上, 李丽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所以怀孕的事不想让任何的上司和跟她同级的其它组长知道。 近几个月就要挑选顶替副总的人选,李丽人瘦,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显怀。 李丽话匣子打开,多说了两句:“我自认对公司一直很拼命,怀孕的事除最后一个月,身体原因多多少少会耽误工作外,其它我能保证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上司不会这么认为。” 夏烛认真听着,心里不自觉地轻叹一口气。 这事严格来讲谁都没错,李丽为了自身的发展不想失去机会,但设计部的老总为了公司和自己部门的利益也不敢轻易相信李丽。 几句聊过,夏烛摸了摸面前的一摞本子,还是有些疑惑:“您为什么相信我?” 虽说确实需要人的帮助,但她作为李丽的下级,李丽本不用这么诚实地告诉她全部原因。 李丽莞尔一笑,往后靠了靠,手指拨着笔尖再次转了下桌面上的签字笔,片刻后回:“可能女性在职场上有先天的弱势,所以也想跟你说说真心话吧。” 不想职场里只有尔虞我诈和互相利用,也想留一些真感情,留一些女性群体之间的互相帮助、坦诚相对。 夏烛从李丽的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工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静静喝掉,安静坐了两分钟,收拾情绪,往前抽了抽椅子,右手抬起去摸鼠标,无意识的碰到手机,想起给周斯扬转的那两千块他还没收。 琢磨了两秒,手机摸过来,调出对话框,盯着看了两眼,调出转账界面,转了一万过去。 周斯扬给了她那么多钱,她现在怎么也算个富婆,是不能太抠,亲一口才给两千块,好像是少了点,她占便宜了就要有占便宜的样子,最起码钱给到位。 但这转账,一直到晚上回家,周斯扬还是没收。 他今晚有应酬,回来得晚,夏烛在卧室一直等到十点半,也没见人回来,抱东西去了浴室,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洗完对着镜子涂身体乳时听到外间门响,再接着是若有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她回头,瞄了眼斜后方的磨砂玻璃门,知道是周斯扬回来了。 放好刚拧好的瓶瓶罐罐,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紧张兮兮地吸了口气,这才推门走出浴室,看到周斯扬的一瞬间,不自觉地盯了眼他的唇。 紧接着,视线偏开,紧紧地闭了下眼睛,后悔地想拍自己。 昨天究竟亲的是他哪里啊她有点记不清了,就有模糊的印象,感觉挺软的,真要命,她到底亲了多久,她也想不起来。 这么想着,视线无意识地偏过去,又瞅了男人一眼。 “看什么。”被看的人把表摘了,弯身放在床头。 突然被点到,夏烛下意识紧张,抬手摸着脖颈轻咳一声,随后佯装镇定地岔开话题:“我给你转的钱你为什么不收?” 周斯扬背对她,正在看罗飞发来的合同书,闻言不着痕迹地笑了下,再接着转身,看身后问话的人, 眼神松散,问话的语调也懒散:“为什么给我转钱?”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夏烛说到一半,卡壳讲不出来了,隔着一个屏幕发消息,她还能勉强镇定自若。 让她当着周斯扬的面承认亲他,她真的做不到。 她捏着手里的毛巾往床边走,咕哝:“我也不知道。” 周斯扬注视着她耸拉的脑袋,轻勾唇,片刻后,起身,松了袖扣往浴室走,嗓音淡淡,带着些许哑意的性感:“想明白了再给我钱。” 浴室门在身后被合上,夏烛夹着的肩膀终于放下,揉着脸在床边蹲下来,她终于明白程煜非为什么总吐槽周斯扬了,几次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人骨子里确实有点坏。 就比如现在,他不是知道为什么转钱给他吗,干什么非要让她讲。 在床边蹲了十分钟,一半时间用来懊悔自己喝多酒后的不着调,一半时间用来小声骂周斯扬,等她最后两句骂完,浴室的人也终于出来。 沈漱玉在外面敲门,说自己和周永江明天中午要去清江边的餐厅吃饭,问他们两个要不要一起, 周斯扬淡声回绝,冷漠得连门都没给他妈开。 夏烛站在床边瞄他一眼,想周斯扬没收自己的一万块,可能也是觉得没必要,毕竟这人淡漠得像是上床也不会喘的人。 “看什么,”被夏烛脑补的人侧身看到她,“睡觉。” 夏烛收回遐想,低声哦了下,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最近一段时间,每晚都抱着睡,实在让夏烛太习惯,现在人形抱枕也被扔了,她能抱的只有周斯扬,上了床,还没熄灯,她习惯性地翻身,朝身旁男人靠近。 周斯扬早晨起得早,刚又在饭局上喝了酒,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也有些困了,一手揽着夏烛的肩膀,半撑着身体,探手去关她那侧的床头灯,距离有点远,摸了一下没摸到,再垂眼,刚好看到怀里的人。 女孩儿眼神单纯,和昨天晚上一样,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睡裙,脖颈锁骨都露着,冷白色的皮肤, 比裙子还白些,表情茫然,唇形饱满。 周斯扬揉了揉眉心,想起昨晚那个不算吻的吻,湿润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的唇边。 夏烛看他没动,又闻到酒气,以为周斯扬喝多了反应迟钝,从他怀里离开,侧身去摸刚他没摸到的床头灯的开关。 摸到开关之前,手先碰到床头柜上的几个盒子,那几盒用来当摆设的避孕套晃了几下,依次倒下,“啪嗒”两声,和灯关的声音一样清晰。 夏烛摸摸发热的脸,不知道周斯扬看到没有。 关了灯躺回来,想赶快睡觉,突然发现原先每晚抱她的人没再伸手搂她了,心里疑惑,但也不好意思出声提醒,只开口问:“你有被子吗?” 停顿两秒,黑暗中浓重的沙哑声线:“嗯。” 夏烛哦了一下,还是疑惑周斯扬为什么没抱自己。 玩偶都扔了,没周斯扬她也抱不到其它东西,身体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但一侧人像是忘记这件事似的,自始至终都没动作。 夏烛想,他可能是喝多忘记了,犹豫了两秒,往左边挪了挪,靠近热源,再接着主动伸出手,搭在男人紧实的腰上,搂住他。 她动作小心,抱得也轻,侧躺着,脑袋拱了拱,额头抵着周斯扬的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极其满足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周斯扬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喉咙滚了下,夏烛的动作他当然感觉到了,此时眸子稍侧,看了下靠在他身侧几近睡过去的人。 第二天一早,夏烛刚一进公司就听到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她扫视了一圈,猜测是发生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早上八点半,这个时间到办公室的人大多还没睡醒,一般性的八卦不可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能让他们三两成群的围成一堆,这么热烈讨论。 瞄着人又看了一眼,走回自己的工位,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陶桃看到她,遥远端着咖啡小跑过来,还没走近,嘴巴已经像机关枪一样,开始向她传递消息:“宋章鸣被调走了!!!调到隔壁工程部,做项目经理!!” 陶桃脸都要笑烂了,边说边比大拇指:“老板太狠了,知道什么人怎么用,宋章鸣不是喜欢喝酒吗,让他去跟工程部的人喝啊,喝不死他。” 工程项目部对接的是各种施工单位,施工单位不比专业搞设计的,多的是喜欢喝酒的粗人,宋章鸣去了那儿,每天的应酬少不了。 “工程部都是大男人,他以后想再找女下属陪酒,根本找不到,”陶桃激动的手里的咖啡都险些洒,“人事部早上给所有人发了邮件,说以后高管的饭局有带去的员工喝多被送医院,所有医药费从该高管工资里扣,而且如果有举报带女性下属参与不必要的饭局,经查出属实,也会有相应的处罚。” 陶桃:“所有人都知道这制度是因为宋章鸣!!他这次不仅被降职,还丢大人了!!" “跟他同级别的领导也因为新出的制度都烦他,说每天已经够焦头烂额,因为他这破事儿以后饭局喝酒都得掂量,说他没本事净找事儿,”陶桃笑得花枝招展,“笑死我了。" 王敏这姑娘实在,怀里抱了两个小蛋糕从不远处走过来,走近,盯着夏烛的眼睛都在泛湿:“谢谢你啊,夏烛。” 夏烛被谢得一脸懵。 陶桃靠近她,小声:“王敏死脑筋,她一直觉得是当时你在外面碰到大老板,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进咱们那屋吃饭,然后宋章鸣现在也才被整治。” 夏烛刚想抬手把蛋糕推回去,说自己没干什么,陶桃压住她的手腕:“我刚已经给她解释过了,但她一门心思要感谢你,可能谢了你她才能心安,收着吧。” 王敏看夏烛收了自己的蛋糕,另一个蛋糕放到陶桃桌子上。陶桃又惊又喜,语调上扬:“还有我的?” “谢谢你们两个当时帮我挡,还护着我,”王敏脸微红,重新看向夏烛,“我从师弟那里听说了,你当时还跟前台的服务生说,有人带我们走的话报警。” 她无比真挚地看着夏烛又道了声谢。 夏烛被一句两句谢得不好意思,连声说没关系,又哄了两句,把王敏这姑娘哄走。 王敏一走,陶桃再次压着椅子转过来,扬着手机调出相册里的照片,给夏烛看:“你看这个。” 夏烛刚把昨天没勾完的图打开,闻声转过去,往她手机上瞥了一眼:“看什么?” 陶桃拨着她的头,让她仔细看自己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是当时喝多的师弟拍的,给自己女朋友汇报自己在什么饭局,举起手机随便拍了一张,有点糊,但能看出画面里夏烛的杯子放在周斯扬手侧,而男人正往空着的一排杯子里倒酒,一边倒一边偏头跟斜前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 陶桃语声激动:“隔壁组好几个人都看过这照片,磕疯了都,你想啊,大老板全程一共就喝了两杯,一杯是你的酒,一杯是他自己倒的,但用的都是你的酒杯,还是你喝过的酒杯!!" 陶桃越说越激动,夏烛连忙按着她的肩膀:“你小声点。” “而且他当时倒酒还能抽空跟你说让你去坐着,我的天,好好磕,他会不会喜欢你,毕竟你这么漂亮,一见倾心,再见动心”陶桃如果没干设计,适合去说相声。 夏烛被她说得不知道怎么回:“没有没有,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还有啊,”陶桃歪倒在她身侧,捧着手机笑,“她们还扒出来,你跟大老板身上的衣服是同一个品牌,说你俩是情侣装,她们一直在猜,说你和大老板会不会背着我们所有人在偷偷谈恋爱。” 她艰难撒谎:“我买的高仿。” 夏烛一面想让陶桃小声,一面又因为没办法跟她讲自己确实是周斯扬的假老婆而愧疚。 绷了绷唇,实在是内疚,转头握上陶桃的手,无比真诚地望着她:“…我周末请你吃饭吧,大餐, 随便点,人均一千的都行。” @下午下班,夏烛收到沈漱玉的消息,消息上沈漱玉说自己和周永江晚要和老友聚会,不回家吃饭,让她想吃什么直接跟阿姨讲,让方姨只煮他们喜欢的口味。 夏烛发信息给周斯扬,问他想吃什么,自己直接汇总了一起发给方姨。 收到消息时周斯扬正在跟程煜非谈下一个合作的推进,手机响,他低眸看了眼。 程煜非合上项目书,扫了周斯扬一下,看到他眼底的青色:“昨天晚上没睡好?” 周斯扬放下手机,右手摸上领口,松了颗扣子,神情难得懒怠:“嗯。” “又是夏烛吵到你?”程煜非低头看合同。 他记得周斯扬说过,夏烛睡觉不老实,跟她睡一觉能跟打一架似的。 周斯扬轻垂眼,再次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回想起昨晚。 昨晚是因为夏烛没睡好,但不是因为她不老实。 那边夏烛收到周斯扬的回信,说方姨的女儿生病,今天给她放了假,晚上不在家。 夏烛瞧着对话框的消息本来想问“那晚饭我们各自解决?”,刚想敲字又想到今早得知宋章鸣被调任的消息,总觉得欠周斯扬一句谢谢。 轻吸气抬头,摸了摸手里的手机。 想请周斯扬吃饭,但因为那个若有似无的吻,现在和他单独呆在一起有点尴尬,而且昨天晚上他都没有抱自己睡夏烛不知道自己贸然邀请他一起吃饭,是不是唐突。 万一他不喜欢这么“亲密”的接触呢? 攥着手机想来想去,决定饭就不请了,但言语上还是要表达一下感谢,客气一下。 夏烛:【前天帮我喝酒,还有宋章鸣调任的事都谢谢您,本来想今晚请您吃饭,但思来想去您授意人事部的决定是为了整个中宁的所有员工着想,不是为了我,这样情况下请你吃饭,显得我有些自作多情。] 盯着消息框里的字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措辞准确,点了发送。 @两分钟后,屏幕上弹出消息,夏烛赶紧低头,划开来看。 周斯扬:[我很不像资本家?] 夏烛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正细细揣摩,消息框再次弹出两句简短的字。 周斯扬:[请吧。] 周斯扬:[就是为了你。] ------------ 26 5.23/雨意 夏烛捧着手机,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眼睛盯着那行字,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是她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指骨抵着鼻尖,轻咳了两声,略微坐直了一些,什么为了她,为了她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说很容易让人想歪,耳朵发烫,夏烛抬手摸了下,手再落回来时,深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喜欢老板不是件好事,夏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唤回意识,再次轻咳,手指落在键盘上,发送消息。 夏烛:[好的] 夏烛:[您想吃什么?] 周斯扬貌似在忙,消息发过去许久,才有回音周斯扬:[都可以,]看了眼这条消息上方的回复时间,十分钟,所以刚那句“为了你”确实应该没什么意思,不然也不应该隔这么久才回她。 夏烛再次调整坐姿,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 她轻晃了晃脑袋,收拢起思绪,美食推荐软件上扒了一圈,诚惶诚恐地发过去了几个餐厅。 消费差不多都在人均八百,应该能配得上周斯扬的身份。 也不是不想请周斯扬吃更好的,但刚答应了陶桃过两天吃一千二的自助,现在再请周斯扬吃太贵的,一下出得太多,她有点心疼。@就八百,也不错。 周斯扬的回复依旧是“都可以”,夏烛也不想再烦他,电脑上查了这几家餐厅的评价,比较一番后,把最后确定的餐厅名字发给了周斯扬。 那面周斯扬和程煜非的事情也谈到了尾声,程煜非最后确定了一下项目投入资金,合上手里的报告书,后仰,往沙发背上靠:等会儿去喝酒?” 一侧沙发上的男人鼻骨上架了副银色金属框的眼镜,还在看文件,脸上表情淡,声音也淡:“我有事。” 程煜非嘶了一声:“刚问你不是说没事吗,半个小时的功夫,也没见你打电话,你又有什么事。” 周斯扬放了文件,拿起身旁桌子上刚就在亮的手机,右手搭在领口,拽松领带。 见周斯扬不理自己,程煜非屁股挪了挪,往他眼前凑,头勾近,眯着眼睛看他手里的手机:“哟呵,和小夏烛吃饭啊,怪不得不和我们喝酒。” “你们两个为什么今天去吃饭,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还是说你俩的感情有所进展,从给钱演戏的假夫妻变成了有亲密突破的真夫妻。”程煜非一句接一句,适合和陶桃一起说双口相声。 最后一句音落,垂眼看餐厅的男人终于屈尊降贵吐了几个字。 “关你屁事。”他说。 程煜非: 被喷了的程煜非吸了两口气,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扳回一城,身体再次往前,看到周斯扬手机屏上放大的餐厅地址。 “哦这个餐厅啊,”程煜非抬眼看周斯扬,幽幽道,“我今天上午在楼下遇到她,听说她要请她闺蜜吃一千二一个人的自助,就请你吃八百的啊。” 周斯扬抬头,目光终于从手机屏转到了他脸上。 程煜非往沙发上靠了靠,看着周斯扬笑了下:“假老公果然不如真闺蜜。” “ 收到周斯扬的消息,夏烛收拾好自己的包,去电梯间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开,一直往东,走到周斯扬车停的区域时,还是顿住脚步,张嘴小声感叹了一下。 原谅她没见过世面,无论来几次,看着这一排的豪车,她还是羡慕嫉妒,外加想感叹一句人类的参差。 过年那会儿她看电动车时还货比三家,认真比较了一下价格,周斯扬这些车漆锃亮的轿跑越野, 却跟超市里的白菜一样,一堆堆了将近十个车位。 夏烛站在那排车前,还在盘算自己有朝一日买电动车能不能这样买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周斯扬。 例行问好似的跟周斯扬“寒暄”了两句,再跟着他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听到驾驶位的人问了句:“你周末跟朋友吃饭?” 夏烛反应了一下,把安全带插在搭扣里回:“对,和我工位挨在一起的一个女生。” 周斯扬嗯了一声,方向盘左打,车从停车位开出去:“哪家餐厅?” 夏烛低头看陶桃传给自己的简讯,听到问话,报了家餐厅的名字。 “_千二一个人?”周斯扬问。 夏烛回完消息抬头,有点奇怪周斯扬为什么问这么细致:“对。” “嗯,好好吃。” 夏烛对周斯扬让她好好吃饭有点莫名其妙,刚想低头客气地回句谢谢,又听周斯扬道:“一定比八百的好吃。” 夏烛:灬她怀疑周斯扬在阴阳怪气自己,但她没有证据。 夏烛选的地方就在清江旁边,临江的商业区,最豪华的那栋楼的第二十九层顶楼三十楼是她要请陶桃吃的那个自助。 坐电梯往楼上去时,夏烛全身上下跟沾了虫子一样不舒服。 电梯空荡且安静,只有她和周斯扬,她抬眸看了眼斜前方的人,斟酌了又斟酌,艰涩开口:“不然我们去吃顶楼的自助吧” “不用,”前侧的男人伸手挡住电梯门,侧身给一对年龄已高的老夫妻让开位置,后撤半步和夏烛并肩,再接着,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眼,嗓音清淡,“我喜欢吃八百的。” 说了这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坏得要死。 露台餐厅,几乎没有室内的位子,两人选了外侧临江的一桌,坐下能吹到夜风,偏头往右手旁看,不远处是泛着微波的江水和江面上点着暖暖黄光的渡轮。 每桌外侧都有一个花束缠绕的装饰柱,最顶端是烛台一样的吊灯,光线温柔澄净,餐厅氛围好, 环境好,就连夜风的温度也恰恰适中。 夏烛原先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吃饭,目光从江上挪回来时,再次在心底双手合十感谢了一下自己腰缠万贯的假老公,托周斯扬的福,一步登天成了富婆。 他们身后的一桌是一家三口,孩子小,两三岁左右,坐的儿童座椅需要的位置宽,夏烛为了给他们让地方,提着包换了位置,和周斯扬坐在了一侧。 宽敞的木质长椅,并排坐两个人,并不挤。 点的菜由服务生一道道端上来,夏烛切着盘子里的鱼肉,吃了一口,觉得有些淡,摸了架子上的香料罐,往盘子里撒了一些,随后轻摇,问周斯扬:“你要这个吗?” 男人手上的刀叉停了下,扫了眼她手里的罐子,伸手。 罐身不大,大约一根食指那么长,罐身也细,夏烛递过去时没注意,手指蹭到周斯扬的手心,半个手几乎都被包住才把香料罐交到他手里,手背贴过男人的掌心再离开,夏烛下意识心颤了下。 周斯扬用过,再交还她手里,又是一次短暂的触碰。 再接着,周斯扬又问她要了一次香料,一来二去,夏烛有点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切鱼肉的速度都开始变慢,她不明白周斯扬为什么不能一次加完。 左手旁的人放了汤匙,把面前的盘子往前推了些,拿起餐厅提供的白色毛巾擦手,嗓音清懒:“你父母有在给你打电话吗?” 夏烛静了静心神,轻咳,认真切着刀下的鱼排:“前两天才打过。” “催你结婚?”周斯扬用过的毛巾放下。 夏烛摇头,终于把肉艰难地切下来:“说想见见你。” “需要我抽时间和你一起回去?”男人平声问。@夏烛赶紧再次摇头:“不用,我跟他们说你工作忙。” 周斯扬点头,没再动手旁的餐具,夏烛选的这家餐厅味道偏辣,不是他的口味。 等夏烛吃得差不多,两人看了眼时间,准备结束这顿“寡淡”的晚餐,打道回府,夏烛起身结账, 再接着拐回来跟他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待夏烛离开,周斯扬拿了桌面的手机,想问一句沈漱玉他们有没有回家,屏幕刚划开,听到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靠,要不要去要联系方式?” “你去啊,明眼看就不是一对。” “不是一对能坐一边?” “你没听当时换座位是为了给那桌小孩腾地方?” “那我去了,完全是我理想型,眼睛好好看,刚往咱们这边看的时候我心脏狂跳。” “去吧,估计是同事,你没看刚递个餐具还说谢谢。” 零星对话穿过身后的花束落到周斯扬耳朵里,他眼眸微动,拇指随意拨了下屏幕,须臾,身后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再是频率略显乱的脚步声,没几下,桌旁停了一个人。 周斯扬按灭手机,适时抬头。 男生看起来年龄不大,十八九二十出头的样子,黑色机车夹克和鸭舌帽,像努力耍帅的稚嫩大学生,看到周斯扬看他,一吸鼻子,眼神闪烁,有点结巴:“那个,哥哥您好,我想要一下刚刚您旁边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周斯扬手机放在桌面上,没说话。 夏烛刚从洗手间回来,迈下走廊到这侧的台阶,就在男生身后几米的地方,自然也听到了男生的话。 此时下意识停了脚步,和周斯扬对上视线。 站在桌旁的男生不知道夏烛回来了,抬手摸了摸鼻尖,还是紧张地看着周斯扬:“我想问一下她有没有男朋友” 昏沉光线里,夏烛看到周斯扬收回和她对视的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男孩儿。 “没有。”模样矜贵的男人终于开口,声线懒散,掉在此时沉沉夜风里。 夏烛摸了摸头发,正想往前走,又见周斯扬偏眸,眼神再次落到她身上,继续回答男孩儿:“但是已婚。” ------------ 27 5.24/雨意 周斯扬说得太顺口,男生一愣之下,嘴皮子打滑,问了个“跟谁?” 周斯扬笑了,屈指轻扣在桌面上,看着他,声线匀出些慢条斯理:“你说呢?” “对,对不起!”男生连连点头道歉。 他道歉的语气动作太郑重,把夏烛搞得都有点不好意思过去了。 等他从餐桌边绕开,回到自己那桌坐下,夏烛才吐了口气,三两步走回去,在周斯扬身边坐下来。 服务生送来甜品,不知道名字的粉红色小蛋糕,夹层是荔枝,一共两块,漂亮的服务生小姐把蛋糕从托盘上拿下来,分别放在夏烛和周斯扬面前。 夏烛点头,微笑说谢谢,然后犹豫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吃这个蛋糕。 本来和周斯扬挨着坐还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可能因为刚刚那两句话,她现在怎么都觉得身边人存在感强烈,坐在这里不自在。 悄悄用余光瞟他,发现男人跟没事人一样,优雅贵气地提着水壶,往自己杯子倒水,末了看到夏烛看自己,还晃了下壶,问她要不要。 夏烛张嘴想说话,身后那桌又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几个男大生,情绪激动,以为自己声音足够小,其实一字不落地都传到了周斯扬和夏烛这边“你害我呢??还同事,那是人家老公行不行!!" “啊?结婚了?不过你别说,看着还挺配。”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问人家要他老婆的联系方式!!” “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把你腿打断。” “再笑我把你腿打断!!” 几个人东一声老公,西一声老婆,夏烛耳朵直泛红,手上的小叉子一放,彻底吃不下去了,拿着包,侧头对周斯扬:“我们走吧。” 男人点头,继续优雅贵气的把水壶放下,拿了手机,准备跟着她起身。 夏烛: 从餐厅出来,走到电梯间,等上了电梯,夏烛实在忍不住,小声问周斯扬:“你刚刚为什么跟人家说我已婚啊. ” 害得她被迫听后桌人惊讶地探讨了五分钟,连小蛋糕都没吃成。 身旁的男人按了电梯键,手收回时侧眸看了她一眼:“不是陈述事实?” 是倒是,但夏烛手指蹭着手里的包带,哪有人陈述事实陈述得跟调戏人一样。 她脸偏到一侧,不太自然地清清嗓子,企图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周斯扬这人坏是坏,但在男女之事上分寸把握的一向好,还不至于调戏她。 乘电梯到负一层,上车,一路开回市中心的亭湖小区,临到小区前,周斯扬的车在路边停下,说去超市一趟。 夏烛正好也有要买的东西,松了安全带,和他一起下车,进到超市,绕到后排货架,比对着选了两节七号电池,再走回前面,看到周斯扬正等在收银台前准备付款。 夏烛快步走过去,周斯扬见她过来,随手抽了她右手的电池,放在收银台上,交给收银员一起结账。 夏烛再垂眼,这才注意到周斯扬买的是什么五颜六色的盒子,是好几盒不同品类的避孕套。 她手指蜷缩,有点尴尬,不知道周斯扬停车来买这个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吗,床头还有好几盒。 周斯扬付完钱再抬眼,看到身旁女孩儿不知所措的表情,钱夹折好放起来,懒声解释:“半个月了,不更新不是看着像没用?” 夏烛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周斯扬是什么意思,哦了一声,低头看着他把那几盒避孕套丢进提着的购物袋。 到家,沈淑玉和周永江已经回来了,夏烛很乖巧的问候两声,跟着周斯扬上楼。 回到房间,洗漱后从浴室出来,正看到拿了东西正准备出门的周斯扬。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绸制睡袍,下摆到小腿的位置,腰带系得整齐,但睡袍前襟因为没有扣子, 无论怎么系都会敞着半片前胸,若隐若现地露着肌肉线条。 早知道周斯扬身材好,晚上抱着睡时,偶尔手臂会抵到他坚实的前胸,但知道是一回事,实打实看着又是一回事,夏烛虚咳一声,偏头从那片胸膛上挪开视线。 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看自己,调整手里的报告书,薄薄的眼皮掀了掀,看过来:“有事?” 夏烛想起来刚要和周斯扬说的话,目光重新落过去,避开他胸前的肌肤,看向他的脸,好奇问:“你要去书房?” 已经十二点了。 周斯扬眼神从她露出的锁骨上掠过,之后垂眸,手里的文件放回牛皮纸袋,缠上绕线:“加班。” 夏烛哦了一声,转身自己爬上了床,几秒后门响,刚站在门口的人已经开门走出了房间。 半小时后,安静缩在被子里的夏烛伸出两条胳膊,睁开眼,从床头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看过时间,手机放回枕头边,胳膊缩回去,继续闭眼睡觉,凝神静气了十分钟,还是睡不着,按亮手机再看时间,如此循环往复三次,她深呼吸,终于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认识到一个事实近段时间她被周斯扬弄得有点不会独立睡觉了。 盯着远处墙上的壁钟看了三分钟,还是没好意思给周斯扬去书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重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隔天早上起床,她伸手按灭床头的闹钟,伸着胳膊打了一个极其困倦的哈欠。 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等到两点,书房的人都没有回来,最后实在撑不住朦朦胧胧睡过去,可能已经又是半个小时后。 洗漱好穿戴整齐下楼,看到坐在餐厅的周斯扬和沈淑玉,周永江比正常人作息更早,一般这个点已经吃过饭出去遛他的八哥了。 夏烛扫了眼坐在位子上安静切面包的男人,头发是洗过的,衣服是新换的,神清气爽,气定神闲,和眼底有青色的她不一样。 走过去,抽椅子坐下,听到沈淑玉问:“小夏昨天晚上没睡好?” 夏烛本来伸手要拿鸡蛋,闻声抬头,右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不想被看出来:“还好,前天睡多了,昨天有点失眠。” 话音落,左侧挨着的人右手的刀停了停,偏眸,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下,夏烛感觉到,耳朵动了动,略有点心虚地剥自己手里的鸡蛋,没往男人那边看。 一连两天周斯扬都没有回卧室睡觉,夏烛也连着两天都不适应,睡得不好。 她确实有些缺乏安全感,睡觉时更明显。原先在她自己那个出租屋,床在角落,一面靠墙,还有很多抱枕玩偶,刚搬来周斯扬这里,没被抱过,姑且还能适应,现在抱着睡久了,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又让她吃清粥小菜,她的身体接受不了。 连着两天,一直到周五下午,就连陶桃也看出了她的精神萎靡。 “你这两天怎么状态不好?”陶桃扫了眼她的黑眼圈,把她桌子上的盆栽移过去,帮她浇水,“熬夜追剧了?” 夏烛摇头,叉掉电脑上的画图软件,打开购物网站,鼠标点着翻了下,琢磨要不要给自己买瓶褪黑素。 正踌躇选择品牌,不远处的单人办公室突然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再是男人的暴喝,声音之大, 所有人都抬头往那处望去,看清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后,夏烛倏然皱眉。 @那是李丽的办公室。 陶桃盯着那个方向喃喃:“要不要去看看,是那个溱元的老板,暴发户,上次汇报不满意把凡凡骂得狗血淋头” 陶桃话音还没落,办公室再次传出男人的声音,操着一口溱元话,吐字不清晰,口音又重,夏烛没完全听懂,但扬声骂的那几句脏字她听明白了。 是在骂李丽,脏话非常脏,说得很难听,大概意思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拿出让他满意的设计方案,他怀疑公司吞了他的预付款之类之类的。 总之就是不讲道理,随心所欲,胡搅蛮缠。 夏烛担心李丽的身体,起身往那处走去,陶桃紧随其后,也站起来跟上去。 事实证明,夏烛担心的不无道理,还没走近,办公室的门被骤然推开,李丽可能是解释了一句什么,溱元的老板怒火顶上来,谁说都不听,抬手推了李丽一把。 李丽身上穿的职业西装,鞋跟不高,但也有三五公分,脚下不稳,眼看就要往右边歪,夏烛两步跨上前,一把扶住她,惊得一身冷汗后,抬眼再看向那位老板时,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职场混了两年,夏烛也不完全算是新人,碰上这种撒泼骂架的,无外乎一个原因,就是想少给钱。 景观部五个组竞争副总的事情虽然没放在明面上,但私底下其实已经提上日程,现在李丽遇上事,其它组都不想沾,能帮忙的只有自己组的人。 要处理的漂亮,才不会被问责。 刚李丽虽然没有完全摔倒,但手肘撞到墙壁上的装饰画,瞬间青了一块,她还在怀孕初期,孕反本来就大,现在跟这老板吵嚷了半个小时,猛得站起来又被推了把,有点头晕犯恶心。 夏烛察觉到李丽的不对劲,扶着她的右臂使了些力气架住她,转头让陶桃把跟孟天海合作的项目资料收拾一下拿过来,再接着抬头,语调平稳地跟孟天海说请他到外间会客室详谈。 孟天海一甩膀子,接着耍无赖:“我不去,在哪儿谈都是谈,凭什么让我去那儿儿?想赖账直说。” 他手点着地,语声浑厚:“我今天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谈!” 项目资料就在李丽的办公室,陶桃转身进去,没费什么功夫收拾整齐,整成一叠拿出来递给夏烛。 夏烛让陶桃帮忙扶好李丽,翻着资料,跟孟天海核对情况:“合同书上说项目的方案初稿中宁会在这个月底之前交给您,现在距离月底还有十天的时间。” “是,”孟天海不耐烦,瞪眼,“是还有十天,但你们的设计方案我不满意,就是再十天我也不满意,你们技术那么差,退我点钱不是应该” 夏烛把合同合上,不卑不亢:“签合同时说的是这个月底给初稿,初稿已经在上周出来交由您公司看过,后续修改是因为您公司在最初提供基础材料时漏掉了两部分,才导致我们的设计方案要在原先基础上调整。” 夏烛看着他:“于情于理,这都是您公司的责任。” 孟天海一听这话吹胡子瞪眼,声音再次提高:“你说的不对!你这样我要投诉你,我要告你们!! 你们老板是谁,我要投诉你们失职!!” 他边说边往楼梯间的方向走,他手上还拿着两份重要的项目合同书,夏烛怕东西被他搞丢事情变得更麻烦,喊上之前跟着在宋章鸣饭局上喝过酒的师弟,几步跟上去。 “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从基本合作规则上讲” 夏烛的话被孟天海打断,他根本就不听人说话,扬声嚷嚷着要投诉,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电梯间。 吵嚷声太大,三层办公室一大半的人都在往这处张望,几个二组的人问清楚情况,也都朝这边过来。 夏烛还在担心孟天海手里的合约书,皱眉跟他把情况说明白:“您无法投诉我们,按合约行事,即使是上诉告我们,贵公司也很难有胜诉的可能。” “我不跟你说!”眼看孟天海激动起来扬手挥到一旁的灯架。 灯架就在夏烛左侧,沉重的金属灯架,眼看就往夏烛站的方向歪,砸下来,夏烛反应很快地抬手挡在重要部位,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很意外的后背撞上一人的前胸,她刚想说对不起,那人已经捉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后扯了扯,再之后是男人稍显沉的声线,响在头顶:“你说要投诉谁?” 周斯扬刚跟程煜非在公司楼下见过人,上来时听到保安说三层有人闹事,电梯停在这层,想过来看下情况,没想到刚出电梯就撞到这幕。 周斯扬侧身点头,示意罗飞叫人处理他右手还扶着的灯架,随后左手把夏烛往自己身后推了下, 收手回来,黑沉的眸子看着两步外的中年男人。 尽管周斯扬到得已经很及时,但夏烛右侧小臂还是被灯架的金属挂钩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她左手握住受伤手的手腕,拧眉缓解疼痛。 夏烛这下比刚刚李丽撞得狠多了,只是几秒,血珠渗出来,雪白的皮肤挂着鲜红的血,尤为瘳人。 孟天海显然也被夏烛的伤和周斯扬的气场吓到,嘴里还是嚷嚷,但明显比刚刚声音小太多。 周斯扬回头看到夏烛的胳膊,刚想吩咐罗飞带她找医生包扎,夏烛却一步上前,从他身后绕出来,逻辑清晰,吐字顺畅地对孟天海道:“刚我说过了,因为签过合同,从法律来讲,你想告我们是不可能的事情,后续款项我们可以再谈,但重点是要谈,不是您在这里撒泼。” 手臂上的伤还在渗血,夏烛疼得额角冒汗,但伤在她自己身上,她知道,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其实还好。 此时她借着机会,晃了晃手臂,示意孟天海:“您刚刚这番行为已经造成了我受伤,如果一直在这里闹,造成我或者其他人受更严重的伤,这里有监控,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可能我们去告您更容易赢。” “我想您也不希望这样,所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夏烛冷静说道。 两句话落,不仅是周斯扬,就连程煜非看夏烛的眼神也变了变。@他视线在夏烛和周斯扬身上飘了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垂眸笑了下。 夏烛看着挺柔弱一姑娘,他还以为她是那种被欺负了要找人哭的性格,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没昏头,没寻求帮助,还能思路清晰地解决问题。 于此同时,罗飞已经让人把刚倒下的灯架装好,收手往后退,也看到夏烛的手臂,继而抬眼,用眼神询问周斯扬要不要把夏烛带走,先去处理伤口。 周斯扬站离夏烛最近,自然也最清楚她的伤口情况和本人状态,目光从她淌血的小臂收回,对罗飞摇了下头。 她很聪明,对这种暴发户,就应该吓他们,才好说话,刚刚她就用手臂上流的这点血让孟天海安静了不少。 她有自己的想法,上次和宋章鸣的饭局,在洗手间外她就对他说过,她想靠自己走到更高的位置,这样才能有更好地发展,不被任何人欺负。 周斯扬最后看了眼夏烛的伤口,单手抄进口袋,摆出一副仿佛不管这事的样子,往旁边站了两步,看夏烛和孟天海对话。 夏烛又说了两句,逻辑思维太清晰,句句说在孟天海的痛处,孟天海虽然脸上还是不耐烦,但行为动作上比刚刚平静不少。 最后终于同意先去会客厅谈谈。 夏烛松了一口气,交代赶过来的陶桃和师弟去准备材料,顺带问了句陶桃李丽的情况。 “丽姐在洗手间,让我先来看看,说收拾一下就过来。”陶桃答。 夏烛点头,看到师弟引着孟天海去会议室,转身想找周斯扬要法务部的人和医生但刚侧身朝他走了半步,意识到现在是在公司,抬了下头,随便扫了眼,发现满层人的目光几乎都隔了层玻璃门集中在这儿。 两步远外还有几个二组的人关切地看着她想上来帮忙。 当然,还有爱看热闹的程煜非。 夏烛生硬地转了脚步,换了个方向,走向. 在场既能说得上话,看起来又和周斯扬没什么关系的程煜非。 周斯扬目光落在女孩儿背影上,很轻地挑了下眉。 夏烛都快到程煜非面前了,也意识到不对劲,她不找真正的中宁老板周斯扬而找程煜非,也显得有些奇怪,但情况有点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到程煜非身旁的女助理面前,声音轻甜,提出自己的请求:“姐姐,麻烦可以借一位法务部的同事帮个忙吗,合同上的具体细节. ” 女助理不认识夏烛,被问得一懵,下意识抬眼看向自己老板,程煜非笑呵呵点头,女助理也很上道,看自己老板眼神知道这姑娘八成跟老板认识,答应了她的拜托后,还贴心嘱咐等下会安排一位医务部的工作人员去帮她包扎。 夏烛连声表达感谢。 简单处理好这些情况,夏烛带着接过陶桃递给她的资料袋,带着两个人往孟天海在的会议室去。 人已消失在走廊,三层的人看到周斯扬和程煜非站在这儿,按捺住想八卦的心,基本都散开了。 程煜非走到周斯扬跟前,压着声音调侃他:“你老婆跟你避嫌啊。” 周斯扬眼神很淡地扫他一下,手从口袋掏出来,往电梯的方向走,走到电梯前,探手按键,接着垂眸看手机。 程煜非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秒钟都不放过他:“就你刚那拉人帮你老婆挡灯架的动作,真的帅的没边,不过你老婆没看见。” 程煜非抱臂,也不管身旁人脸冷不冷,自己说的不亦乐乎:“不过没看见正好,说不定看见避嫌避的更厉害,你也是,谁让你当时合同里非加一项保密,人家夏烛怕你扣她钱,兢兢业业的履行。” 程煜非看着周斯扬,笑得格外贱:“你说你是不是贱的,自讨苦吃。” 周斯扬没什么表情,对他的话更是一句不理,先一步迈进电梯,然后程煜非也迈进来的一霎那按了关门键。 “我靠,夹着我了我靠,”程煜非鬼叫,“周斯扬你是不是有病。” 站在电梯里的人淡淡睨他一眼:“没看见。” 不消几秒,电梯上到八层,程煜非跟在周斯扬身后走出电梯,和他一起去办公室,最近几天有点忙,晚上还有个会要开。 进了办公室,周斯扬走到桌后处理文件,顺带拿了手机问罗飞,给夏烛包扎的医生有没有过去。 罗飞:[我去问一下。] 罗飞:[不过恕我直言,您问我,我再问程总的助理,不如您直接问夏烛。] “” 周斯扬没理他,又发了条简讯过去,让他找人在会议室外面看着,如果孟天海再犯浑,随时跟他讲。 一分钟后,罗飞回消息,说医生已经到了,也安排了人在会议室外面看着,周斯扬看完消息,手机按灭放在一边,低头继续看图纸,刚往后翻了一页,一旁刷手机刷得无聊的程煜非再次挤过来。 “嘿,你别说,你们公司员工眼神都还挺不好,”程煜非笑得脸都变形了,给周斯扬看他公司论坛的消息,“他们非说我和夏烛是一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斯扬手里刚拿起的笔放下,掀眸看过来,手机举给他看,解释:“刚刚小夏烛不是跟我助理说话来着。” 公司论坛早年间建的,后来没用它发布过公事,变成了八卦集聚地。 上班只是为了挣口饭,没人喜欢上班,所以工作之余有点什么动静都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发到论坛上讨论一番。 刚在楼下那番动静不小,周斯扬和程煜非又都露了面,在场的人闲不住,拍了照片发在帖子上, 有讨论刚刚事情的,也有骂以孟天海为首的奸滑甲方的,还有少女心泛滥在磕cp的。 程煜非胳膊撞撞周斯扬:“不过也有人说你和夏烛。” 周斯扬把夏烛往自己身后拉那一下正好有人看到正好被人拍到,现在那照片也在论坛的一个爆贴里,和夏烛跟程煜非说话的那张照片上下挨在一起。 “他大爷的,有人搞投票,”程煜非也是无聊,翻着帖子一直看,“问夏烛跟我还是跟你更配,笑死我了,中宁的人是真无聊,你多给他们安排点活吧。” “投了多少?”周斯扬翻着手里的本子随口问。 “投我和小夏烛的七十多个,”程煜非戳出来,再点进另一个选项看票数,看清上面的数字,顿时乐了,“投你的俩。” 周斯扬转过来。 程煜非越往下翻回复越想笑,举着手机看的认真:“不投你的原因是她们说你一看就像性冷淡。” 程煜非笑得直不起腰,再次撞周斯扬的胳膊,顶着他的目光给他念帖子里的话:“说你像在床上都不会喘的那种人。” ------------ 28 5.25/雨意 夏烛和孟天海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小时,中间李丽调整好状态进来,但身体依旧抱恙,只是坐在旁边把握主要方向,做参考,本就有意培养夏烛做方案二组之后的副组,现在就当是提前让她锻炼。 孟天海这人虽然现在是个小老板,年龄也大夏烛不少,但他生意能做起来靠的是跟他们那个年龄人打交道时的蛮劲儿,也有些运气成分在,真正讲起话来很容易被夏烛这种“文化人”绕进去。 三两句话的功夫不仅被夏烛绕得不知道怎么说,谈话结束又多签了一份补充协议。 孟天海离开时,陶桃把人送出去,再转回来,惊讶的冲夏烛比大拇指:“牛啊宝贝,竟然还能哄着他再多签一份。” 李丽也笑,看向夏烛。 夏烛整理桌面的资料,几本文件理齐,用封条缠在一起:“他自己贪小便宜,非要签。” 补充协议上对孟天海有利的地方夏烛表述得很清楚,但对中宁有利的地方夏烛没有详说,不过协议给孟天海看了,他自己嫌烦,看得粗略,不能怪她。 和无赖交流,就要用无赖的方法。 虽说夏烛最后这事儿做得也不算“光明磊落,但李丽倒是挺欣赏。 陶桃还在,不过也算自己人,李丽没藏着掖着,端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告诉夏烛人事还在走流程,不过下周邮件应该会发过来,提夏烛为方案二组的副组。 夏烛听罢,反应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两年这么忙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往上升一升,倒是一旁的陶桃,扬着手兴奋欢呼,说要给夏烛庆祝。 今天周五,早上出门时,跟沈淑玉说了晚上回去吃饭,方姨已经提前准备了菜,夏烛觉得已经答应过,不回去不好,跟李丽和陶桃商量等人事部通知下来再聚,到时她请客。 下班时刻意等相熟的同事走得差不多,夏烛才从办公室出去,坐电梯到负二,找周斯扬。 其实她也不用那么小心,负二大多是高层的车位,周斯扬停车的东南方更是没人会来,但当时合同上明确提出要对婚姻的事保密,所以夏烛每次都小心了再小心。 周斯扬站在车旁边,很远就看到频繁扫视周围,有点像做贼的人,忽然想起两个小时前程煜非说他的那句,说他合同上的保密条款,是自作自受。 他抱胸,变换了姿势,目光从夏烛身上收回时,觉得好像确实有点。车从公司开出去几个路口,夏烛回完消息再抬眼,察觉貌似不是回家的路,莫名问了开车的人一句:“我们不回家吗?” 那人右手轻打方向,侧眼看了下倒车镜,平声回:“去医院。” 夏烛以为周斯扬身体不舒服,虽然没多嘴问,但眼神落在他身上,看了几眼。 等到了医院,挂上号,再被周斯扬带去诊室,夏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趟医院貌似是为了她来的。 可能是因为她比夏姝年长,也可能是因为她那时候体谅父母,不爱抱怨,或者单单是夏庆元心大,有点把她当男孩儿养的意思究其原因已经很难确定,但从小到大,这种程度的伤,家里没人会带她来医院。 涂点药,注意不碰水,挺个一周多两周就会自愈。 所以此时坐在诊室的椅子上,听身后的男人翻了下她的病历,问医生用不用打破伤风的时候有点恍惚。 记忆里,小时候受伤,脑子里重复了很多次希望被对待的场景现在在周斯扬身上实现了… 就有点让人觉得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延续了一路,一直到周斯扬帮她拿完药,再带她出了医院大门,去停车场开车,她都显得过于安静,没讲话。 “还很疼?”男人帮她拉车门时偏头看了她一眼。 夏烛惊觉自己今天是太沉默了。 可能成长期被忽视得太多,所以才会对这种明明“很小”的恩惠产生感动的感觉。 她收拢心绪,轻摇头:没事了。" 周斯扬车门拉开,嗓音依然平淡:“后天下班停车场等我,带你过来换药。” 夏烛恍惚着又哦了一声。 失神实在太明显,两步上前,准备弯腰钻进车里时被人叫住。 “夏烛。” 周斯扬声线沉稳,混在夜风里,并没有刻意压低的声线却依然沉哑磁性的好听。 夏烛停住动作看过去。@四目相对片刻,垂眸注视着她的人忽得笑了,他偏了下头,略有调侃的口吻:“你很感动?” 夏烛揉揉脸,也没掩饰:“很明显吗" 看着她的人敛了神色,但眼睛里仍有笑意,低沉温和的声线。 他难得的多说了几个字:“你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妻子,又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对你做这些是应该的,一点小事就感动,很容易被人骗。” 夏烛抬头看他,被男人轻拨肩推上车,停车场光线暗,头顶是他最后一句状似不经意的话。 “你值得更好的。”他说。 你值得更好的夏烛不知道周斯扬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句话,但她摸摸脸,弯身钻进车里,等车启动,降了车窗,看到不远处住院部的灯明明暗暗时忽然发觉,周斯扬错了,时至此刻,这句才是让她最感动的。 很多人做点事就要强调,强调我对你有多好,提醒你不要忘记。 但很少人会跟你讲,不要因为小恩小惠感动,你值得更好的。 他在教她,即使缺爱,也不要自轻自卑,要知道自己值得。 进入初夏,风微凉,撩过夏烛的发丝,再是耳尖,她趴在窗框上,很轻地眯眼看着不远处错落的写字楼,忽然觉得心里轻松而舒畅。 拐了医院一趟,时间却不算晚,到家不过刚八点。 沈淑玉和周永江已经吃过了,在客厅看电视,两人进来,沈淑玉扬声喊方姨,让她把另外炒的菜帮忙热一下。 要说住在周斯扬这儿的好处,除了房子大,离公司近外,还有就是方姨做的饭好吃,夏烛三下五除二吃完,跟老两口问了声好,上楼拿电脑准备加班。 周斯扬刚下来时接了个电话,几分钟前挂断,从阳台过来,这会儿饭才吃了一半。 沈淑玉放了手里的针线,从客厅过来厨房,看自己刚温的莲子汤,下午在家没事试着炖的,现在想热了让夏烛也尝尝。 莲子汤盛出来两碗,一份让方姨给楼上的夏烛送过去,另一份端去了餐厅。 人在周斯扬对面坐下,右手拿了干净的汤匙,舀了舀碗里的汤喝了两口,想起来:“你们两个晚上去哪儿了?这个点回来。” “去了趟医院。”周斯扬用纸巾抹唇。 “怎么了?”沈淑玉刚一直坐在客厅,没注意夏烛手臂的伤。 “夏烛手臂划破了。” 沈淑玉嘱咐了两句,接着跟周斯扬说准备回去的事儿:“后天吧,我跟你爸商量搬回去。” 周斯扬闻言抬眸看过去,语气平静,没有任何阴阳怪气:“水管修那么快?”@快修一个月了,这不很明显在讽刺她和周永江。 沈淑玉咳了一声:“嗯。” “也不知道你爸折腾个什么劲儿,非要来看看你俩,怕你骗他,我寻思他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干什么,反正等我们过两天搬走了,没我们俩老年人打扰你们,你和小夏也住的更自在点…”沈淑玉盛起一颗煮烂的莲子。 坐她对面的年轻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手里的筷子停了停:“住着吧。” “什么?”沈淑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斯扬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懒声重复:“不缺你们一间房。” 十分钟后,周斯扬上楼,沈淑玉把这话重复给周永江。 周永江正蹲在阳台上给他的八哥倒粮,闻言也疑惑:“他真这么说?” 沈淑玉戴了老花镜,嗯了一声,周永江也奇怪,但他觉得自己儿子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末了摸下巴:“那住着吧。” 夏烛最近忙,上班都是素面朝天,梳妆台现在被她改成了工作台,盘腿坐在椅子上,效率很高地改完了两张图,发给施工部,让他们照着这份这两天把施工图也改出来。 一切做完,看表,已经是十一点,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再出来还是不见周斯扬的身影。 仔细扳着手指数,这已经是第三天周斯扬没有回来睡觉了。 夏烛看着天花板吐了口气,还是不适应。 吹了头发,上床裹了被子又按台灯,准备和前两天一样,凝神静气逼着自己睡觉,然而刚闭眼没多久,床头手机震了两下。 她拿过来看了两眼,发现是林冉发过来的各种避孕方式。 夏烛:[?] 林冉解释:[刚一个表妹找我要,顺手给你发一份。] 林冉:【你现在不是每天和你假老公同床共枕呢。] 提到这个,夏烛睡不着的感觉又达到了顶峰,她看了眼她左边空荡荡的床铺,心想已经有两天没和这假老公睡了,自己的身体竟然很没出息地格外想念。 夏烛:[这两天没睡。] 想了想,又问林冉:[我觉得我病了…] 林冉大概在忙,回得不快:[脑科专家号要排到下周一了。] 夏烛:【] 林冉:[行行,你说,什么病。] 夏烛咬了咬唇,有点难以启齿:[晚上睡觉不抱着周斯扬我有点睡不着] 林冉:[?] 林冉:[相思病医院不接收哈。] 林冉:[对异性欲望过强也不接收。] 夏烛:【不是那个,就是可能前一段被他抱习惯了,现在他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林冉:【他在哪儿?] 夏烛:【书房加班。] 又过了几分钟,林冉貌似终于忙完手头的事情,直接给她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林冉:“书房?我当在哪儿呢,那不就卧室隔壁吗。” 林冉:“想抱就抱,去书房找他啊。“ 林冉:“你们领过证合法的,又不是让你去找他做爱,害羞什么。” 林冉在医院上班,什么生老病死,男女病人的身体看遍了,说话一向“粗俗”,不懂正常人的羞耻。 夏烛红着脸把语音切掉,按着手机回了个“知道了”。 过了两秒,林冉问她:[去哪儿了?] 夏烛:[去书房找我老公。] 夏烛没谈过恋爱,感情上是个单纯人,在她的概念里,晚上十二点不睡觉,去书房找周斯扬,怎么都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想了想,拔了电脑电源,笔记本一合,抱着东西出了门。 问一下工作上的事,再委婉告诉他,书房的床不好睡,她是愿意和他睡在一起的。 那面周斯扬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页面关掉,起身,走到一旁的咖啡机旁,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他这两天在书房的原因,有一半确实是因为夏烛,另一半也是因为工作忙。 冰块加进咖啡,端着杯子转身回到桌子后,刚坐下,门外响起细微敲门声,说了声“进”,门被打开,随后一个脑袋从门缝探进半个。 周斯扬手里的杯子放下,轻轻挑眉,他有点意外夏烛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女孩儿抱着电脑进来,先是问了他几个工作上的问题,再接着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就是没走的意思。 夏烛的电脑摆在周斯扬的办公桌上,躬身站在他身侧,伸手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没话找话:“路网这样勾可以吗,尽头要不要做两排停车位?” 耳边是低沉男音:“嗯。” 又跟他交流了几处,夏烛心里激烈的作斗争,正咬了牙准备直接问他,今晚回不回去睡,往左侧转头,正撞上周斯扬的视线。 因为看电脑,夏烛无意识的凑身旁男人凑得近,现在冷不丁扭头,对上周斯扬的脸,很近,只有半拳,几乎要吻上的距离。 夏烛顿时紧张地止住呼吸。 上一次不小心亲到是她喝醉了,但她现在可没醉。 逃似的撑着桌子直起身,呼吸还在打颤:“我问完了。” 周斯扬没动,抬了眸子,看她:“嗯。” 夏烛恍恍惚惚都在想刚刚几乎撞上的唇,眼下也忘了要不要抱着睡了,鼠标叉掉屏幕上的图纸, 压上电脑就要走:“您好好工作,早点休息。” 周斯扬搭在桌面的左手轻敲了两下,往椅背靠:“嗯。” 夏烛动作迅速,三两下东西收拾完,抱起来就走,没几秒,书房门被人拉开再关上,安静下来。 坐在桌后的男人屈指轻叩桌面,若有所思。 夏烛回到房间,扑到床头,拿了手机给林冉汇报战况。 夏烛:[我回来了。] 林冉:【怎么样?] 夏烛:[没说。] 林冉:[?] 夏烛:[我刚刚差点亲到他!QAQ所以我就回来了……] 林冉:[看你那点胆子,亲就亲呗,你俩又不是不合法。] 乖宝宝夏烛:[这不一样] 和林冉聊了两句,夏烛放弃纠结,反正等沈淑玉他们搬走,自己就也能走了,默念了两句拿钱办事,拉着被子刚躺下,听到门响,再抬头,看到刚还在书房的人进来。 男人身上依旧穿了平时常穿的睡袍,不过换了黑色,前襟明明有扣子,他却一个都没有系,只用腰带束着,脖子往下露出的皮肤非常引人遐思。 偏脸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君子模样的不行。 夏烛觉得周斯扬这人严肃的外表下其实非常不正经,就比如现在,谁穿睡袍办公啊. 还,还不系扣子! 进来的人摘了眼镜直接进浴室洗澡,十分钟后再出来,头发上挂着水珠。 吹风机嗡了两下,夏烛察觉到身后床的凹陷,她枕着手臂往前挪了两下,还没移到床边,忽然被人长臂捞过去,从后拥住。 后背抵着男人的前胸,滚烫的气息后后拢住她,夏烛心跳几近停止。 耳侧响起低低的男声,略微沙哑:“刚去找我,不是想抱?” 虽然抱过很多次,但这个姿势还是第一回,太具占有性和侵略性。 “没有”夏烛再次往前挪,“没有想。” “真没有?” “ 没有。” 周斯扬两手交叉捉着她的手腕,拇指指腹摩挲在她的皮肤上。 “嗯,”沉沉的声线,染着慢条斯理的笑,“那你想干什么?” 夏烛还没回答。 周斯扬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随后低头,在她后颈落下一吻,慢声问:“接吻吗?” ------------ 29 5.26/雨意 炙热,湿润的触感落在夏烛脖后,很轻,若有似无,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轻轻触碰,仿佛也没想真的亲她,只是故意调戏。 被抱着的人不回答,周斯扬停了动作,却收拢手臂,慵懒的嗓音,压在她耳后:“问你话呢。” 夏烛的大脑早就在两分钟前就宕机了,紧张,无法呼吸,甚至于手指都僵硬,她下意识撑床起身,想拉开距离,给自己一个反应的空间,但没成想用错了手。 按住床的一霎那,受伤的右臂传来一阵刺痛,她紧皱眉头,手一松,往后倒的瞬间被周斯扬揽住肩膀搂过去,而她也下意识用左肘支在了周斯扬的前胸上。 再抬眼,正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卧室光线昏暗,床角处的地灯散发着朦朦胧胧的黄色,荡漾在两人之间。 趴在男人身上的姿势,比刚刚更方便接吻。 本来只是想单纯的逗她,但现在,周斯扬喉咙轻滚,目光从夏烛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倒是真的有点想亲她了。 暧昧弥漫的深夜,人很容易随心而动,更何况他晚饭后还陪着周永江小酌了两杯红酒。 夏烛感觉到抚在自己后背的手上移,摸到了她的后颈,轻揉了两下,随后扣住,迫使她往下,吻上他。 极淡的酒味,混合着薄荷牙膏的清香瞬间弥漫在夏烛的口腔里。 她紧张得忘记了闭唇。 周斯扬撑床坐起,握着夏烛的腰更换了两人的姿势,把她压靠在床头,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另一手捉着她那只受伤的胳膊拿开,避免压到。 从唇角到下唇,轻松撬开唇缝,交换呼吸,耳边是男人压抑性感的呼吸声,热气扑撒,每一下, 都让人失了心魂。 吻并不重,细密逗弄,但只是浅尝却足以让夏烛沉沦,她脑子昏昏沉沉,仰头承受着此时此刻汹涌的暧昧隔天早上,中宁二楼景观部。 林冉:[??后来呢?]早晨八点半,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公司人到得不多,还算安静,夏烛坐在自己的工位里,扒拉了一下头发,勉强维持面上的平静。 夏烛:[没了。] 夏烛:【然后他就问我睡不睡。] 林冉:[哪个睡?] 夏烛:[正常睡觉的睡!] 林冉:【你说什么?] 夏烛:[忘了。] 夏烛:[我有点断片] 林冉:【你又没喝酒你断什么片?] 夏烛盯着屏幕里的消息,也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那边林冉没收到回信,一连发了两个问号过来。 夏烛破罐子破摔:[被亲断片的行了吧。] 夏烛这个“行了吧”三个字里,明显表达着不想回忆、聊不了、我错了要不咱不聊了吧的意思,但林冉不管。 林冉:[所以后来就单纯的盖着棉被睡了个单纯的觉?] 夏烛:[对] 林冉:[没做爱啊?] ??? !! 夏烛简直要被林冉这些虎狼之词吓晕过去。 夏烛艰难发送:【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林冉:[都那氛围了,睡一张床上还没做?1林冉:[哦,不过也正常] 林冉:【你纯情的估计跟我说这个都脸胀通红,真做了你能报警把周斯扬抓进去。] 夏烛揉着发热的脸。 夏烛:[灬哪有那么夸张。] 夏烛:[毕竟他还长挺好看的…] 林冉:[?] 林冉:[我也就是没你那老公的微信,不然我截图发给他。] 林冉:[跟他说你觉得他好看,你俩晚上没事无聊了,可以做一下,解个闷。] 夏烛:[ ] 跟林冉三言两语结束对话,消息框再次弹出一条新消息,她手指点了下,切进去看。 周斯扬:[早饭?] @看到这两个字,夏烛下意识望向自己手边,想起半个小时前从周斯扬车上提前下来,说自己要去公司旁边的便利店买早点。 周斯扬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她开门下去前,跟她说顺便给他也带一份现在给周斯扬带的那份早餐还放在她右手旁。 刚回来,忘了给他送上去。 拿着塑料袋起身,走到电梯间,趁着没人上了周斯扬的那个电梯,直接上到八层,出了电梯,一路往尽头的办公室去,路过总助室时,坐在门口的女生冲她笑了笑。 夏烛近段时间来得有点频繁,周斯扬的几个助理都见过她。 见她走近,女生起身帮她开门:“老板在里面。” 门打开,夏烛攥着手里的便利店购物袋,倏然紧张。 从昨天晚上亲完到现在,包括早上起来,再到来公司的一路,周斯扬都没提过这事,仿佛只是随便亲了一下,和吃饭一样简单。 助理推开门就走了,夏烛站在门口稳了稳心神,提着袋子进去,走进办公室,往前几步到房间中央,看到桌后挺立的身影。 从袋子里掏出周斯扬的那份放在桌面上,剩下自己的继续拎在手里,虚咳一声:“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早饭我帮你买了和我一样的,鸡蛋培根三明治和豆浆。” “嗯。”前处的男人左手按着桌面,右手的铅笔在图纸上又添了几笔。 夏烛指了指身后:“没事的话,我先回去” 男人抬眼扫了下她手上的袋子:“一起吃吧。” 夏烛想了想,哦了一声,坐下来,从袋子里掏出自己的那份早餐,剥开包装纸,安静的吃起来, 然后,静静思考自己和周斯扬的关系。 她想昨天晚上的吻应该就是正常成年男女间一个上头的行为罢了,毕竟那个气氛,那个时间,俊男美女她小口咬着三明治,怂了怂鼻子,觉得自己姑且确实能算个美女。 俊男美女间上头了,亲一下,好像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能这样紧张来紧张去的,应该像周斯扬一样,坦然面对。 整理好思绪,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手上的三明治往下剥皮,咬下重重一大口。 那边周斯扬走过来,在夏烛对面的沙发坐下,从桌子上拿了三明治和豆浆,刚剥开包装纸,听到对面已经吃了一半的人开口:“晚上我要和陶桃一起吃饭。” “嗯。”周斯扬喝了口豆浆。 主动开口和周斯扬说了话,夏烛发现把接吻不当回事好像也没那么难。 抽了桌子上的纸巾抹掉唇角的沙拉酱,想了想,又没话找话道:“周四晚上我还要和朋友聚餐,不回家吃饭。” 早两天说,免得方姨准备菜的时候麻烦。 “好。”男人三块钱的豆浆喝得依旧优雅矜贵。 夏烛吃掉最后一口早餐,端起豆浆杯咕嘟两口喝完,再之后抽纸擦嘴,所有垃圾收拾到带过来的包装袋。 “那我下去工作了,你慢慢吃。”她起身道。 沙发上一边吃饭一边看文件的男人再次点头。 夏烛走没多久,程煜非从外面进来,扯着领子刚坐下,看到周斯扬桌子上放的三明治,拿起来看了两眼,夸张的语气:“你大少爷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速食了?” @“你不是最讨厌吃便利店的三明治,”程煜非把三明治扔回桌子上,“我去年给你买过一个,被你阴阳怪气了三天。” 罗飞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需要周斯扬签的文件,听到这句,抬眼,状似不经意地搭话:“夏烛买的。” “早上过来时夏小姐说去买早饭,老板让帮忙带一份。”罗飞解释。 周斯扬停笔抬眼。 程煜非拖着语调哦了一声,继续夸张笑:“你公司不是有厨师,随时给你准备饭吗,你吃人家夏烛的干什么?” 罗飞手里的文件恭敬得翻开,恭敬得递过去:“刚我在外面碰到她,提了垃圾袋,貌似是吃完的早饭包装。” 程煜非再拍大腿,拿了周斯扬手旁的豆浆杯,举起看了看:“所以是想跟你老婆一起吃早饭啊,我说怎么喝水都要从意大利空运的人,在这儿喝三块钱一杯的速冲豆浆呢。” 周斯扬: 今天是周六,过来是加班,夏烛下午没事去找了趟林冉,带了奶茶蛋糕过去,在她的休息室打了会儿游戏,林冉忙顾不上她,她下午五点走,又去赴和陶桃的约。 一千二的自助确实好吃,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吃的时候频频想起楼下和周斯扬吃过的那家餐厅,然后又想到昨天的接吻。 虽然当时晕晕乎乎的有点像醉酒,但不得不说接得挺舒服的,她记得。 咬着果汁的吸管,轻咳一声,偏头问陶桃认不认识什么长相帅气的男生。 陶桃戴着手套剥盘子里的大虾,问了句:“怎么了?" 夏烛摇头。 陶桃谈过两次恋爱,所以夏烛本意是想问她跟帅的男生接吻是什么感觉,碰到长得帅的是不是确实会昏头,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事,但话最后没问出来,被陶桃会错意,以为夏烛起了恋爱的想法,想让自己帮忙介绍。 陶桃嚼着虾肉默默把这事记下,寻思拐回头问问自己几个同学,看有没有好的资源能介绍给夏烛。 夏烛这面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陶桃误会了个彻底,一边用小锤子敲蟹腿,一边暗暗想今晚睡觉会不会再有什么“突发情况”。 一顿自助吃完,打车回家,不过才九点,周斯扬在外应酬还没回来,夏烛冲了个澡,抱着电脑, 坐在自己的梳妆椅上继续加班。 十点半,门外响起脚步声,夏烛下意识停了敲键盘的动作,竖起耳朵,脚步声先是越来越近,再是远,貌似路过卧室去了书房。 夏烛抬手蹭蹭鼻尖,接着改图。 十一点半,周斯扬从外面进来,去浴室洗澡,夏烛正襟危坐地在床上玩手机,她最近迷上了一款消除的小游戏,没事了就拿手机打两关。 十分钟后,浴室水声落,夏烛正消除方块的拇指抖了下,没抬眼。 再几分钟,浴室门响,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洗过澡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夏烛继续拇指左右滑动,快速消除屏幕上掉落的方块,片刻,周斯扬回完消息,绕过床尾,往床另一侧的方向走。 夏烛余光扫到,终于关掉了自己不断拨动的游戏,抬头问周斯扬睡觉吗,听到周斯扬应声,又道:“那我关灯了?” 周斯扬手机放在床头,看她一眼:“关吧。” 夏烛转身拍灭开关。 随着周斯扬上床,她也被子拉高躺下。 这屋子床大,躺在床上不乱翻,根本碰不到身边的人,黑暗中身侧人呼吸均匀,夏烛捏着被子闭着眼睛,然后发现周斯扬今天也没抱她的意思。 两分钟,她睁眼。 可能今早在周斯扬办公室吃早饭时理清了思路,她现在的心态要比之前稳一些,也没有先前那么爱不好意思。 在昏沉光线里盯着天花板看了三分钟,开口叫人。 “周斯扬…”她舔了舔唇出声。 周斯扬手臂搭上前额,没睁眼,微沉声线:“嗯。” 盖着同一条被子,感受到身边男人抬手的动作带动被子起伏,夏烛沉沉呼吸,鼓了鼓脸颊,终于下定决心不要脸。 “今天不抱着睡吗?”她嗓音虚虚地问。 窗帘没拉严,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房间,夏烛偏头,看到单臂搭在额头的人貌似笑了一下,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 他薄唇动了动,懒散清哑的声线问她:“你说什么?” 夏烛咬唇,一不做二不休,半坐起来,侧身拧开床头灯,之后从床头桌上摸过手机,给身边缓慢坐起的周斯扬转了一万块。 “叮一”一声,钱款到账。 半分钟后,摸过手机,看清屏幕上转账消息的男人眼皮抬了抬,幽沉的眸光落在夏烛身上。 四目对视片刻,他扬起手机,依旧是懒怠的声音,问了句:“什么意思?” 反正已经不要脸了,夏烛也不准备再矜持,摸摸自己的下巴,解释:“你上次不是说抱一下一千块吗。” “一万可以抱十次,我走之前能不能都抱着睡…”夏烛目光偏向旁侧,微微皱眉,声音低下去, 有点懊恼,“这段时间抱多了,现在不抱着我有点睡不着。” 周斯扬没答话,靠在床头,前额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眉毛,眸光清沉,深灰色眸子让他看起来比白日里更多了点肆意懒散。 夏烛看他不说话,以为是不同意,手指抠了抠被面,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会遵守约定给你转钱,而且抱着睡,我动得少,你可以睡得更舒服,虽然我们只是合约夫妻,但也算是夫妻,所以在合约期内可以干一点夫妻能干的事,就比如,我想抱你” “嗯。”周斯扬打断她的话。 夏烛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 “那我想亲你呢?”他放下右手的手机,再看回来,性感低沉的声线,“也算合约期内能干的事?” ------------ 30 5.27/雨意 “嗯?”夏烛下意识眼睛睁大了点,然后结巴,“可可以吧。” 毕竟是她先口要脸的,口在说不行好像有点不合适。 “嗯,怎么亲?”男人语调漫不经心。 夏烛还未反应,周斯扬已经动了动身体,坐直,半倾身过来,靠近她,微微侧头,唇距她两三公分, 几乎贴上她的,垂眸看她的眼睛:“这样?” 手抚上她的后脑,口她压近一些:“还是这样?” 离口太近,呼吸间带出的热气,萦绕在夏烛的鼻前,她背脊僵着,手指抓着床单,收紧,感觉到周斯扬的手从她的后脑滑下来,托住她的侧脸。 他拇指摸了摸她的脸颊,嗓音低低哑哑,语调很轻:“或者你挑一个?” 夏烛定力比周斯扬差多了,两下之间,被撩口口志口清,她嗓子做吞咽的动作,咽了两下,受口了这暧昧的气氛,闭眼,身体往前,在周斯扬的唇角亲了下。 “行,行了吗?”她睁眼,视线偏开,垂眸去看床单上的花纹。 周斯扬拇指抹了下她的唇:“一般。” 音落,夏烛抬眸,周斯扬靠近,咬着她的唇吻下来,没亲两下,夏烛抵着他的前胸推开,呼吸有点口畅,口口她拧开的台灯,今天屋子里的光线也比昨天明亮,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陡然攀升的温度, 再亲下去,真的会受口了。 侧着眸子盯着床单上的条纹看了几秒,没感觉到周斯扬离开,夏烛迟疑了两秒,手指捏紧被角, 之后偏头,在他唇上亲了下,然后抬眼直视过去:“我困了,想睡觉。” 凝视她的人眉尾稍稍抬了下,再接着,是极口清淡的应声:“嗯。” 夏烛也哦一声,努力忽略身边人的存在,整口被子,躺下,搂住周斯扬的腰. 闭眼。 整个周末,周斯扬睡觉前都口到了一个“晚安吻”,但每次都很轻,只是唇碰唇,很淡,夏烛觉口只要她足够主动,周斯扬就口会口难她,口就是成年男女间互撩吗,她咬咬牙,也行。 至于周斯扬,既口主动,也没拒绝。 夏烛琢磨口透他的想法,当然也没想琢磨,她想明口了,合约结次婚,她既有钱拿,还有帅男人能亲,怎么算都是她赚了,至于她和周斯扬的关系,她就口深究了。 总资产口口道多少个亿的周家,和她这种一心只想吃饱饭的安稳小老百姓,就算是深究应该是也没什么关系,她还没异想天开到真的想和周斯扬有什么。 周一下午,程煜非依旧在周斯扬的办公室和他一起看项目书,同时有好几个项目要推进,程煜非口在几乎口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周斯扬这里。 口了和国口一个公司开视频会,一连两个早上都是六点就起,程煜非按着眉心打了个哈欠,再偏眼看周斯扬,觉口他和自己这种身心憔悴的状态口一样,口清气爽的,一整天了,也没见他犯困。 程煜非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呷了一口:“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周斯扬往后翻手里的项目书页:“十二点。” “早上也六点起的?”程煜非又问。 “嗯。”周斯扬答。 程煜非盯着他的脸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确实看口出来疲态,有点纳闷,往前凑了凑,继续盯着他的脸看:“你跟你媳妇口睡了?” 周斯扬继续看他那文件:“你有病吗?”@程煜非咂咂舌,往后靠,大爷瘫似的倚在沙发上:“你才有病,你俩天天晚上睡一起,真的就纯睡觉啊,你会口会是哪里有毛病,要口要去医院看看” 没人口口程煜非也能一直说,一句两句,跟有任务一天口说够一万字会死一样,他吧嗒吧嗒说了三分钟,周斯扬也丝毫没有想搭话的样子,程煜非自己说的没意口口停了嘴,他口在无比赞同中宁员工的意见,他大爷的这人就是个口冷淡。 但程煜非还是纳闷,没睡,他到底是口什么这么口清气爽? 晚上有个应酬,需要周斯扬也到场,程煜非和周斯扬讨论完合作上的事口没走,六点,两人从办公室一起出来,往一个离口口远的会所去,国口一个公司,近三年,想陆续在世界范围内再建五个游乐场,设计和规划方面,想问问中宁能口能做。 口D上市,中宁口在的设计很值钱,这种大型项目基本要提前一年和中宁对接约时间,才能确定最后设计稿能口能从中宁出。 周斯扬本人的号召力确实强,中宁除他口口还有很多口他而来的设计师,在中宁都有自己的团队。 周斯扬和程煜非到地方,见了国口那家公司的创始人,一个做了几十年动漫的公司,创建人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妇,他们对这次的合作很有诚意,夫妇两人一起过来的。 打造以动漫口主题的游乐场是夫妻两人的梦想,几人一见如故,就园区主题和新能源设计聊了口少,等到再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周斯扬还要开车,没喝酒,那对老夫妇也口口身体原口口对酒精没什么兴趣,整桌人只有程煜非喝了那么点,此时往后靠了靠,扬酒杯跟周斯扬示意口远处在舞池里的老夫妇:“要说结婚也挺好的,忙一天了,晚上回家还能抱着老婆睡。” 周斯扬没口他,从桌子上拿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口期然想到夏烛,这个时间,她八成抱着她的那个电脑,在梳妆台加班。 这么想着,周斯扬食指敲了敲手机边框,考虑要口要再书房多加一张桌子,或者在卧室加一张办公台。 手机屏再度按亮,却忽然弹进来消息。 沈漱玉:[我跟你爸回去了,下午收拾东西走的,没来口及跟你说,你那口住着口舒服。] 沈漱玉:[而且小夏,人家肯定也口想你爸妈住一起,口自在。] 沈漱玉:[刚小夏回来,正好碰到,我们已经跟她说过了。] 周斯扬眉梢轻吊,手上的动作徐徐慢下来,须臾,如有所觉般,切到和夏烛的对话框,果口口然,切进去没两秒,对方头像弹出一张照片和几条信息。 照片上摊开的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地放了她的各种东西。 夏烛:【爸妈今天就走,说要去荆北住两个月,口会在清潭。] 夏烛:[我就也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今晚搬回去。] @夏烛:【你看有没有我多带,或者带错的。] 周斯扬凝视着这几条短信,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机背面,身旁程煜非没注意他的动作,胳膊碰了碰他的,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口说,这会口我还挺羡慕你的,等会口回去还能和老婆同床共枕” 周斯扬手机锁屏,放在桌子上:“走了。" “谁?”程煜非没反应过来,哈了一声,随后想到,“小夏烛?” 说完又连哦了两下:“你爸妈的视察工作结束了?” “说要去荆北住两个月。”周斯扬答。 口远处舞台上有表演,意大利来的舞团,这表演这个月只有三场,周斯扬眸光落在那处,转了转桌面上的打火机,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总觉口他在口考什么。 程煜非杯子放下,表示了解:“那小夏烛的任务算圆满完成,你家那堆亲戚也口会再烦你了,你口给人家加钱。” 几秒后,男人轻笑一下,随后慢悠悠应了声:“嗯。” 动漫公司的那对夫妻年龄大了,晚上睡觉早,今天这场局九点多就结束,周斯扬回到家口到十点,夏烛还没走。 她有个睫毛夹找口到了,买的时候花了她二百多,实在心疼口舍口口找了二十分钟最后终于在衣帽间的犄角旮旯翻到,口已经收好的化妆品重新打包,再最后检查有没有东西遗漏又花了点时间,拎行李下楼的时候正撞上周斯扬回来。 “怎么走?”周斯扬从玄关处走过来。 虽然已经有过几次亲密接触,但口在面对周斯扬,夏烛还是有点口好意口口握了握行李口手,调整轮子方向:“准备到门口叫车。” 周斯扬看了眼她身旁的行李箱,重新捞起鞋柜上的车钥匙:“走吧。” 夏烛“嗯?”了一声,抬眼。 走在前面的人扫了她一下:“我送你。” 晚上十点,清潭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路上车口少,路过两个商圈堵了会口车,饶是这样的情况下,半个小时,还是到了夏烛租住的那片小区。 夏烛拉开车门下去,又从后车座拿了自己的行李箱,拖着箱子绕到周斯扬那侧,弯身,对车窗半降的人礼貌道:“那我回去了?” 周斯扬左手还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点了下头。 除了阴阳人的时候特口能说口口周斯扬话少夏烛是口道的,此时深深吸气,打破两人间的沉静,主动开口,做告口口“你路上小心。” 周斯扬再点头,手从方向盘上撤下来,去摸打火机,察觉到从夏烛嘴里口到“您”字的频率越来越小了。 口过也是,亲都亲好几次了,再说您就有点奇怪了。 车旁的人已经拖着行李箱往院门的方向去,声音越来越远。 周斯扬从烟盒里摸出烟,两指夹着,烟尾对上打火机时犹豫了一下,没点,从倒车镜扫了眼女孩口的背影,随后搓着烟拿下来,从中控台上拿了手机,回沈漱玉的消息。 晚上沈漱玉发给他,说和周永江去搬走去荆北的那几条,他还没回。 周斯扬举着手机,右手松了下领口,拇指敲着打字,发过去两条。 周斯扬:[你们老两口以口我这口是酒店?] 周斯扬:[想来来,想走走。] 两分钟后,进到卧室的沈漱玉口手机递给周永江看:“你口子。" 周永江正蹲在行李箱旁收拾东西,闻言接过去看了下,扫完这两行字,表情纳闷:“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沈漱玉轻耸肩,也莫口口“我哪口道。” ------------ 31 5.28/雨意 从周斯扬家搬走的第一天,老实讲,夏烛不太适应,周斯扬家房子大,床也软,各种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就连窗帘都是自动的,回到自己这个纱窗都掉了一半的老房子,她叹了口气,发现古语说得对。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 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周斯扬家对不对,回归普罗大众的贫苦生活是应该的,不过也还算可以,从周斯扬家绕了这么一遭,她现在虽然还是普罗大众,但是是个坐拥五百万存款的普罗大众。 再次双手合十,拜谢这位假老公。 周一从周斯扬家搬走,一直到周四,夏烛都没在公司再碰到过周斯扬。 中宁很大,整栋写字楼二十一层,都是中宁自己的地盘,周斯扬有自己单独的电梯和办公楼层,老板和普通职工上班时间也不一样,所以不是先前两人住一起,夏烛确实没什么机会见他。 周四下班,周斯扬车停在路边,副驾驶坐着程煜非。 几个项目同时推动,最近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瓣,程煜非侧着身体,正对驾驶位上的人,手里举的几个文件袋铺散开来,问周斯扬这几个差不多的项目到底哪个能投。 问了两遍,没人回答,抬头发现周斯扬目光越过他,正落在他身后,想也没想,抬手在周斯扬眼前挥了下:“看什么呢?” 周斯扬扫了眼从公司前门走出来,正站在路边打车的人,目光垂回来,点了支烟,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外,磕了两磕,染着烟意的嗓音:“没什么。” 女孩儿穿着浅蓝色格子裤和宽大的白色T恤,右肩背了个米色的帆布包,脑袋顶吊着个炸开的丸子头,一看就是忙起来随手挽的。 周斯扬没再看她,对程煜非道:“你接着说。” 程煜非哦了一下,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了两句,然后被周斯扬打断。 “刚没听,从头说。”周斯扬道。 程煜非“靠”了一声:“我他妈的刚说那么大一串,怎么着都得有几百字吧,你一点没听???” 周斯扬磕烟灰:“没听不是你讲得没意思?” 程煜非觉得周斯扬有点过于难为人了,一破项目企划案怎么能讲得有意思,他又不是真是说相声的,手里的文件卷成筒,纳闷看他:“你这两天吃枪药了,他大爷的到底谁惹你了,跟你说五句,能被你怼三句半。” 周斯扬不常吸烟,此时点在手里的这支也是,只是单纯地夹着而已,烟尾很缓慢地往上燃,烟灰掉落。 不得不承认,最近几天非常的心气不顺。 他搓了搓手里的烟,视线略微偏开,重新落在不远处还在等车的夏烛身上,稍拧眉,把这点不顺归结为一戒掉的那点“荤腥”。 掐了烟,坐直,问程煜非:“今天晚上在东岸是不是有个场子?” 程煜非那面正在重新给他讲刚刚那个项目的预估投资数额,闻言抬眼,知道周斯扬又没听,他妈的他真的有点想骂人了,项目书一合,塞进牛皮纸袋,叼着烟含混不清:“对,被你拒掉的应酬,您老人家又有什么吩咐?” 周斯扬胳膊搭在窗外,屈指叩了两下车门,意味不明:“去一趟。” 程煜非手里的东西都没塞好,烟从嘴上拿下来,烫到手指:“草,你今天是不是折腾我?我半个小时前刚帮你回绝掉。” 周斯扬低头看了眼手机,略有点懒散的样子:“突然又想去了。" 程煜非又骂了一句,把摊在腿上的几个袋子随便塞好,拐头扔到车后座上,扯着安全带重新坐回来:“其实去一趟也行,秦家那个儿子回国了,我一直想见见他,他之前在荆北有块地皮说要给我,这都三个月了也没信” 程煜非给助理发消息,让他核实一下晚上这场子具体到得都会有谁。 “你家两个叔伯也在,那要不要再带上夏烛?”程煜非转头看驾驶位上的人,嬉皮笑脸,“你这雇老婆的钱不能白花。” 周斯扬还在看手机,貌似不太在意:“嗯,叫她。” 几分钟后,夏烛打的车刚到,接到了程煜非的电话。 今天周四,升职的邮件早上就发到了她的邮箱,本来说晚上请陶桃几个人吃饭,但李丽还有会, 聚餐的时间调到了明天,想着打车去旁边商场买点东西再回家,没想到程煜非会打给她。 打工人先天对老板的畏惧,诚惶诚恐地接起来,轻咳一声:“喂,您好,我是夏烛。” 那边程煜非乐了,侧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周斯扬,对那端:“又不是没见过,你这自我介绍怎么这么官方。” 夏烛被打趣了一句,按着嗓子再次清了清,也觉得自己过于生疏了:“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程煜非不甚在意,合了一旁的收纳盒,如实道:“晚上有个场子,周家几个叔伯也在,想让你跟周斯扬一起去。” 听到周斯扬的名字,夏烛下意识心神一乱,片刻,调整好,摸了摸鼻子问:"那他人呢?” 最近几天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联系,现在想让她一起陪同应酬,竟然也是程煜非通知的自己,夏烛抬手,再次蹭了下鼻尖。 程煜非低头,又翻了几下项目企划书:“他啊,正开车呢。”@“要不你俩说两句?”程煜非没事找事随口胡讲。 周斯扬侧眸看了眼倒车镜,确定后方的车在到路口前不会超车,右手食指很轻地点了下方向盘, 正欲松开去接手机,又听程煜非来了个:“算了,你俩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我传达吧。” 那面夏烛抓了抓耳朵,也寻思,自己还没回答呢,怎么又不让说了好歹让她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听到程煜非在听筒里跟她说再见,夏烛盯着自己的脚尖吐了口气,算了,估计周斯扬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电话挂断,程煜非笑着扭头看周斯扬:“你老婆还挺有意思,特别礼貌特别腼腆,一句话恨不得问三个好,最后我调侃她要不要跟你说两句” 周斯扬左肘支在窗框上,扫了眼前方的信号灯,往右打方向:“她怎么说?” “她没说话,”程煜非往后放座椅靠背,坐得更舒服了些,懒洋洋,“估计不想理你吧,下班时间还被你提溜着打另一份工。” 跟程煜非通完电话,夏烛正好坐上自己叫的车,临时修改了目的地,往程煜非发给她的地址去。 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从车上下来,想了想,问包间号的消息还是发给了程煜非,毕竟刚刚的电话是程煜非打给她的,可能是周斯扬嫌和她联系这种小事麻烦。 收到程煜非的回信,从正门进去,上到三楼,从等候的女助理手上接过提前准备好的衣裙,去更衣室换上,再出来往东,找到最里面的包间,门前的应侍看到她过去,主动开门。 一走进包房,眼前光线瞬间暗下来,包间大,人也不少,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 “小夏烛。”程煜非扬手示意。 夏烛听到声音,往程煜非的方向看,盯了两秒,确定他身边坐着的确实是周斯扬,绕开身前挡路的座椅走过去,等走到跟前,左右看了两眼,选了程煜非坐的那个沙发坐了下来。 不是不想坐周斯扬旁边,是确实是周斯扬坐的那个沙发有点小,宽敞的单人沙发,但“宽敞”两个字也仅仅是对单人来说,她要是坐进去也能坐得下,但会比较挤,但程煜非坐的这个就不一样了,虽然不宽,但是个实打实的双人长沙发。 夏烛落座,周斯扬放了手上的杯子,扫了她坐的位置一眼。 夏烛接收到视线,想自己怎么也算周斯扬叫来的人,需要跟他打个招呼,往旁侧凑了凑身体,斟酌着叫了声:“老板。” 其实她是想叫“周斯扬”的,但有几天没亲了,这个暧昧距离一拉开,她觉得自己直呼周斯扬大名可能显得不尊重。 这地方大,不远处的小型表演台上有会所请的乐团,低音贝斯的声音沉而厚重,再往旁边,几张桌子并在一起,打麻将和打扑克地坐了两桌。 周斯扬他们坐的地方则靠角落,周围离得最近的是前方卡座,两个沙发一张桌子,桌子上东倒西歪了不少酒瓶,是圈子里几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其他人离得更远,就连服务生都鲜少从他们桌前路过,所以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不过周斯扬还是捏了捏手里的酒杯,提醒叫自己的人:“等会儿有人听到了你怎么解释?” 几天没见面,现在冷不丁凑这么近,夏烛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听到周斯扬这么说,咬了咬舌尖, 想改口叫老公又叫不出口,最后放弃挣扎,轻声解释:“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 说完,刻在骨子里的社畜基因,下意识补充:“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周斯扬松了酒杯,侧眸扫了下她身上刚在外面换过的漂亮裙子,“就是有点像在做钱色交易。” 夏烛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虚咳一声,高级会所,漂亮裙子她这么喊好像是有点像周斯扬说得那么回事。 她和周斯扬虽然没坐在同一个沙发,但两个沙发几乎挨着,导致他们两个也差不多是腿碰腿的距离,夏烛嗓子轻咽,偏头望向右手边,用后脑勺对着左侧的周斯扬,装作看几米外的牌桌打牌的样子。 周斯扬的存在感太强,只是感觉到他的气息,就想到前几天晚上两人在床上亲的样子,夏烛脸发烫,受不住。 盯着牌桌看了二十分钟,走神走到也不知道刚刚那几圈麻将到底是谁赢了,深呼吸两下,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她按着沙发起身,跟还坐着的程煜非和周斯扬道:“我去旁边拿点蛋糕。” 程煜非正电话问助理他要等的人什么时候到,闻言抬眸:“去吧。”@话唠什么话都接,根本不等旁边的周斯扬出声。 待夏烛转身走,程煜非低头按手机,啧了一声,斜身问周斯扬:“你说秦家那个给他打电话他怎么不接啊。” 被问话的人手推了推桌面的托盘,淡淡扫他一眼:“因为你话太多了。" 程煜非没听出来画外音,低头还在按他那手机,嘀咕:“他又没见过我几次,怎么知道我话多” 几分钟后,夏烛端着两个小盘子回来,一个巧克力,另一个软心芝士,巧克力的那个刚在甜品台那边被她吃了两口,软心芝士这个是要给周斯扬,但等走到桌子旁才发现,软心芝士这个蛋糕上有白巧克力做的心型标志。 “” 夏烛现在对这种东西有点敏感,手一抖,蛋糕换了个方向,递向程煜非,虚着嗓子:“您吃这个吗?” 程煜非一直打不通电话,气得喝了两口酒,口腔里微有些苦,闻声抬眸,没多想,从夏烛手里接过蛋糕,随口谢了一声。 夏烛回不客气,再接着瞟到周斯扬旁边的空位,因为程煜非的挪动,空着的那块地方比刚刚更狭小,坐过去肯定是要贴着周斯扬。 只是看两眼就心跳加速,夏烛觉得自己还是别过去坐了,抿着唇再次轻咳,手指身后:“我有点渴,再去拿点饮料。” 话唠依旧答:“去吧去吧,这儿的鸡尾酒也不错,可以尝尝。” 周斯扬眼眸在对答如流的两人身上掠过,松了松领口,往椅背靠。 夏烛刚离开,程煜非的听筒再次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他咋舌,手机丢到桌面上,放弃,拨了拨头发,拿起刚夏烛给他的那块蛋糕,决定把生意上的事儿放放,先吃东西。 用叉子叉了两口,跟周斯扬称赞:“我一直觉得东岸的甜品师傅比其他地方的都强,每次来吃都觉得不错夏烛怎么不跟你说话,她刚拿这蛋糕我还以为是给你的小夏烛还挺有心,你别说,你娶这老婆真不错” 周斯扬看着他两口下去了一半:“噎不噎?” 吃多了,确实有点干,程煜非点头:“噎还有酒没,给我倒点。” 程煜非说着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紧接着眼睁睁看着周斯扬拿了桌子上的酒瓶,把最后剩的那点倒进他自己的杯子里,再接着把空酒瓶扔进脚下的回收筐。 “没了,”男人嗓音淡淡,“噎着吧。” ------------ 32 5.29/雨意 晚上八点,夏烛在沙发上坐立难安的时候,程煜非终于等到了他的合作伙伴,三言两语聊完,程煜非要拉着那人详谈,从沙发上站起来,问还坐着的另两个人走不走。 夏烛饮料杯子放下,扭头看周斯扬。 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两人,因为程煜非这句话终于有了短暂的交流。 夏烛轻推杯子,小声:“走吗?” 周斯扬侧眸瞧了说话的人一眼,目光垂落在她的唇上,片刻,心底很轻的一声啧,还是有点想亲她。 但这公共场合,程煜非他们又看着,总不能说亲就把人家姑娘抓过来亲了。 周斯扬捞过桌上的打火机,起身,左手食指勾着衣领松了松,压在心里一晚上蠢蠢欲动的心思,这会儿隐约冒头,还是有点烦。 不如住他家的时候亲着方便。 看到周斯扬起来,夏烛侧身捡自己的包也跟着站起来,此时站在男人身旁,看他不动,往他眼前探了点身体,又问了一遍:" 我跟你走吗?” 她问的是周斯扬送她,还是自己打车,毕竟身上还穿着“工作服装”,她来的时候可穿的大T恤。 “走。”周斯扬转身,带着她往前。 出了包间,等她去更衣间换了衣服再出来,两人一起往外走,一路上在走廊频频碰到人,再接着下楼,因为周斯扬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又不得不多带个司机。 等上了车,夏烛倾身往前,手指拨着屏幕上的导航,跟司机讲自己租住小区的地址。 周斯扬凝着她的背影,须臾视线转开,偏眸看窗外,屈指搭在窗框,百无聊赖地轻敲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虽然夏烛没有表现得很不情愿,但他总占便宜就有点过分了。 毕竟即使有证,但两人其实没什么实质性关系。 车子一路开到夏烛租房子的小区,临停稳之前,夏烛接到一个电话,林冉在医院晕倒,现在人刚醒,正在打点滴。 在急诊科实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连着熬了两个大夜,林冉终于作为急诊医生,光荣的在急诊科本科晕倒了。 林冉嘴巴里含着棒棒糖,含混不清:“低血糖,我正打点滴呢,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你自己有夜班还帮同事值,48小时连轴转谁也受不了,”夏烛声调不高,但明显语气着急,“之前有猝死的你没有看新闻吗?” 连着说了两句,夏烛执意要去医院,林冉的母亲昨天才做了手术,就在林冉实习的医院住院,现在林冉病了,她妈妈也没人照顾。 夏烛接这电话时人还在车上,对话自然被周斯扬听了过去,现在拉开车门准备下车,被男人拦住。 周斯扬微蹙眉:“怎么去?” 夏烛还在发消息,问林冉妈妈情况怎么样,今晚还需不需要人陪夜,闻声回答:”打车。” 周斯扬探身把她那侧的车门拉上,吩咐司机往省医开:“我送你。” 等到了医院,周斯扬和夏烛一起下车,夏烛看着跟在她身后往医院进的男人略微踌躇,已经十一点了,周斯扬现在跟她过去,她怕麻烦周斯扬。 想了想,还是停住脚跟周斯扬说:“我自己去就行,我朋友不严重。” 周斯扬跟着她的脚步停下,垂眸看她:“你能照顾两个?” 夏烛“啊?”了一声,想到确实是两个,还没等再说话,听见已经走到前面的周斯扬说:“走吧。” 林冉情况不严重,需要人照顾的主要是她妈妈,虽说照顾林冉母亲这事儿是夏烛揽下来的,但最后处理了所有事情的是周斯扬,打电话帮忙请了位护工,联系住院部的护士多要了两个止疼棒,最后还帮忙垫付了一部分的医药费。 家里有个病弱的妹妹,夏烛从初中开始住校,大学更是在外地,从十八岁上大学,到现在六年,生病不舒服习惯了自己忍着吃药,偶尔去医院也基本都是自己,忍着难受排大长队去拿体检单,烧得糊里糊涂举着吊瓶去厕所都是常有的事现在她作为“健全人”,明明比生病时更好完成这些琐碎的事情,却有人让她坐着,帮她处理了。 烧到四十度都可以条理清晰地告诉医生症状,抽完血再去自助柜给自己买包糖的人,现在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闲得发慌,甚至护士来问她,明早的检查约的是几点时,夏烛懵了一下,说不知道。 电梯门开,再次看到从里走出的周斯扬,夏烛忽然意识到,原来. 有人照顾是这样的。 而且是,她分明可以自己干,他却还是“照顾”了她。 周斯扬走过来,把各种单子交到夏烛手上,跟她说了下明天上午每样检查的时间。 “护工等会儿到,”周斯扬抬腕,看了眼表,“请了一周。” 夏烛哦了一声,人还有点恍惚,反应了两秒,抬头指身后的病房,嗓子哑哑的:“那我先进去把单子给阿姨。” 周斯扬下巴轻点,示意了一下房间,往后两步,在刚刚夏烛坐的椅子上坐下来:“去吧。” 夏烛进门,把手上几张单子交给林冉的母亲,帮她倒了杯热水,嘱咐她各种注意事项,另外简单说了下护工的情况。 林冉母亲跟夏烛也亲,听完点头说自己记住了,然后又拉了夏烛的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笑着问:“你男朋友?” 夏烛一愣,现在说老板显然不合适,但男朋友她一时没回,林冉的母亲以为自己猜错了,用年轻人的话继续询问:“暧昧对象?” 夏烛莫名的脸一热,觉得用这词描述周斯扬更让她心虚,最后手里的水壶放在床头柜上,磕巴着胡乱回了个:".是男朋友。” 再从病房出来,看到周斯扬,想到刚在里面回答林冉母亲的话就心跳不稳,手背蹭了下脸颊,避开站起来的人的视线。 “下去看你朋友?”周斯扬把手机收起来,问她。 夏烛点了下头,又想起明天还是工作日,周斯扬说不定有事情:“你要不要先回去,明天” “不急,明早的会推了。”男人回。 听到这话,夏烛眸光微闪,咽了咽嗓子,可能从小到大确实被关心得太少,算上上次手臂受伤,来医院两次,她莫名其妙地感动了两次。 尽管知道周斯扬的所作所为可能仅仅是出于跟她有些“交情”,亦或是本人的素质涵养,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哪根弦被触得很深。 周斯扬拿过她手上提着的袋子,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 意识到周斯扬在等自己,夏烛抬手把头发挂在耳后,收拢思绪,快步跟上去。@林冉这边其实没什么事了,但两个小时前的瞬时休克也很吓人,不过她自己心大,这会儿右手打着点滴,左手跟残疾一样在玩手机。 夏烛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因为和大地亲密接触磕坏碰坏的地方,再之后看了她的体检单,最后才是帮她调点滴的速度,跟她说她妈妈的事情都帮她办好了。 周斯扬在房间南面的桌子旁站着,正低头看药单。 林冉啃了口苹果,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背影,对夏烛:“上等货。” “” 夏烛抬手扒拉她嘴上苹果,慌乱比噤声的动作,压着声音:“你小声点。” 当周斯扬耳聋呢,离这么近,听不见。 林冉点头表示明白,手掩着唇,但声音丝毫没有放小,夏烛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 “够帅,可以睡。” ?? !! 夏烛伸手掐林冉的腰,觉得她有病。 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是你给我买警报器的时候了,你怎么墙头草” 林冉把她拧自己的手拉开:“跟你说了够帅。” 林冉继续“认真”评价:“长这么帅不睡也挺亏,你俩睡又不犯法,去酒店开房扫黄打非地都抓不了你们. 睡到就是赚到…” 夏烛使力掐林冉的腰,抬手捂她的嘴,牙快咬碎了:“你这会儿不难受了。" 绝对是故意的!! 被周斯扬听到她还活不活了!和闺蜜当他面讨论睡不睡他,神经啊! 因为林冉这通操作,夏烛没在她房间呆多久便说要告辞,从医院出来,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今天晚上麻烦周斯扬这一通,夏烛已经非常不好意思,站在医院门口再三道谢,又掏手机给周斯扬转他刚刚垫付的医药费。 “真的很感谢你,”夏烛再次鞠躬,“等下张叔送我就好,不用麻烦你再跟着来回跑。” 两人站在住院部楼前的台阶下,周斯扬转了下右手腕的表,垂眸睨着身前的女孩儿去,凝神盯了她两秒,夏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头又说了个“真的很感谢”。 太礼貌了,礼貌得让人不知道怎么把她往家里拐。 周斯扬扣好腕表的带子,决定还是回去了去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几公里,微微点头:“到家说一声。” 夏烛连声应,说“好”。 没再多开一辆车,所以周斯扬还是跟着多拐了一趟,送夏烛回去,再回中宁旁边的酒店,酒店也是周家的,顶层的套房常年为他留了一间,以备不时之需。 忙了一晚上,真正睡下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七点,程煜非过来砸门,周斯扬烦闷地睁开眼,拿了床头的手机看时间,算了算,发现因为夏烛昨天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 撑床坐起,再到客厅给还在砸门的人开门。 门打开,程煜非解了几颗扣子,抬手扇着风就进来,几步拐到厨房的冰箱前,打开门,从里面拿了瓶水,拧开瓶罐仰头灌了两口:“秦文说荆北那块地皮没了,但闽江的淮河部分最近要重新规划,我打算” 程煜非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和秦家那儿子聊工程聊到今早上,这会儿亢奋不已,和因为没睡好有起床气的周斯扬不一样。 周斯扬坐在客厅沙发上,提壶往玻璃杯里倒了杯水,眉心竖着:“下午再说。” 程煜非拎着衣领扇风,大跨步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看他脸色:“怎么回事?我没睡你怎么看着像也没睡” 周斯扬喝了口水:“昨天晚上陪夏烛去了趟医院。” “小夏烛病了?”程煜非话题也转过来。 “没有,”周斯扬杯子放在桌面,按太阳穴,“她朋友。” 程煜非哦了一声:“我还说要是夏烛我得去看看,怎么说也是我朋友媳妇儿,昨天还给我蛋糕吃” 程煜非话音落感觉周斯扬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看回去。 “没事。”男人回。 夏烛是在晚上吃完饭时才知道有相亲这个安排的,上次和陶桃吃自助,她会错了意,私下联系了几个同学,想帮夏烛介绍帅哥。 此时包括李丽、王敏和同组的那个师弟杨川,几人站在饭店门口,陶桃摇着夏烛的手臂:“去吧,夏夏,我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来,才没提前告诉你,反正你也没男朋友” 夏烛摸了摸耳朵,有点为难,她是没男朋友,但要怎么说她已经结婚了,虽然是合约老公,但这个时候去相亲总觉得不太好。 “我联系了我在体校读书的同学,我保证,绝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帅哥,就去见见,反正谈不成恋爱当个朋友也行啊。”陶桃头靠在夏烛肩膀上撒娇。 陶桃想得很简单,一方面夏烛确实没男朋友,另一方面她认为夏烛家里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都配不上夏烛,想让夏烛体验体验帅哥。 来中宁两年,夏烛是跟她关系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是真心的为夏烛考虑。 夏烛也觉得陶桃联系人受累了,人家好几个人,来都来了,自己现在说不见不合适,反正人多,大家一起去酒馆坐坐,喝点饮料什么的,就当是朋友聚会了。 最后思考两秒,暂时把周斯扬从脑子里剥离开,点头答应下来。 “相亲”的地方就在中宁旁边的一个酒馆,离得很近,走进去,夏烛的第一反应是这地方一定很贵,而且印象里,周斯扬有两次跟合作伙伴商谈事情也是在这儿。 @夏烛反手拉住陶桃,问怎么选在这里,陶桃以为她是觉得这家酒馆的人均消费不合适,大手一挥,让她不要担心:“我有个发小,他家前几年发达了,今天他结账,没事。” 她手往下压了压,跟身旁几个自己人招呼道:“大家都安心吃喝,我那发小小时候还抢我玩具,今天吃他一顿怎么了。” 师弟杨川最先应和,说托陶桃的福,夏烛也跟着笑,把这顿酒的定义成吃吃喝喝的聚餐。 陶桃嘴里那几个体校生就是她这发小的朋友,几分钟前刚给陶桃发了消息,说在附近停车,马上就到。 夏烛几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先到预定好的卡座坐下,没几分钟,那几个人到,陶桃这边的人也都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再落座时,夏烛收到周斯扬的消息,问林冉母亲的情况,还需不需要再多请护工。 夏烛回了个谢谢,说不用,拇指往上滑,看到几个小时前两人的对话,也是周斯扬问她医院的事,她说自己晚上再去一趟。 她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就去的,但没想到情况有变,被陶桃拉到了这里,手指点着膝盖思考要不要跟周斯扬解释说没去,但想了想,觉得有点多余,就没多这一嘴。 几个项目同时推进,周斯扬最近应酬颇多,大晚上还要跟人谈事情,这会儿正站在路边等程煜非联系人。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夏烛回的消息,正打算按灭屏幕,程煜非从后面走过来:“我刚好像在那边看到夏烛了。” 离中宁很近的一条街,全是高级会所和酒馆,周斯扬和程煜非会在这里,也是准备等下随便挑一家和人谈项目。 周斯扬往程煜非斜后方扫了一眼,问他:“哪家?” 程煜非指自己身后:“就咱常去的那家,估计是和她同事,人不少,我看后面又进去几个男生,听服务员的语气,好像是和她们一桌。” 程煜非刚就在那家酒馆门前打电话,听到夏烛的声音回头,所以正好听到,不过他站在树下,树影遮着有点黑,夏烛没看到他。 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周斯扬垂眸再次扫了眼上面的信息,听到身旁程煜非已经转了话题,问:“等会儿咱去哪儿谈,他们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周斯扬拇指滑了下屏幕,还在看和夏烛的对话,末了声音染了极低的笑,慢悠悠道:“就还是常去的那家。” 夏烛今天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事情发生,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偶尔被陶桃cue到,也是端着杯子笑笑,随便喝口饮料,然后右眼皮接着跳。 不过这眼皮没跳多长时间,她知道了原因抿着杯沿喝了口水,再抬头,正撞上周斯扬的视线。 从走廊另一端过来,服务生在前面领着,后面除了程煜非还跟着两个人,程煜非跟那两人有说有笑,大概率是来谈生意的。 夏烛捏着杯子和周斯扬四目相对,想到刚手机上自己模棱两可的那句“在医院”。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但下意识想放了杯子拿手机,跟周斯扬解释一句临时被拉过来聚会,没去成。 然而杯子还没放下,身旁喝开心的陶桃举杯子站起来,吆喝:“庆祝一下,今天是给我姐妹夏烛攒的相亲局!” 夏烛看着周斯扬: 很好,被假老公抓到出来相亲,是种怎样的体验。 半分钟后,周斯扬一行人被引到他们后面的卡座坐下。 王敏眼睛尖,也看到了周斯扬,但光线昏,她不确定,咬着果汁吸管,靠近夏烛和陶桃:“我怎么觉得坐咱们后面那桌的是大老板。” 夏烛舌尖快咬掉了,心说是是是,就是他,但还没组织好语言开口,又听陶桃道:“不可能,就算是也没事儿,咱们小职员,他不认识,别管他,随便喝。” 说罢,扬手举杯,又庆祝了一遍这相亲局。 夏烛: 两个卡座离得近,夏烛背靠周斯扬那桌根本不敢回头。 自己这桌人大多都外向,李丽怀孕不能喝酒,没跟着来,剩下人年纪相仿,互相碰碰杯子,敬来敬去,气氛非常融洽。 陶桃今天高兴,来的几个体校生都一顶一得帅,没之前白跟她这发小费口舌,对得起夏烛,酒喝了两杯,拉着夏烛给她介绍:“这个才22了,那个军校的,高考他们市状元旁边那个黑衣服,也是富二代,和我发小家生意有往来” 夏烛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想让她小声点,朦朦胧胧中听到后桌有往桌子上丢打火机的声音,很轻的“砰”一下,也不知道是谁,但听着…不大高兴。 如坐针毡了二十分钟,夏烛拉了拉陶桃的袖子:“要不你们先喝,我回去?” 陶桃“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她:“不是说一起吗?” 陶桃表情有点委屈,夏烛在心里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靠,破罐子破摔,决定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酒过三巡,夏烛自暴自弃地灌了一大杯饮料,勾着陶桃的手臂,跟她说自己去洗手间,陶桃哦了两声,指挥她往东侧走。 一旁卡座里,程煜非兴奋得跟合作对象聊了一个小时,终于发现周斯扬今天有点不对劲,胳膊撞了他一下:“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闽江整个河道的规划,包括库区发电,真谈成了以后跟闽江的政府就也搭上线了。" 周斯扬扣着杯子低低嗯了声。 最后掀眸,看到旁桌出来往洗手间去的身影,几秒后,两指把面前的酒瓶往前侧抵了抵,起身跟程煜非道:“去趟洗手间。” 夏烛刚喝的那杯饮料里也有酒精,虽然浓度很低,但她实在酒量差,这点酒也能些微感觉到上头,弯身捧着水,往脸上拍了拍,再抬头,看到从镜子里走过来的周斯扬。 手还在水流下伸着,人有点傻,看着周斯扬愣神了两秒,关掉水龙头试图寒暄:“好巧。” “是挺巧,”男人走上前,拧开她身旁的水龙头,垂眼洗手,嗓音低醇,“正好碰上你相亲。” 按理说,他和夏烛给钱办事的关系,对方认识点新朋友没什么,但看到刚刚桌上那几个男生看夏烛,眉心莫名涌上一丝烦躁,心情不太好。 这家酒馆装修的问题,洗手台是单独隔出来的地方,跟洗手间有几米的距离,更靠角落,逼仄得不行。 夏烛顺手抽了擦手的纸递给周斯扬,再接着听到通道口的对话声,貌似是陶桃和王敏,还有桌上的另两个男生结伴来上厕所。 夏烛喝了酒,脑袋也不清,霎时一惊,上前半步,躲到周斯扬怀里,试图让他挡住自己,等站稳抬头,才意识到这距离有点过于暧昧了。 光线昏沉,靠墙的角落,香薰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柑橘香。 夏烛盯着周斯扬的眼睛,咽了下嗓子,虚哑嗓音,低声:"挡着我点。” 被看到他们两个在这儿,不好解释。 忍了两天,想接吻的欲:望在这一刻更加侵扰着周斯扬的神经,他低头看她,低沉声线:“怎么挡?”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周斯扬身后七八米处,含混笑着在说什么,夏烛听不清,只能听到耳边男人的呼吸。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回答,”周斯扬问她,“不是说去医院吗?” 夏烛背靠墙,缩在周斯扬的怀抱里,晕晕乎乎跟着他的话题走:“…临时有事,没去成,忘了给你说。” “有事是相亲?” “被拉来的我也不知道…" 后方说笑声停了,夏烛隐约听到王敏问角落是不是有人,再次倏然心惊,不由自主地手往上攀,抓住周斯扬的衣领,停住呼吸。 男人弯身,宽阔的背脊终于把她遮严,然而注视着她的眼睛,话题却绕回去:“怎么挡?” 夏烛吐息启唇,还未开口,又听他问。 “接吻好不好?”沉沉沙哑的声线。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掉在空气里,温热的唇压上来,周斯扬抵着她的腰把她往右手边推了两步,侧身带她拐进死角,有身旁的柱子挡着,走廊上的人不可能再看到他们。 夏烛感觉到唇被轻咬住,是比先前那几次更加汹涌的吻,炙热,滚烫,带着酒香,夏烛明明没喝多少,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 喘息不顺,高跟鞋的鞋跟侧歪,险些摔到,伸手想要扶住周斯扬,却被扣住两个手腕,直接压在了头顶,后背抵着墙面,身前人的吻让她招架不住。 他吻她的间隙,舌尖稍稍退出,压着她的唇:“他们知道你有老公还出来相亲吗?” ------------ 33 5.30/雨意 他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停止亲她。 一下一下,很轻的啄吻,探出舌尖,撬开她的唇缝,勾着她的唇舌,并不算强势,但在这个狭小的角落,几乎要把人淹死的灼烫呼吸,极具缠绵暧昧。 夏烛的手依旧被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又不回答。”周斯扬低笑。 夏烛偏开头,小口喘气:“他们不知道” 她被亲得脑子昏沉,腰软腿软,亲过几次,所以知道周斯扬吻技很好,亲得很舒服,但不知道这么舒服。再说这地方也太羞耻了,王敏他们还在不远处说话,而且,而且不是为了避人吗,怎么变成接吻了… 周斯扬终于松开她的手,握着她的胳膊勾在自己的脖颈上。 夏烛身体发软,搂着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前倾,靠着他的身体,再之后就听周斯扬揉着她的手腕问:“什么时候走?” “等会儿,”她一晕,人就特别乖,什么都照实的说,“陶桃费了好大劲找的这些人,不再呆一会儿不好…” 周斯扬的手依旧握在她的手腕上,拇指蹭了蹭她的皮肤,没说什么,不远处的几个人终于等到陶桃也出来,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终于走了。 @十分钟后,夏烛终于坐回刚过来时的卡座。 陶桃本来正和自己发小讲话,看夏烛回来,推着果盘立马转身过来:“你去哪儿了,我刚去洗手间叫你名字没人答应,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刚陶桃他们走了以后,和周斯扬又在那个角落亲了一会儿,她现在脸还是热的。 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冰酒瓶,再收回来,不着痕迹的抬手,用冰过的手指贴了贴自己的脸,虚着嗓子扯谎:"刚去外面打了个电话。” 陶桃拍心口:“吓死我了,我都准备喊人去找你了,你万一喝多被谁抓取占便宜怎么办,我岂不是罄竹难书。” 夏烛眼皮跳了跳,伸手拿杯子,喝了两口水,压下心里的跳动,刚她和周斯扬确实也算占便宜,但到底是谁占谁便宜,难说思绪还没完全收回来,桌对面一个男生绕过来,要跟她互换联系方式,举着手站在她旁边,都不用听对话,只看姿势,就知道两人在干什么。 夏烛下意识偏眸看了眼隔壁桌子,周斯扬刚跟人碰了杯,低笑着交流了两句,再是不经意地偏了下视线,目光落在她这侧,然后一扫了眼她身旁的男生。 光线昏暗,但夏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下巴处还沾了自己的口红. 那种偷情的感觉又上来了,心脏砰砰地跳,夏烛没再给身前男生说话的机会,先是点头致歉说自己手机没电了,再是说自己平时也不怎么出来玩,有事联系陶桃就行,算是委婉拒绝。 男生走后,她轻呼了口气,偷情和被抓包的感觉并存,今天晚上过得着实刺激。 她又喝了几口水,精神缓过来一些,刚被她撒谎说没电的手机收到消息,周斯扬问她走不走。 再看时间,从过来到现在快两个小时,桌子上的酒也喝得差不多,她起身走到陶桃身边,弯腰俯身到她耳侧,跟她说自己先走,陶桃看了下表,也感觉晚了,问她怎么回去,又嘱咐她路上小心,到家了给自己发消息。 夏烛点头,每一句都应下,几分钟后从酒馆出来,走到马路边,上了周斯扬的车。 她上车,习惯性给司机报地址:“就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区,原来铺设水管的地方已经弄好,没再施工了,可以从中山路拐过去。” 车子没启动,夏烛莫名,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发现他目光正落在后视镜,在请示周斯扬,而被他请示的人,手臂支在窗框上,貌似在想什么。 片刻后,点了头,示意司机开车,夏烛摸了摸头发,系好安全带,转过头,目光也投向了窗外。 车开到小区门外,夏烛下车,临关门之前弯腰多了句嘴,问周斯扬要不要上去坐坐,想着刚在会所喝了酒,可以上去喝杯茶,只是没想到,随便客气的周斯扬却同意了。 周斯扬来过几次,但一次没上过楼,夏烛走在前面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还在想,她这小破房子会不会容不下这尊大佛。 其实她这房子也不算破,教育社的家属院,绿化什么的虽然比不上高档小区,但重在文化气息浓郁,满院的榕树桂花,是打眼一看,就能感觉到烟火气的房子。 带着周斯扬进门,让他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拿了热水壶去厨房烧水,再出来,听到周斯扬说:“你手机响了。" 夏烛把洗过的杯子和水壶放下,弯腰去捡茶几上的手机。 按亮屏幕,显示陶桃的未接来电,电话拨回去,另一只手拎了壶,给周斯扬倒水。 通话刚接通,陶桃兴奋的声音从里面炸出来:“刚旁边那桌就是咱们大老板,肖腾说看到他在洗手池的角落跟人接吻!!!就刚刚你不在,我们去洗手间,我的妈啊,说把人抵在墙上亲的!!!" 从听筒传出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夏烛手一抖,正撞上来接杯子的周斯扬的手,男人指尖温热,跟刚在酒馆握她手腕时一样。 夏烛心跳停半拍,很没出息,手再次抖了抖。 周斯扬托住她的手腕:“拿稳了。" 那边陶桃听到,略有点茫然,问了句:“你那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夏烛本来就因为刚在酒馆的那个吻,现在面对周斯扬有点紧张,现在又听陶桃这么说,一来一回,整个人精神紧绷,她杯子塞给周斯扬,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转身捡了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佯装冷静的声音:“我在看电视。” 坐着的人握着手里的杯子,眼皮轻抬,唇边带了点笑,眼神意味不明,看着夏烛。 夏烛当然感觉到了周斯扬的视线,但听筒里陶桃还在“大声”地跟她八卦,她掐着自己的指尖,一眼都不敢往周斯扬的方向瞟。 “肖腾说就看到了一个影子,大老板就把她挡住了。" “抵在墙上亲啊,啧啧啧,还说把手扣到头顶按着,天呐天呐。” “这回家不得大做特做!” “前段时间谁说大老板看着像性冷淡的,我怎么感觉像在床上特别能做的!” “我要死了,OMG!!" 夏烛大气不敢出一下,心说她才要死了呢,周斯扬还在她旁边听着呢。@陶桃这嘴怎么跟林冉一样,做什么做,怎么说这种话都不带害羞的!! 这小破房子,再走远都远不到哪里去,她往前两步,试图打断陶桃的话:“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一下” “哦,行,你去接,”陶桃在那边回答,“等上班了我详细给你讲!” 电话挂断,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夏烛才转身,继续“接待”还坐在沙发上的人。 两步走过去,没看周斯扬,半蹲着从茶几下面掏出茶叶罐,打开,往玻璃杯里倒了一些,嘴上说着没有营养的话:“我家那边的茶叶,红茶的一种,可以暖胃,不知道你喝不喝的习惯。” 周斯扬手从杯子上松开,往后靠了靠,刚在会所喝了酒,洋酒上劲儿慢,这会儿才觉得有点上头,勾着衬衣领口往外松了些,低眸看还蹲在茶几旁的女孩儿。 穿了漂亮的一字肩长裙,皮肤很白。 周斯扬目光抬起来,再去扫她这房子,忽的问:“你这房子住着怎么样?” 夏烛腿蹲得有点麻,揉了揉脚踝,再去拿杯子,给自己倒水:“还可以。” “治安还行?” “嗯,还不错。” “水电呢?” “之前水流小,现在管道重新修过,大了很多。” “门窗设施?” “防盗门前两个月刚换过,安全的。” “没有住着不舒服的地方?”周斯扬淡声问。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夏烛有点奇怪,但还是抬头看过去,想了想,很认真地回:“没有,都还可以。” 客厅吊顶的灯很旧了,暖黄色的钨丝灯泡,耗电多不说,也不怎么亮,坐在沙发上的人眸色沉而幽静,昏暗的光线更是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夏烛捏着杯子的手,手指再次很轻地颤了颤,无论面对周斯扬这张脸多少次,她一样都还是会被他看得心动。 “没听出来?”男人启唇,忽然问。 夏烛还沉浸在周斯扬的美色里,有点懵:“听出来什么?” 周斯扬笑了一声,手指轻敲在杯沿:“我在找理由把你往我家带。” ------------ 34 5.31/雨意 一个小时后,夏烛站在周斯扬别墅主卧的浴室镜前给林冉发消息。 林冉:【然后你就跟他回家了?] 夏烛:【他说他爸妈也搬走了,忽然自己一个人住不习惯。] 林冉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就跟他回家了?1夏烛抬头看了眼浴室镜里的自己,再次低头回夏烛:【关键后来我家水管爆了。] 夏烛:[从厨房到客厅喷的都是水,没办法住人。] 林冉评价:[那真是挺巧的。] 林冉:[所以我问的是,你现在是不是在他家。] 夏烛:[昂] 没过几秒,对话继续。 夏烛:【然后他家次卧水管也有问题,出不了水。]夏烛:[其它房间不经常住人,没收拾。] 夏烛:[所以我今晚还睡他的房间] 对面沉默两秒。 林冉:【你俩故意的吧。] 夏烛也不想搞清楚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谁故意,还是谁有意,总之、反正、现在就夏烛:[就一晚。] 夏烛:反正我最近没人抱不是也失眠吗。] 夏烛:[我明天就回去了。] 林冉:【你骗你自己呢吧?] 夏烛再次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须臾,拨了拨前额的头发,索性从浴室拐出来,往衣帽间走。 夏烛:【说了是因为水管爆裂我明天真走。] 林冉:[哦。] 周斯扬回来就进了书房,这会儿卧室只有夏烛一个人,她盯着屏幕上林冉回的这个字,以为她终于放弃,然而林冉:[要不要帮你们买点避孕套?]@林冉:[叫外卖,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林冉:[我昨天买麻辣烫还送了我8块钱的优惠券。] 屏幕上再次接连蹦出几条消息。 夏烛耳朵烧得跟什么似的,掐着屏幕上的语音键,很小声:“不跟你说了,再见!” 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林冉或者陶桃讨论这种事情了!! 对话终于没再继续,夏烛吸了口气,手机按灭,揣进裤子口袋,走到衣帽间拿衣服。 周斯扬还在工作,她准备先洗个澡,然后上床玩她的小游戏,最好是能抢在周斯扬回来前睡着,这样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但手在衣架上拨了两拨,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临时决定跟着周斯扬过来的,没有收拾任何行李,而衣帽间挂着的属于她的睡衣都比较清凉。 正值八月份,没人会在家穿长袖长裤,助理准备衣服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夏烛右手再次在衣架上扒过,吊带,露背,v领,蕾丝没一件布料多的。 原先她住在周斯扬这里,穿的都是自己的睡衣,所以忘了这茬,现在什么都没拿,就只能在这堆衣服里挑了。 总不能裸着睡。 夏烛闭眼,再次后悔地骂自己没脑子,眼睛再睁开,从一众衣服里挑了件看起来勉强算保守的墨绿色吊带睡裙。 至少没有什么漏胸露背,交叉绑带的设计。 拿着衣服钻进浴室,洗完澡吹了头发再出来,刚跨下浴室的台阶,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卧室门被推开,周斯扬走了进来。 他戴了副银丝框眼镜,身上换了相比正装更舒适的衣服,黑色棉麻布料衬衫,看起来很柔软,也很居家,但这样冷静克制,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外表下,却让人隐隐能感觉到,攻击性很强。 两人无声对视着。 夏烛手虚握成拳遮在唇边,咳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提了提肩膀上的细吊带,画蛇添足地解释:“没带衣服,衣帽间随便找了一件。” 周斯扬嗯了一声,收回目光,摘表放在桌子上。 卧室改了装修,多了几件家具,东面靠墙的地方做了宽阔的办公台,夏烛目光落在那处看了两眼,跑神的想还挺适合她画图的。 周斯扬没再看她,从她身边绕过,往浴室去,临走到门口,听到人喊他,回头,女孩儿那被墨绿色裙子衬得愈发白的皮肤重新落在他眼睛里。 半秒后,他无声笑了下,忽然不知道今晚带夏烛回来的这个决定做得对不对。 “干什么?”他开口,松了手腕处的扣子。 夏烛攥着手指,空咽嗓子,抬手指了指卧室门的方向:“我有点饿了,想下去烤个面包片,你要不要” 周斯扬目光从她露出的肩膀滑过,手指停留在自己右侧袖子的袖扣上,两秒后,视线掠开,垂眼,把刚解了一半的扣子解开:“不用,你自己吃。” 夏烛虚哑着声音哦了一声,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转身往门口去。 周斯扬进了浴室,倚着洗手台松了两颗扣子,闻到还未散去的沐浴乳的味道,微甜的果香,夏烛走之前常用的那款,混合着湿漉漉的热气,弥漫在整个浴室。@他闭眼轻笑一声,微微垂头,跟刚刚在外间一样,略有点无奈的神色,片刻后,扯了自己衬衣前襟,松掉所有扣子,敞怀,右手撑在洗手台台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站了有一会儿,刚进浴室就涌起的燥意还是没有完全消掉,他很轻地眯眼,换了站姿,反身靠在洗手台,左手捞起台面上的手机,拨了一楼客厅的座机号码。 “嗯嗯?怎么了?”女孩儿接起来,声音含混不清,嘴巴里嚼着东西。 “吃完了?”周斯扬问。 夏烛看了眼手里还剩最后一口的面包片:“马上。” “嗯,吃完上来。”对面回。 夏烛以为周斯扬有什么事情,涂了果酱的面包塞进嘴巴,两手相互拍了拍,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转身往楼上去。 半分钟后,到了楼上卧室,推开门,没看到周斯扬的身影,知道他应该还在浴室,凝神盯着浴室门看了两眼,没听到水声,走过去,敲门。 刚敲了两下,门被拉开,夏烛看了眼周斯扬敞着怀的衬衣,被诱惑之余也有点疑惑:“你没洗澡吗?” “嗯,”周斯扬勾着她手腕把她带进去,“等会儿。” 拉着夏烛两步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牵着她的手到水下,按了洗手液帮她洗手,刚在下面吃面包时沾到的面包屑被水流冲掉。 周斯扬刚回来就在楼下洗过了,这会儿可能是要睡觉,想再洗一遍,所以靠得近,夏烛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新。 鼻子和人都要死了,夏烛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半低头,虚着声音打散此时暧昧的氛围:" 我自己洗。” 周斯扬没勉强,松手,站在一旁,低眸看她。 深绿色的圆形细带挂在她的肩膀上。 夏烛很瘦,但骨架小,所以尽管肩颈纤细,却不会有“露着骨头”的难看,反而是圆润,软和白,让人觉得摸上去,掌心下一定是滑而柔软的。 周斯扬自认不是会被色欲冲昏头的人,但这会儿却有点想抛却理智。 “夏烛。”他低笑喊她。 夏烛刚把最后一根手指的泡沫搓净,闻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身旁的人,他半垂眼,侧脸线条几近完美,笑起来. 太好看了。 夏烛想,自己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个昏君,招百八十个面首,一直宠幸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男人也从镜子看她一眼,沾了浴室湿气的嗓音格外性感:“为什么跟我回来?” 夏烛重新低下头,搓搓手,呼吸都变轻:“不是水管爆了吗” “嗯。”周斯扬低声。 话音落上前半步,握着夏烛的腰把她抱到洗手台上。 站得太近,刚刚几句话间暧昧气氛爆表,明明已经昭示着在此时浑浊的氛围里会发生点什么,但屁股和腿下的皮肤触碰到微凉的大理石台面时,夏烛还是倏然攥紧了周斯扬的衬衫,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身前的男人站在她两腿之间,而因为刚被抱起的动作,她睡裙裙摆也已经撩至大腿中部。 周斯扬并没有往后退的想法,微微压下巴,在明亮的镜前灯下垂眸看着她,深灰色的眸子里有暧昧光线,和她的身影。 夏烛两手分别搭在他两侧的肩膀上,食指勾着他的衬衫布料,紧张地和他对视。 “合约夫妻还能干点什么?”男人哑声问。 最近呆在一起久了,确实总会上头,但周斯扬也没太想克制,控制自己的这点上头,他扣着夏烛的腰往前半步,几乎贴着她,左手抚她的脸,低头,唇离她的唇大概三四公分,轻柔声线:“做点边缘的?” 夏烛早就被他勾得失了智,攥紧他的衬衫,呼吸难耐,顺着他的话,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什么边缘的。” 周斯扬手从她侧脸滑下,蹭过她的肩膀、锁骨克制尊重的落在那抹柔软的边缘、没再往下。 但指腹暧昧蹭过,低声问:“亲亲这里好不好?” 他嗓音本就沉哑磁性,刻意放低时,更多了些磨砂颗粒质感,让人沉沦。 坐在镜前灯下,光线太亮,照得夏烛后背冒汗,感觉到周斯扬的手从她锁骨下撤走,转而撑在她坐着的洗手台上,她舔了舔唇,睫毛轻颤:“周斯扬” 周斯扬本想先等她回答,但她紧张之下的声音实在太软,触到他本就不算理智的神经。 他俯身,没再给她回答的机会,沉而轻嗓音靠近她:“我数到三,不推开就代表你同意了。" “一。” “二," 夏烛呼吸停止,手搭在周斯扬的腰侧收紧,极长的等待,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鼻息靠近。 他没数“三”,而是拨掉她的肩带直接低头吻在她的脖子上。 ------------ 35 6.01/加更 夏烛昏了头,而一直对这种事没什么欲.念的周斯扬也有点不太能控制。 夏烛手心朝下被按在冰凉的台面,仰头承受身前人的亲吻。 周斯扬亲了下她的脖子,再是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吻得轻却深,勾着她的唇舌,让她的口腔里全是他的味道。 吻技太好,她全身都在发软,从脊椎往上发麻,身体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软得没有骨头。 睡裙掉了一半,右侧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勾在纤细的胳膊上,有种冲击力极强的美感。 而周斯扬也如他刚刚所说,没想只吻她的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拨成仰头的姿势,吻从唇往下,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再是他很克制地没有吻得很靠下,但也足以让夏烛手脚发软,受不住,她很低的轻heng了两声,意识到自己的声线和平时不一样,抬手,轻轻咬着手掌的下半部分,手捂在自己的唇上。 周斯扬察觉,依旧吻着她锁骨下细ni的皮肤,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来。 挡着的手被骤然拉下,光线太亮,夏烛不好意思,缩了缩身体靠进周斯扬怀里,手搂着他的脖子,哑着嗓子很小声:“灯可不可以不要灯。” 她一边说一边躲,右手臂挂着的肩带晃晃悠悠,从周斯扬的角度,垂眼,能看到所有。 他抽离的神思短暂回笼,抬手按住喉结,轻咽了一下,一手抱着夏烛,另一手探过去摸到灯的开关。 “啪”一下,微弱的电流声,所有光线灭掉,骤然坠入黑暗。 夏烛心刚松下,便被人勾着腰从洗手台上抱下来,周斯扬轻推她的腰,把她转过去,从后抱住她。 两手一手握了她一条胳膊,交握在她身前抱住,温热的鼻xi喷洒在她的侧颈,低头,从脖子到肩膀,细腻吻过。 周斯扬手揽在夏烛的胯骨前,帮她隔开坚硬的台面,另一手反复摩挲她手臂内侧的ji肤,然后边吻她的肩膀边抬手rou/她的侧腰。 他明明每个动作都不过分,只是亲了亲,或者摸不必要的地方,但就是让夏烛被撩到腿都在发软。 她脚下发虚,侧歪,踉跄了一下,周斯扬扶住她,手指捏开黏在她脖颈的发丝,亲她的耳朵,声线喑哑:“怎么了?” 夏烛被揉/腰揉到想哭,周斯扬的指骨每剐/蹭一下侧.腰的位置,她就舒/服到头皮发/麻,想流泪。 “. 要做什么?”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问。 周斯扬的手从她手肘沿着小臂滑到手腕处,握住,往里扣,抱紧她,唇从她的耳尖吻到耳垂,呼吸也不稳,哑声笑:“看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喜欢了告诉我,”他再次亲她的耳朵,很温柔,“我就停。” 夏烛偏头往后,侧脸压在周斯扬的身体上,蹭了蹭,企图擦掉眼尾生理上的湿意,周斯扬拨过她的脸,虎口卡着她下巴的地方转过去,低头吻她。 又亲了两下,松开她,唇落在她的侧脸。 夏烛轻轻吸声,哑着嗓子:可是我不会…”她也不知道自己不会的是什么,但总觉得需要告知,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是上学时只知道好好学习,上班了也没有谈过恋爱的三好宝宝。 周斯扬还在亲她,这种舒服却又紧张的感觉快要把她凌迟了,她再次偏头,分明刚洗过澡,后颈却出了汗。 周斯扬手托在她的下颚,唇碰了碰她的侧脸,很低的嗓音:“我教你。” 他抱她在怀里,半弯身重新打开水龙头,包着她的手伸到水下,按压洗手液在她的手心,一根根手指帮她洗净。 当然,连同他的一起洗。 夏烛眼睫上挂着朦朦水汽,眨眼,借着外间幽暗的光线看着水流,不明白为什么刚洗过一遍还要再洗。 “周斯扬”又是那种绵绵软软,紧张到要哭不哭的嗓音。 周斯扬低头吻在她的鬓角,轻声:“乖。” 帮她洗干净最后一根手指,从水流下提出来,然后手带着她的手,往下,接触到她。 带着水的冰凉手指,夏烛被冰得一个激灵,不知道是该说太凉了还是说不能/碰,她侧过头想埋进周斯扬怀里,控制不住,小口喘气。 周斯扬另一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依旧是从后抱她的姿势,低头亲在她浸出薄汗的额头,重复刚刚的话,但比刚刚还要温柔:“你说不喜欢,我就停。” 像是在教她弹钢琴或者别的,周斯扬动作轻柔,只是捏着她的手指,用她自己的手,偶尔在她乏力或者指法不标准时接手过去,帮她一下。 “乖。”他低声叫她,压在她耳旁,近乎呢喃。 昏沉光线里,周斯扬看她的表情,随后极低的嗓音,靠在她耳边,懒声笑问:“所以是喜欢是不是?” 不然为什么不说停。 @夏烛要疯了,靠在他怀里,脊椎都在发麻,很小声地呜咽,终于脑内像在黑夜看到极昼,告一段落,她侧身倚在他身上。 周斯扬握着她的手指,低头亲她的肩膀等她平复,再之后脚勾出一旁的软椅,抄着夏烛的膝弯,抱她坐下来。 他坐在软椅上,背靠洗手台,捏她的手指,哑声在她耳边问:“好了吗?” 夏烛朦朦胧胧中听到,先是点头,又摇头,从未经历过的领域,她现在还在失神,全身都没力气,头靠在周斯扬颈窝,断断续续:“等,等一下。” 周斯扬不想等,也等不了,经过刚刚那一遭,他的对她的想法只增不减。 他反复玩着夏烛另一只手,摸她手指的骨节,从食指到小指,压着声音,哄人的语气:“换一只手,还给我?” 勾着夏烛的下巴吻她,然后牵着她的那只手去把/玩自己,夏烛睫毛扑簌,黑暗里任何感官都极其敏感,耳边男人清晰的呼吸声,手心的温度,以及压在她手背的他的掌心。@依旧是他带着她,夏烛混沌中想,如果他去教课,一定是个耐心的老师。 只用了她一会儿,便把她的手提开,揽抱着她,下巴搭在她的颈窝。 黑暗中,她看不清周斯扬的动作,只在最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浑/浊的低笑,慵懒的,满足的,正经中带着压都压不住的色气,性感到了极点。 夏烛第二天早上起晚了,她故意的,周斯扬起床的时候她知道,只不过装睡,没起来。 反正昨晚睡觉前她闭着眼睛闷头,用被子遮了一半的脸,得到周斯扬的赦令,今早上班可以迟到,忘了昨晚具体是几点睡的,因为最后周斯扬又用手帮她了一次。 被子从脸上拉下来,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拍拍自己发烫的脸,扯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浴室洗漱,牙刷杵到嘴巴里,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不可以抑制地红。 身上还是昨晚的那件墨绿色睡裙,但相比刚穿上,现在皱得不成样子,也对,昨天晚上半吊着在两人中间蹭来蹭去,不皱才怪。 夏烛摸了摸耳朵,吐掉嘴巴里的泡沫,漱口擦嘴,从浴室走出去,去了衣帽间。 换完衣服下楼,才发现她以为已经去上班的人还没去,正坐在楼下餐厅吃早饭,下意识抬手看表确认时间已经九点了。 夏烛脚步顿住,扶着扶手转身,正思考要不要回楼上再避避,周斯扬已经放了杯子,喊她:“不吃饭?” 夏烛哦了一声,按了下衬衣领口的扣子,清清嗓子,佯装无事地往楼下去走。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周斯扬问她是不是现在去上班,夏烛点头,周斯扬起身往一楼书房去,跟夏烛说收拾好了下楼喊他,一起过去。 夏烛没抬头,耳朵动了动,捏着手里的叉子,再次说好,等周斯扬进了房间,抬头看房门一眼,然后火速吃完最后两口东西,抽纸擦嘴,上楼收拾东西。 刚进卧室,拿了自己的包和电脑,那边林冉的消息如期而至。 林冉:[再次同床共枕的感觉怎么样?] 夏烛把包往肩上背,拇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然后凝神盯着屏幕,脑内再次闪过昨晚的画面,随后脸红心跳地把敲好的字删掉,决定不理林冉。 林冉:【发生什么了?] 林冉:[“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半天,一个字没给我发。]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林冉的诧异:[真做了?] 夏烛无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谢谢林冉百忙之中还能操心自己的私生活。 夏烛:[没有没有没有。] 夏烛:[别问了……] 托特包往肩膀上一扔,推门正要往外,林冉的语音发过来。 夏烛点了播放,放在耳朵上,林冉冷淡女学霸的声音:“反应这么激烈?是舔了还是用手” 林冉的声音被夏烛掐断在语音里,她推门往楼下看,确认周斯扬的位置,再退回来,把林冉这条语音转换成文字。 夏烛:【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直白?!!] 林冉:[哦,是用mouth还是用hand?] 夏烛:[J林冉:【快说。] 夏烛:【第二个] 林冉:[妙啊。] 林冉:[要不要给你们买避孕套?] 林冉:[我麻辣烫8块的券还没用。] 夏烛:[不用!!!!] 夏烛:[我今晚就走!!] 夏烛:[家里水管修好了。] 林冉:【哦,骗鬼吧你。] “ 夏烛扣了手机不再理她,这面刚抬脚准备往外,房门被人叩响,再是门把下压,门被推开。 穿戴整齐的男人一边系白色衬衫的袖口,一边抬眼看向她:“好了吗?” 夏烛点头,被她塞进口袋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不用看都知道是林冉。 她跟在周斯扬身后下楼,楼梯下到一半,抿唇开口:“刚物业发来消息,说我家水管修好了,今晚可以搬回去住。” 走在前面的人扣子终于系好,转身看她。 周斯扬站的地方比夏烛矮一阶,但两人身高持平,离得太近,夏烛下意识往后退,想拉开距离,却被男人抬手按在后腰制住动作。 “昨晚体验不好?”他按在她腰后的手收回,抄进西裤口袋。 夏烛眼皮抖了抖。 ??? 年龄大就是不要脸。 她稳住心神,直视回去,镇静答:没有。” 周斯扬笑,脚下换了重心,抱胸,点头:“那就是好。” 夏烛: 周斯扬看着她无语又羞耻的表情,觉得比马上要去公司处理的项目报表有意思多了:“那为什么走?” ? 夏烛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人之间,嗓音虚着:“我们是合约夫妻,现在又不需要演戏…” 周斯扬打断她:“我想和你住呢?” 夏烛和他对视,绷着唇半天没憋出来一个字。 周斯扬好笑,逗她的欲望更强烈,转身往楼下去,略带懒散的姿态,嘴上道:“住着吧,住这么久了你忽然走,我不习惯,不然扣你钱。” 夏烛在他身后跟着一起往下,被周斯扬一句两句调侃得不满,脾气上来,在他后面小声念叨:“什么不习惯,就是想占我便宜” 话音未落,前面的人停住脚,夏烛撞在他身上,周斯扬回身,夏烛木楞抬头看他。 “干什么?”她眼神茫然。 “不是说占你便宜吗,”周斯扬声音低下来,随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占你便宜。” 半个小时后,夏烛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情还是没有平复,虽然她确实被周斯扬的脸所蛊惑,但这人最近有点太肆意妄为了。 打开电脑,整了几分钟要修改的汇报文件,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亏了,摸过来手机给周斯扬发消息。 夏烛:【合约上不是说不能对对方进行肢体性骚扰?] 周斯扬早上约了跟几个高管九点谈事情,但因为夏烛一直没醒,往后推了一个小时,现在几个高层刚给他汇报完库区项目的推进点,都低头在看手里的资料。 周斯扬也一样。 他眯眼看手机,手腕压着资料本,往后翻了一页,看了两眼,视线挪回来敲字。 周斯扬:[?] 周斯扬:[什么意思。] 夏烛盯着手机屏上的消息,眼睛瞪大,什么什么意思?她发觉人年龄大就是不要脸,刚在家里还亲她了不是吗?? 正腹诽周斯扬是忘性大还是真的不要脸,对面又发过来周斯扬:[亲你?] 夏烛手插进发丝薅了薅:[对。] 消息发过去一时没人回,周围环境嘈杂,方案一组在不远处的小会议室,敞着门开会,夏烛在一片混乱声中凝神静气咳了两下,决定找回场子。 夏烛:【您刚在家还亲我了。] 夏烛:[赔钱。] 她想抱他睡觉都给他转了一万,怎么也要把这一万赚回来周斯扬:[多少?] 夏烛:【一次一万。] 几秒后,夏烛收到一条五万块的转账消息,她看了两眼,截图发给周斯扬。 夏烛:[早上就一次,一万块就够了……] 周斯扬:【嗯。] 周斯扬:[晚上还有。] ------------ 36 6.01/雨意 晚上?晚上什么?晚上她要回家啊啊啊她两手遮在耳朵,半低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陶桃从一侧转了转椅过来,手里拿着工资条,本想问夏烛她这个月加班补助给报了没有,结果转头看过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夏烛拨了下头发,抬头,声音发虚,蜷着手指咳了声:“没事。” “真没事?”陶桃狐疑。 夏烛明显失神恍惚,脸颊和耳侧都带着不明显的粉红,陶桃有点担心,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夏烛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开,嗓音虽然还虚着,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没有没有。” 陶桃哦了两声,嘱咐她如果不舒服就给自己讲,夏烛连连点头,让她去忙她的不用管自己。 陶桃还是疑惑,瞄了她两眼,不过最终收起好奇心,转走了椅子。 她刚离开,夏烛再次低头,食指戳在屏幕上:[我晚上要回家。] 她强调:[水管修好了。] 两分钟后,对面人回:[嗯,我送你。] 周斯扬回得太快,把夏烛原来准备好辩驳的话卡了回去,所以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她捏着手机看。 夏烛还有点活没干完,中午吃饭没和陶桃王敏她们一起下去,留在工位上改图,用绘图软件p了下最终效果图,插进汇报文件里,然后接到林冉的电话。 听筒那边背景音嘈杂:“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夏烛手从键盘上离开,站起身,往窗边走:“你来干什么?” “前天不是在工作岗位上晕倒了,科室放了我半天假,今天早上在家睡觉,然后想起你帮我照顾了我妈,来感谢你一下。” 夏烛在窗边看到往楼下咖啡馆走的林冉,不太相信:“只是感谢我?” 林冉摸了摸脖子:“顺便想来问一下你老公活好不好” 她话没说完,夏烛把她电话挂了。 林冉把手里拎的蛋糕袋挎在胳膊上,拿手机发语音:“你总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黄/片没看过?还是没看过黄/文?” 林冉是那种从小学到高中都一直年级前几的学霸,理科,上学时眼神一瞥甩甩马尾,夏烛都怕她把隔壁班男生的胳膊拧断。 实打实的带金丝框眼镜的高知智性美女,说话确实不懂得委婉,特别直白。夏烛甚至怀疑她当艺术生,如果去画真正的“全裸”男模,看到模特的第一眼,能不带一丝害臊的欣赏完,用极其客观冷淡的语气评价对方几把大不大。 但夏烛不一样,夏烛是个特别爱害羞的纯情宝宝,所以此时此刻快被她这两句话刺激成耳鸣了。 夏烛:[没有没有没有!!] 夏烛:[我为什么要看那种东西?] 林冉:【哦。] 林冉:[我看大家都看。] 林冉:【你要不要?] 夏烛:[不要不要不要!] 夏烛:【你怎么跟周斯扬一样不要脸?] 林冉:[哦?] 夏烛现在看到“哦”这个字就害怕,因为林冉下面一定会接一句特别让她意想不到的话,就比如现在林冉:【你老公具体怎么不要脸的,详细说说。] 夏烛:[ …] 夏烛强调:[合约老公,谢谢] 林冉:[嗯,给彼此用手爽了一下的合约老公。] 夏烛:[灬] 夏烛:[你这样说话真的会被扫/黄/打/非的抓起来。] 二十分钟后,夏烛坐在中宁楼下的咖啡馆,和林冉面对面。 林冉抱臂,坐得自在,她则半低头,掩耳盗铃地一遍遍用勺子搅自己面前的榛果摩卡。 林冉轻抬了抬眉,语气淡定:“就这样。” 夏烛手里的勺子还在蹭咖啡杯,艰难道:“你以为还有什么” “行,”因为上次在医院的事,林冉现在对周斯扬很满意而且很放心,“挺好的。” 夏烛松开勺子,抓耳朵:“什么挺好的,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明明结婚的时候说是协议来着。” 在夏烛的心里,协议代表着非常正经,界限分明。 现在不管周斯扬是出于什么目的,动没动真心,总之他俩界限都没那么分明。 林冉比夏烛还大两岁,身边人谈恋爱分手得见得多了:“确实好啊,不是跟你说了,长得帅有钱,就算不喜欢,跟他玩玩也行啊。” 夏烛瞥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一直提醒我不要被骗。” 林冉哦了一声:“之前不是没见过他,后来见了觉得” 夏烛抬眼,和林冉对上视线,听到她说:“你说得对,你俩在一起,他更像被骗钱骗色的那个。"@ ”@确实,她还拿了周斯扬五百万。 夏烛再上楼,陶桃她们已经吃完饭回来了,陶桃正在跟王敏说话,转头看到她,眼睛亮了亮,招呼她过去拿奶茶。 陶桃敞着袋子让夏烛挑:“就前面路口,新开了一家,开业酬宾,买一送一,我们买了好几杯,想着拿回来给你们分。” 夏烛挑了个蜜桃乌龙,用陶桃递过来的吸管扎开,刚叼着喝了两口,听到陶桃又提起她那个半路发达的发小。 她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给夏烛看微信:“我发小刚给我发的消息,说昨天那个22的弟弟还在问你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给,我感觉他还挺帅的” 夏烛吸了口奶茶里的奶冻,想起那个站在她旁边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的男生,后来怎么了,后来她跟周斯扬在走廊角落接吻来着不对,那是之前,夏烛脑子开始混乱。 松掉嘴巴里的吸管,用奶茶冰了冰脸,收拢思绪,刚想开口说话,听到王敏冲两人低头:“老板好。” 夏烛浑身警觉,回头,看到周斯扬,男人从一侧走廊过来,就在两米外,正要路过她们的工位。 陶桃也赶紧点头示意:“老板。” 夏烛跟着一起。 一秒后,她收回视线,继续喝奶茶,而陶桃问完好后,也举着手机跟她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真觉得挺不错的,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要不要试试?这弟弟学习可好了,连着拿了两年的奖学金” 陶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夏烛身后,不明白大老板为什么走到她们这儿不走了,正思考要不要再问句好时,又见男人貌似扫了眼她的手机,再接着目光落在了她身旁夏烛的身上。 陶桃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抬胳膊撞了撞夏烛,提醒她:“大老板好像在看你?” 夏烛再次松掉嘴巴里的吸管,正欲回头,桌面已经被人屈指叩了下。 “夏烛是吧?”周斯扬垂眸看她。 夏烛一愣,推椅子就站起来:“对。” “嗯,”周斯扬点头,转身,“跟我来一趟。” 陶桃在后面一直使眼色,问夏烛大老板怎么会找她,找她有什么事,夏烛抿着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跟着周斯扬上电梯,到他的办公室,等罗飞出去,夏烛摸了摸自己手腕的皮筋,看不远处往桌前走的周斯扬:“有什么事吗?” 周斯扬从桌下提了两个保温盒出来,朝夏烛站的地方走,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叫你来吃饭。” 夏烛下意识“嗯?”了一下:“就这个?” 周斯扬把饭盒打开,另一手摸了筷子盒,从里面抽出两支,并齐递向夏烛,掀眸看她:“你以为呢?” 夏烛摸了下头发,没好意思说以为他是听到了陶桃说话才把她叫上来的。 “林冉说你没吃饭。”周斯扬示意她坐下。 前两天在医院,林冉加了周斯扬的联系方式,说怕夏烛有事互相联系不上对方,周斯扬没多说什么,留了自己手机号。 饭菜是周家旗下酒店准备的,两个保温盒里的菜不同,加起来夏烛数了数,一共有八道,筷子伸进盒子夹菜,再次在心底感叹了一下“资本家”的奢靡。 夏烛吃完饭从楼上下来,陶桃抓住她问周斯扬喊她上去什么事,因为像他们这种级别的职员应该不会跟周斯扬有什么接触。 夏烛摸了摸鼻子,再次心存愧疚的撒谎,说是因为先前副组的调任,有些问题,周斯扬问她情况。 陶桃没多想,连哦了两声,拍着胸脯说吓死自己了,还以为他们整个组出现什么问题,大老板都开始管小职员了。 夏烛拍她的肩,打包票说没事。 晚上下班,夏烛跟周斯扬约好地方,从中宁的大楼出来,往东一直走了两个路口,才上了周斯扬的车。 她拉开门坐上去,扣安全带时还在东张西望,周斯扬瞥到她的动作,右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提醒她:“你不觉得天都黑了,戴个防晒帽很明显吗?” 夏烛被噎了一下,停止张望的动作,把防晒帽从头上扒下来,人往后靠,小声嘀咕:“我不是没有别的帽子吗" 周斯扬淡笑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摸了中控台上的手机。 半分钟后,夏烛的手机“叮—一”的响了一下,再接着是“哗啦”一声进账的声音,她拿起手机低头看,屏幕上显示周斯扬向她转账三万块。 周斯扬手机抛到中控台上,手指抵着方向盘,往右打方向,把车从路边的停车位开出去:“给你买遮阳帽。” 什么遮阳帽要三万块??她手上这个网上六十八,还买一送-。 “太多了……”夏烛手机伸过去。 “用不完放基金里。”周斯扬淡声。 夏烛正想问什么基金,又听周斯扬道:“和早上剩的那四万一起。” 周斯扬:“亲一次,划一万。” ------------ 37 6.02/加更 因为周斯扬这句话,回去的一路上夏烛都安静地闭着嘴,装哑巴。 前方红灯,车在路口缓慢停下,周斯扬抬头,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女孩儿半低头,玩着自己手里的遮阳帽,头发在脑后挽了低发髻,乱乱的,却不难看,睫毛轻轻抖动,昏黄的路灯下虽然看不出脸红,但很明显,因为刚刚那几句话,她现在很不自然。 周斯扬无声笑了下,视线收回时,左手从方向盘上松下来,支在窗框上,又有点想亲她了。 最近这感觉颇盛,他不知道是单纯因为是夏烛,还是冷淡了太久,突然沾了点“女色”所以格外压不住。 “夏烛。”周斯扬目光投向远处信号灯,挂档,把车开出去。 夏烛拧了拧包的带子,还是不太淡定的:“嗯。” “够不够?”周斯扬问她,“不够多给你打点。” 他懒声:“免得想亲的时候账户里没钱。” 夏烛: 她松开手里的包带,鼓嘴吹了下头发,目光望右侧窗户一瞥,烧着脸自暴自弃:“您在我这儿办个月卡吧。” 周斯扬笑了,依旧带点懒怠的语调,磁性的嗓音打散在此时的夜色里,格外好听:“行啊。” “你这月卡怎么办,一个月要充多少钱,能亲几次?”周斯扬手指点着方向盘。 夏烛绷唇,抬手把车窗降到最低,试图让灌进来的风把自己的脸吹凉:“亲不了几次。” “能亲几次我说了算。”她干巴巴地回。 “挺好,”周斯扬再点头,还是笑,只是单听声音听不出来,“那一次能亲多久。” 夏烛再次吹自己的头发,有点后悔和周斯扬打这个嘴炮了:“也是我说得算。” 周斯扬再点头,片刻后,就在夏烛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话时,再次慢条斯理开口:“都是你说得算,那我这顾客是不是有点亏。” 夏烛倒抽一口气,抱臂,转回去看他,因为恼羞成怒,脸上表情没刚刚那么僵硬:“你就说你办不办吧!” “办。”周斯扬笑了声,车正好开到一个路口,又是红灯,他车停稳,从中控台上重新捞了手机,拇指很懒散地在上面划了两下,“先办两个月的。” 夏烛低头看到自己手机上六十万的转账记录,陷入沉思。 爆裂的水管没那么快修好,所以夏烛又在周斯扬家多住了一天。 等到第二天再从公司回家,车停稳在别墅院前,夏烛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接着住下去,理智让她必须开口提一下回去的这个事儿。 她松了安全带,清清嗓子:“我家水管修好了,我准备等下收拾东西就搬回去。” 敞篷轿跑,蓬顶没关,一侧的男人车子熄火,点头:“行。" 夏烛吐了口气,又见周斯扬偏头,很随意地问她:“那我充的月卡怎么办?” “ 夏烛按自己的嗓子,镇静的声音:“我等会儿退给你。” @驾驶位的人往后靠了靠,左手的钥匙轻抛了一下,眸子幽沉,但目光清润,看着她。 夏烛咽了下嗓子,周斯扬这目光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他看着,夏烛总觉得自己像个骗人办卡的骗子。 她低头,拿手机:“我现在还给你” 话音未落,从包里掏出的手机先响了,夏烛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 电话刚接通,郭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可置信的语气:“你爸说你结婚了???" “他刚去派出所办事,要提交户口本,不知道跟警察说了句什么,反正三绕两绕的就说你档案上显示的已婚,”郭枚有点着急,“我说怎么可能,怎么回事啊,你真结婚了???跟谁结的?!” 夏烛知道结婚这事儿瞒不住,但没想到现在被爸妈知道,手机压在耳边望窗户那侧偏了偏:“这事说来话长就是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男朋友” 一直没坦白的事情忽然暴露,夏烛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嗯感情挺好的,然后户口不是在我这儿吗那天就特别想结,一冲动”夏烛编得非常艰难,特别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人来救救她。 正这么想着,手里一轻,手机忽然被人抽了过去。 “阿姨,您好。” “对,是我,结婚的事情没有提前跟您和叔叔说是我的问题是我拉着夏烛去的,您不要责怪她。” “您担心是应该的话。”@“这两天我们回去一趟,或者看您和叔叔是否有空,可以来清潭住一段时间。” 夏烛看着周斯扬,觉得他一句两句比自己淡定多了,正调整了坐姿,勉强松口气,又听周斯扬道:“嗯,可以,可以住我这里,也方便您和叔叔了解我。” “不麻烦,是你们嫁女儿,想住多久都可以。” 夏烛:?? 她正打算搬走呢??她爸妈过来??这不是又要一起住?? 正愣神,手机从周斯扬手里递还过来,夏烛机械地接过去,放在耳边。 郭枚叹了两口气:“唉,你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就算当时结是脑子发热,后面也应该跟我和你爸说。” “. 他品行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你说,万一不是个好人呢?我前几天才看新闻,酗酒家暴,还有骗婚的可多了” 夏烛捏着手机再次往窗旁侧了侧身体,特别想跟郭枚说,她说话声有点大,周斯扬能听见。 “他人挺好的…”她小声辩驳,试图止住郭枚的话。 “好不好你也要相处久了才知道,而且你年轻,经验少,万一他骗你你看不出来不过我看他谈吐还可以,这两天我和你爸就过去,小姝在医院,先让你舅舅帮忙看着你这个男朋友说得对,我们去住两天,也好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为人……” 电话挂断,夏烛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仅搬不走,甚至还要继续住一起,再和周斯扬在自己父母面前“演演戏”的情况。 “你爸妈怎么说?”周斯扬看她把手机收起来。 “说这两天就来,呆段时间。” “嗯。” 想了想,夏烛又扭身开口:“我爸妈都是普通人……” 她表情为难,周斯扬点头,等她下文。 夏烛摸了摸头发:“可不可以不要显得你那么有钱?” 她觉得郭枚和夏庆元可能接受不了她“嫁”了个身家这么多亿,吃穿用度骤然变得奢靡的“老公”。 都是普通老百姓,老两口对她的期待是找个人品好,工作好,对方家人也不错的结婚对象,会赚钱当然也好,但周斯扬有些“过于”会赚钱了。 不是一个阶层的,郭枚和夏庆元可能会担心。 周斯扬表示了解,默声两秒,手里抛的车钥匙重新插回去,问夏烛:“换个地方住?” 现在这个湖心别墅,确实有点夸张。 夏烛抬头:“哪里?” 周斯扬答:“公司旁边的那套平层。” 夏烛哦了一声,本来想说那套也够奢靡的,但仔细想了想,已经是周斯扬那些房产里最普通的了。 好吧。 夏烛的东西全在她租的那个房子,没搬过来,所以别墅这边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连车都没下,直接开车回了中宁旁边的那个小区。 离得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下车时正遇上往周斯扬家运东西的助理和工人。 衣服、鞋和各种家具用品,夏烛瞥了眼置装师手里黑布盖着的几个衣架,她刚隐约听到是睡衣。 她站在周斯扬旁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很想问新置办的这些睡衣,布料是不是还和别墅的那些一样“少”,虽然讲实话,那是很正常的夫妻间睡觉穿的衣服,但她真的会不好意思! 可能是她盯着那几个衣架目光太认真,周斯扬挂了电话,侧头扫她一眼:“怎么了?" 夏烛吸鼻子,眼神偏开,拨了下头发:“没事。” 几个工人在生活助理的指挥下搬东西上楼,周斯扬也结束和罗飞在工作上的沟通,按灭手机,走过来:“去超市一趟?” 夏烛想了想,点头。 虽然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有专人准备好,但一些小东西,例如拖鞋摆件,零食饮料之类的,还是要自己去买了回来,才能让这个房子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 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夏烛这回比上回熟练得多,甚至低头用手机搜索了附近超市的位置,再抬头跟周斯扬建议:“往东钟陵路上就有商圈,几百米,负一层有大超市。” 去哪里都行,周斯扬无可无不可,微压下巴同意。 钟陵路离得很近,就在这个小区往东两个路口的地方,工作日晚上八点,超市里的人正多的时候,两人推了购物车,并肩先往生活用品区去。 夏烛挑了些郭枚和夏庆元用习惯的牙膏,洗发乳,再是帮他们找了配套的牙刷和毛巾,抬眼扫到食品区时想了想,没往那侧走。 夏庆元特别喜欢超市里做的老式鸡蛋糕,但他们还要过两天来,现在买,怕到时候不新鲜。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夏烛转头问身旁的人。 超市人太多,左侧有人走过,撞到她的肩膀,她踉跄了一下,往前半步,撞进周斯扬怀里。 周斯扬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夏烛抬头,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对上周斯扬的视线,挨得太近,让人想到接吻时的动作。 她垂眼轻咳,不自在地动了动,随后抓着购物车的把手往后退开半步,习惯性地拨了拨头发,装正经:“对不起。” 周斯扬笑了一声,手肘支在购物车上,看着她:“没关系。” 夏烛偏头还想再问他有没有别的需要的,忽然发现两人现在站的位置有点尴尬。 生活用品区里不光有毛巾牙刷和洗浴用品,囊括的还有一个—计生用品的架子,而刚被撞的那一下,两人往前了几步,现在夏烛身旁就是那个架子。 “” 她看到周斯扬目光在那个架子上落了下,然后在他伸手去拿的一瞬间,机关枪一样张嘴:“我爸妈没那么细心,不会注意到床头摆不摆这个!” 她抵着周斯扬的腰试图往前推,憋着一张脸:“不许买!” ------------ 38 6.02/雨意 她推着周斯扬往前走的动作像做贼,周斯扬垂眸看到她这个样子,想笑,又想逗她。 “没说要买。”他说。 夏烛松手抬头。 周斯扬单手撑在购物车的把手,笑了声:“家里有。” 夏烛也不是傻子,她虽然确实总是不好意思,但周斯扬每次逗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她是能看出来的,就像现在,大概率家里没有这玩意儿,是周斯扬在瞎说。 她两只杏眼圆溜溜的,和周斯扬对视。 行行行,她心里想。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氛围,她有九成都在占下风,和周斯扬四目相对十秒,实在不甘心,很轻地吸了口气,调整脸上的表情,反身走回架子,从第二层随便拿了几盒,然后再走回来,扔进周斯扬推着的购物车。 “哗啦”一下,几盒安全套掉进并不算空荡的购物车。 她手扶在周斯扬手的旁边,面上波澜无惊:再买点,多多益善。” “万一不够用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张嘴在瞎说什么。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当然看出来了,无声轻笑,没急着走,顺手接过推销员手里几包据说“女生都爱吃的零食”丢进购物车,接着等那推销员走了之后,压了声线,跟夏烛详细讨论。 他扫了眼车里刚被夏烛砸进来的盒子:“这也不多,要不再拿点?” 夏烛看他一眼。 拿什么拿,拿拿拿,他是不是有病?拿回去谁用!想到这儿,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一下。 亲都亲那么多次了,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接着往下发生,而且她好像不是很排斥。 但不想落下风的想法此时此刻在夏烛脑子里太重要,只是想了两秒,她就转身从货架上又拿了几盒回来,扔进车里:够了。" “拿了各种款式,五花八门,非常多。”她词不达意。 夏烛余光扫到身旁人轻眯眼,笑看着她,平时幽静的眼睛里是特别明显的笑,近乎乐不可支。 “ ”她想把车里这些盒子全部砸到周斯扬脸上。 怪不得他能跟程昱非是发小,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一个没脑子,一个超级大坏蛋!! 沉默两秒,夏烛正打算不理周斯扬,推车离开,从后忽然跑过来两个举着玩具叫喊的小孩儿,正想往斜前方走两步避开,身旁人已经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搂了过去。 拿着水枪的小男孩儿抬头,明明踩到的是夏烛,但大概是周斯扬看着比夏烛凶,小男生的第一反应是对着周斯扬来了句:“对不起,叔叔。” 周斯扬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下巴轻点示意怀里的人:“跟她说,我老婆。” 回家的路上夏烛收到郭枚的消息,信息上说她和夏庆元买了后天的车票,下午到清潭,让她好好上班,到时候他们自己来找她,不耽误她的工作。 郭枚年纪也大了,最近两年,眼睛老花得厉害,信息发了两条,估计是写字不方便,发了语音过来,问夏烛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在家做了用保鲜盒给她装回来。 夏烛回信息说不用带,让他们路上小心,还说她这里有让朋友专门帮忙给夏庆元开的降压药,让他们回去的时候一并带走。 电话挂断,夏烛摸了摸手机,侧头,把车窗降下来,吹风,情绪貌似有点低落,不像刚接电话时那么好,有点像刚刚是可以伪装的高昂。 周斯扬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再次换挡时,终于还是问了句:“和你爸妈关系不好?” 夏烛微怔,随后想到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周斯扬能感觉到也是正常的。 视线再偏开,摇了摇头,可能今天的夜风格外好,静默片刻后,忽然有点想说说自己的事,指甲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开口:“五六岁的时候,我爸想过把我过继给大伯家。” 那时候夏姝刚两岁,心脏的问题太大,做手术包括后期住院用药,都要很多钱,郭枚和夏庆元两口子普普通通的政府单位,稳定,但终究是赚不到多少钱。 当时正好也刚买了单位的福利房,再加上夏姝的医药费,捉襟见肘,不仅掏空家底,还借了外账。 夏庆元的哥哥大他七岁,在北方打拼,不说条件多好,但还不错,借给夏烛家了一部分钱,过来几次后,他老婆很喜欢夏烛,问过说能不能过继,两人身体原因,生不了孩子,不想从外面抱养没有一点血缘的。 说这事情的时候夏烛也在,大人们在客厅说话,她坐在一旁的婴儿车旁边,照看夏姝。 五六岁,记事了,也能听懂人话,她听懂意思的一瞬间,下意识转头,很害怕地看向夏庆元和郭枚,夏庆元当时也扭头看她了,她以为无论怎么样,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都不可能不要她。 但后来夏庆元再转回去时,她听到夏庆元说可以。 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儿,其实不知道抛弃两个字怎么写,也不懂大人们很多时候的无可奈何,但夏烛只记得那一瞬间她特别难过。 再之后是晚上睡不着,悄悄跑到郭枚和夏庆元的房间,那时候她自己睡,夏姝跟爸妈一起睡,她光着脚走到门口,本是想看爸妈有没有睡,想跟他们说她不想去大伯家,但还没推门,听到郭枚跟夏庆元在说这件事。 郭枚当时说“让夏烛去也可以,我们还有小姝”父母总是会对付出更多心力的那个孩子感情更深,夏烛那时不懂,只知道他们说他们有夏姝,所以可以不要她。 夏烛讲得很简略,最后一句说完,恍然发现再揭一次伤疤,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可能年岁渐长,懂了很多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 她声音很轻,散落在此时安静的风里,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很平静地叙述:“可能是我太矫情了,明明知道爸妈没什么错,但有时总想起那件事,会觉得跟他们有隔阂,不开心。” 夏烛说:“其实他们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一个人出门会担心,放假回家给我做好吃的,说到结婚,怕我被骗还会专程过来” 周斯扬声音响起,打断她:“不要为了让自己心里不那么难过,就给对方找理由。” 夏烛正在想事情,却猛然抬头,一瞬间被这句话扎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驾驶位的男人,知道他说得对,却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车子开进住的小区,路旁的保安冲两人鞠躬点头,周斯扬偏头看过来,语调温和:“如果他们对你不够好,你可以难过,也可以生气,甚至可以记仇记很多年,不用为自己生他们气感到愧疚。” 夜风微凉,他嗓音轻缓,徐徐:“因为你值得,你值得被父母当成最重要的宝贝,值得被任何人独一无二的对待,值得最好的。” 独一无二、最好、最重要任何人如果父母都无法对你这样,还会有其他人这样吗,夏烛目光越过半降的车窗,落在路旁的香樟上,一时走神,喃喃:“会吗。” 周斯扬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片刻,轻滚喉结,笑了下:“会的。” 夏烛不是第一次来周斯扬这个房子,最早在公司楼下哭,就是被周斯扬捡回来带到了这里,刚刚和周斯扬在车上聊的那两句,让她现在还有点失神。 跟着周斯扬进到房子,换了鞋,听到走进厨房的人问她要不要水,她低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回过神来,踩着拖鞋过去,伸手接周斯扬递来的水。@她情绪没缓过来,明显看着兴致不高,懵懵的,周斯扬瞧了她两眼,手里的矿泉水没直接放在她手里,而是扬起,用微凉的瓶子贴了贴她的侧脸:“别想了,去洗澡收拾,书房给你订了套桌子,以后都去书房画你的图。” 夏烛被冰得抬头,眼神依旧蒙怔。 周斯扬撑着台子淡声笑,拧开瓶盖,拉过她的手,把水交到她手里,想了想,低声说了句:“一切都有天意。” 夏烛打了个哈欠,觉得周斯扬这句是为了安慰她瞎说的,琢磨了两秒,觉得事情过去了太久,没必要再多想,托着用同城快递寄来的不多的行李,去了卧室。 把带来的衣服放进衣柜,再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摆在化妆桌和床头,所有收拾完,退后看了两眼,打量整个房间,忽然发现还真的有点像结婚了。 静默看了几秒,她轻耸肩膀,从床上捡了衣服去浴室,从浴室出来,抱着电脑去书房加了两个小时班,专门定做的桌椅确实比梳妆台好用多了,把文件打包整理好发给李丽时,抻着胳膊伸了个身心舒畅的懒腰。 十分钟后,夏烛抱着电脑再从书房出来,正好遇到周斯扬打完电话,从阳台过来。@无限好文,尽在她瞥眼看到走廊上的他,抱着怀里的东西站在主卧和次卧之间有点犹豫。 周斯扬扫她一眼,轻笑一声,脚步没停,绕过她往主卧去,夏烛耸了耸鼻子,随后几步上前,在周斯扬走到房门口前,挤着他先一步进到主卧。 被夏烛胳膊肘撞了下的男人停住脚,很轻地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前方女孩儿的背影上。 老实讲,有点意外,这房子不比之前那个别墅,是周斯扬经常住的,房间虽然也多,但都收拾过,能住的地方不仅这一个卧室,他以为夏烛那个性子今晚肯定要搬到别的房间住。 没想到周斯扬走过去,摘了表,放在床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睡这里?” 抱着电脑敲键盘的人没看他,很缓慢地“唔”了一声:“嗯。” 周斯扬点头,没什么太大反应,拽松领带,从衣柜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浴室门刚合上,夏烛手从电脑键盘上撤下来,再接着侧身弯腰,拉了下床头柜,一二三四五六七歪歪斜斜扔了好多盒避孕套,都是晚上在超市她亲手扔到购物车里的。 盯着这些盒子,脸还是有点发烫,但她摸了摸鼻子,从里面捡出来一个。 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可能晚上周斯扬在车上的话让她有点感动,也可能是刚在厨房他说的那句“一切都有天意”,总之就是今天晚上她忽然有点想。 十分钟后,浴室水流声止,周斯扬拉开门,从里面走出来,头发没完全吹干,还滴着水。 夏烛随手捡了床头的一本小册子,翻了两页,装作在看。 周斯扬扫她一下,朝她坐的这侧走过来,走近,弯腰拉开床头柜抽屉,想拿笔,他有几支笔一直扔在这里,但抽屉拉开,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夏烛耳朵动了动,装作没听见,再然后就是听到周斯扬问:“你藏了一盒?” 她虚声咳了一下:“没有。” 周斯扬笑:“你当我没有记忆力?回来时购物袋是我提的。” “. ”其实她藏完也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些许昏头。 但做都做了,她手里的册子一合,跪坐起来看向周斯扬,因为拿东西的姿势周斯扬本就是半弯腰,她这么一跪,两人距离倏然拉近,脸对着脸。 她瞥了眼周斯扬,移开视线,轻着嗓子:“我藏的,怎么了?" “藏哪儿了?”周斯扬问她。 静默两秒,她出声:“枕头下。” “拆了?” “嗯" 周斯扬这回真笑了,毛巾轻抛在床头柜上,再次俯身,撑在夏烛身侧,低下来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哦?很不明显吗”夏烛声音跟着低下去,装得一本正经,其实透着心虚和紧张,“我想和你做” 她话没说完,周斯扬托着她的脸吻下来。 ------------ 39 6.03/雨意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吻了很久,在夏烛几近窒息时,松开她,稍稍偏头。 头后仰了太长时间,夏烛后脊椎处有点僵,在发酸,极近的距离,她对上周斯扬的眼睛。 他的眸色幽深沉静,但并不是正经的,相处多了,她也大概了解,周斯扬是那种表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其实内里有些野,做亲密举动时会很轻易就让人觉得性感,有点色气。 此时也是,他拇指摩挲着她下巴处细嫩的皮肤,很轻的低喘,低眸勾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烛被他这下笑晃了眼,视线从他眼睛上垂下来,很轻地“唔”了一下,哑着声音说知道。 “喝大了?”周斯扬问。 夏烛垂眸,刚那点冲动有些减弱:“没有没有喝酒。” 喝没喝酒他不是知道吗。 “没喝酒”他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夏烛的眼睛,语调很缓,尾音笑了下,“那在这儿搞我?” 周斯扬当然清楚夏烛多少对他有点好感,而他也一样,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亲她,她想抱自己的时候也不阻拦,他能感觉到两人貌似在朝对方走近,他不排斥也不抗拒。 但两人现在这关系有点乱,至少都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有多喜欢,也没仔细想过以后,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所以周斯扬拇指蹭过夏烛的唇,亲了亲她的额头,打算起身,还是算了,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吃亏。 没想到刚起身,衣服被拽住了。 周斯扬本就意志不坚定,这会儿身体也不想动了,垂眸瞧拉他的人。 夏烛手拽在他衬衫下摆,攥得不紧,半仰着头,眼神茫然,可能是对他忽然抽身的动作不理解。 两人对视片刻,周斯扬抬手摸了摸夏烛的脸,笑看着她,轻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夏烛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拉着他不太想松手,眉眼垂下去,神情恹恹的。 沉默几秒,周斯扬单腿跪在夏烛身侧,托着她的脸再次俯身亲了一下,问:“不高兴?” 夏烛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颓然道:"可能有点。” 也许还是因为晚上在车上说的事。 “不高兴就找我做这个?”周斯扬示意已经从枕头下露出的银色包装,慢声,带点调侃,“挺行啊你。” 夏烛被说得脸红,但此时此刻,箭在弓上,好像也不得不发,她忍着羞赧,仰脸,咬唇温吞:“不行吗?我们不是夫妻吗合约夫妻也是夫妻,我有结婚证的” 纵然她再试图语气硬气,依旧能听出心虚。 周斯扬笑了,拇指很温柔地蹭夏烛的脸,还是觉得她现在脑子不清楚,不该做这个。 看了她两秒,笑道:“不高兴我可以带你出去吃东西,明天给你放一天假,不用上班。” 夏烛很轻地哦了一声,目光偏开,垂眸盯地上的暗纹,情绪仍旧说不上高涨。 其实有几句话她没说,可能是晚上收拾东西时真的觉得这里像家,也可能是书房专门为她定制的桌椅,再或者只是因为周斯扬安慰她的那两句话她想这半年合约期和周斯扬真的像夫妻一样相处,至于合约结束,就再说好了。 结婚,有家,她想体验一下有家。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就这么卡在这儿。 周斯扬瞧着那颗耸拉的脑袋半晌,被她磨得没办法,凝神片刻,轻笑,像是决定什么,他转身坐下,抄着夏烛的膝弯把她抱坐进怀里。 夏烛一惊,抬头,和他对望。 壁灯光线昏黄沉静,温柔地散在两人身周,周斯扬注视着夏烛的眼睛,手指轻点在她的小腹,慢条斯理,懒怠的嗓音:“是你要求的,所以你就是后悔了我也不会停。”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二…” 夏烛软着声音抢答:“三。” 眼神闪过微怔,再接着周斯扬垂眸笑了一声。 他没再犹豫,摊手摸过夏烛刚放在枕头下的东西,抱着人站起来往浴室走,慢声打趣,极其性感的低哑嗓音:“行,你也挺野。” 推开浴室的门,再往里,夏烛被放在淋雨间的地板上。 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一件宽大的纯白色T恤,水浇下来,瞬间湿透,里面上下两块白色布料,格外清晰,脑后扎的低马尾,也被打湿了一半,发丝黏在侧脸。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上前半步想抱周斯扬,被男人锁着手腕扣在身后,低头吻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汹涌强势,占据她的所有呼吸,舌尖略过牙齿根部,再往上触到上颚,甚至蹭过舌根,再扫她口腔内壁的软/肉。 夏烛被亲到腿发软,只是靠周斯扬手顶在她后腰的那点力量,根本站不住,她很小声地呜咽一下,想抽手扶住些能扶住的东西。 周斯扬感觉到,扣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右手捞住她的腰,另一手用虎口卡在她的下巴处,唇舌退开,很轻地舔了舔她的唇,啄吻安抚。 夏烛重重呵着气,花洒喷出的水流从她耳侧扫下来,一直往下,顺着脖颈,没进衣服。 本就是当睡衣的白色T恤,整体大,领口也大,胸前有一排胡乱拼凑的英文字母,遮挡着。 周斯扬摸摸她的耳朵,呼吸声也染了点和她一样不稳的调子,低头又吻在她的脖子上。 浴室里水流的热气蒸腾,夏烛人发昏,模模糊糊地想失策,是不是不该穿这个T恤,有些难看,毕竟衣柜里那么多好看的小裙子。 有点遗憾,该穿的时候没有穿. 她还是挺爱美的,这个时候才会分神去想漂亮衣服,都有什么样子的来着,她好像看过,有和在别墅时一样,她喜欢的漂亮小吊带。 夏烛还在恍惚的想,周斯扬手轻搭在她后背:“跑神?” 倏然一松,内里白色掉落,夏烛思绪收回来,感觉到被拢住,她摇头,往前探身,下意识扬手搂住周斯扬的脖子,脑子又开始糊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没有” 和上次在浴室时一样,再一次,她还是不能适应,她脸藏在周斯扬的脖子里,须臾,微微偏头,呵气,发出很小声的亨咛。 周斯扬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另一手还拢着,然后低头,找到夏烛的唇,在花洒不断浇灌的水流里吻她。 水流混着吻,格外细致又暧昧,再次退出唇时侧头找到夏烛的耳朵亲了亲:“上次是不是没有亲这里?” 他右手依旧撑在夏烛身后的墙壁,说完这句,低头。 夏烛倏然闭眼,脚尖踮起。 她仰头,透过盈盈水汽,看着浴室的天花板,朦胧中想,她原以为接吻已经足够让人腿软,没想到接吻的技巧用在别的地方却让人更加难耐。 周斯扬再抬头,拇指揉过夏烛带着水的脖颈,看她在水流里潮/红的脸颊,稍稍偏头,哑声压在她耳边笑:“刚数三不是数得挺快。” 夏烛被揶揄得受不了,抬手去捂他的嘴,被捞住手腕亲在手心。 周斯扬手隔在她的后背把她压在浴室的墙上,而夏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开着花洒了,墙太凉,这样很暖和。 她两条胳膊惨兮兮地挂在周斯扬的肩膀上,喘着气,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斯扬身上的黑色长裤和衬衣,也早就被水浇透,紧实的肌肉线条,明显训练过的痕迹,灰色衬衣,敞怀,露着胸和腹肌的纹理,抬眼扫过,格外性感。 淋浴区宽敞,左侧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台,长大概一米,宽半米,上面放了各种沐浴乳和精油,台子前摆了两个圆形的木凳。 周斯扬托在夏烛腿下,把她正面抱起来,两步走到一旁,踢开那两个圆凳,捞了架子上厚重的浴袍铺在木台上,把夏烛放上去。 和上回在浴室用手不一样,这次灯就没关过,黑暗中她感受过触碰过的部位,此时血脉喷张得撑着黑色布料,她下意识害怕,按着台面往后退,被周斯扬掌住腿。 这边不比刚刚有水流冲着,有点凉,周斯扬脱掉上身的衬衣,勾着夏烛的脖子,把衬衣搭到她的后背,周斯扬掌着她的右腿往旁侧掰开,另一手两指并齐,轻敲了敲仅剩的那块白色布料中间。 夏烛脚趾蜷缩到一起,两手抓紧身下的浴袍,扇着睫毛闭上眼睛。 周斯扬指骨剐蹭过开合的缝隙,另一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嘱咐:“你等会儿乖,不要乱动?” 夏烛以为他说的是最后那个步骤,朦朦胧胧还在想周斯扬这声嘱咐有点多余,刚刚在床边拉住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就算一开始不舒服,她也不会乱动的,不然受罪的只会是她。 正这么想着,周斯扬已经勾开那块白,指骨重新压上去,很轻柔的力度,再次蹭了蹭,他低头亲她,笑:“不是你想的那个。” “是亲这里,”他混声说,“所以让你乖点。” 听清周斯扬在说什么,夏烛猛得睁开眼睛,推拒,哑声:“不要” 周斯扬握着她推自己的手拉起,勾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抱住自己,右手握着她的腰,安抚地亲吻她;“我是不是说了要听我的。” 夏烛急道:“不行,那里怎么可以” 她眼眶泛红,慌乱中甚至脚踩上周斯扬的小腹,想把他往后推,因为害羞和着急身体泛着粉红色。 周斯扬握着她的脚踝把她踩自己的腿拉开,另一手伸到自己的后脖颈,扣着夏烛的手指让她把自己揽紧,好笑:“你自己说的要做,怎么亲这个不可以。” 夏烛咬唇,呜呜两声,甚至想哭,当然不可以,亲那里怎么可以,她轻摇头,嗓子都哑了:“那不做了,不做了”@周斯扬还是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下巴,须臾,沙哑的嗓音,染着很克制的情/欲:“嗯,那不做了。" 他亲亲她的下唇,帮她把黏在额头的湿发拿开。 夏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斯扬会这样回答,她眨着眼,眼睛里有朦胧水雾:“为什么这么. ” 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周斯扬望着她的眼睛,换了只手撑台面,蹭了蹭她的眼角,笑了笑,摸她的唇,低声:“我说了,你值得任何人好好对你。” “所以你想,就听你的继续,不想,我就抱你回去,”他帮她把后颈的头发撩开,又帮她把后背往下滑的衬衣提上。 片刻后,夏烛收回和他对视的视线,身体往前,环抱住周斯扬的腰,头搭上他的肩膀,脸埋下去,嗡着声音说:“那可不可以” “不行。”周斯扬沉笑打断她。 夏烛抿唇,埋着头。 周斯扬揽抱住她,把她的头从自己肩膀处扶起,俯首亲了亲,哑声:“不亲你会不舒服,所以你乖?” 夏烛闭着眼睛。 他扫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了几眼,略微好笑,松开她,握了她右脚脚踝,让她踩在自己的肩膀上,两手撑在她两侧的台子,弯身往下的前一刻,命令般:“不许动。” 吻落下。 夏烛无意识抬起下巴后仰,反手抓紧身下的台面,想出声又不知道怎么出声。 她一条腿悬空搭垂,另一条腿被握住踩在周斯扬的肩膀上,身前的男人后背弓出漂亮的弧线。 过了几秒,夏烛挪着想往后退,却被人按住后腰重新压回去。 紧绷的神经骤然被拽紧,再倏然松掉,夏烛模模糊糊低头,瞧身下的浴袍。 再之后周斯扬起身,半步上前,左手抵着她的后腰抱住她。 即使她坐在木台上,他还是高她不少,他微微俯身,以一个极富安全感的姿势环抱住她,压她的后脑到自己肩膀:“咬着我?” 夏烛睫毛上还挂着水,下意识想低头看,被周斯扬抬手捂住眼睛,他声线哑哑的,低笑在她耳边:“见过吗?” 夏烛诚实摇头,然后想了想,又舔唇补充,不过开口时没想到自己的嗓子会这么哑:“只在生物课本上见过。” “嗯,”周斯扬一直语声轻柔,偏头唇碰了碰夏烛的侧脸,笑得温和,“那下次再看。” 他慢条斯理,带点慵懒的色气:“怕你看到了紧张。” 说着,他轻轻压了下她的后背,带着她靠近自己。 夏烛重重吐了口气,然后知道周斯扬没有骗她,有了刚刚那些,现在好像是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受。 @她轻轻闭眼,挂在周斯扬腰旁的手收紧,抱住他,目光垂落,盯着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再接着才如他所说,舔了舔他肩膀处的皮肤,然后轻轻咬住。 她人迟钝,动作也迟钝,一套下来,咬人的感觉像小猫一样。 起先咬得很轻,后面不得已咬得重了点,没多久,被周斯扬提着后颈把头抬起来,他摸她下巴,让她换个地方咬。 他慢声:“牙还挺狠。” 夏烛盯着他肩膀上的牙印看了两眼,头往前,垂在他的颈窝,埋得死死的,很温顺的样子,沾湿的发丝还在他的脖间蹭,迷蒙的声线,哑声嘀咕:“你让我咬的。” 说完,脑袋再次埋了埋,瓮声瓮气:“你也挺狠。” 不知道评价的是什么。 周斯扬失笑,扣着她的腰抱紧她。 虽然前一天睡得晚,但翌日清早,夏烛还是早起了,项目上的事太多,她总不能. 因为前一晚纵欲过度,就把事情丢给组里别的人做。 醒的时候周斯扬已经不在了,夏烛下床时腿还在打颤,然后郁闷地想,周斯扬为什么能比她起得还早。 正站在床边失神琢磨这件事,卧室门被推开,穿戴整齐的人从外面走进来,夏烛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身往浴室迈,想回避。 然而腿下太软,没跨出去两步,差点歪倒,被走过来的周斯扬扶住。 一靠得近,又想起昨天晚上那档子事,昨晚最后她太累,歪头倒在周斯扬怀里睡着了,没来得及害羞,此时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指了指浴室:“我去洗漱。” 周斯扬目光扫过她的脸,两秒后,放弃打趣她,抬腕看表,轻笑提醒:“还要一个小时上班,楼下等你。” 夏烛点头,从他手里抽走自己浴袍的带子,逃似的走去了浴室。 这房子和程煜非一个小区,夏烛在房间洗漱时,程煜非正好过来,手里拿着几个上午开会需要用到的项目材料,拽着领带进来就要水喝。 周斯扬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绕开绕线,把资料从牛皮纸袋拿出来,下巴示意厨房:“冰箱。” 模样冷淡,看得程煜非想打他。 “我靠,我来你家,好歹算是你的客人,你给我拿个水怎么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淡得跟别人欠你钱一样,他妈的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程煜非怪叫。 周斯扬点头,视线没离开手里的文件:“那你滚。” 程煜非: 夏烛再从楼上下来是十分钟后,坐在沙发上的程煜非热情得跟她打招呼。 刚在楼上刷牙的时候,她试了,嗓子还哑着,此时抬手按了按喉咙,清嗓后才说话:“您好。” 程煜非觉得这姑娘真的是礼貌,转头跟坐在一旁的周斯扬道:“你老婆真的好腼腆,一看就像那种干什么都不会主动的人,” 他说这句时,夏烛正好走到两人身边,弯身去拿茶几上打包好的早餐,她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周斯扬的视线。 两人同时想到昨晚。 周斯扬目光一直锁着她没离开,夏烛不自在地偏头,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仰头喝水,然后偏头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程煜非跟周斯扬讨论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情,之后拿着东西跟着夏烛和周斯扬出门,想搭个顺风车。 到了地库,习惯性地走到副驾驶要拉门,被周斯扬用手里的文件打在胳膊上:“你坐后面。” ? 程煜非转头看他,又想到身后的夏烛。 行,他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忽然要坐一块,但他是个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好人,想了想,手从门把上撤下来,走到后座拉开门。 一路上,程煜非的嚼吧嚼吧没停过,从中宁现阶段和自己合作的项目,聊到建筑和互联网两个行业的未来发展,再是从经济层面又延伸到国内外形势,总之十几分钟的车程,他恨不得开个讲座。 直到车快开到公司楼下,他才感觉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前座的两个人有点过于安静了,夏烛没有“嗯嗯”、“对的”、“真好”做捧哏,周斯扬也没骂他。 “你俩今天怎么不说话?”程煜非目光落到前面,纳闷,“就我一个人说” 夏烛还没从昨晚上缓过劲儿来,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刚想开口,身旁开车的人已经出声把程煜非堵了回去:“你平时不是一个人说?” “哦,也是,但不对,你俩今天气氛有点怪,你还不让我坐”程煜非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看到夏烛没被衣领遮住的红痕,他下意识以为是红疹之类的,“小夏烛,你脖子上” 话没说完,被前座扔来的抱枕当头砸到脸上,抱枕拿开,再抬眼后视镜已经被周斯扬掰走了。 “我靠,你砸我干什么??”程煜非望向周斯扬再次怪叫。 红灯正好跳完秒,周斯扬启动车子,偏头看了眼倒车镜:“砸到你了?” “对不起,没看到,”周斯扬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抱歉,“你头长得太大。” 程煜非: 说完,薄薄的眼皮抬了抬,从被掰歪的后视镜看了程煜非一眼:“去医院看看是不是脑积水。” 正在紧急整理衣领的夏烛: 她悄悄扫向正开车的周斯扬,有点怀疑跟昨天晚上在浴室里温声笑的不是一个人。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中宁楼前,隔了大概两百米,停在树下。 夏烛推门下车,左手拎着衣领转身对车上两人弯身打招呼:“那我先走了?” 说完,眼神不自觉得扫向周斯扬,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道了句:“工作顺利。” 左肘支在窗框的人微微点头:“下班停车场等我。” 夏烛点头,再次礼貌告别,拎着包转身绕过车,过马路,往远处中宁大楼的方向去。 程煜非看夏烛走,推门从后座下来,绕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上去,他还有点事跟周斯扬谈,坐前面方便点。 刚探身把后座的资料书拿过来,看到周斯扬抬手把刚拧歪的后视镜掰正,程煜非最近忙疯了,没多想,跟周斯扬商量:“闽江那个项目十一月左右才招标,还有半年的时间” 他话音落,周斯扬刚把目光从夏烛的背影收回,右手手指轻点在档位上。 “几月?”他刚刚没听。 “十一月,”程煜非往后翻资料,“你和夏烛合约结束,要离婚那会儿。” 周斯扬磕在档位的手停了停,车座往后降了半分,目光再次偏开,落在窗外,微微皱眉,忽然道:“谁说我想离婚了?” 程煜非翻文件的手一顿,莫名其妙抬头:“什么玩意儿?” ------------ 40 6.04/雨意 程煜非看着周斯扬有点懵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离了?”程煜非顺着他的话问了一遍。 周斯扬屈指敲在窗框上,停顿了一下:“也不是。” 他还没理清,而且离不离的也要看夏烛。 u程煜非手里的东西一合,仔细打量驾驶位的人,男人座椅往后放了些,半往后靠,懒散的样子不同于往日,左手搭在窗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望着中宁大楼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神情里有一些拿不准。 拿不准? 程煜非觉得这三个字不应该出现在周斯扬的表情上。 想了想,他问了句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话:“你喜欢夏烛?” 不是喜欢夏烛离谱,而是他觉得周斯扬这人就不该有世俗的欲/念,他一度以为他以后会吃斋念佛。 周斯扬敲在窗框的手停了,程煜非这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好像有点,但他又不确定,他能明确的是他总是会觉得她很可爱,看出她难过也会尽量帮她开心,还有昨天晚上那种事换个人,他确实不想做。 但他不清楚自己这种想法的理由,就因为这个就喜欢了?总感觉还欠点什么,缘由、契机和关于“喜欢”更贴切的表现。 他活到现在,前三十年的人生里,感情这种事一直是他生命里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情/欲两个字先天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他也从未为谁动过心。 不是清心寡欲,是真的没遇到能让他有想法的人。 “不太清楚。”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过仅仅是这四个字已经足够让程煜非吃惊,因为没否认,就证明确实有点什么。 他合上手里的东西,往前坐了坐,紧接着忽然想到夏烛脖子上的红痕,他表情瞬间像看到蚂蚁吃大象一样震惊:“你跟夏烛睡了????" 话没说完,又被一个抱枕砸到脸上,程煜非以为周斯扬要骂他太惊讶,毕竟他只是看着像要出家的,但不是真的要出家。 但抱枕从脸上扒拉下来的时候,听到周斯扬又冷又懒的语调,啧了一声,很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别他妈揣测我老婆。” 程煜非:??? 这他妈就叫揣测他老婆了??不是,这就他老婆了?!! 不过满脑袋问号疑问完,程煜非也反应过来,无论是他回忆夏烛脖子上的痕迹,还是刚他说的那句话,都是他作为一个男性对女孩子的不尊重。 “行行行,”程煜非扯松领口,脚往前踢了踢周斯扬的车,“那夏” 周斯扬打断他:“再踩我车,去医院的时候顺便脑子和脚一起看了。” 程煜非被怼得没脾气,吸了口气扭过去,他本来想问那夏烛怎么想的,但现在气不顺,也不想让周斯扬气顺,直接改口来了句:“那你确定小夏烛喜欢你?” “我看不一定吧,”程煜非笑,“比她大六岁的老男人。” “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开始走下坡路的,三十岁的老男人。”程煜非补充。 周斯扬侧头看他。 程煜非皮笑肉不笑。 和程昱非在楼下扯了会儿皮,再上楼回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程煜非没跟着过来,跟他嚼吧完那几句就下车走了,程煜非还有合作方要见,会跟着过来就是想路上跟他讨论项目书。 周斯扬最近也忙,到公司先开了个视频会,又和荆北来的人聊了半个小时,周青把手里几家公司放给了他,他本不想接,但周青把东西一扔,就带着自己的小男朋友出国干别的了,担子落下来,他想不接手也不行。 所有忙完又叫来设计部几个高层开了会,清源山度假区的招标就在两个月后,包括清源山公园的总体规划,山脚度假园区的设计等。 周斯扬问了下准备情况,确定项目在稳步推进。副总道:“几个组都在准备,后续可能会从中间拿出一个方案,其他组的想法做补充。” 周斯扬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罗飞,点头,没再多问,让几个人把相关的申报书等东西留下,便散了会。 再看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犹豫了一下,没叫夏烛上来吃饭,松了松领带,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刚坐下来,电脑上弹出信息。 程煜非:百名心理学家倾情力作·追人宝典.pdf] 程煜非:【让每个女人为我神魂颠倒秘籍.pdf] “ " 周斯扬:[脑子被驴踢了?] 程煜非:【为你的婚姻添礴加瓦。] r. J眼看屏幕上邋要跳出文件,周斯揭摘了眼镜敲了畿涸字遇去。 周斯揭:[再鼗拉黑了。] 程煜非发了个哦,之后短暂安静了两秒,仍旧锲而不舍地蹦哒。 程煜非:[别啊。] 程煜非:[学学,这是项技能。] 程煜非:[就算不用在小夏烛身上,以后肯定也能用得到。] 程煜非一句两句跟脑子抽了似的一直发,周斯扬在看邮件,偶尔抽空看一眼,回他个脑子被驴踢了去医院,说认识个脑科专家治神经病很在行。 程煜非才不管他到底回什么,对他和夏烛的事保持高涨的热情,第一次见周斯扬在感情的事儿上有点苗头,他得抓住机会,吃第一口瓜。 程煜非:[不过确实,夏烛可能真对你没感觉。]@程煜非:[你年龄太大了。] 程煜非:所以你得钓她。] 程煜非:[钓她。] 程煜非的信息压在最后这两个字终止。 周斯扬停了敲键盘的手,目光在那两个字上落了落,片刻后,挪开视线。 清源山的度假区项目的招标在即,最近整个方案组都在全力以赴搞这个事情,上周就连着加了三天班,今天也是,从早上到就没闲着,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才算勉强把手里的活干完。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盯着电脑往后靠,扶着后脖颈转了转脖子,这才感觉到饿。 中午随便扒了两口陶桃带回来的饭,楼下商业街的鸡排蛋包,做得一般,她吃了两口被叫到楼上工程部核对尺寸,再下来一忙,忘了接着吃。 关掉电脑,按着太阳穴歇了会儿,再摸手机看,才想起来半小时前发给周斯扬的让他等自己一会儿。 打开通讯录,调出周斯扬的手机号,拨过去:“我东西刚弄完,忘跟你说了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周斯扬嗓音同样略显倦怠:“没事,我还在办公室。” 夏烛吐了口气,歉疚地连哦了两声,又小心问:“那我们现在一起回家吗?” 周斯扬看了一下午的报表,这会儿也有点累,摘了眼镜随手放在桌面,轻掐鼻骨的位置:“停车场等我。” 夏烛嗯了两声,又短暂交流了几句,起身收拾东西。 把要带的东西随手丢进早上带来的托特包,再扫桌面,确认没后忘记拿的,最后跨上包,一面低头看手机,一面朝楼梯间的方向去。 两分钟后,她从电梯出来,往东南方周斯扬停车的地方走。 路上收到大学同学的消息。 一个寝室,睡她对面的女孩儿,上学时关系挺好,这两年工作忙,联系渐少,但情谊还在。 室友消息上说自己下个月结婚,问夏烛能不能到现场,婚礼在她的家乡北方,如果夏烛有空去的话给她包机票。 两个人也有好久没说话了,这会儿得空联系,话匣子打开,多聊了两句,夏烛走到车旁时还在低头发消息。 周斯扬目光扫到她过来,掐掉只吸了一半的烟,顺手帮她开了车门。 撩手散了散身上的烟味,瞟到夏烛屏幕上的对话框,随口问了句:“林冉?” 夏烛摇摇头:“不是。” “大学同学要结婚了,问我去不去。”她解释。 周斯扬点头,握了夏烛的手肘往自己身旁带了下,避免她踩到车位旁的铁架。 “和你同年?”周斯扬问。 “对,”夏烛点头,两指还在屏幕上啪啪敲着,“月份就跟我错一个月。” 说完她边打字,边缓慢地“唔”了一声:"但她老公年纪有点大了,说是二十九,虚岁都三十了。" 手还握在她胳膊的周斯扬: ------------ 41 6.05/雨意 周斯扬犹疑了一瞬,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夏烛这句“无心”的话计较。 正抵着她的腰把她往车上带,闷头看手机的人忽然又来了句:“她自己也说她老公年纪大,说男人过三十就老” 夏烛边说边无意识的抬头看周斯扬,然后——对上了男人略显冷淡的视线。 ”她把周斯扬忘了o“不是,我不是说您老,”她连忙摆手,一着急,敬语又用上了,“是我朋友说她老公,她说她老公三十了看着老…” 越描越黑,夏烛显然也知道自己这句不仅没有解释清楚,反而又点了遍周斯扬的年龄。 短暂的挣扎过后,她颓然放弃,手抠着车门绷唇道歉:“对不起。” “而且你看着一点都不像三十的…”夏烛想说他长得太好看,让人根本想不起来年龄,但话没说完,被周斯扬接过去。 “那像多大?”他拎过夏烛的包丢进副驾驶,面无表情回望,“八十?” 夏烛望着他抽了抽嘴角。 接着少有地听到周斯扬极短暂的轻嗤:“二十九就老了?怎么,法律规定三十的不能结婚?” 夏烛硬着头皮:“没有。” 周斯扬瞧着耸拉在自己面前的脑袋,毛茸茸的,脑后的马尾还扎歪了,他很轻地眯了下眼,有一瞬间想揉上去的冲动。 夏烛道完歉头低了半天,也没听到周斯扬的发落,稍稍蹙眉,正想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忽感觉被自己把着的门被人推得更开了一些。 “行了,上车。”周斯扬的声音。 夏烛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点头,转身往车上坐。 路上夏烛接到师兄耿凯的电话,问她中宁内推的程序走得怎么样。 耿凯本科大她一届,两人毕业设计的指导老师是同一个,所以最后两年联系颇多,耿凯就是清潭本地人,为人和善,脾性也好,对嫡系师兄妹都很照顾,和夏烛关系自然也不错。 他毕业后去了荆北,在那边的设计院呆了两年,半年前有转回来的念头,首先想的就是能不能进中宁。 耿凯和夏烛没有断联系,自然知道她在中宁上班,两个月前问她能不能内推,夏烛帮他把资料递到了人事,一层层筛选下来,他条件符合,工程部那边正好有空缺,所以耿凯从荆北回清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 @“我今天才问过人事,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快得话下个星期你就能入职。”耿凯人很不错,夏烛也是真心为他高兴。 车内安静,她通话声断断续续,周斯扬听到对面耿凯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能听出是个年轻男人。 年轻他左肘支在窗框,右手拇指剐蹭在方向盘上,有点烦,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敏感之后,在心里轻啧了一声,决定把先提起这茬的程煜非丢到医院看脑子。 夏烛挂断电话,感觉车厢里有点安静,想了想,清清嗓子,没话找话地跟周斯扬汇报了一声:“上学时的一个师兄,想通过我内推到中宁。” 毕竟是要进中宁,大老板就在旁边,她觉得有必要讲一下。 “我师兄也是清潭大的,跟我一个专业,上学时辅修了工程造价,在北建设计院干了三年,能力很强,人也谦虚好相处。”她介绍来的人,自然一句两句都是夸赞。 一旁的人反应不大,轻轻点头:“嗯。” 夏烛想了想,又补充:“是跟我关系很不错的师兄,所以想着帮他这个忙。” 周斯扬再应,思绪在“关系很不错”这几个字短暂停了一下。 晚上回去,夏烛再次接到耿凯的电话,他在荆北工作了三年,自然也有一些资源和人脉,手上现在有两个项目,他想问夏烛的方案组需不需要,如果合适的话,一起带过来,最终把合同签在中宁。 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设计费也不算多,但是耿凯的一份心意,而且有项目接当然好,多个项目,季度奖金就多一份。 夏烛兴高采烈地拿上手机去阳台跟耿凯通话,这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中间程煜非过来了一趟,送酒,看到客厅就周斯扬一个人,顺嘴问了句:“小夏烛呢?” 坐在沙发上摊着笔记本加班的人没抬眼,语调无波无澜,很冷淡地只说了句:“叫大名。” 程煜非寻思自己哪里叫的不是大名,正想张嘴问,听到周斯扬不咸不淡地出声:“小字去掉。” “哦。”程煜非把酒放在桌子上。 酒瓶底磕在桌面发出沉闷响声,周斯扬抬眼望过去。 程煜非顶着他的目光微笑,换了个更亲密的:“夏夏呢?” “” 周斯扬视线收走,手指重新敲击在键盘上,片刻后,淡声:“在阳台跟她师兄打电话。” 程煜非勾过来一个椅子坐下,把带来的酒从袋子里掏出来,挨着墙面码好:“男的?” 键盘声停掉,周斯扬再次侧眸看过来,提醒:“女的叫师姐。” 程煜非胳膊架着椅背笑,刚打算开口再犯贱,不远处阳台门被拉开,夏烛从外面走进来。 夏烛刚掐断电话,抬首看到坐在岛台旁的人,下意识欠身问了声好,程煜非赶紧扬手示意:“都见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夏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走过去,拉开冰箱门,问程煜非要不要水,程煜非摆手:“你父母过两天要来?” 夏烛把冰箱门合上,从旁侧的架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扫了眼客厅,周斯扬还靠在长沙发上看他的电话,对她和程煜非的对话,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 她喝了口水,清清嗓子答:“可能要过几天了。" 郭枚上午才给她打了电话,说夏姝又住院了,和夏庆元来清潭的事会耽搁几天,具体什么时候来还要看夏姝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尽量下下周。 夏烛知道事发突然,也没有催他们的意思,而且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她的生日了,到时候来也好,大家能一起过,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和郭枚他们一起过过生日了,这么想想,不能见到父母的失望一扫而过,又开始期待半个月后的团聚。 程煜非刚视线一直落在夏烛身上,自然看到她拿水出来后,看周斯扬的小动作,他摸摸下巴,眼神有点微妙这俩人貌似都对对方有想法。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坐直了点,摸下巴的手放下,问夏烛:“刚在外面跟谁打电话?” 夏烛放下水瓶,带着凉气的手摸摸后颈:“一个师兄,要来中宁上班。” “内推进来的?”程煜非又问。 夏烛点头。@“那看样子跟你关系不错。”程煜非道。 夏烛用矿泉水瓶的外壁贴了贴脸,肯定:“嗯,还不错。” 周斯扬没再看他那破文件了,视线往左,在夏烛身上点了下,今天第二次,她强调跟那个师兄关系好了。 程煜非拖着声音哦了一声,瞥到周斯扬瞧夏烛的眼神,接着手指轻点,装作不在意地开玩笑:“你这师兄是不是喜欢你?” 夏烛眼睛睁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正常师兄妹。” 至少耿凯从来没表现出这样的意思,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好,并不是亲近。 程煜非点下巴应了两声,格外开放的建议:“没事,现在是正常师兄妹,等回来你俩一起上班,一来一往的,说不定发展出来一段良缘,反正你跟周斯扬也是假结婚” “你今天很闲?”沙发上的人打断他。 程煜非摸着发顶回头:“还行。” “嗯,”周斯扬眼神收回,重新落到电脑上,手指噼里啪啦敲了两下,“给你发了几个策划案和申报书,你熬夜看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半开会要用。” 程煜非低头看手机,咕哝:“你给我发了几个?还需要熬夜看” “八个。”沙发上的人平声回。 中宁的工作机会难得,和夏烛通完电话的第二天,耿凯就收拾东西回了清潭,他家就在本地,下飞机拎行李打车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再次拨电话打给了夏烛。 原先上学时确实没想法,但最近因为内推的事两人交流频繁,他越发觉得原来那个爱腼腆害羞的小姑娘好像变了不少,还是一样的努力上进,但这两年的生活更把她锤炼出一种蓬勃向上的劲儿。 有点吸引人。 他本科谈过一段,毕业分手,到现在已经单身两年多,察觉出自己对夏烛动心,不说追,但多少有点想跟她有更多交流的想法。 夏烛接到电话时,刚到负二层停车场,上了周斯扬的车。 电话里耿凯说好久没回来了,过几天又要到中宁报道,投入工作,想借着今天空闲和大家聚聚,他念了好几个人名,都是当时同一个指导老师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是帮过夏烛很多的学姐。 大家专业相近,现在从事的工作也差不多,夏烛有点想过去和大家坐坐,了解一下现在的就业行情,这么琢磨着,她直接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偏头问周斯扬方便不方便绕道把她送到城东的一家餐厅。 “我晚上要和朋友吃个饭。”夏烛低头在包里找唇釉,想着等会儿要见不少人,还是补一下气色。 周斯扬从扫了眼后视镜,看到副驾驶的人正在拧她那管顶端已经磨旧的口红。 夏烛不常化妆,这口红也是,买了塞在包里,十天半个月派不上一次用场,所以尽管里面东西是好的,但外观确实看着旧。 正值下班高峰,常走的几条主干道都有点堵,正好开到路口,周斯扬依红灯减速,把车停下,随后摸了手机,垂眼给罗飞敲去了几条消息,让他把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里夏烛的化妆品全部更新一下。 罗飞:[全部?] 周斯扬:【嗯。] 罗飞发来几个品牌以及该品牌当季几个系列的化妆品。 罗飞:【您看是要哪些?] 一个系列的口红分十几个色号,还有腮红眼影那些,罗飞发来的图上,不同品牌,不同线以及不同系列,光口红可能就有两三百种,周斯扬扫了一眼,简单回了“都买”两个字,把手机扣下。 那面夏烛刚对着手机,用唇釉的刷子在唇上点了几下,轻轻抿唇,扣好盖子,再抬头意识到周斯扬还没回答她,便又报了一遍地址,说要去聚聚。 红灯跳至绿灯,车子启动。 夏烛听到男人问:“跟你那个关系很要好的师兄?” ? 她哪里说关系要好?她一直说的是关系不错。 一路上就吃饭这个事两人聊了几句,不过仅有提到耿凯的两次,周斯扬的指代词都是“那个很要好的师兄”。 夏烛攥着安全带抠了抠下巴,不确定周斯扬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话有点酸,但又不敢自作多情地把这判定为周斯扬在吃醋。 天呐,把喜欢两个字和他这人联系在一起已经很诡异了,吃醋夏烛再抠下巴,觉得好违和。 车一路开到夏烛说的那个餐厅,快到的时候夏烛让周斯扬提前在路边停,一起聚餐的还有在中宁的师弟,如果被他看到周斯扬送自己来,怕是要惊掉下巴。 松了安全带,正准备拉开门下车,忽听手机放回中控台的人懒声道了句:“被你当车夫,又被藏着掖着只能停在这儿。” “为了跟你那个很要好的师兄吃饭。”男人偏头看过来一眼。 夏烛手还扯在自己的背包带上,迷迷糊糊怔了一秒,虚着嗓子解释:“很多人一起吃的。” “而且没有很要好。”她小声辩驳。 周斯扬看她一眼,转了转手旁的打火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夏烛按着嗓子轻声咳,推门下车,车门关上,往前走了几步,迟疑了一秒,转身重新走回车子,她绕过车头,走到周斯扬那侧。 她抬手轻敲了两下车窗,里侧的男人把窗子降下来,冷光从他的斜后方打过来,光线不明,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黑暗,五官更加立体好看。 “干什么?”他声音幽幽。 夏烛舔了舔唇,问得很小心翼翼:“你吃醋了吗?” 她觉得周斯扬多少对她是有点好感的,自己又是他名义上的老婆,嗯假老婆也是老婆,他要是不高兴也可以理解。 “怎么了,”男人转打火机的手没停,偏眼看她,慢声落嗓,“不能吃?” “那接吻吗?”夏烛忽然小声说。 周斯扬一愣,夹转打火机的手停了停,笑了:“你说什么。” 车停的主干道开过几辆车,冷白色的灯光照过来又转瞬即逝。 夏烛盯着周斯扬的眼睛,往前探了探身子,舔唇:“我说那接吻吗?” 话音落,几秒无声。 夏烛有点尴尬,正想按着窗框退开,后颈忽被人握住,接着周斯扬右手使力,把她上半身完全带进车窗。 偏头,瞧了下她的眼睛,低声混笑,吻上去。 ------------ 42 6.06/雨意 握在夏烛后颈的手轻轻揉捏,她受到刺激,被迫张口,空气涌进来的一瞬,还有周斯扬的气息。 干净的,清冽的,像淡茶一样的苦味,却又强势浓烈。 舌尖勾着她的舌尖扫过,再细密地吮吻下唇,气息交换得缠绵,轻柔,却又能让你感觉到,每个动作下游刃有余的强势和掌控感。 吻过很多次,夏烛却还是每次都会被亲到腿脚发软。 周斯扬右手往上,手指插在夏烛的发间,轻扣住她的后脑,拇指蹭在她的耳根处,舌尖退出,亲了亲她的唇珠,然后往后退开半寸,低眸看被他托着脸,小口喘息的人。 短暂地看了两眼,轻笑欲再继续,夏烛握住他的手腕制止。 她感觉到插在她发间的手在轻轻按摩她的头皮,她右手还握在周斯扬的手腕上,侧头喘气:“好了亲好了。" 周斯扬停住动作,眼眸半垂看她,几近的距离哑声失笑,随后低声调侃,声线像低温度的酒,暧昧上头:“不是你说要亲?” 半弯腰的姿势本来就难受,夏烛现在更是脚下发软,真的站不住,眼睛往一旁垂:“那我现在说不亲了。" 周斯扬拇指蹭她的脸,慢条斯理:“怎么都你说了算?” 夏烛把他的手扒开,按着窗户,往后收身,因为没力气,这动作做得格外拖泥带水,小声:“…就是我说得算。” 周斯扬看了眼她整理衣服的动作,笑了一声,搭在窗沿的手收回,重新拿了放在档位旁的手机,联系罗飞,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夏烛要吃饭的餐厅:“去吧。” 夏烛抬手,用指骨蹭了蹭下巴,还没从刚刚的亲吻中缓过神:"嗯。” “那我走了。”她声音哑哑的,像被欺负了似的。 周斯扬一面敲字让罗飞把要谈合作的人约在附近的地方,一面略显懒散点了下头:“结束跟我说,一起回。” 夏烛看他一下,提了提肩上的包,手终于从车门滑下来,往旁边绕了两步,无意识地又回了下头。 看手机的人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看我干什么,还想亲?” “”夏烛咽了下嗓子,声音轻软,不太明显的尴尬:“没有。” 说罢手搭上肩上的包,彻底绕过车头,往餐厅的方向去。 周斯扬眸光在羞耻离开的背影上停了两秒,目光再划开时,带了些许不明显的笑。 夏烛进到餐厅,被服务生引着往预定好的位置去,还没走近,遥远看到林冉放下手机跟她晃了晃手。 林冉学医,比夏烛高两届,读的也是清潭大,因为和夏烛的关系,上学那会儿没少往建院跑,今天来吃饭的有几个都认识她,包括耿凯,所以说聚餐,就把她也叫上了。 杭帮菜餐厅,装修风格处处透着小资格调,木桌木椅子,桌上摆的铁艺香薰,顶头暖黄色的烛光灯,不远处还有偶尔弹两首民谣的乐师。 一共七八个人,一桌坐不下,两张长条桌拼在了一起。 走近,耿凯也看到她,笑着扬手,示意她可以和林冉坐在一起,夏烛点头,礼貌问好。 耿凯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笑着打趣:“这两天电话都打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说话还这么见外。” 夏烛把肩上的包摘下来,顺手交给林冉,抽了椅子,再从林冉手里拿回包挂在椅背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习惯了。 林冉知道夏烛偏安静,这种场合一般也不喜欢坐在最中心,特意给她留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夏烛坐下后,和林冉对视耸鼻尖笑笑,林冉挑眉,表示收到她的感谢。 视线掠过她的唇角时,皱眉疑问:“你口红怎么花了?” 夏烛被问得心一颤,想起刚刚,她拖椅子往前,避重就轻:“说多少遍了,是唇釉,跟口红不一样。” 林冉一天到晚上班戴口罩的人,对口红这东西实在没办法感冒,轻啧了一声,说了句:“行,是唇釉。” 菜是提前订好的,上得很快,坐下没聊两句,服务生接连过来了两趟,盘子便铺了一桌子,大家一面赞赏着这家菜色确实不错,一面转了话题,开始聊一些足球赛事和自己的私事。 夏烛听了两耳朵,不太感兴趣,视线忽然转向一旁的林冉,看了她两下,目光再挪开。 林冉夹了颗西蓝花到自己的盘子,偏眸莫名看她一眼:“看我干什么?” 夏烛翻着自己碟子里的糖醋小排,犹豫了又犹豫,在想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和周斯扬的事。 她性格好,朋友多,但关系最好的就林冉一个,再数数,可能还有这两年走得格外近的陶桃,但陶桃认识周斯扬所以这事儿还真没办法跟她讲。 绷了绷唇,问林冉:“… 你最近怎么都不关心我的婚姻生活。” 林冉咬了口那个格外大的西蓝花:“最近忙,顾不上,怎么,有新进展?” 女孩子凑在一起,聊聊追星、衣服、各自的工作,再就是聊聊各自最近在发展的男人。 林冉没有男人,所以只能夏烛聊。 她筷子尖划拉了两下盘子,两秒后,重重叹了口气,往林冉旁边斜斜身体,压低声音坦白:“前几天,我脑子一抽变成了真夫妻。” 饶是林冉再淡定,还是霎时松掉筷子上的东西看她,皱眉:“虽然我之前开玩笑,但要是他强迫你” 夏烛赶紧拽住她的袖子:“我主动的。” 林冉哦了一声,像是松了口气,不过眉心没完全松开:“你喜欢他?” 夏烛没说话,转了转筷子,片刻后,点了下头:“可能有点吧。” 长得帅,有能力,对她也还算不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不喜欢他好像才奇怪。 “那他呢?他也喜欢你?”林冉问得很直白。 夏烛皱了皱眉,思考片刻,摇摇头:“他应该觉得我挺有意思。” 她自认脑子还算清楚,也知道周斯扬这个年龄,这个身家地位,不可能把感情的事看得很重,要说喜欢,周斯扬肯定不讨厌她,但要是说真就合约夫妻变真的,和和美美一辈子好像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而且周斯扬,她不太相信这种有颜有钱的“成功人士”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跟她顶多是暧昧上头逗逗趣,这婚最后九成九还是要离。 周斯扬当初找她就是为了应付家里联姻,不被婚姻束缚,现在怎么可能真娶她。 林冉看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嗯”夏烛支着下巴,声音合着昏色光线的民谣声,慢吞吞的,“反正我也没谈过恋爱,就当放任24岁的自己体验一下男女感情” 她眨着眼睛看回林冉,暖光在瞳仁里打出亮色,跟打了鸡血一样展望自己的美好人生:“该搞事业搞事业,该享受暧昧享受暧昧,然后合约一到,潇潇洒洒的离婚,在设计行业大展拳脚,成就自己的一方蓝图!” 林冉笑,很宠溺的语气:“行,在设计行业大展拳脚,成为你从十八岁开始就想成为的女强人。” 耿凯组的局,耿凯自然是社交的中心,一顿饭吃下来,忙着照顾几个师弟师妹,没顾得上跟夏烛讲话,饭局结束,一行人从餐厅出去,好久没见了,话匣子止不住,都没急着走,站在门口聊天。 耿凯结完账,再出去,看到离了人群两三米自己站着的夏烛。 吃饭时喝了点酒,她人有点晕晕乎乎的,林冉本来说把她送回家,自己再去医院,但夏烛说周斯扬就在附近,等下接上她一起走。 林冉看着她给周斯扬发了消息,放下心,先一步打车回医院照顾她母亲,林母的手术最近几天要补做第二次。 夏烛拨了拨头发,站在路边边吹风边散酒气,这家酒馆的自酿,度数不高,却格外上头,吹着风眨了两下眼睛,感觉人有点晕,恍惚中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迟缓地回头。@耿凯从后面走上来,看了眼她身上的T恤,问她冷不冷。 进入九月,尽管没有全方位降温,但晚上也比之前凉不少,夏烛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下摆扎进深色的阔腿裤,胳膊太细,宽阔的袖管显得空空荡荡。 她按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在心里吐槽自己的酒量,都是好久没见的同学,她忍不住也喝了点,但只是两小杯而已,她还越吹风感觉越晕了。 耿凯扫了眼她有点发直的眼睛,笑道:“你怎么跟毕业那会儿酒量一样差,半瓶啤酒下去,人就恍惚。” 夏烛其实喝酒喝得也不多,最近几次都是因为跟周斯扬在一起,可能下意识觉得不会有危险,才放任自己这样。 她反应确实有点迟钝,摇了下头,低头拿手机,想看周斯扬有没有回自己。 “你怎么走?”耿凯看她,“我送你” 话音未落,夏烛手机响了,她没太仔细听耿凯刚说了什么,接起电话往旁侧走了两步:“灬喂?” “跟他说你有人接。”周斯扬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夏烛刚绷着神经,虽然知道自己喝了酒,但其实还是清醒的,现在骤然听到周斯扬的声音,整个人全身心放松,更晕了。 舔了舔唇,简直周斯扬说什么听什么。 “说你男朋友来接你。”那边人笑着补充。 夏烛低低哦了声,压着手机转回头,看耿凯,重复周斯扬的话:“我有人接,我男” 说到这儿,她意识到不对,大家还不知道她结婚呢,这么说有点奇怪,她皱了皱眉,改口:“我朋友来接我。” 她说这话时,电话没挂,就捂在心口,那边周斯扬听到,敲了敲手旁的档位,垂眸笑了一下。 他车就停在距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车窗降了一半,副驾驶坐着刚和他一起在附近谈事情的程煜非。 程煜非目光从前车窗投出去,打量不远处的耿凯:“那个就是小夏烛的师兄?看起来. 还挺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驾驶位的人根本没理他,周斯扬听出夏烛喝多了,温声对她道:“你等会儿往东边方向走,我的车停在树下。” 挂断电话,程煜非纳闷看他:“不过去?” 周斯扬把挂掉的电话放在中控台上,摘了眼镜儿放在座位之间的储物盒:“夏烛没跟她同学说过结婚。” 他贸然过去不合适,难和那些同学解释的是她。 程煜非哦了一声,低头想刷两下手机跟周斯扬一起等夏烛,头刚低下去,被人扬手拍了下手背:“坐后面。” 程煜非仰脸看他: 行行行。 拉开门下车,那边夏烛已经过来了,几米的距离,耿凯也看到,他诧异夏烛接了电话就往那处走,也惊讶从车上下来的人。 落地价三百万往上的车,以及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男人。 程煜非和耿凯对上视线,觉得有必要帮夏烛解释一下,随手揽了下夏烛的肩,对耿凯扬声:“来接自家小妹。”@耿凯眼神依旧略带疑惑,但点头,欠身,表示听到。 夏烛懵懵的,没注意两人的对话,顺着没关的副驾驶车门,直接钻进去,刚在座位上坐下,眯眯眼,打了个带着果香的酒嗝。 周斯扬回眸,扫了下在后座坐下来的程煜非:“明天早起去菜市场买把刀,左手跺了。" “我靠,”程煜非怪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是帮你老婆行不行,你俩又不公开,豪车配漂亮女人,很容易让人想歪” 有心人传点什么出去,被讲闲话的是夏烛。 刚那么解释,无论是耿凯怎么理解,有钱的亲戚,朋友的妹妹总之是个由头。 周斯扬自然也知道,等副驾驶的女孩儿安稳坐好,伸手帮她把头发从拽紧的安全带里拨出来,淡声对后面:“谢了。" 程煜非: 这他爹的变脸变得比谁都快。 回去的路上,程煜非的那张嘴还是没闲着,咿吧咿吧这个,再嚼吧咿吧那个,周斯扬听得烦,偏眸看到夏烛闭着眼睛,掀眸从后视镜扫了眼后座:“能不能闭嘴。” 程煜非正说的事被打断,抬头看过去,看了眼副驾驶的夏烛:“小夏烛又没睡。” 这么一说又想起来:“你这么关心她,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前方信号灯跳转,周斯扬挂挡启动车子,还没等他开口,副驾驶的人拽着安全带调整了一下靠姿,扬了扬手臂,闭眼慢吞吞的:“谈恋爱。” 周斯扬气音笑了一声,懒声回程煜非:“听到没。” ------------ 43 6.07/雨意 三人住一个小区,过了入口的栅门没开几米,车停下来。 程煜非抬头看到窗外的景色:“干什么?把我往里面送送” 两栋隔了好几百米,他下车得走好几分钟。 驾驶位的人没踩油门的意思,抬手把头顶掰歪的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夏烛困了。" “” 程煜非本来就无语,看周斯扬掰后视镜的动作更无语,从上回他在后视镜看到夏烛脖子上的痕迹到现在,跟这俩人坐了三回车,这后视镜被周斯扬掰歪三次。 程煜非认命,松安全带下车,路过驾驶位时,没忍住,弯身对里面坐着的人说了句:“你等着,等我结婚有老婆。” 周斯扬百无聊赖地点头:“嗯。” “搞快点,别我不小心死了都没等到。”周斯扬说。程煜非: 等程煜非的身影往前,愈行愈远,周斯扬重新启动车,往左,朝和程煜非相反的方向开,没多久,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在车位里。 周斯扬从车上下来,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里面的人还闭眼睛拽着安全带貌似睡着,他瞧了两眼,弯身靠近,抬手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温声:“起来了,回家睡。” 夏烛被扰到清梦,咂咂嘴,睁开眼睛,眼神聚了会儿焦,看到半蹲在她身前的周斯扬,意识不清醒,人的所有情绪被放大,会做很多“出格”的事。 比如现在,夏烛凝视了男人两秒,手伸出来,软趴趴地来了句:“你抱我。” 都在心底打算好了和周斯扬谈一场合约期到就分手的恋爱,那现在撒撒娇也没什么吧,毕竟是她老公呢。 周斯扬单手撑着门笑:“你说什么?” 夏烛轻轻侧歪头,盯着他:“我说抱" 话没说完,胳膊往回收,皱眉改口:“ 算了,不抱也行…” 往回撤的手臂被握住,随后是清冽的木质味道,周斯扬弯身,抄着她的腿弯,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再接着两手掂了掂,把人抱得更稳了点,膝盖顶上车门。 夏烛侧脸在周斯扬胸前蹭了蹭,头埋进他怀里,迷迷糊糊地想有人陪着确实挺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谈恋爱。 一路进电梯,上到顶楼,刷指纹,进房间,夏烛被周斯扬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她坐在沙发醒了几秒神,再抬眼看到厨房的背影。 放在台面的加热器嗡嗡响了声,周斯扬从头顶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玻璃杯,貌似在给她烧热水。 夏烛收回视线,抬手拍了拍额头,打了个酒嗝,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起身,再摇摇晃晃地往厨房走,不消片刻,走到地方。 周斯扬听到声音,回头看她,舀蜂蜜的手没停:“喝了水去睡觉。” 夏烛没点头也没应声,只是在周斯扬回身倒水时,凝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往前两步,从后抱住他。 她喝多了,手上没轻没重,也意识不到自己抱得位置有点问题,右手无力,往下垂搭在周斯扬腰前靠下的位置。 周斯扬很轻地嘶了一声,放了玻璃杯捞住她那只手,低声混笑了一下:“喝多了耍流氓是吧。” 夏烛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脸贴着他的背蹭了蹭,手动了动,想从周斯扬手里抽出来,接着抱他:“没有。” 她再抱上去,手搭的位置依然尴尬,甚至没意识到地动了两下,手指碰擦过那里,周斯扬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转身,抵着夏烛的腰把她往后推了点,夏烛不明所以,松手,抬头看他。 头发刚在车上就拱乱了,颊边两缕碎发,正眨巴着眼望他,眼神茫然又清透,两人对望了两秒,她舔舔唇,伸着手,又想抱上来。 周斯扬笑了一声,懒懒散散的样子,低声:“站好。” 长期做老板的人,一旦收着声音说话,震慑力很强,夏烛下意识停住步子,垂手站住,片刻后舔了舔唇,拧眉:“为什么要站住我想亲你。” 周斯扬往后靠,笑了,赞赏:“你可真直白。” 他盯了夏烛两秒,抬腕看了下表,他半个小时后有一场跨国的视频会,国外几个合作公司的高层一起,时间不好重新约,总不能说他想跟老婆过夫妻生活,把这破会换个时间。 半个小时,只够看着夏烛洗个澡,再把她哄上床。 目光从夏烛身上划开,回身用舀了蜂蜜的玻璃杯加了热水,勺子搅开,再转回来,左手托着女孩儿的背,右手拿着的杯子抵到她唇沿,喂她喝水:“仰头。” 夏烛下意识抬了两只手盖在周斯扬手上,一边听他的话仰头,一边小口咕咚,按他抬手的速度,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杯子再放下,周斯扬弯腰把人重新抱起来,绕开厨房前的岛台,往卧室去。 走进房间,往前几步,把夏烛放在床边的地毯前站着,单手扶着她的手肘:“鞋脱了,踩在地毯上,带你去洗澡。” 夏烛懵懵怔怔的,周斯扬怎么说就怎么做。 周斯扬依次提醒。 “裙子。” “衬衣。” 夏烛点了点身上唯一剩下不多的布料:“这个也要吗?” “嗯,”周斯扬点头,脸上并无异样,“都脱。” 它懒声小:“你穿衣服洗澡?” 夏烛也学着他的样子点点头,算是应答,两手往后,摸搭扣,片刻后,周斯扬松开扶住她的手,侧身从床尾捡了扔在上面的浴巾,裹着她抱起来,往浴室走。 夏烛悬在空中的脚动了动,意识涣散,哑着嗓子:“把我放浴缸里,我自己洗” 周斯扬空了只手去摸淋浴开关,抬手试了试水的温度,接着等水流把地面浇热,才把夏烛放下来,让她踩在地垫上。 周斯扬瞥她一眼:“你等会儿在里面睡着了,再着凉?” 夏烛哦了一声。 周斯扬看她,确定她站好不会摔倒,松手,往旁侧两步,打开水龙头洗了手,关掉水抽纸擦手时,通过镜子跟身后人道:“洗吧,看你洗完我再走。” 免得一个不打紧,她再摔倒,磕了碰了。 夏烛再哦一声,慢慢悠悠地侧身,把水流调小。 酒精放低了人的羞耻,所以夏烛现在有点没把站在镜子前看着她的人当人,就洗得还挺自在。 周斯扬反手轻按着洗手台,换了更懒怠的站姿,眼神从夏烛身上划过,两秒后,轻轻低眸,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给自己找的什么罪受。 二十分钟后,淋浴下的人终于把自己洗好,她抬头找毛巾的前一秒,周斯扬已经放了手机,拎着浴巾走过来。 帮她擦掉身上的水,浴巾放在一旁,又拿了刚搭在架子上睡裙。 “抬手。” 夏烛两条细细的胳膊抬起,举平,周斯扬看着她的动作扯唇,清赖嗓音:“举高。” “举过头顶。”他说。 夏烛挠挠脸,依言照做。 再接着周斯扬剑了另一块架子上的黑色布料,让夏烛扶着自己的肩,弯腰,裤管撑开:“抬腿。” 夏烛晕晕乎乎地伸错了脚,被周斯扬抬手在小腿肚打了一下,慢声:“那一只。” 他拍得不重,但白皙的小腿上还是显出淡淡红痕,显得暧昧而色/情。 夏烛换腿时垂眼,不小心看到,酒醉中仍旧感到一丝羞赧,浴室里的湿气带着温度慢慢爬上她的脸颊,染了一丝并不明显的红晕。 衣服提到正确的位置,周斯扬把她把裙摆放下来,抬手再次看了眼表:“我出去洗澡,然后要去书房开个会。” 夏烛正推吹风机开关的动作停住,皱眉看他:“你不和我一起睡?” 说罢,还没等周斯扬再开口,拿着吹风机的手垂下:“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睡。” “睡”她舔了舔唇,垂眸看地板,语言和她本人不配得勇,“睡荤的。” 周斯扬瞧着她笑,拿了她手里的吹风机帮她吹头发,没言语,觉得酒精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姑娘这嘴现在没边没际的。 帮她吹好头发,再把人抱出去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好,缩在被子里的那颗脑袋还盯着他,纠结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睡。 周斯扬被她磨得没办法,拿了她床头的手机定了个一个小时后的闹钟,然后弯腰拉开抽屉,从里面捡出来一个盒子,拉开被子塞她怀里:”等会儿这个点你还醒着,就抱着你怀里的东西去书房找我。” “懂了?”周斯扬看她。 夏烛哦了声,慢腾腾点头:“嗯。” 周斯扬去外面的浴室洗了一下,换过衣服拿着手机直接去了书房,几个联合项目的会,确实很重要。 因为刚刚照顾夏烛,他接进视频的时间比约定的晚了几分钟,对面一个相熟的合作人,用法语问他一向守时,今天怎么会迟到。 周斯扬摸了旁侧的眼镜戴上,一面低头翻文件,一面轻敲了两下桌面,用法语回:“我妻子喝醉了,照顾她。” 对方惊讶,说还不知道周斯扬结了婚,再就是用一句不标准的中国话,恭贺周斯扬“新婚快乐”。 周斯扬轻轻提唇,点头,仿似不太在意地应下这句恭喜。 围绕这几个项目已经做了几个月的预算和市场评估,早两周就说要拍板定下来,但因为几个大佬太忙,时间聚不到一起开会,拖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有今天晚上这场视频会。 四十分钟,几个人把项目的所有核心问题又过了一遍,确认无误,交由下面人推进,视频挂断,周斯扬拽了拽领口,往后靠,再看手机,正好是给夏烛订闹钟的时间。 摸了摸手机屏,拨了电话过去。 夏烛两分钟前刚被订好的闹钟吵醒,睡了一觉,清醒了点,手背蹭着眼睛缓了会神,又想起刚刚在浴室的那通操作,瞥眼看到被她压在手臂下的避孕套盒,还没迷懵过来,周斯扬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醒了?”男人声音略显倦怠,但混着此时微弱的电流音,更加好听。@夏烛抿抿唇,余光扫到那盒安全套:“嗯” 听声音,周斯扬就知道她酒估计醒了一半,所以又开始不好意思,他眼睫半垂,笑了下,左手两指轻点膝盖:“拿着东西过来。” “不然你就自己从抽屉里再挑一盒。” 夏烛踌躇着:“不了吧,时间晚了,该睡觉” 周斯扬:“刚磨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该睡觉?” “过来,”周斯扬手机开成免提,调出去掐了个秒表,“两分钟,不然咱们就掐表再说点别的。” 电话挂断,夏烛在床上坐着犹豫了几秒,这事情确实是她理亏,绷唇搓了搓脸,踩拖鞋下床,拿着东西往屋外走。 几步远的距离,推开书房门,握着门把,小心翼翼从门缝探头,往里瞧,周斯扬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文件,米白色的衬衫领口松了几颗扣子,清隽又性感。 夏烛凝望着那处,咽了几下嗓子。 周斯扬没抬眼,文件往后撩了一眼,签上名字:“不催你不会过来是吧。” 夏烛不愿意让自己显得生涩笨拙,清了清嗓子,手从门把上松下来,拉门往里走:"我正要进来。” 周斯扬合上文件,放了手里的笔。 夏烛走近,离办公桌两米,停住脚,不知道还应该往哪里走是要在书房吗,可是要在书房的哪里? 她垂眸挤了挤眼睛,太阳穴还是胀痛。 周斯扬目光落在她身上,黑色的吊带睡裙,侧腰是很透的蕾丝,半低着头,头发没束,散在后脖颈,皮肤白得跟牛奶似的。 每次都是,夏烛越表现出羞涩,他越想逗她。 他敛了笑,把桌子上的文件往远处推了推,偏头看她:“东西拿了?” “拿了”女孩儿眼神缓慢地左右乱瞟。 “嗯,”周斯扬点点头,“那过来,按你说的,我们睡荤的。” “但我不太清楚,你想睡多荤的。”男人慢慢悠悠,淡声笑。 夏烛被调侃得耳朵发烫,手指搓着背在身后的小盒子,走也不是,过去也不是,僵持片刻,狠了狠心,往办公桌后的方向走。 还没走近,被人握住胳膊托了腿抱上去,她单腿跪在周斯扬腿侧,另外一条腿悬空无处安放,扶着周斯扬的肩,想要调整姿势。 男人单手扣在她的腰后,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腿内侧:“分开,跪好。” 说罢,握着她那条腿的膝盖,让她正面跨跪在自己身上。 坚实的办公椅,足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不是问你话呢,”又是那种正经中带着色/气的笑,“问你想睡多荤的,在这儿行不行?” 夏烛羞耻得根本不想抬头,左手搭在他肩膀上,捏着的盒子摇摇欲坠,几乎要掉下去。 周斯扬伸手往后接住,拿回来放在桌子上,另一手插进她的头发,握着她的后颈让她低头,吻她,再接着松掉盒子的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带向她自己,撤唇,靠向她的耳朵,低哑嗓音哄着:“我没洗手,你自己来?” 夏烛连连摇头,抽手上去,环抱住周斯扬的脖子,脸埋到他肩膀里,小声拒绝。©周斯扬笑了,拍了拍她后腰下侧的位置,再次让她跪好,哑声:“你不摸的话,我只能给你亲了,你坐我办公桌上?” 夏烛比刚刚更高频率地摇头,十足抗拒,连声拒绝:“就这样就这样就可以。” 她因为害羞,抱周斯扬抱得紧,周斯扬没办法,偏头笑笑,拍她的手臂:“你想把我勒死?” 夏烛手臂松了松,但脸还是埋在周斯扬脖颈,誓死不要抬,周斯扬把桌子上的盒子重新塞回她手里,让她自己拆,又让她戴。 “我不会…”夏烛的声音细若蚊呐。 “不会学?” 他托着夏烛的膝盖,让她往贴近自己的方向更跪了些,捏她的手指带过去,一只手握着她的脖颈,让她俯身亲自己,另一手带她从捏,到往下褪。 他拇指搓着她的耳朵,声线低着,气息也不稳:“你自己放?” 夏烛几乎要跪不住,摇头摇成了拨浪鼓,语气有点郁闷:“你说戴好就行的” 周斯扬拉着她的手重新按过去,捻开上面的发丝,拇指抹掉她皮肤上的汗,再吻上她的唇时嗓音也掺了点黏,气声笑:“说了我没洗手。” 夏烛不动,周斯扬扣着她的后脑,亲了亲她略带薄汗的鬓角,哄她:“自己按着。” 她低头,下巴在周斯扬的侧颈蹭了蹭,依他所说。 几秒后,按着周斯扬的说法完成,顿了两秒,吸吸鼻子,侧头咬住周斯扬脖颈的皮肤。 周斯扬笑,握着她的腰帮她,然后摸她的脸,亲她的鼻尖,低低哑哑的嗓音:“乖了。" 第二天醒来,是中午十二点。 前一天晚上去找书房找周斯扬已经是十二点多,后来办公椅太小,她还是被放在了桌子上,她被他哄昏了头,还真的自己用了自己的手,他就站在她身前,低头拎她的手指,哑哑的声线跟她说位置对,或者不对。 温柔,但非常强势。 总之不知道又乱七八糟干了什么,真正睡觉已经是半夜了。 夏烛真的非常佩服周斯扬,前一天晚上睡那么晚,第二天早上还能起来去出差。 不过好像,他早上起来时,好像喊她了,只不过她实在困,模糊着应了两声,没醒。 周斯扬要去荆北一周,除了公事外,也顺带看看沈淑玉和周永江。 夏烛一周都忙忙碌碌,等周五,临下班前,被通知要聚餐。 工程部没位置,耿凯先来了设计部入职,和夏烛一个组,来了三天,跟组内的人都熟悉了,正好赶上周五,说请大家吃饭。 夏烛算了算时间,周斯扬正好今天晚上回来,想了想,下楼跟陶桃她们一起打车时,发消息跟周斯扬说了一声。 发出去的消息没第一时间得到回信,想是他在飞机上,没多想,扣了手机,跟陶桃和王敏一起等车。 ------------ 44 6.08/雨意 吃饭的地方选在有餐食有酒的民谣酒馆。 最近和耿凯吃了两次饭,也发现了他这人在选餐厅时的个人偏好,喜欢细腻的南方菜和有意境的装修。 到地方时正好六点半,不远处的台子上刚换了新的民谣乐队,夏烛挨着陶桃坐下来,低头再次看了眼手机,她大多时候都调震动,所以没看到周斯扬的消息。 消息来自十分钟前,周斯扬说自己刚下飞机,问晚会儿需不需要来接她。 夏烛犹豫了一下。 这地方离她和周斯扬住得地方远,也偏僻,不好打车,陶桃刚过来时说晚点自己男朋友来接的话,顺带捎她一起回去,但这样的话住的地方就暴露了。 这么想着,指尖敲在键盘上,回了两条。 夏烛:【有点需要] 夏烛:【你不方便的话,可以随便喊个司机师傅来接我吗?] 夏烛:【怕结束晚了不好打车。] 周斯扬:[方便。] 周斯扬:[地址。] 夏烛点了实时定位,发送过去。 清潭地处东南,靠清淮河发展,是南方的经济中心,也是一座旅游业为主要产业的城市,清潭政府最近计划围绕清淮河再开辟一条旅游线,把清淮河和清源山穿起来,沿线成点状再分布几个景点。 周斯扬从机场出来直接去见了高新区的领导,整条旅游线的所有规划设计,不出意外的话是要落在中宁身上。 和政府领导的饭局结束,走到停车场,罗飞听到周斯扬说:“车钥匙给我,你下班吧。” 今天晚上计划的本来还有一个酒局,虽然不怎么重要,但原先周斯扬是决定去露个面的,跟周家集团有合作的几个投资公司。 “东岸的应酬不去了吗?”罗飞收了手里的材料,把钥匙递过去。 “去接夏烛。”周斯扬道。 罗飞递钥匙的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 周斯扬再抬眼,看到罗飞的动作,眉梢很不明显地抬了下:“怎么?” “没什么,”罗飞摇头,手里的钥匙又往前递了递,“就是夏小姐会不会觉得您骗婚。” 周斯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罗飞把钥匙塞进周斯扬手里,两手搭垂在身前,一个很恭敬的姿势:“我看您这婚结得挺乐在其中,怕夏小姐认为当初您说合约婚姻是为了把她骗到手,行的权宜之计然后她一不小心中了圈套” “你皮痒了?”周斯扬打断他。 罗飞绷唇,退后两步,帮周斯扬打开驾驶位的车门。 和区领导见面的地方离夏烛吃饭的餐厅不远,二十分钟开到地方,周斯扬在露天的停车场找了位置,再给夏烛发消息,得知聚餐还没有结束。 夏烛:【景观部的几个大领导也来了。] 夏烛:【有点走不开] 夏烛:【你能再等等我吗?1周斯扬:[真把我当车夫?] 夏烛:[没有…] 周斯扬扣了文件,再抬眼看到的就是屏幕上恨不得打成两排的省略号,他盯着那条消息哑然失笑。 片刻后。 周斯扬:[吃吧,等你。] 周斯扬开了车顶灯,从副驾驶的储物箱拿了两本资料,刚在席上区领导给的,清淮河近十年的河道规划情况,如果要沿线做成旅游区,防洪的堤坝也要跟政府协商,做得再宽一些。 还有从清淮河进清潭的地方,可以专门辟出一个区域,做地标性建筑,建筑样式可以参考国内外最近几年大众最能接受的,他有几个设计初稿,下周和先前他上学时的老师商量完,可能要再找机会跟政府的人吃个饭,定下来大体方向。 早晨起得早,去医院看完周永江,陪着老两口吃了饭,再坐飞机回清潭,这个点,人精神放松,有点疲惫。 看了两眼材料,按了按眉心,头往后靠,在座椅上眯了会儿,睡了有十几分钟,被手机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吵醒。程煜非:[在哪儿呢??] 程煜非:【你老婆被人表白了。] 周斯扬刚醒,车里光线昏,看屏幕上的字眼睛有点花,凝神盯了这两条消息两秒,皱眉正想打过去问是什么情况,屏幕上已经弹出语音通话。 他手机放在耳侧,头往后靠闭眼,嗓音带着浓浓困哑:“干什么。” 程煜非咋舌,语速很快:“我靠,你老婆都被人表白了,你还能睡得着觉???你不是喜欢小夏烛吗??正有人追她呢我靠。” 周斯扬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声音搞得烦,一句话五十个字,没一个字是重点。 “谁追她?”周斯扬揉着眉心坐直。 “上回那个师兄啊我靠,”程煜非手机开始免提,扒自己朋友圈,“我刚刷微信,看到有人发图片,也不算表白吧,就是那师兄给她点了首歌,当着好多人的面,虽然没说清楚,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程煜非社交圣体,微信朋友人爆满,有今天在夏烛他们饭局上一个景观部领导,三十多岁的女领导,没结婚,人心态特别年轻,像二十多岁的想姑娘。 朋友圈发了照片,并配了详细的文字说明,最后总结了一句,还挺浪漫。 程煜非把朋友圈截图发给周斯扬。 周斯扬按开头顶的灯,垂眸,拇指划着那张照片放大看了几眼,照片里夏烛穿了白色的薄款针织衫和牛仔裤,脑后束了马尾,很简单,但青春好看。 屏幕灭掉时,他喉咙滚了下,降了车窗,去按略微酸痛的太阳穴。 上周还在的时候,他听夏烛说过耿凯好几次,话里话外颇多赞赏。 老实说,他其实不太确定夏烛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所以,如果有年龄相当,一起同过窗的学长喜欢她,而恰好她对对方也很有好感…按理说,他不应该阻拦,也不应该去横插一杆子。 不确定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还去挡对方的桃花,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周斯扬点着方向盘,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几秒后,他手指拨了下钥匙,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妈的还是有点不爽。 勾着衣领往外松了松,又想起来自己还在这儿给人当车夫。 眼神锁着窗外的那棵树凝神两秒,气还没喘匀,扔在中控台的手机又响了两下。 下意识以为还是程煜非,捞手机的动作都带着一丝烦躁,划了按键放在耳边,正想喷他,听到听筒里传出的一道清透女音:“你还在停车场吗?” 她刚借口上厕所,现在在走廊通道给周斯扬打的这个电话。 领导都在,她作为二组副组,不太好走,而且她想升职,所以这种场合应该多和领导,同事交流,耿凯刚刚的行为让她有点难受,但她还不想仅仅因为这个,打乱她工作的事情,她还有事情跟景观部的那位女领导交流。 所以她不想现在走。 但由于刚刚那首歌的关系,现在大家调侃的兴头太盛,她也有些遭不住,想到周斯扬还在外面,左思右想,厚脸皮地打了这个电话,想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压压场子,把这个娱乐的劲儿往工作的方向带一带。 她是真的想等李丽再往上升的话,接组长的位置。 夏烛没把自己的小心思讲透,只电话里问周斯扬要不要也过来吃饭。 夏烛也怕给周斯扬添麻烦,问得小心翼翼:“都是景观部的领导,还有陈副总。” 陈岩是中宁的老人了,跟周斯扬关系不错。 真是瞌睡的时候来枕头,周斯扬没犹豫两秒就答应了。 夏烛松了口气,很真挚的:“谢谢你。”@那端人懒洋洋的“嗯”,没别的表态。 和夏烛挂了电话,下车先抽了根烟,烟掐灭,往餐厅方向走时,看到不远处的程煜非。 程煜非本来就勾着头四处扫视找人,周斯扬看过去时正巧被他捕捉到视线,扬手“哟呵”了一声,快步走过来。 周斯扬捻了烟灰,皱眉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程煜非一拍大腿,兴致昂扬:“我在旁边跟人吃饭,刚看见那大瓜,我饭都没吃完就跑来了,说看看。” 周斯扬没理他,两步往旁边,找了个垃圾桶,烟头丢进去,抬手撩了两下,把烟味散掉。 程煜非跟着过去,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又干什么?不是说车上等夏烛?” 周斯扬回:“进去跟他们吃饭。” 程煜非啊了一声,问:“砸场子?” 周斯扬转着的打火机塞进口袋,看他一眼:“我有病?” 说完低头,回陈岩消息,几分钟前问了句陈岩现在在哪儿,陈岩说在这片吃饭,还顺带问他来不来,他顺着应下来,现在正在跟他确认桌号。 程煜非盯着周斯扬那脸望了几秒,看出他现在心情一般,胳膊肘支着旁边的树,旧事重提:“你跟夏烛还离不离了?” 周斯扬回消息的手指顿了下:“看她。” “她愿意的话,不离也行。”周斯扬敲了个好,发回给陈岩,再接着抬头扫了眼不远餐厅的方向,问程煜非去不去。 “去啊,”程煜非一拍大腿,“我不说了,我饭都没吃完就过来了。" 夏烛和周斯扬通完电话,在洗手间磨叽了一会儿时间,再回座位,正好看到陈岩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周斯扬和程煜非。 对上周斯扬视线的那一秒,夏烛莫名的心里安定下来,她揉了揉脸,散掉脸上几欲挂上的笑,轻咳一声,扫了眼桌面,往李丽坐着的方向去。 先前的位置在耿凯旁边,那首歌之后,她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找理由把位置换到了李丽身边。 吃饭的人多,坐的是靠里面的长方形大桌,从外厅往里要经过一道长而窄的走廊,前方有酒车推过,周斯扬和程煜非正好被堵在这儿。 因为酒保推车,周斯扬被迫停步,又因为被路过的人撞到,才不经意地侧头抬眸,才正好撞上和夏烛对视的那一眼。 前侧酒车轮子在地上发出咕噜响声。 周斯扬的目光却隔着镂空铁架,落在不远处已经偏开视线的女孩儿身上。 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但刚刚遥遥对上视线的那一眼,让他想起几个月前她在中宁楼下哭,被他捡到。 耳边舒缓的民谣,很应景地带了雨天的歌词。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两指相互捻了捻,须臾,忽地低头笑了。 他想或许他不需要再为他的心动找一个原因,为他的喜欢追根溯源地寻一个为什么了。 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理由。 他无法解释,他刚刚为什么会往旁侧偏头,隔着挡路的酒架和喧嚣举杯的众人,在那句雨天的歌词里,和明明站得很远的她精准地对上视线。 就像他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红灯的最后一秒选择下车一样。 左臂被程煜非撞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程煜非抬手往左前方指,“夏烛他们在那儿呢。” 这地方光线昏,人又多,夏烛她们坐的位置和这侧中间隔了五六桌,他刚找了半天才看到。 “我看到了。”身旁一直沉默的人忽然道,伴随着很轻的低笑。 程煜非“啊?”了一声,纳闷:“那么远你都看到了?” 周斯扬抬眼,再次扫向那处:“嗯。” 程煜非看到耿凯,笑得看热闹不嫌事大:“追你老婆那师兄就坐她斜对面,你准备怎么办?” 他本意只是揶揄,没想让周斯扬回答,因为知道周斯扬八成也不会答。 眼前的酒车终于完全推过,程煜非抬脚往前,却蓦地听到身边人答话。 “也追呗。”他声线懒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也是凑巧,夏烛坐在靠外的地方,加的座位正好在她身边,她往李丽身旁拉了拉椅子,然后注视着周斯扬在她左边落座。 两人很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夏烛先一步挪开目光。 @上次接夏烛,程煜非虽然和耿凯说过话,但当时隔了好几米,他又在树下,光线实在太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匆匆一眼,耿凯现在还真认不出来他。 本来只是方案二组的小聚,几个景观部的领导是因为跟李丽有联系,临时来的,所以今天这饭,还算是耿凯的饭。 他作为下属,不便多言,但也前前后后算照顾周到。 夏烛跟那位年轻的女副总交流了之后的几个项目安排,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又跟她沟通了项目推进的流程,再坐回来,开始安静如鸡地吃东西。 和她想的一样,周斯扬一来,桌上没再有人八卦打趣,话题开始往工作上转,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稍不自在。 因为坐在自己左边的人。 周斯扬貌似没想避开她,两人坐得近,手肘袖子不免总是蹭到,中间有一次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正撞上周斯扬垂眸瞧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心里一抖,转头继续吃饭。 这么一桌人满当当的坐着,就算和周斯扬隔着一张桌子坐她都觉得像偷/情,更别说这么胳膊碰胳膊了。 头转回去,却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没移开,夏烛实在受不了,手滑到桌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唇几乎不动,小声提醒:“你别看我。” 两秒后,头顶灼热的视线终于挪开,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地轻哂。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了不少,中宁“等级”制度不深,多数部门下属和上级之间都没什么隔阂,一聚餐喝起酒来,说话都比较随便。 程煜非和景观部的老大一直在喝,没坐在周斯扬旁边,所以除了夏烛,坐在他身边另一侧的是陈岩。 陈岩老婆才生了孩子,前两天孩子满月,今天也高兴,多喝了点,这会儿举杯开玩笑,扬了下杯子看夏烛:“李丽带出来的人不错,能力强,前两周你们组才中了个标。” “也招人喜欢。”他也有意调侃,说完杯子又朝斜对面的耿凯扬了下。 桌上人差不多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也都跟着笑。 夏烛咽了下嘴巴里的水果,下意识左耳支了支,捕捉周斯扬的反应。 陈岩也是喝高了,说完又胳膊碰身边的周斯扬:“你说是不是。” 夏烛手抖了下,想也没想,放在桌下的左手摸上身边人,压住他的手背,她有点怕周斯扬说点什么. “嗯。”男人淡声笑了下,清懒嗓音混着身后的民谣格外好听,“是招人喜欢。” 桌上的人大多抬眸望过去,连夏烛也是,停了手边的筷子,看向周斯扬。 她心砰砰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周斯扬像是根本不知道她的紧张,桌下被她压住的手动了动,反手牵住她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和她松松的十指相扣。 再接着侧眸看过来,对着夏烛的眼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回答陈岩的话:“招桌上很多人喜欢。” ------------ 45 6.10/雨意 只是松松地扣着,夏烛却觉得自己手心发烫,朦胧光线里,周斯扬望着她,就像这句话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招很多人喜欢很多人,还有谁? 她耳尖不自在地动了动,在周斯扬挪开视线的下一秒,也偏开了目光,轻咳一声,手从周斯扬手里挣脱出来。 大家都喝多了,只当周斯扬这句话是应和陈岩的玩笑,毕竟男人说完就转开了头,低眼看手机,再就是和一旁的陈岩说话,眼神没再往身旁的女孩儿身上放。 桌上的人接着吃吃喝喝,对面两个女生聊到什么,把话题带开了,只有靠夏烛很近的李丽看出她的异样。 李丽右手拿了装桃汁的杯子,轻磕了一下夏烛的杯沿,唤回她出走的意识:“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左手边的周斯扬刚和陈岩说完话,又开始低头看手机,夏烛听到李丽这声落,左边的男人又笑了一声,几不可闻,只有她能听见,是… 揶揄的。 夏烛想也没想,放在桌下的手再次拍在他的手背,然在落下的前一秒被周斯扬勾住手指包进手心握住。 手被牵着,没办法动作,夏烛懊恼地掐了掐他的指尖,低头,闷声用另一只手叉盘子里的蛋糕,装作无事地回李丽:“在想下个月要出的方案。” 李丽笑:“吃饭呢,想什么工作,好好吃。” 夏烛点头,右手连着叉了两口蛋糕,左手却没有被人放开的意思,她又一次捏了捏周斯扬的指尖,趁着蛋糕往嘴巴里送的时机,小声:“周斯扬” 周斯扬被她这声带着羞恼的叫声逗笑,重新换了十指相扣的姿势牵住她,另一手摸了手机,发给她消息。 周斯扬:[不叫老板了?] 夏烛看到屏幕亮,放下叉子,捡过来划开,盯着看了两秒,也单手打字。 夏烛:【有结婚证我叫什么老板。] 夏烛:[周斯扬周斯扬周斯扬!!!] 身旁人再度低笑,很混的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 周斯扬:【嗯?]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懒洋洋的劲儿。 夏烛:[嗯什么。] 夏烛:[让你松手。] 周斯扬手指动了动,没松,反倒是牵得更紧了些。 周斯扬:[不熟的师兄都能给我老婆点情歌,我拉拉我老婆的手怎么了?] 周斯扬提刚刚的事,夏烛瞬间萎了,盯着屏幕看了半瞬,正好周斯扬指腹蹭了蹭她的指骨,松手,她手抽上来,开始两根拇指一起敲键盘,打字。 夏烛:[我不喜欢他。] 夏烛:[也会跟他说清楚。] 夏烛打完这两行,视线抬起来,又想了想,垂眸补充。 夏烛:[我之前帮他联系工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有这个意思。] 周斯扬拇指滑了滑屏幕,正准备再按键盘,对面又发过来消息。 夏烛:[这顿饭结束,都不许牵手了。] 夏烛:【被看到怎么办。] 周斯扬轻笑,简单思考了两秒,拇指敲敲打打,在对话框里敲出一行字,略微思索,又删掉,换了句没那么正式的。 周斯扬:[你不是说有证,公开不行?] 夏烛注视着这行字看了会儿,很认真地思考,片刻后,轻敲屏幕回。 夏烛:【嗯不行。] 如果现在公开,等合约结束,离婚了,她会有点难办,无论从哪种角度讲,这场合约婚姻都还是不被更多人知道的好。 陈岩端杯子跟周斯扬讲话,周斯扬眸光从夏烛那条消息上偏开,须臾,再回神,瞧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眼,回了个很简单的“嗯”。 饭吃到最后,谁也没想到出了突发状况。 今天也是巧,整个清潭相熟的人貌似都聚到了这儿,饭局到尾声,准备收拾结束时,后方处路过一行人,看走路姿势就知道都喝大了,其中一个一眼看到陶桃,叫嚷起来。 陶桃的前男友,当初撩骚被甩,不甘心就算了还,跟两人一起的朋友说是陶桃的错,陶桃气到打电话骂了他几回,然后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扔进黑名单喂狗。 这人咽不下这口气,三番两次想找陶桃理论,没找着,没成想今天碰到了。 和他一起喝酒的都是狐朋狗友,没素质又喝多了,吵吵嚷嚷地就上来砸酒瓶,夏烛坐在外侧,人走上来时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即使被周斯扬握住手腕扯到身后,但晚了两秒,手臂还是被碎掉的玻璃片溅到,划出伤痕。 对方人多,场面一时有点混乱,好在这家餐厅老板报警报得及时,程煜非带着两个人把为首的那个先按住,才没有出现更严重的事故。 本就是蓄意闹事,警察一来,有餐厅老板提供的监控,查完把闹事的几个全部带走,解决得很快。 李丽有孕,周斯扬一直站在她和夏烛身边,这会儿警察把人扣走,周遭安静下来,周斯扬皱眉看了眼夏烛手臂的伤,对一旁罗飞道:“去买点药。” 他刚看夏烛那眼太明显,就连李丽都眼神略带狐疑,扫了过去,夏烛也下意识朝他那侧看,又听男人道:“买回来给大家分一下。” 本来挺开心的聚餐被这事闹得有点不圆满,罗飞带着另两个助理跟餐厅老板协商索赔情况,又帮忙联系代驾,打车,安排所有人回家。 周斯扬作为大老板,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大家都拘束,简单交代了两句,和程煜非一起先离开,去了停车场。 夜里安静,停车场这片远离沿街的店面,更是没什么人路过,只有偶尔拍叫的鸟鸣。 两人站在停车场东面的花坛处,程煜非两手抄在西裤口袋,踩了下花坛的石阶:“要我说你俩直接公开不完了,还追什么追,都知道你俩结婚了,我不信还有不长眼的” 他没说完的话被周斯扬打断:“她不想。” “哦,”程煜非晕着脸应了一声,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忘了小夏烛可能不喜欢你这茬了。" “不是我说,其实你这条件挺能打的,家世好,长得好,自己的公司做到上市除了年龄比人家耿凯大点,没毛病。” 周斯扬没理他,侧身往不远处扫了眼,罗飞拿着药快步走近,递上来,周斯扬接过,掐了烟,转身朝自己停车的方向去。 程煜非皇帝不急太监急,在后面扬声叫了两句:“追是不行的,你得听我的,钓她。” 他喊完转头看到站在一旁看他的罗飞:“怎么,你看我干什么?” 罗飞绷了绷唇,实在忍不住提醒:“您要不还是别教我老板了” 程煜非转着钥匙看他。 “您还没结婚,”罗飞陈述事实,“甚至都没女朋友。” 他怕程煜非把周斯扬教坏,唯一的老婆鸡飞蛋打。 “…" 程煜非冲一溜烟儿已经转身离开的罗飞气急败坏地喊,“你那嘴跟你老板一个工厂生产的?!!” 有罗飞的安排,混乱的局面处理得很快,不过十几分钟,代驾和车差不多都安排好。 一众人从餐厅出来,往路边走,夏烛刻意落了人群一步,走在最后面,耿凯由于结账,也晚了些,追上人群时,正好和夏烛并肩。 “师兄。”她勾住包带,叫住耿凯。 不喜欢,所以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尽管对方没有正式表白,但她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 耿凯微诧停步,两步转回来看着定住的夏烛。@夏烛舔唇,委婉却明白地表达:“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做师兄,没有别的想法,以后也是” 耿凯一愣,两秒后笑了下:“拒绝得这么彻底?” 老实讲,这样直白地说,夏烛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不说明白以后会更麻烦,她轻点头:“嗯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再抬眼,发现前方陶桃她们已经走远,夏烛不想在这件事上聊太多,再次点头跟耿凯致歉,然后几步上前追上陶桃。 陶桃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你怎么落在后面?” 夏烛正要解释,罗飞正好从一侧走来,把周斯扬吩咐他分的药发给大家,发到夏烛时正好没了,夏烛也没太在意,说自己和陶桃一起用。 罗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接着夏烛手机亮了亮,收到消息。 周斯扬:[回家?] 夏烛:【嗯嗯。] 夏烛看了眼陶桃,想到刚刚在里面,手指摸在屏幕上,小心发了个夏烛:【你不要总是明着关心我] 太明显,会被发现。 消息发过去几秒没回音,夏烛抬头,跟陶桃说了两句,帮她给手腕贴膏药,膏药贴上去,陶桃瞅她:“你等会儿回去也抹抹碘伏。” 夏烛点头应,再低眼看手机,扫到周斯扬回的消息。 周斯扬:[那偷偷关心可以?] 夏烛觉得这人一定在什么恋爱班里训练过,为什么一句两句,总要这么引人遐思,膏药的贴纸塞到陶桃手里,正要打字,对面直接拨过来一个语音通话。 她心里下意识一惊,往旁边两步,接起来。 周斯扬温和清懒的声线从听筒传出:“过来,停车场等你,涂药。” 夏烛抿唇还想说话,被对面的周斯扬截住:“别说等你那些同事都走了再说。” “已经等你很久了。” 夏烛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提唇,低着声音嗯了下,摸了摸鼻尖侧头跟陶桃道别,说自己先走了。 “走吧走吧。”陶桃挥手讲。 夏烛刻意绕了一下,才往停车场去,却还是被耿凯看到。 他避开人群接了个电话,客户打来聊项目的,花了些时间,事情聊完,挂了电话往原先的店前的路边去,却看到了往停车场小跑而去的夏烛。 离得远,又是晚上,他看得不算清楚,但还是能认出,她停下脚步的地方,那辆车价格不菲。 车另一侧站了身姿高挺的男人,有车和树影挡着,他其实看不清夏烛走过去两人都干了什么,但耿凯还是盯着看了几眼,才收了视线往来的地方去。 周斯扬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让夏烛坐上去。 他穿着休闲的浅灰色衬衣,左侧袖口挽在肘间,拿了碘伏和棉签,对已经弯身坐在座椅上的人道:“面对车外坐,腿伸出来。” 夏烛听他的话转身,但还是眼神上瞟,看他:"我自己来。” “嗯,”周斯扬提了下裤管,在她身前蹲下,手背碰了碰她的脚踝,低头用棉签沾擦伤药,“你确定自己能涂到这个位置?” 蹭伤的地方在脚踝后侧,她自己确实不好涂。 两句话间,周斯扬已经握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夏烛动了动,被周斯扬压住脚背:“药蹭我裤子上了。" 夏烛抬手摸鼻子,很小声地哦了一下。 从吃饭的地方开车回两人住的小区,花了四十分钟,程煜非约了人下一场继续喝,没跟着回来搭顺风车。 回到家,周斯扬先去了浴室,夏烛在阳台上打电话。 郭枚和夏庆元因为夏姝住院才没过来,夏烛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时间已经晚了,夏姝刚打上消炎药睡下,郭枚拿着手机起身,出了病房门,轻声带上:“还是老毛病,断断续续地住院,根治不了。” 夏烛转身,背靠阳台栏杆,低头,玩拖鞋上的毛球:“需要钱吗,我这里还有点。” “不用。”郭枚说,“前些天放在你大伯那里的钱,又打回来一部分。” 大伯这些年一直在小打小闹做一些生意,郭枚和夏庆元的积蓄拿出了一部分放在他那里,每年多多少少都会分到些钱。 老两口知道不能让夏烛给家里贴钱,所以她每次问家里需不需要,两个人都统一口径说不用,他们自己也知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心思大部分都放在小女儿身上,所以对夏烛是有愧的。 “你爸单位分的那个房子,房产证下来了,我们想填小姝的名字,”郭枚声音低下去,“虽然是你爸的房子,但我们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夏烛踩毛球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嗯了一下。 会这样跟她说,就代表郭枚和夏庆元已经决定了,她就算有异议多半也不会改变。 她低头,脚尖重新踢上鞋子上的毛球,其实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夏姝的身体情况放在那儿,郭枚和夏庆元怕自己年龄大了,小女儿无依无靠,自然是要想办法给她多留一些。 但家里已经有一套房子是夏姝的名字了,想到这儿,夏烛握着手机的手食指微蜷,还是有些低落。 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的价值,纯碎是有点难受,总觉得自己是父母的第二顺位。 周斯扬从卧室出来,看到站在阳台上发呆的人,毛巾揉了把未干的发顶,走过来:“干什么,罚站?” @夏烛闻声抬头,扯了下肩上的披肩,盯着他看了两眼,摇摇头,眼睫重新低下去。 她心情不好,不太想说话,就算是周斯扬,她也不想说话。 周斯扬发顶的毛巾拿下来,肩膀抵上阳台的玻璃门框,斜倚着,抖了抖手里的毛巾抱胸,目光落在还执着踩拖鞋的人身上。 瞧着看了两秒,直起身,走过去,抬手,手背碰碰夏烛的脸:“什么情况?” 夏烛再抬眼,触到男人的眼神,幽沉的眸子,明明总是带着戏谑,调侃和揶揄的,却又意外,格外让人心安。 她呼了口气,挺自然地走过去,两手抬起,抱住他的腰。 胸前迎面撞进怀一个人,周斯扬避开她擦伤的手臂,抬手环保住她,再低头,看到她侧脸靠在自己胸前,睫毛轻颤。 他帮她把掉落的头发重新挂回耳后,指腹蹭了蹭她的侧颊,用比刚刚更温柔的声音:“怎么了?” 晚上经历了那么一遭,耗费了不少精神,夏烛也有点累了,她闭着眼睛,思绪神游,忽然问:“你家人是不是都对你很好。” 周斯扬帮她把肩上的衣服提上去,想了片刻,轻搂住她回答:“还不错。” 嗓子滚出低笑,大言不惭:“家境优渥,父母开明,也很关心我,从祖父那辈再到我姑姑周青,甚至是叔伯姨母都对我很好。” 周家富裕很多年了,却没有寻常大家族的勾心斗角,甚至家里人都没什么出轨,劈腿,养小三的狗血事,也没有只看利益不重感情的争斗。 夜风习习,有着不同于白日的喧嚣,有种落叶归根的宁静,仿佛整个清潭都睡着了。 “我小时候我姑姑还带我逃过课。”周斯扬握住夏烛的手腕,轻笑说。 “逃课?” 周斯扬语调轻缓:“儿童节,学校不准假,她说小孩子不过儿童节人生不完整,去找老师请病假把我带走了。" “然后你们去了哪儿?”夏烛问。 “水上乐园?”时间太久,周斯扬已经记不清了,“她自己不会游泳,请了三个保镖和两个救生员全程跟着。” 夏烛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第一次和周永江见面,他的沙滩裤,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斯扬语调和缓,轻透的嗓音混着温和夜风,像在讲故事:“她说她淹一下没事,但叫周斯扬的侄子只有一个,这侄子六岁的儿童节这辈子也只有一个,所以必须要去。” 夏烛几乎能想象到周青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反正他家人好像都有点不着调。 想着想着,她笑了笑,又轻耸鼻尖,头往周斯扬怀里扎了扎,很羡慕的,小声:“你命真好。” 那么有钱,又有那么多爱自己的家人。 “什么都不缺”夏烛低声喃喃。 周斯扬笑了,半垂头,唇搭在她的发顶:“是什么都不缺。” 所以像本就是来补全谁的。 他很完整,不需要被治愈,也不需要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汲取什么,他可以做无尽付出的那方,去填满另一个缺爱的她。 那天之后夏烛全身心投入工作,连轴转了两天,把上一个项目的第一阶段进展报告完成,跟当地政府做完汇报,回公司,再把我项目注资情况,和第二阶段方案设计提交时限报给李丽。 景观部设计副总的任职基本也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会落在李丽身上,不过任命要到下个月才会公布。 方案三组和四组的组长都是宋章鸣的人,他这人阴魂不散,人到了工程部,却还惦念景观部的事情,连着往三组塞了两个项目,就是希望能让自己的人升副总。 如果李丽能顺利的任上设计副总,那二组组长的位置空缺下来,多半是要夏烛顶上。 上次孟天海大闹景观部,最后被夏烛哄骗着签的那份补充协议帮了大忙,因那份补充协议,孟天海公司后续的两个项目也落进二组手里,并且避免了孟天海想再胡搅蛮缠,克扣设计款的事情发生。 而且因为这件事情因祸得福,和孟天海项目相关的临市中央公园的设计规划,也落入景观二组囊中,李丽最近几天都喜气洋洋,说夏烛的那份补充条款签对了。 从李丽办公室出来,绕到茶水间煮咖啡,咖啡机的位置靠里侧,又有半扇柜门遮挡,后进来的一男一女没看到站在最里侧的夏烛。 每个公司都的茶水间都是八卦交换中心,中宁也不例外。 两个都是三组的人,一进来,话题就在夏烛身上。 天蓝色衬衣的男人从冰箱里拿了盒点心,递给身旁的黄色连衣裙的女生:“听说二组的那个副组又要升了。” “不是才来两年?升得好快。”女孩儿从盒子里拿出点心,“不过也该升的,他们因为孟天海的事多接了一个中央公园的设计” “什么叫该升,”男人不屑打断,“听说后面有人。” 女孩儿狐疑:“不会吧,当时李丽不在,孟天海的协议是她主持让签的,反正我觉得她挺厉害的” “拉倒吧,长那么漂亮,说是接她的车都好几百万,”男人一字一句都透着轻蔑,“豁得出去能接到大项目,所以才能升职,不像咱们本本分分,一直都是小职员” 黄衣女孩儿上下看他,手里空掉的糖包扔进垃圾筐:“你那哪是本分,你那是笨,少把没能力说成老实,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到底是三组还是二组的?” “我几组的都看不惯有女生厉害点,就说人家靠男人。” “段笑你是不是想吵架?” “吵啊,我怕你?” 夏烛的咖啡正巧煮好,褐色的咖啡液上打出细密的泡沫,她左手把柜门合上,望了眼已经转出茶水间的两人背影。 不是这两天第一次听到了今早过来时陶桃就问她最近有没有谈恋爱,她说没有后,陶桃欲言又止,像是想告诉她什么,又觉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想影响她心情,所以算了。 她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不说公司,至少景观部现在应该已经传开了。 短时间内接连两次升职太招人眼,不知道哪里又传出她坐豪车的事情,八卦就这么传出来了,不用问,也知道现在传的估计是什么,八成是说她被人包养什么的,卖身求荣,换项目往上爬。 女性在职场上的努力总是会被性裹挟,被谣言抹灭。 明明做的是同样的事,出的是同样的成就,却要花费比男性多几倍的努力,才能同等的被看见和认可。 夏烛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却没想过会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 她拿着咖啡的左手压在柜门上,很轻地挑了下眉。 本想当没事发生的,但没想到从中午到晚上,短短半天时间,竟然愈演愈烈,临下班前一个小时,隔壁组副组过来交接项目,临走之前有意无意地提到夏烛升职。 明着是恭喜,其实是暗暗揶揄,说自己在中宁干了三年,今年都28了才升副组,夏烛年纪轻轻,却在半年之内实现两连跳。 夏烛心里憋着气,但脸上还是温和一笑,温柔地怼回去,说自己两个月时间为二组接了两个横向和一个跟高校合作的竖向,问对方三组最近两个月整组接的活儿,预估到手的设计款有没有她一个人完成得多。 对方压了压领带,尴尬一笑,又饱含深意地说了句年轻有为,然后从夏烛手里接过签好字的文件,转身离开了。 夏烛看不惯这种事,却被这种事情怼气不打一出来,她不清楚是有人空口白话这样说,还是因为看到她和周斯扬。 坐在工位上气了两分钟,出外勤的陶桃从后面走过来,她走近,碰了碰夏烛的肩,语气为难:“我跟你说件事” 夏烛回头看到她的表情,再转头捞了桌面的发圈扎头发,沉着嗓子:“我知道了。" “知道了??”陶桃抽椅子坐下来,“不知道是谁说的,气死我了,有病一样,就见不得别人好,不就比他们升得快点吗,就盯着人家编排,心是脏的看什么都脏!” ------------ 46 6.11/雨意 夏烛本来心情挺不好的,但看到陶桃比自己还不高兴,瞬间没那么气了,马尾扎了一半,眼神对上她的脸色,笑:“你相信我啊?” “相信什么?”陶桃被她问得一愣。 夏烛扯了下马尾的根部,甩了甩头,颇为无奈的语气:“没攀大佬什么的” “这不废话吗,”陶桃不可置信地看她,“我一直坐你旁边,我不知道你加班加得多疯??” 陶桃一拉夏烛的抽屉:“我是不知道你忙起来忘吃饭就随便塞根巧克力棒,我还是不知道你招标前通宵改图改到第二天早上直接跟着李丽去汇报?” 夏烛不说话,右手托腮,看着陶桃夸张的表情直乐。 “你笑什么笑?”陶桃气起来连自己人都怼。 “挺好的。”夏烛小声叹息,随后调整自己胸前的工牌,拉了椅子往桌前坐,把刚三组送过来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准备等下送工程部核对施工图。 “挺好什么挺好?”陶桃不理解。 夏烛看她:“好歹算我这些活都没有白干。” 陶桃还是气,嘟着脸,捡了根夏烛的巧克力棒,剥了包装纸塞到自己嘴巴里,咔哧咔哧嚼了两口:“那你准备怎么办?” 夏烛整材料的动作停了停,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办。 谣言这种事之所以难澄清,是因为你没办法跳出来,跟每个人讲这是错的。 况且就算公开,好像也并不是好的选择,公开了往后她再拿出什么成绩,是不会再有人猜测她男女关系混乱,但“靠老公”三个字就定死在她的身上了。 别人不会关注你到底有没有靠别人,他们只会觉得你比他强,然后下意识“想”相信你真的是靠别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继续抹杀你的努力… 夏烛不太想这样,所以一时还真没想到最好的办法。 不过好在她不是会被这种事影响太多的人,专注做自己的,被误解顶多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对她升职加薪还没有实际性的阻碍。 “问你呢,”陶桃咬着巧克力棒踩夏烛的椅子,“你打算怎么办?” 夏烛整理好思绪,坦白:“现在好像没什么办法?” “先好好做事,工作上不要出现差错,让他们抓住把柄说‘哇,果然是靠关系上来的’,然后…”夏烛斜眸看向陶桃,右手在脖间比了个动作,眼神极富杀气,“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先说的” 陶桃举着巧克力棒比大拇指:“你看我不弄死他。” 夏烛笑起来。 周斯扬工作忙,和夏烛结婚前,一个月三十天有十五天都在外面出差,婚后自然也一样,在法国呆了三天,时差都没倒回来又去了趟日本,在日本的二十四小时开了两场会,签了一个合同,飞机起飞,落地清潭,正好是周五晚上。 人刚从机场出来,下到停车场,接到陈岩的电话,电话里陈岩问他等会儿公司周年的饭局他去不去。 中宁创建时陈岩是第一批员工,和周斯扬的感情虽然比不上程煜非,但也算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别人比不上。 中宁对周年不太重视,一年中最大型的聚餐是年底的年会,周斯扬站在车边按了按额头,说不去了,他今天就睡了三个小时,太困,实在撑不住。 陈岩应声,开玩笑说好几个副总都在,也不差他这一个人。 周斯扬确实累了,勾了领带松领口,拉了车门上车,回家的路上仰头靠在座椅上睡了会儿,等半个小时后后再醒,已经到了家门口。 遥远地看见顶楼屋子没有灯亮,忽然想起,夏烛最近升了职,就她目前的职位来讲,今晚的饭局应该是必须要出席,按了按眉心,又想到她这人的性格,蓦地松手笑了。 就算不是要求出席,她多半也会跟着李丽去,每天晚上回来洗过澡就抱着电脑加班,书房的桌子不够用,卧室的梳妆台堆了各种考证的资料,简直成了第二张学习桌。 她还有一年多才满一建的报考条件,现在就开始复习了,认真得周斯扬看到她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虚度光阴。 想了想,没下车上楼,而是拨了陈岩的电话,问他聚餐的地址。 陈岩:“怎么又要来,不是说回家休息?” 陈岩刚说了两句,电话被程煜非抢过去,他扬着声音:“快点来,找你喝酒呢,磨磨唧唧的。” 话音落,斜眸瞟了眼前方不远处,手捂着话筒往旁侧两步:“你老婆也在,穿了黑裙子,漂亮" 他话音未落,听到那侧男人淡声:“嗯,就是去找她。”程煜非被噎了一下,刚嘶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又听周斯扬说:“不然呢,为了找你喝酒?” “爱来不来,别来了,滚吧。”程煜非气得想把手机吞了。 二十分钟后,周斯扬的车停在中宁聚餐的会场,地方是人事那边定的,距离中宁不远的一个宴会厅,三层,一层大厅,二层表演和吃饭的地方,三层是一些小露台,可以从上面看到下面的表演,观景很好。 中宁有钱,每次周年和年会订的地方都好。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往上,到一层门开,正巧遇上夏烛。 周年聚餐,请了两个乐队驻场,表演已经开始了,楼下人少,夏烛也是因为周斯扬探身按电梯键,收手时扫了她身上的裙子,吊带长裙,侧叉开在膝盖上面。 “怎么在下面?”他问。 夏烛攥了攥手机,觉得也是巧,她下来是要给周斯扬打电话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信号不好,连拨了两个都没拨出去,通话掐断,为了测试信号,给林冉又打了一个,聊到现在。 周斯扬扫她:“又不说话。” 夏烛“唔”了一声,坦白:“给你打电话。”@周斯扬侧眸看她,很轻地挑了下眉。 夏烛接收到视线,尴尬转开,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想问你下飞机没有。” “下了,”周斯扬看着电梯门关,随后是短暂的失重,“没回家,直接过来的。” “来参加周年?”夏烛望过去。 “不是,”回答的人目不斜视,淡笑,“来找你。” 话说完,头顶的电子屏数字从“1”跳至“2”,夏烛听懂了,却还是下意识偏头反问:“什么?” 周斯扬转过来,两人对视两眼,然后顶着她的视线无声比了个幅度很小的口型“来接老婆”。 夏烛脸一烧,瞥眼躲开,小声:“知道了,不许说。” 周斯扬看着她跨出电梯,在她身后轻声笑。 刚跨出电梯往前两步,低头看手机,发现刚和林冉的通话忘了挂断,一边往右侧内厅的侧门走,一边手机重新放到耳边,确认林冉还有没有在听。 “喂” “我听见了,你老公说不是为了来吃饭,是为了来找你。” 夏烛:“耳朵怎么那么灵?” 林冉忽略这个,有点狐疑地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可能?”夏烛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了,她觉得周斯扬最近有点好的过分,“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 夏烛哦了一声,停止揣摩,温吞道:“反正他明确说之前我都当不是,不能被男人这些小伎俩骗得团团转,不然最后” 她想到一个词:“身心俱伤。” 林冉咂咂舌评价:“可以,你恋爱没谈过一次,事情倒是看得挺明白。” “确实,”夏烛点头应和,步伐轻快往前,“男人不能影响我升职的速度。” “尤其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的男人。”她笑着强调。 周斯扬没有在二层下电梯,来都来了,自然也要跟公司的高层寒暄一下,几个重要的股东和副总都在三楼的看台喝茶看表演。 有几个看到周斯扬,纷纷站起来让出自己的位置,周斯扬点头示意,让他们坐下,选了靠外侧,能看到下面的位置坐下来。 请来的乐队已经表演了半个小时,二楼厅内的气氛愈来愈好,各桌都在上菜,但没什么人吃,一大半人都在认真听表演,要么挥着手机闪光灯跟着节奏摇晃,要么就是踮着脚尖录视频录得认真。 夏烛刚从侧门进去,低头看手机没注意,迎面撞上了人一两天前揶揄过她的那个三组副组。 关于她的谣言,最近两天公司内部还是有人提起,不过没刚开始传得凶,周斯扬不在,夏烛也无暇顾及这种琐事,索性就任由它去,自己平息。 只是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这种时候又撞上这个碎嘴的男人。 他往后退了半步,抬眼看到是夏烛,格外阴阳怪气地“哟呵”了一声,上次被夏烛怼了两句,今天借着酒劲儿看到夏烛更是不爽。 他眼神上下打量,笑:“二组的人一个个都漂亮啊。” 他手机的杯子往后扬了扬:“刚还看到你们组长穿了个黄裙子,也漂亮不对,李丽升了,是副总,现在你是组长,恭喜了,夏组长。” 这话把李丽也扯进来了,夏烛忍不了,她提唇:“谢谢,希望你下次见到我也能这么敬酒,毕竟我和李总职位都高于你。” 男人扫视她,轻嗤:“二组升得都快,这实力都在脸上?” 夏烛眼神没避,也上下打量他,她不懂明明穿周斯扬身上挺好看的哑白色衬衫,穿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像卖保险的。 上次的气夏烛也没消,这会儿浅浅一笑,把按灭的手机放进手拿包里,空出一只手:“确实不像你,长得丑。” 男人听到夏烛不留情面的话,火直接拔上来:“先前宋总带你去喝酒,你还不喝,装什么清纯,照样是不知道爬谁的床,换来” 夏烛高跟鞋直接踩在男人脚背,刚空下来的右手拿了他手上的酒杯。 她脸色冷下来,在男人背后高昂的乐声里直视他,言辞认真,声调很冷:“第一,我不澄清,不代表事情就是真的,我只是没工夫和你们一个个解释,第二,我只解释这一遍,往后你们再说什么都和我无关,因为别人的嘴并不会改变我本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第三,” 夏烛停顿了一下。 对方因为喝酒,反应不如她快,她高跟鞋鞋跟换了男人另一只脚踩上去,酒杯里的酒泼到他的白衬衣上:“背后说坏话并不会让你的能力进步,你不仅二十八是副组,就是三十,三十五了可能还只是副组。” “夏烛!”男人被她踩狠了,两个脚背都是钻心得痛,“你就不害怕” “我害怕什么?”夏烛语调没有太高,声线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论职位,我比你高,轮关系,二组和三组本来就一直在竞争,我不说这几句,你就不会给我使绊子了吗?” “轮能力,你除了怪叫之外还会什么?应该是你更应该怕吧,哪天我再往上升,就是你的直属上司。” 夏烛说完,酒杯放在旁侧的长餐桌上,绕开男人,头也不回地往前去。 远处台上的乐队,歌曲刚演奏过高潮,周围欢呼喝彩声一片,她没回头看身后那人的狼狈,只是在周围同事兴奋的叫好声里,低头轻轻笑了。 先前被宋章鸣叫去喝酒,她没办法推脱,但现在在阴阳怪气她的副组面前,却可以有力地还击。 她爬到了更高的位置,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在别人欺负她时可以反击,而不是瞻前顾后怕说多说一句就被解雇。 她当时说给周斯扬的话做到了。 靠她自己。 周斯扬是在坐下两分钟后才看到夏烛的,因为乐队演奏,厅内大灯都被灭掉,楼下光线不甚明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陈岩说话,目光在楼下扫了两圈,才看到右侧门前,犄角旮旯处的夏烛。 垂眸落下去的那一眼,正好看到夏烛高跟鞋踩在男人脚上。 女孩儿表情还算平静,眉宇间很淡的怒气,披肩长发随着她踩人的动作小幅度晃了晃,再接着扬手泼酒的动作非常自然。 挺凶的,但凶得又有点讨人喜欢。 陈岩觉得周斯扬今天不太对劲,明明像在听他说话,但好像又一句没听见,问他他就“嗯”,要么让自己再说一遍。 陈岩比周斯扬大两岁,但因为周斯扬跳级,在国外读书时俩人一届,此时她手背磕了磕座椅扶手,看身旁的男人:“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周斯扬回神,挺直白:“没有。” “那你看什么呢?”陈岩纳闷,共事这么多年,真想不出来他那脑子里还能装下别的。 周斯扬轻笑:“想点事。” 陈岩放弃问他,转身和斜后方的两个高层说话,周斯扬屈指搭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叩了两声,两分钟后叫来了不远处的罗飞。 周斯扬和罗飞的对话很简单,让他找人问一下刚刚夏烛和那个同事发生了什么事。 十分钟后,罗飞回来,弯身在他耳侧,简单交代了情况。 “听说最近几天都有这么传的,但只是在景观部内部,夏烛”罗飞看了眼周斯扬,很客观地评价,“长得漂亮,能力强,最近两次升职确实挨得太近,有人嫉妒说闲话,其实挺正常。” 周斯扬把桌面的杯子往自己面前拎了拎,神情看不出异样:“打听一下从谁那儿传出来的。” 找源头这事有点费劲,罗飞再离开的时间有些久。 周斯扬单手捏杯子,目光落在楼下,夏烛从刚刚发完那通火再回到李丽身边,聊天说话,看表演吃饭,表情没有明显的不对,但周斯扬能感觉到她还是不爽。 不是懦弱的难过,是单纯的不爽。 应该是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任何错,所以不难过,但觉得自己的努力被人恶意揣测,贬得一文不值,所以很不爽。 周斯扬放了杯子,撑着扶手起身,想下去抽根烟。 罗飞的办事效率,顶多再有十几分钟,应该就问得差不多了。 从三楼下去,到一楼大厅,东南角的抽烟区,三面玻璃房,内部宽阔,被镂空的木质屏风分割,形成几个开敞式的隔间。@周斯扬点了烟,往最里面的隔间去,没成想,走近还碰到陈岩。 陈岩在打电话,看到他过来,几步走向他,轻点头示意,周斯扬右手捏着刚燃的细烟,也点了下头。 两人站在靠里的隔间,陈岩偶尔应声,回答电话那端人的问话,一时也算安静。 安静了没两秒,不远处的门口又拐进两个人,边聊天边往里走,其中一人的声音很熟悉,由于夏烛的原因,周斯扬听过一次就记得了。 是耿凯。 “话说是你当时看到她攀上大佬的吧。”他身边的人说。 耿凯手里夹着烟,略微犹豫,笑了下: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碰到有人接她,想着是她有男朋友才拒绝我。” 起初说这事儿时他也没想造谣,只是说看到有男人过来接夏烛,然后顺嘴提了句车的价格。 不过可能是因为那点男人的脸面,他没造谣,却也没阻止谣言的传播,潜意识里总有种“不是我不行,只是她选择了更有钱的,是她拜金,品德不好”的想法,用这种想法安慰自己。 耿凯吐了口烟气,心里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但在此时此刻身旁人误解时,他仍然没有开口替夏烛解释一句。 就好像如果她真是大家口中这样不好的人,自己就也不算失败。 “什么男朋友,那么有钱的能娶她出鬼了。" “开那种车的男人,能有几个是正经人?我才不相信是正经恋爱。” “漂亮姑娘没几个不走捷径的。”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她手上的项目都是自己搞的。” 耿凯没搭腔,垂眼抽烟,听身旁人说话。 男人吐槽了几句,接了个电话,他是施工部的,顶头上司叫他过去帮忙挡酒,他点头哈腰地应了几声,捏着烟狠狠抽了两口,跑走了。 耿凯心里也烦,烟抽得慢,最后一口吸进去,眯眼捻灭,抬头想找垃圾筐,却正好看到斜前方的周斯扬。 刚进来时,他太专注想事情,所以是真没注意到斜前方的隔间还有人。 此时眼神顿住,有点木。 男人身上月白色的衬衣,打了根很细的深灰色领带,身形高挺落拓,垂着的右手捏了根烟,静静燃着,眼神清润,挺淡地望着他。 没什么情绪,淡到甚至耿凯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 陈岩终于打完电话,吐槽了一句对面合作方真爱聊天,再转回视线想喊周斯扬走,看到不远处的耿凯。 不久前才吃过一顿饭,饭局上耿凯表现得礼貌周到,所以陈岩还记得他。 “走不走?”目光落回来问周斯扬。 周斯扬从靠墙的姿势站直,轻掸烟灰,往前两步,几乎没怎么吸的烟捻灭在水台上,随后手机铃响,接起电话,再抬头还是看向耿凯。 “嗯,我知道了。”他回答对面的罗飞。 其实不用罗飞说,他刚刚也听清了,这事儿是耿凯干的。 耿凯因为周斯扬第二次目光投过来,此刻脚下不由沉重,不知道是该走上去打招呼,还是目送两人离开。 短暂的犹豫,他还是决定上去问好:“周总” 和大老板打招呼,攀关系的机会不是每次都有。 周斯扬看他手上的烟头:“没事了?" 走在一旁的陈岩一愣,没想到他还会跟耿凯说话,耿凯更是诧异溢于言表,连连躬身点头说“没有”,问有什么吩咐。 周斯扬轻点头,捻灭的烟头丢进水台下层的金属垃圾桶,对那端罗飞道:“一层内厅给我开间会议室。” 再之后,电话挂断,周斯扬单手勾住领带扯下来,拉长,缠在右手手掌上,随后他抬眸,还是刚刚那种极淡的眼神,落在耿凯身上。 云淡风轻的,连嗓音也是。 “我这人不太好说话,所以等会儿有几下是你必须要挨的。” ------------ 47 6.12/雨意 一层东边最里面的会议室。 很重的“砰”一声,耿凯往后跌倒,撞在坚硬的办公桌上,下颚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脸皱成一团,反着抓在桌沿的手还没撑稳,领子被周斯扬揪住,另一边的下颚又挨了一拳。 跟着进来的陈岩都懵了,他刚一直在打电话,没听到耿凯和那同事的对话,对夏烛也是只认识脸,记不住名字,所以这会儿是真不知道周斯扬为什么会跟耿凯有过节,甚至到动手的地步。 他愣在原地,左右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该拦。 然而他愣神的这两秒,周斯扬已经弯身捡起掉在地面的领带,重新缠在右手掌,极轻地笑了一下,睇着摔在地上的人:“可以还手,别说我欺负你。” 耿凯手背擦过唇角,痛到无法呼吸,他有一米八二,但周斯扬比他还高几公分,而且刚刚两下,他已经感觉到了,同样的身型,周斯扬比他有力很多。 陈岩也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压住周斯扬的肩膀,低声:“别闹出人命。” 周斯扬上学那会儿被家里压着练过自由搏击,耿凯这样的,他能一个打三个,所以刚那句让耿凯还手,说实话是依然算“欺负”他。 程煜非说过,他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真整起人来,头能给你按鲨鱼池里。 周斯扬拨开陈岩的手,很淡地说了句“不会”,继而上前两步,拎着耿凯的衣领把他揪上来,掼在身后的会议桌上。 耿凯身量也高,被这么扔靠过去,桌子小幅度地晃了两下。 拳拳到肉,几下之后,耿凯唇角破了一大块,痛得几近说不出话,每一拳都不是要害,但都让他痛得几乎把牙咬碎。 他摔靠在桌下,单手捂在肋骨处。 周斯扬右手缠的领带沾了耿凯的血,他单手绕开,丢在一旁的地上,往后两步,离耿凯三米远,倚靠在身后的茶台,点了支烟。 掐着烟尾,轻抖了两下烟灰,眼皮没抬,淡声道:“接夏烛的车,我的。” 耿凯顾不上几欲炸裂的疼痛,倏然抬头,跌倒的角度,让他只能仰头望不远处的男人,回神了两秒,捂着胸骨垂眼,艰难开口:“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朋友” 一声分外轻的冷笑,周斯扬手垂下来,手指上沾的血迹染在白色的烟身。 他打断耿凯的话:“不是女朋友。” 耿凯再次怔神,陈岩更是状况外,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结婚了,前几个月。”周斯扬道。 他不顾剩下两人的惊讶,接着说。 “人是我追的,婚也是我求的。” “不公开是因为她不想。” “为了她的事业,我愿意让步,但不代表我忍得了有人在背后说她。” 这些话里有真有假,但无一例外的每一句都把自己放在低位,把所有面子给此时并不在场的夏烛。 周斯扬微微低头,吸掉最后一口烟,拨了西裤上掉落的烟灰,眼皮再抬,眸光清淡地落在耿凯身上,声线但而冷,不怒自威地雨语气:“所以给我闭好你的嘴。”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上位者的气势还是压得耿凯喘不上气。 最初的震惊过后,耿凯也接受了现实,他闭了闭眼,额角有大滴的汗淌下,因为疼痛声线颤抖:“我知道我不会在公司讲您跟夏烛结婚的事情,也不会再在背后说她攀附其他人” 耿凯断断续续地说完,抬头,重重喘气,他知道事情还没完,不可能只是认个错这么简单会议室安静,已经听清原委的陈岩没有再出言劝告。 两分钟后,罗飞敲门进来,手上拿了个连绕线都没有缠上去的牛皮纸袋,很显然,里面的资料应该是刚汇总的。 周斯扬手里的烟掐灭,袋子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东西:“你离职前,从前公司的两个项目一共套出十二万八千块。” 耿凯瞳仁紧缩,猛然看过去。 “不构成犯罪,但欠款要还清,已经联系了你前公司的领导,对方要求你在两个月内把这笔钱还上,”周斯扬把手里的一沓资料压在身后的办公桌。 罗飞走过去,把另两张纸递给耿凯。 “你从明天开始调任中宁工程部,薪资待遇下调三级,降为k13,”周斯扬低了下头,淡笑,“不是我徇私,是你本人品德问题,公司充分考虑后,对你予以降级。” “另一张纸上的字,希望明天下班前,你以邮件的形式群发给中宁景观部所有员工,公开致歉。” 耿凯低头,看除了调令外,罗飞给他的第二张纸。 上面简述了他因为追人被拒,恶意造谣,第一人称的叙述口吻,言辞并不激烈,但三两句话每一个用词都非常精准,把他定在卑劣的耻辱柱上。 应该是周斯扬的助理团队,有专人润色过的。 这封道歉信发出去,今后他在中宁一定会被戳着脊梁骨骂,就像前几天的夏烛被在人在背后说闲话一样,他只会被骂得更难听。 周斯扬勾松领口,换了个站姿:“一年之内不要想着从中宁辞职,你知道在这个行业,我只要不让你干,你一定干不下去。” “她被骂了一个星期,我要让你用一年还回来。” 耿凯攥着手里的纸,知道到现在这会儿,他就是不答应也要答应,不然周斯扬不会放过他。 他手心里的纸捏皱,丧得像只丧家犬,哑声:“我知道了。" 陈岩跟着周斯扬从会议室出来,人还有点懵,怔了两秒,手搓了下额头,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周斯扬看他一眼,眼眸垂下去,低声笑:“没听明白?前几个月。” “我知道,我听懂了,但是”陈岩语无伦次。 他两周前才在荆北完成交接,调任过来,确实不知道周斯扬结婚了,而且他惊讶不仅是因为周斯扬结婚,更是刚在里面“不是,你这么喜欢她吗”刚说两句,意识过来,“你刚说那些不避着我是不是想让我在公司罩着你老婆啊??毕竟你自己不方便。” “反应过来就好,谢了。”周斯扬把资料递还给罗飞,拍了下陈岩的肩,从他身后饶开。 陈岩在他身后喊:“去哪儿啊你?” 周斯扬抬手扬了下,闲闲口吻:“找我老婆。” 二楼,东南拐角临着私人休息室的洗手间,夏烛正在洗手台前处理衣服,几分钟前在内厅泼上了酒,出来时正好遇到周斯扬的一位女助理,助理帮她引了路,让她来这边清理。 裙摆没擦两下,身后走过来人。 周斯扬绕过来,走到她身侧,开了水龙头,洗手。 夏烛看到他吓一跳,拍了拍胸口:“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话音未落,看到他手上的血,松了自己的裙子往前半步,去握周斯扬的手腕:“怎么回事” “没事,”周斯扬反手牵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另一只手揽在她后腰,“不小心擦破皮。” 这地方的私人休息室本就是周斯扬的,不会有人过来。 本来只是看个手,却忽然被抱住,夏烛下意识拍他的手臂,小声:“你别抱我” @周斯扬没松手,反倒是搂得更紧,想到刚刚在三楼,看到她踩人泼酒,很愉悦地笑了声,头半垂,靠在她耳边:“不是说谈恋爱吗?” 之前酒醉的话被提起,夏烛有些不好意思,拉周斯扬胳膊的手松下来,虚搭在他的肩膀上,嗫嚅:“ 是说谈恋爱。” 周斯扬哑声笑,伴随着胸腔低低地震动,俯首靠近,唇碰了碰她的耳朵:“你想怎么谈?” 夏烛耳朵一动,被撩得失了心智,耳尖痒痒的,搭在周斯扬肩上的手推了推他,咕哝:“回家,回家谈。” 她语调介于硬气和服软之间,实在太可爱,周斯扬笑了笑,低眸看她一眼,没忍住,扣着她的下巴吻下来。 夏烛高三体检时的身高是一六七,但相较于周斯扬还是太矮了点,仰头踮脚被他亲得喘不上气。 轻微缺氧导致身软头昏,她握上周斯扬的小臂,想让他放开自己,却被对方先一步扣住手腕,反剪到身后。 唇短暂地离开,周斯扬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台面,微微喘息,低声问她:“不让亲?” “那你想让谁亲?”他指腹蹭了蹭她的下巴,含混笑。 夏烛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绕到这儿了,更不明白周斯扬这若有似无的醋意源自哪里。 她轻喘着气,解释:“我没有这么说。” 周斯扬低头笑,混哑的声线,清透却性感的:“那你主动点?” 夏烛手掌揉在自己的眼角,被问得迷糊:“嗯?” 周斯扬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唇贴上来:“我说让你亲我。” 短暂的沉默,衣物布料摩擦的响声,夏烛迷糊着手伸上来,两手搂上他的脖子,下巴刚扬起,被人抽抱在台面上。 周斯扬手按在她身旁,低头,借着她亲自己的动作再次汹涌地吻下去。 当天晚上回去,夏烛以为要发生点什么,但周斯扬从浴室出来就去书房开会,她在床上躺了半天,最后也没好意思去勾引。 隔天上班,临下班时,夏烛还在勾图,陶桃蹬着转椅转过来,猛拍她手背:“别画了别画了,我知道是谁造谣的了!!" 离事情开始已经有一周,夏烛早就不太在意这事,闻言手都没停,输了快捷键,鼠标在屏幕拉出直线:“是谁。” “耿凯耿凯耿凯!!”陶桃激动的按住夏烛的手,帮她把文件保存缩小,引她去点邮箱,“他发了道歉信,大概意思是说他最开始这样说也没这个意思,是大家误会了,但事情愈演愈烈,对你造成困扰,他非常抱歉。” 夏烛终于听懂陶桃在说什么,点开邮箱,看了两眼里面的邮件,还是有点疑惑:“他为什么给我道歉. " 还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知道啊,听说他被查出来欠前公司的钱,哎呀,可能幡然醒悟吧,毕竟他能来中宁还是你介绍的,总不能狗咬吕洞宾,看你那么被泼污水。” “而且他被调工程部了,听说是因为欠钱那事被咱们公司知道了。" “不过他这人也真是,追你你不同意怎么就在背后乱说,亏我当时还夸他看起来好,道貌岸然!!” “哦对,”陶桃想起来,“刚我听那边人说,他今天早上来上班时,脸上挂了彩,问他他说是你哥打的?” 陶桃说到最后也不确定自己听错没:“你还有哥哥?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 “ μ 夏烛又看了眼邮件,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含糊着回了陶桃的话,等陶桃转椅子走,犹豫着摸了手机。 想问问是不是周斯扬做的,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搓着手机迟疑了三分钟,屏幕亮了亮,进来一条消息。 周斯扬:[晚上回来吃饭?] 夏烛一懵,想起周斯扬今天下午不在公司,中午临走时跟她说过,让她下班坐司机的车回,她低头盯了眼屏幕,有点奇怪周斯扬为什么这么问自己。 不加班的话都是回去吃啊。 夏烛:[嗯嗯。] 消息发过去,周斯扬回来两张图片,是他们住的小区附近的地下超市,照片上是玲琅满目的蔬菜区。 周斯扬:[想吃什么?] 夏烛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会儿那两张照片,不太敢确定的发了句夏烛:【你做饭吗…?] 周斯扬:[嗯。] 夏烛想了想说了个都可以,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结束对话时她人还是茫然的。 这边刚愣神想了几秒,手机震动,林冉的电话再次接进来,她划了接通,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肩膀夹着手机问那端林冉有什么事。 林冉听说了她爸妈要把第二套房子也给夏姝,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你真同意啊?” 夏烛往包里塞东西的手顿了顿,片刻后,重新动作:“不然呢,我总不能跟他们吵,说我也想要,把房子给我。” “我有手有脚,想要什么可以自己赚,”夏烛略微停顿,“小姝身体不好。” “是不好我知道,但你爸妈也不能家里的东西全给你妹妹吧。”林冉语调扬高。 她能理解夏庆元两个人的偏袒,但夏烛这几年自己在外面上学没人管,她也看不过去。 夏烛把笔记本塞进背包夹层,笑了:“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林冉喘口气,降了降自己的声调:“我知道事出有因,但还是替你委屈。” “你怎么就不值得别人对你好呢。”林冉说。 次数多了,夏烛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难过:“这不是命吗,谁让我有生病的妹妹和和总担心我妹的爸妈呢。” 说这话时夏烛又想到周斯扬,可能人各有命,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缺。 林冉知道夏烛这话是在打趣自嘲:“行了,不说这个,我给你订了蛋糕,等会儿就送到你家了。” 夏烛拎上包往电梯间走:“你给我买蛋糕干什么?” “喜欢你行不行,”林冉冷声,“你爸妈不给你房子,我还不能给你买个蛋糕?” 夏烛伸手按电梯键:“我不要蛋糕,你也给我买房子。" “没钱买,找你老公要。” 说到这儿,夏烛想到周斯扬刚拍给自己的照片,再次走神,默了两秒,抿了抿唇,跟林冉道:“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 “哪里怪?”林冉问。 夏烛左手捏着自己的下唇,犹犹豫豫:“他现在在家里做饭。” “你说他不会是想把我毒死吧。”夏烛道。 林冉: 夏烛抱着十二万分的怀疑坐电梯下到负二,再抱着十二万分的怀疑上了李叔的车,回到和周斯扬住的小区。 在房门前输密码时其实还是有点疑惑,但等推门进去,站在玄关处往厨房瞟,确实看到站在里面背对她的人。 男人上身穿了很温柔的浅灰色长袖衫,听到声音回头,略微懒散地看了她一眼。 夏烛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发现周斯扬不仅穿衬衣打领带好看,穿个居家服拎锅也好看。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人比人,气死人。@关门进屋,拉开鞋柜换鞋,之后揉了揉脸进卧室,换了衣服,揉了揉脸再出来,刚踏出房门,看到周斯扬已经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目光扫到桌面,发现不是她想的牛排意面,而是很普通的家常菜,酱汁大虾,鱼香肉丝,西红柿炒蛋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还没尝,不过就色和香两个方面评判,应该味道还不错? 右手拿了红酒和高脚杯再次走过来的人,看到她站在原地,审视的眼神,开口:“看什么,怕把你毒死?” u半个小时前在电梯和林冉的对话突然被周斯扬说出来,夏烛有点下意识地肝颤,手背再次贴了贴,抬步往餐厅走。 虚着嗓子咳了一声,为自己刚刚的跑神找理由:“没想到你会做饭" 周斯扬点头,其中一只高脚杯放在她面前:“我会的还很多。” 夏烛茫然抬头,顺嘴问:“还有什么?” 周斯扬看她一眼,抽了椅子,在她侧面坐下:“胸口碎大石。” 夏烛无语了,她拿起筷子,整了整,夹了个虾:“那我也会。” 周斯扬开了红酒,两支杯子各倒了不多,白色的巾布擦过酒瓶口:“会什么?” “跳火圈。”夏烛回答。 周斯扬笑了一声:“可以。” 夏烛抬头。 周斯扬说:“那我们两个可以组个马戏团。” “公司破产了再就业,连猴子都不用养,你跳火圈,我胸口碎大石。”他说。 ” 夏烛怂了下鼻子,放弃和他斗嘴,夹着的虾终于放进嘴巴,然后,味蕾要升天的想感叹真的很好吃。 周斯扬一直没动作,看着她的表情,很轻地扬了下眉:“很好吃?” 夏烛想回答好吃来着,但想起刚刚两次被堵得没话说的对话,半垂眼,虾壳放在一侧,轻咳,很委婉:“灬真的不是你家酒店做的,然后你拿回来热了一下吗?” 周斯扬笑,右手摸上高脚杯底,轻晃了两下自己的那支杯子:“你还挺会夸人," 夏烛夹着菜往嘴里塞,“嗯嗯啊啊”地应:“那当然,吃人嘴短” 五个菜每个都尝了一口,确实没一个做失败的,夏烛瞬间有点幽怨,夹了口米饭放进嘴巴:“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给上帝塞过钱,为什么什么都会。” 周斯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脸上,听到这句,喉间轻滚,拿了一侧的抽纸,放在夏烛手边,之后捡了筷子,也终于夹菜:大学回来被我爸逼着学的,他说得学学怎么给老婆做菜,做了人才不会跑。” 夏烛正在喝汤,闻言差点被呛到。 她真的怀疑周斯扬上过恋爱培训班,他说得走不走心她不知道,但每次她都被撩到确实是真的。 看到她停筷,周斯扬抬眼,扫她一下:“吃吧,毒不死你,第一批受害者是我爸妈。” 夏烛哦了一下,重新拿起筷子。 半个小时后,饭吃完,碗筷被丢进刷碗机,夏烛站在厨房盯着刷碗机,正研究它到底是怎么工作的,听身后传来声音。 周斯扬戴了副无框眼镜,右手拿着那瓶没喝完的红酒,左手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盘削好的水果,没侧头,但话明显是对她说的:“看电影吗?” “电影?”夏烛转头,诧异。 周斯扬把冰箱门抵上,薄薄的眼皮抬了抬,看过来:“客厅有幕布。” 夏烛还在垂眸看腿边的洗碗机,研究里面的水流是如何转向,忽听周斯扬又问:“喜欢什么,谍战,喜剧,还是文艺片?” “或者动漫也行。”他说。 夏烛迟缓抬头,顺着他的话,在这些选项里选了一个:“文艺片。” “酒还喝吗?” “一点点。” 周斯扬问得自然,夏烛回答得也自然。 等再反应过来,她已经拿着水果和芝士跟在周斯扬身后走到了客厅,而周斯扬手里是没喝完的红酒和刚餐桌上的两个高脚杯。 夏烛踩在地毯上愣了两秒,想起自己本来准备回来加班的。 侧眼看到幕布上跳出的文艺片片头,再扫到两步远外已经在地毯上坐下的周斯扬,短暂地迟疑两秒,走过去,在距离他几拳的地方坐下。 周斯扬放下遥控器,偏眼问她:“这个?” 夏烛瞧了眼幕布:“都可以,你想看什么?” 男人把遥控器放在她手侧,探手去拿茶几上的红酒瓶,在自己空掉的杯子里多添了一些:“想看你想看的。” 夏烛轻抽一口气,想给陶桃发消息,要点恋爱手册。 看到夏烛没动作,周斯扬放了酒瓶,两指把遥控器往她手边推了推:“愣什么?” 夏烛小声回了句“没什么”,之后捡了遥控器,换了一个网上评分很高的文艺片。 故事讲了两个女生在国外遇到一起旅行,回国又发现在同一家公司任职,没什么太多剧情,很治愈的风格。 夏烛被周斯扬一句两句撩得心思有点乱,握着那支高脚杯扬了没几下,杯子就空了,等她再回过神想看电影,发现酒劲儿上来,人有点昏头。 电影正好演到两个女生在职场和情场双双失意,晚上公司露台喝酒,配乐舒缓,格外温情浪漫。 夏烛眨了眨眼,左手托腮,望着幕布上其中一个女演员的手腕,随口慢声道:“那个手链好漂亮,我之前在商场看到过,要两万多灬…” “给你买。”身边人回答。 夏烛顿声半拍,再眨眼,注意力依旧在电影上,语气轻缓,慢慢腾腾:“那个手包也好漂亮。” 周斯扬摘了眼镜放在桌面,食指碰了碰酒杯底,声线懒散好听:“也给你买。” “还想要什么,”他看过来,点了点手机,“列个清单发给罗飞?” 声落,夏烛没再回答,客厅里立体环绕的音响还在播放电影里的音乐,光线明明暗暗,投在茶几后的两人身上。 夏烛忽然拿着杯子偏头,她酒劲儿上来,眼神不算清明,但也没有完全不清醒,左手还托在脸上,微微靠前,和周斯扬灰色的眸子对视:“耿凯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被她看的人单手搭在身后的沙发,没动作,和她对视:“嗯。” “人也是你打的?” 周斯扬笑:“对。” 夏烛盯了他两秒,再次启唇:“帮我收拾人,给我做饭,还给我买东西” 因为喝酒,她每个字都比平常说得慢一些,吐字也略带黏糊,不算清楚。 周斯扬视线很轻地落在她脸上,眸光拢着她。 “为什么”她添了舔唇,借着酒意再次靠近,在幕布散来的冷白色光线里,凝着他深灰色的瞳仁。 她眼神迷茫,有点疑惑地问:“周斯扬你是不是被我迷晕了?” 话音落两秒,空气混着电影乐声的平静。 舒缓音乐里,夏烛感觉周斯扬抬手,沾了酒瓶上凉气的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鬓角,对着她的目光,低笑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 48 6.13/雨意 周斯扬俯首靠近,从她手里拿走那只空掉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温热的呼吸缠绕,低头想接吻,撞上她茫然又无辜的眼睛,周斯扬停了一瞬,轻轻笑,接着没再执着靠近,而是偏头从茶几上拿水杯,想让她喝点水。 刚侧身,却被人拽住衣领。 夏烛揪着他的领子软趴趴地贴上来,要蹭不蹭的,侧脸挨到他的下巴。 “亲我。”她迷迷糊糊,却又格外硬气地说。 周斯扬要拿玻璃杯的动作停住,垂眸落回来,右手握上她拽自己那只手的手腕,笑得云淡风轻:“你每次都跟个嫖/我的大爷一样。” “想亲啊,”他松手靠近,碰过杯子的手微凉,两指并齐,指背很轻地磕了下她的脸颊,慢声淡然,“那你亲我。” 夏烛脑袋窝在他的颈窝,另一手松开周斯扬的衣领,往上攀,挂在他的脖子上,吐着酒气在他耳边小声念叨:“你不是被我迷晕了吗亲亲不行?” “我不光亲,我还想”她转了转头,下巴擦着周斯扬的耳朵,呵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耳廓,“和你睡觉。” 周斯扬笑了一声,单手搂住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左手摸了茶几上的手机,点了录音,混沉的嗓音,低声哄道:“没听清,再说一遍?” 夏烛头从他肩颈处仰起,歪头看了看他,舔唇抱怨似的:“没听见?我说我想和你睡觉” “不对,”周斯扬看着她,“说错了,换个词。” 夏烛抬手,用手掌的下半部分揉眼睛,不明所以地望向周斯扬,男人点着手机拨得跟近了点,对夏烛比口型,教她。 “. 做/爱?”夏烛慢悠悠地,重复他的口型。 周斯扬右肘支在沙发上,左手捞了手机拿近,点头夸赞的动作,温声:“连起来再说一遍。” 夏烛挤了挤眼睛,略微不耐地拨头发,语调软糯又趴:“…我说我想和你做/爱。” 她面前的人浑然低头一笑,心情大好似的低头掐灭录音,撑着地起身,坐在沙发上,另一手捞了夏烛的手腕示意她起来。 夏烛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老公被我迷晕了为什么不跟我睡觉,他昨天在书房加班加到半夜都不回来”,轻轻皱眉,不明所以地跟着周斯扬慢吞吞地起身,再接着,想往沙发上坐时被人制止。 周斯扬托着她的手肘,另一手拍了下她的小腿:“站好。” 又是那种语气,明明温和,却又带了些微冷峻的口吻。 夏烛下意识听话,垂手站在地毯上,低眸茫然地看着他。 周斯扬顶着她的视线,轻声低笑,手再一次拍在她的小腿,哄人的语气:“自己脱。” 夏烛身上穿了奶白色的家居服,棉麻质感的轻薄睡裤,上面是粗肩带的长上衣,很宽松,泡起来的样式,配上她扎头发的毛绒发绳,整个人像个奶白色的花苞。 她没说话,也没动作。 周斯扬握上她的手腕,指腹在她腕子内侧的皮肤蹭了蹭,仰头轻哄:“乖乖。” 夏烛偏头呼气,抓耳朵,貌似被哄得失了心智,目光再落回来时,眼神依旧是那种迷糊茫然,但又带了些羞赧的,被周斯扬捞住的手腕虚软无力地搭在他的掌心。 周斯扬扶在她小腿的手撤下来,插在她两腿之间,往上,拍了拍她的大腿内侧:“脱这个。” 腿内侧的肌肉太柔嫩,即使隔着层布料,还是有轻微的痛感,夏烛很轻地皱了下眉,感觉到手腕被拉过去,周斯扬亲了亲她的手心,左手安抚地去揉她的侧腰,哑声哄道:“宝贝,脱这个。” 夏烛晃了晃脑袋,手抽出来,去勾自己裤腰,慢腾腾地勾松裤带,弯身要脱下来。 本来就头晕,单脚站立的姿势不稳,另一手摸着想去扶周斯扬,然而坐着的人并没有任何要帮她的意思只是,另一手扶在她的腰上,帮她勉强稳住身形。 他声线沙哑,看着她,轻笑再次重复:“自己来。” 先是睡裤,再是上衣,脱到全身上下只剩两块很小的布料,同样是奶白色蕾丝,上面那层只有半杯,很薄。 周斯扬右手托住她的手腕,左手拍在她腿前侧,淡声提醒:“还有。” 夏烛恍然摇头,脖颈上有轻微薄汗,被握着的那只手试图去攥住周斯扬的手指。 周斯扬仰头望着她,眸色渐深,也没有刚刚那么清亮,他左手箍在她大腿后侧,倾身,在她正对着自己的位置亲了一下。 她往后退了下,动身体,嗓音虚哑清甜:“…不要亲这里。” 周斯扬喉结滚了下,抬手拍她的囤瓣,抬头,左手手指勾着那块米白:“那你选一个,是自己脱了,还是我继续亲你。” 夏烛再次摇头,周斯扬轻拍她的腿,又一次哄:“乖,选一个。” 夏烛吸了吸鼻子,低头看自己,犹疑了两秒,往前半步,扶上周斯扬的肩膀,勾着侧腰的位置脱下来。 另一条腿从裤管跨出时,被周斯扬按着腰后往身前带,他托着她的膝盖示意她:“跪上来。” 夏烛搂着他的脖子,两个膝盖分别跪在他两腿腿侧,站了太久,刚跪上就想往下坐,然被人再次打了下腿后:“跪直。” 她皮肤太嫩了,被拍得有点疼,她很轻的吸气,听周斯扬的话跪好,但又有点委屈,额头埋进他颈侧,嗓音黏糊:“为什么总打我” “哪打你了?”周斯扬好笑,垂头帮她拨头发,哑声,“让你跪好,不然我亲不到。” 夏烛羞恼:“说了不亲了,你说我自己脱就不亲” 周斯扬低头很温柔地吻她,另一手去解自己的扣子,衬衣脱了披在她身后,唇也终于离开她的唇,夏烛呵着气听到他说:“我想亲你。” 他拍了拍她的腿心再次道:“跪好宝贝。” 夏烛被迫两手撑着他的肩膀再次直起身体,周斯扬扶着她的腿侧,靠前,吻上去。 没几下,夏烛手撑不住,腿也撑不住,她抬手捂在自己眼睛上,带了哭腔:“周斯扬” 她软倒在周斯扬身上,他环住她,偏头咽了下嗓子,低头吻在她的脖颈,食指指骨刮过她的侧脸:“没两下呢。” 睡过几次,他太知道夏烛的反应,没抖就是没有。 夏烛摇头,她是真的跪不住。 周斯扬低笑一声,压着她的后腰把她按坐下来。 这个姿势,夏烛不好使力,她又不让周斯扬使力,动两下她就哭,周斯扬没办法,由着她自己磨,然而他妥协的结果就是把两个人都弄得不上不下。 刚刚亲到一半被制止,她很难再上去,身体难受,又不让周斯扬动,头枕在他脖颈间哼哼唧唧闹人,喝多了的人最大,简直像个妖精。 周斯扬被她折腾得无奈,道了句祖宗,捞了沙发上的毯子把她裹着抱起来,掂了两下让她夹紧自己的腰,往卧室走。 哑着嗓子在她耳边揶揄:“你不动又不让我动。” “还有没有天理。”他笑。 夏烛闷头在他肩窝,发丝脖颈都是汗,几秒后缓慢咕哝:“我就是天理” 察觉男人胸腔滚出低笑,夏烛伸手捶在他胸前,脸从他脖子里仰起来,眼睛湿漉漉地看他,很蛮不讲理的样子:"你笑什么。” 周斯扬握住她打自己的手,声线沾着未尽的情/欲:“去浴室说。” 人被放在铺了浴巾的洗手台上,夏烛前胸和额头都沾了汗,她重重呼气,身体有种不舒畅的难耐,她缓慢左右看了两下,从旁侧架子上拿了毛巾,低头想擦一下。 周斯扬从洗手台下的抽屉拿了盒子上来,再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夏烛还晕着头,毛巾拿错成了他的,深蓝色,正低头擦拭在她嫩白的皮肤上,擦的位置是刚被他亲了一半的地方。 本来想看她的意愿还要不要继续,但此时周斯扬眸色暗了暗,侧头稍滚喉结,拆了手里的包装。 随后走过去,握着夏烛在擦自己的右手,低头吻下去。 和周斯扬一样,夏烛也还完全从欲海里挣脱,身体不舒服,手抬起环住他的脖子,周斯扬从她的耳侧亲吻到脖子,左手下滑,拿过她手里的那条毛巾。 一手拢着她后脑,靠近她耳侧,喑哑嗓音:“不让亲,用毛巾好不好?” 浴室里的东西,每天都会有打扫的人进行消毒,很干净。 “不然你卡得不难受?”他细密地亲吻她的额角,温声哄着。 夏烛唔了一声没听懂,闭着眼睛还想亲他的下巴。 周斯扬偏了下头,托着她的下颚吻下去,浓郁汹涌,但手上却很轻,毛巾轻轻擦过,拇指隔着一层粗粝的毛巾布料按住。 夏烛两手骤然搂紧他的腰,避开他的亲吻,紧闭上眼睛,头埋在他胸前重重呼吸。 浴室的温度仿似比刚刚高了不少,周斯扬低头啄吻她的后颈,很明显地安抚,抱着她,刚拆开的盒子也终于一起派上用场。 隔天上班,夏烛史无前例地穿了个高领的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规规矩矩,但脖颈往下的痕迹有点多,不小心露出来,还是被陶桃看到。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外卖,盯着夏烛眯眼,夏烛感觉到她的视线,不自然地拽了拽领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你看我干什么?” 陶桃盯着她良久,放下餐盒,抽纸巾抹嘴,凑过去:“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烛一个激灵,拢着领子再次往旁侧偏,佯装正常的:“没有。” “那就是你出去一夜情了?”陶桃狐疑,手指勾着她的衣领往下扯,“不然你这从哪里来的,你别给我说是蚊子咬的,你当我没谈过恋爱?” 陶桃手从她领子上滑下来,指她,语言阴森:“你是不是背着我去酒吧勾引纯情小奶狗” 她话音未落,看到从后走过来的周斯扬,立马噤声,靠向夏烛,手扯过她桌子上的文件,装作看东西的样子。 夏烛被她这套动作弄得一愣,低眸奇怪:“你干什么?” 陶桃拿胳膊撞她:“别说话,大老板在你后面,别让他听见我上班时间跟你讨论什么纯情小奶狗!” @夏烛回头瞟了眼,正撞上男人抬眸的视线,他整跟景观部的领导说话,目光很随意地落过来,便收了回去。 两分钟后,对话声落,夏烛听到身旁走廊的脚步声,周斯扬从一侧走过,后面跟着罗飞。 脚步声渐远,她抬头望向电梯间,戳了戳身旁的陶桃:“走了,你怎么那么怕他” “废话,我能不怕吗!”陶桃抬头,两手握拳拜了拜,“我这是打工人对老板天然的敬畏之心,说错一个字说不定就让我去扫厕所了!” @陶桃声落,夏烛手机响,她拿过来看。 周斯扬:[你经常去酒吧?] ”这人为什么连耳朵都那么灵??? 夏烛:[没有!] 夏烛:[我拿我的职业生涯发誓!!] 周斯扬:[嗯,随便问问。] 周斯扬:[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周斯扬:[晚上回去吃饭?1夏烛想到陶桃刚说的聚餐,回消息给周斯扬。 夏烛:[晚点回,下班要和陶桃去吃饭。] 周斯扬:【嗯。] 等下了班,跟着陶桃走出中宁的大楼坐上出租车,夏烛才知道去的地方是哪里。 “酒吧啊,”陶桃打开粉饼盒,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着,粉扑火速地往脸上扑给自己补妆,“南街的‘迟海,有个国外的乐团今天晚上在那儿,特别火,这热闹说什么我都要挤去看看。” “我下午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着急往楼上去可能没听见。”陶桃扑完粉又开始掏眼线笔。 夏烛应了一声,背靠座椅,想到中午和周斯扬发的消息,偶尔去一次应该也不算说谎出租车在离迟海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陶桃拉着夏烛下车,又拽着她去了隔壁商场,在洗手间换好提前带的裙子,又问夏烛要不要也换。 夏烛摇头,说不用,陶桃上下打量她一番,轻嘶了两声,还是建议她在这商场直接买一套:”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买套漂亮的。” “上班要么阔腿裤衬衣,要么工装裤T恤,好不容易出个差还是下工地,戴着安全帽灰头土脸的,”陶桃推着她,把她往几家店前领,“今天发了奖金,我给你买。” 夏烛一边跟着她往前走,一边侧眼扫过店里琳琅满目的衣服,想了想也觉得陶桃说的有道理。 虽然住的地方也有很多周斯扬准备的漂亮衣服,但整天上班其实没什么机会穿,此刻被陶桃三劝两不劝的,忽然有点心动。 跟着陶桃进了两家店,选了个挂脖的灰色短裙和马丁靴,裙子后腰镂空的设计,是那种乍一看有点乖,其实很性感的裙子。 过了九月中旬,天气渐冷,裙子外面搭了同样的灰色外搭,罩着她莹白的背,很轻薄,等下进了酒吧可以脱掉。 陶桃刚等她的间隙又看到了漂亮的耳饰,对着镜子试了一下,感觉好看,这会儿拿着耳饰正去结账。 夏烛闲来无事,拨着手机等她,拇指滑着屏幕看了两眼,又戳进和周斯扬的聊天框。 片刻后,远处已经又买了东西,结好账走过来的陶桃叫她:“走了。" 夏烛最后扫了眼消息界面和周斯扬的对话,放下手机,扬声应了下:“哦,好。” ------------ 49 6.14/雨意 周斯扬收到陈岩的消息时,刚把晚上酒店送来的杏仁甜汤放进加热炉里。 他吃甜的不多,这东西喝得自然也少,连盖子都没打开直接放进了保温箱,本来就是给夏烛准备的。 就是没想到被准备东西的人在酒吧正玩儿的欢。 陈岩的小侄女是那个国外乐团的狂热粉,好不容易见到偶像,一连发了六条朋友圈,全是九宫格图片,有两张正好拍到夏烛,还是大头照,配文说遇到好心的美女姐姐借给她头绳,还问朋友圈里的单身汉们需不需要给他们介绍。 陈岩刷到的时候都乐了,直接截图发给了周斯扬。 陈岩:[我侄女要给你老婆介绍对象。] 周斯扬关上加热炉的柜门,反身靠在岛台上,拇指滑着屏幕,放大那两张照片反复瞧着看了几眼,随后一声极淡的冷笑。 灰色带亮片的挂脖短裙,射灯光线下凉闪,脖子和锁骨处的痕迹都被用粉底液遮掉了,左侧挨着她站了个黑色篮球背心的男生,戴了鸭舌帽,正低头跟她说话。 大概是环境太吵,那男生靠她靠得很近。 手机屏最顶端弹出消息提醒,陈岩一连又发过来几条,其中两张是他和他那侄女的聊天记录。 陈岩:[图片] 陈岩:[图片] 陈岩:[我侄女说你老婆很受欢迎。] 陈岩:[好多人找她搭讪。] 周斯扬回了个“嗯”,接着很轻的眯眼,拇指划着屏幕冷眼又瞧向那几张图片。 今天来的这家是全清潭最有名的几家酒吧之一,两年前开的店,因为占地面积大,和半室内半露天的环境在年轻人的圈子里很火。 夏烛挤过层层人群,终于回到陶桃身边,两分钟前有人找她问路,说了几句最后发现是想要联系方式,她委婉地拒绝,拿着刚买的冰沙回到陶桃这里。 陶桃看她过来,勾着她的臂弯把她带过去,另一手举着手机,给她看刚录的视频。 半个小时前陶桃把拍的视频随手发在了群里,正在加班的几人都看到,王敏带着表妹和师弟杨川,一起在赶来凑热闹的路上。 还有先前人事部和陶桃暧昧的那个男生,买了吃吃喝喝的东西和荧光棒,现在正在外面找地方停车。 “那个鼓手真的帅死了,搞得我想就地报个架子鼓班,也学一学!”陶桃拉着夏烛,一阵激动。 夏烛当然也觉得那个混血帅,但还没到言语系统混乱,像在场人一样激动的地步,毕竟天天对着周斯扬那张脸,审美的阈值被拔得很高。 正思想跑神,手机忽然震了两下,说曹操曹操到。 周斯扬:【饭吃完了?] 夏烛瞄了眼右上角的时间,七点十分她轻咳,两手指点在屏幕认认真真回。 夏烛:[还没有。] 周斯扬:[吃的什么,拍一张。] 夏烛:[北方的一种特色卷饼,拍起来不太好看,还是不给你拍了……] 周斯扬:【嗯。] 周围人太多,信号不好,夏烛等晃着手机等了半分钟,才收到对方的回信。 两张照片外加一个截图。 照片拍的是她和刚那个借着问路找她要联系方式的男生,截图是中午她中午给周斯扬打包票说自己不喜欢去酒吧的聊天记录。 周斯扬:[做卷饼的师傅真年轻。] 周斯扬:【大学毕业就出来做饼了。] 夏烛:【他不是做饼师傅] 周斯扬:[不好意思眼拙。] 周斯扬:[你不是说你在吃北方卷饼?] 夏烛按着嗓子咳了两声,给陶桃打手势,往后侧服务台上的角落坐,另一手捂上耳朵拨出去电话。 接通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懒洋洋的应声:“嗯?” “我骗你了,没去吃饭,酒吧有乐队活动,跟陶桃来的酒吧。” 周斯扬靠坐在岛台上,没拿手机的那只手轻点了点自己的腿面:“嗯。” 远处音乐声震耳欲聋,每一下都仿若敲在人的心上。 夏烛舔唇,接着坦白:“但原先确实说是吃饭,我也不知道会来酒吧,后来知道了,觉得再跟你说,多此一举,就没坦白。” “而且中午说我不经常来这种地方也是真的,从大学到现在,这是第一次。” 三言两语解释完,夏烛靠着饮品台缓缓地吐了口气,说不清是怎么想的,但总觉得要解释一下。 对面人笑了一声:“我就是好奇现在是不是大学毕业就出来做饼,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夏烛嘴硬。 周斯扬再笑。 夏烛声音低下来,有点示好的:“你现在在家?准备干什么?” 周斯扬把玩着手上的军刀,轻转了两下:“陈岩的侄女也在你这个酒吧,陈岩之前托我从荆北给她带了东西,她明天晚上的飞机出国,等下过去把东西带给她。” 夏烛小声哦了下:“为什么不寄同城快递?” 周斯扬没说话。 “或者你明天上班拿给陈岩,让他带回家不行吗?” “他让你跑这么远送你就送呀。”她嗓音软软的,最后一个语气词格外糯。 周斯扬凉着声音笑了下。 夏烛再摸鼻子,小声:“我以为你是为了顺路来接我n“就是为了去接你。” “哦,”夏烛示好,“谢谢。”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夏烛往远处看台上张望,再次小心提议:“你要不要也来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周斯扬慢悠悠地抛了下手里的刀:“你朋友不是在?” @陶桃的那位预备男友已经到了,拿着陶桃最喜欢的冰激凌正往她站的地方跑,夏烛收回目光,看脚下的地,想了个折中的方案:“你可以问问程总有没有时间,和他一起来?等下王敏也来,他们玩起来顾不上我,我可以去找你们。” 周斯扬想到三分钟前程煜非还发短信问他喝不喝酒,默了半秒,闲闲:“嗯,呆会儿联系你。” 夏烛刚开始觉得气氛不错,越到后来周围人越投入,音乐也比最初的吵不少,她觉得闹腾,跟陶桃讲了下,自己挤出人群,去外围远一些的地方透气。 摇着进来时发的扇子扇了两下风,一个扎了一捆小辫戴七彩镜片的男生向她走过来时,她默默在心里计数,大概是今晚的第六个。 光线暧昧的酒吧,总是让人产生想要有一场艳遇的想法。 但这人貌似比先前几个都强势,在她委婉但清楚地拒绝后,还是扬着手里的杯子,表达想邀她一起喝一杯的愿望。 “喝不了。”低沉清哑的声线。 再接着是两人中间伸出一只手,男人手腕戴了昂贵的黑色腕表,把脏辫男孩儿拨开。 男孩儿中指勾着鼻托,把眼镜扒下来一半,先是看了眼夏烛,再是眼神转到周斯扬身上,不太友好的:“哥们儿,你谁啊。“ 男人没穿平时常穿的衬衣西裤,而是件深灰色的冲锋衣,头发应该是刚在家里洗过,顺毛往下,乍一看,不比场子里这些小年轻大几岁。 周斯扬在阴影里偏眸笑了下:“也是追她的。” 脏辫男孩儿想着都是追人的,凭什么你这么牛逼,上来就阻挠别人,眉毛一挑,也不再管周斯扬,手机调出二维码不管不顾地往夏烛怀里塞,:“认识一下,我清潭大音乐学院的,想听歌我们学校下周周斯扬抽了夏烛怀里的手机重新抛回去,声音不咸不淡:“认识不了。" “嘿,我说你这人”脏辫哥来气了。 眼见男孩儿眼镜一摘就要跟周斯扬呛声,夏烛连忙上前拦住,一手隔在男孩儿身前,另一手握在周斯扬肩膀上,一个保护的姿势,解释:我老公。” 很少听到这样的称呼,周斯扬眉梢很轻地扬了下,低头看过去。 怕真的起什么冲突,夏烛隔在两人中间的手臂已经往回收,再次挡在周斯扬身前。 那脏辫哥一愣,反应过来后眼神在两人身上瞟了两瞟,瞬间变得暧昧,他也是爽快人,撩人撩不到就算了,能八卦一下也行。 “情侣吵架?”他眼神颇是玩味的问。 夏烛刚要随便应句是,又听男生说:“那你俩亲一个,不然我哪知道是不是真情侣。” 夏烛: 这人怎么跟周永江一个毛病。 怕这人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三言两语打了岔,拉着周斯扬转身往更靠边的休息台上去。 外围的休息台比场内高一级很矮的台阶,靠着室内,有一米多宽的棚子,每隔十米有一个宽阔的小吃饮品台,但人很少,大多数来这里的都往前挤着拍乐队去了。 夏烛刚拉着周斯扬走上台阶,便被人扣着腰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东南角,贴了褐色贴纸的实木圆柱,很宽,足以遮挡夏烛的身形,背抵上去的一瞬间,她下意识闭眼,紧接着是耳边的一声轻笑。 夏烛反应过来,睁开眼,对上周斯扬含笑的眼睛,眼底划过一丝羞赧,恼羞成怒抬手想打他,被人捉住手腕反剪。 周斯扬低头想亲她,被夏烛偏头躲过,他胸腔震荡出低笑,压着嗓子问她:“你不是想亲?” 跟周斯扬相处的时间越久,夏烛现在胆子约大,瞥他一眼,眼神偏开:“你有病,你才想。” 她说这话时绷着脸,气鼓鼓的,周斯扬扫着她的表情想笑,声音低下去,低头靠近,喉咙滚了滚,妥协:“嗯,我想。” “就应该结婚证扔他们脸上。” 周斯扬难得用这种语气说话,有点又强势又混的意思,这张脸配上偶尔透露出的不可一世的气质,让人很难招架得住。 夏烛耳朵动了动,在周斯扬吻下来之前,转头仰脸迎上去。 少见的在意识清醒下的主动,周斯扬左手掌在她的后腰,右手捞了她的手臂揽在自己脖子上,汹涌的气息交换,没有任何克制的狠狠吻着她。 轻咬唇瓣,再接着是舌尖探入,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寸,吞噬着她的气息。 夏烛感觉到他手指插进她的发间,扣着她的后脑把她头抬得更高,合着重金属乐声的背景音,她放纵自己沉沦,和周斯扬吻得难分难舍。 然而极近的身后,却忽然听到东西掉地的声音,接吻的两人短暂停住,稍稍偏头。 看到了两手还呈抱零食的姿势,目瞪口呆的陶桃。 @十分钟后,已经跟着夏烛回到场内的陶桃还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说你们两个…”陶桃声音都是僵的。 两人站在内场的甜品台,前方六七米处,王敏带着她的表妹还在跳跳蹦蹦玩得开心,师弟杨川一手一个荧光棒正在跟陶桃的预备男友聊着什么。 夏烛拉了把陶桃,帮她避开身后挤过来的人,接着松手,继续低头搅自己杯子里的饮料:“结婚了。" “对对对,我去,”陶桃拍脑门,“是真的结婚吗,假结婚犯法你知道吗u“知道知道。”夏烛小声念。 陶桃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从靠着台子直起身:“所以你们现在是夫妻对吧???" “对,”夏烛吸管捣着杯子里的柠檬,“不过当时说的是半年,他给我钱,我帮他应付家里,合约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 夏烛说到这里捣柠檬的手顿了顿。 “那到期怎么办?”陶桃问。 夏烛继续捣柠檬:“离婚呗。” 不然还能怎么样。 隔两天的周末,是先前郭枚和夏庆元定好要来的日子,他们说的周六来,周六也正好是夏烛的生日。 她周五下班提前去蛋糕店买了蛋糕,想着第二天跟夫妻俩和周斯扬一起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吃。 虽说随着年岁的增长,生日对人的意义远不如小时候那么重要,但蛋糕还是要吃的,一个仪式感。 周斯扬今早的飞机,去荆北出差,想来要至少明天才能回来,夏烛没多想,回到家先把蛋糕放进冰箱,再去浴室冲澡,抱着电脑去了书房。 升任二组组长的调任今早正式下来,李丽把所有工作交接到她手里,二组正在进行的项目大大小小七八个,还有下个月清源山的整体招标要和其他几个方案组竞争,她肩上的担子一下变得更重。 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太阳穴按摩打气,电脑打开,先核对了从工程部发来的文件,再把下周一早上要开会的东西整理了,一切做完,仰靠在椅子上呼了口气,看表,是十一点半。 起身,出了书房,想去厨房拿点吃的回来看个剧。 走到厨房,左右看了看,打开冰箱又瞄了眼里面自己买的那个蛋糕,草莓芝士,夹层有荔枝酱,她心心念念了很久。 最后瞧了眼那个蛋糕,从旁边摸了个巧克力棒和鸡肉丸,接着手机响铃。 她接起来。 “你妹妹出院了,但她不舒服,又是哭又是闹的,我和你妈晚两天再去。” 夏烛皱眉:“哪儿不舒服?” 夏庆元叹气,也烦,不想多说:“她不就那样,心情不好就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跟你说了,正忙着呢,回头要过去再给你说。” 夏庆元声落,听筒传来“嘟嘟”的声音。 夏烛手机拿下来,看了亮着的的屏幕一眼,心情没太大波动。 再抬眼看到冰箱,略微思索两秒,往前半步,打开,打算把蛋糕拿出来,现在吃,反正周斯扬也是明天才能回来,就不多此一举,跟他说自己生日了。 但可能跑神,打开冰箱拿蛋糕时,手没稳住,整个蛋糕直接翻在了地板上,摔成了一团,庆幸的是蛋糕掉下来时她反应很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没弄脏衣服。 冰箱前的地脏成一片,她低头,心情突然就差了点,老实讲,蛋糕摔坏比郭枚和夏庆元不能来更让她难过。 就好像她的生活总是这样,一件件不顺利叠加在一起,祸不单行。 盯着脚下的污渍看了半分钟,轻轻叹气,蹲下,正准备往垃圾桶里捡东西,玄关处忽然传来响动。 她转头看过去。 几秒后,从玄关的走廊处走过来人。 不知道为什么,夏烛如有所觉般,抬头去看了墙上挂着的钟。 十一点五十,还没过零点,还没到她的生日。 就像是刻意在赶什么时间。 再接着她再侧头,看到了周斯扬手里提着的东西,一个很好看的蛋糕盒,透明的。 尽管有桌子挡着,但还是能看出里面蛋糕造型很漂亮。 她盯着瞧了两秒,忽然哑声问:“不是今天早上才过去” 周斯扬把蛋糕盒放在餐桌上,抬腕看了下表,轻笑:“看不出来是特意赶回来的?” ------------ 50 6.15/雨意 夏烛还蹲在一地狼藉里,手指沾了奶油,人有点失神,不知道是站起来还是继续蹲着。 周斯扬也看到了地上的东西,绕过餐厅的桌子走过来:“怎么回事?” 夏烛抬头看到他,眼睛里忽然有湿意,慌乱垂头,捡了蛋糕下的托盘丢进身旁的垃圾筐:“没事,我想吃东西,从冰箱往外拿的时候没注意,掉在地上了。" 周斯扬看到流理台上夏烛这个蛋糕的配套刀叉,拆了拿过来,在夏烛对面蹲下,用塑料刀具把粘在地上的蛋糕铲进垃圾筐。 夏烛望着他的动作还是想哭。 明明刚刚无论是接电话还是掉蛋糕,都没有觉得这么委屈。 虚着脚下站起身,再次看了眼已经被周斯扬处理差不多的地,嗓子干哑:"… 我去拿湿巾…” 话音未落,被周斯扬拉住手腕,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腕,低头看时间,等了几秒,轻轻笑了下:零点了。" “生日快乐。”他抬头说。 夏烛忽然就绷不住了,憋了很久的泪汹涌流出来,压抑的哭泣声。 她知道刚刚周斯扬等那几秒是在干什么,是在卡点,卡零点的那个时间点,在这个新的一天,跟她说生日快乐。 这么多年她很多次过生日都是在学校,自己过的,初高中那会儿不能带手机,爸妈没办法给她打电话,所以连句祝福都没有,当然很多时候也是他们忙忘了,能在过后被想起来,跟她说一句已经算好。 后来上了大学,手里有点钱,会在这天和林冉出去吃顿饭,但也是一些街边小店,随便吃点。 没有人,没有人把她生日当作是一件如此重要的事,要在一天内往返另一个城市赶回来,认真记着,认真在零点这个时间祝她快乐。 周斯扬起身,用没碰过蛋糕的那只手托住她的脸,很温柔的声线,笑着:“怎么了,又哭什么。” 哭得太凶,夏烛下意识偏头想遮掩,用手背去抹泪:没什么。” 周斯扬挡住她擦泪的手,两步把她牵到厨房的洗手台前,开了水龙头,帮她洗手。 几下洗干净,又牵着她绕过地上那摊蛋糕往外走,走到岛台旁边,把她抱坐上去。 “地上的蛋糕”她嗓子还哑着。 “等会儿收拾,”周斯扬探手拿了桌面的抽纸盒,连抽了几张帮她擦掉眼泪,又拧在她的鼻子上帮她擦鼻涕,温柔死了的语气,“不是哭了吗?” 夏烛瞬间哭得更凶。 她其实不常哭,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几年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周斯扬面前。 “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不来了,本来是想明天过生日一起吃蛋糕,”她抹了下泪,语气有点烦,“也不是因为这个难过,主要我想自己吃,然后蛋糕又被我摔了,我想吃了好久的荔枝酱,再买还要重新预定” 她哭得上起不接下气,是真的为吃不到荔枝酱难过。 周斯扬帮她擦眼泪:“买,现在打电话给你买十个。” “买不到。”夏烛哭得好伤心。 周斯扬好脾气地看着她:“让酒店给你做。” 夏烛还是摇头,体恤和自己一样的打工人:“不要压榨员工。" 周斯扬笑了:“谁压榨人,做一个我给他一万,谁想做谁来。” 夏烛哭声渐弱,小声:“你有病啊…十万块买十个蛋糕。” “是有点病,”周斯扬的稍稍退后,把刚帮夏烛擦过眼泪的纸扔进岛台下的垃圾桶。 不然也不能连开了两个会还坐飞机赶回来。 在荆北的事情办了一半没处理完,明天还要再回去,但这些就不用专门提出来讲给夏烛听了。 垃圾扔进筐里,再走回来,看到已经平复情绪的夏烛,张开手臂,半笑:“抱你下来?” 夏烛回过来劲儿,这会有点不好意思,吸了下鼻子,撑着桌面自己往下:“我自己可以。” “哭够了?”周斯扬问她。 夏烛点头,用手里的纸揉了揉眼睛:“地还脏着。” “我收拾,”周斯扬把她往卧室的方向推了推,“去洗一下,等会儿出来吃蛋糕。” 夏烛又看了眼那处的地,也没矫情,说了个谢谢,转身去了卧室。 刚哭久了,头晕,洗头发时把沐浴乳当成洗发露用了,无奈重新洗了两遍,一切收拾好再从房间出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周斯扬已经在客浴洗过换了睡衣,笔记本摊在餐厅桌面,边打电话边看电脑在核对什么,而硕大的米白色餐桌上除了他的电脑外,还另外放了三个蛋糕和一个四方盒子。 夏烛揉着后脑的头发走过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多蛋糕” 周斯扬看他过来,跟对面掐了电话,电脑合起来放在一侧座椅上:“不是说了给你买你的荔枝酱。” 联系了清潭所有品牌蛋糕店和五星级酒店,拿到的成品蛋糕。 “没买十个,怕你替打工人骂我,”周斯扬把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推向她,“生日礼物。” 他喉咙轻滚,注视着她,语调略微懒洋洋:“不喜欢的话可以找我换。” 夏烛懵怔地拿过来,打开,是一条很漂亮的蓝宝石项链,整条项链坠了十几二十颗璀璨的蓝色宝石,链接处镶的是小颗粒的钻石。 沉甸甸的,只看一眼就知道说不定是一套房子的价钱。 她人有点傻,盒子合上又往周斯扬的方向推:“太贵了…” 周斯扬拿过盒子直接拉着夏烛的手塞进她怀里:“我给我的合法妻子买点东西怎么了,我还缺这点钱。” 说着从座位站起来,绕过她椅后,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过生日,开心点。” 再接着手松下来,往厨房的方向去,走到冰箱前,拉开门问她:“要喝什么?” 夏烛看着手里的项链盒,鼻子有点酸,语调不自觉地发软:“都可以” 周斯扬看着她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拿了听可乐和鲜榨的冰果汁,走过来,果汁插了吸管放在夏烛面前,再接着抽了椅子坐下,示意那三个蛋糕:“都拆开?还是选一个尝一尝,剩下的明天带给你朋友。” 夏烛没有浪费的习惯,舔舔唇,抬起头:“选一个吧。” 周斯扬早知道她的答案,拖了其中一个过来,手指挑着拆上面的丝带,夏烛依旧懵懵的,直到周斯扬把盒子拆完,蛋糕拿出来,才发现这蛋糕和她晚上摔的那个是同一家。 “怎么”她嗓子虚哑。 “收拾地的时候看了垃圾桶里的包装盒,”周斯扬解释,笑,“不是说想这家想了很久夏烛软着声音哦了一下,再瞟到周斯扬从包装盒里拿蜡烛的动作,酸着鼻子低头,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周斯扬帮她把蜡烛点上,又走到玄关处关掉餐厅吊顶的灯,极轻地砰一声,灯光跳灭,只留客厅墙角的两盏地灯。 夏烛转头,昏黄的光线里看到周斯扬走向客厅电视柜前的音响,须臾,音响放出舒缓的民谣。 她一直处于茫然失神的状态,目光追随周斯扬,看着他从客厅再走向自己。 不消片刻,她被周斯扬弯身从身后拥住,他拨了她的头让她看向蛋糕上还燃着的蜡烛,两手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双手合十,轻柔的嗓音,靠在她耳边:“许个愿?” “为你自己。”他说。 蜡烛的光晃得她眼晕,她轻轻吸鼻子:“…许什么?” “升职加薪?”周斯扬笑着建议。 夏烛也弯了唇,心情恍惚比刚刚好了不少,闭眼许了愿,再睁开时轻声问周斯扬:“会实现吗?” 周斯扬右手松开她,把蛋糕拉近,偏头,唇碰着她的耳朵,像哄小孩子一样说悄悄话:“会的。” 夏烛盯着蛋糕上的蜡烛,问周斯扬他刚去放的是什么音乐。 “阿拉伯的民谣。”周斯扬解释。 “阿拉伯的民谣?”夏烛偏头疑问。 周斯扬手从她的手腕松开,轻揉她的发顶,把她的头再次带向蛋糕的方向,示意她吹蜡烛,依旧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对,阿拉伯人保佑好孩子在生日这天得偿所愿的民谣。” 他轻声笑,在烛光里亲了亲她的耳朵,悄声:“专门为你放的,所以你的愿望会实现。” 隔天早上,周斯扬走得很早,他十点在荆北有会,他人走的时候夏烛还没起床,等她迷迷糊糊睡到八点多醒,再抓手机看时间,意识到周斯扬已经在飞机上了。 撑着床揉了揉头发坐起来,人恍恍惚惚的,还在昨天晚上的那个生日气氛里有点没缓过来。 民谣很好听,特别是在周斯扬说是为实现她的愿望专门放的时候。 夏烛在床上坐了会儿,吞咽嗓子时觉得前脖颈有点难受,像是有堵塞物。 不过她想可能是刚起来,一晚上没睡,嗓子发干的原因,没太在意,起床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接到沈淑玉的电话,电话里沈淑玉说知道她生日,自己和周永江让人帮忙带去了一份礼物,等会儿送到。 夏烛实在没想沈淑玉还会给自己带东西,刷牙杯放在台子上,连说了两声谢谢。 沈淑玉笑:“谢什么,应该的,也就是周斯扬他姑姑不知道,不然肯定也要给你带东西。”@夏烛受宠若惊,点头应声,想着晚会儿把沈淑玉两口子送的东西和周斯扬昨晚给她的项链放一起,等合约结束离婚时一并还给周斯扬。 @太贵重了,她实在拿着心慌。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她放下电脑,从沙发起身去开门,接到电话里沈淑玉说的礼物。 一个很精巧的木盒子。 拿着盒子走回客厅坐下,迟疑了两秒还是打开看了眼,是一个很漂亮的翡翠镯子。 林冉昨天晚上已经打电话提前祝过她生日快乐,并和她约了今天晚上的饭。 她拿着木盒起身,想上楼放起来,刚站起又觉得前颈处不舒服,微微皱眉,站住脚,按着嗓子接连咽了两下,模模糊糊依旧有堵塞的感觉。 三个月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医生说她甲状腺的问题不大,良性的瘤子暂时也可以不割,所以最后手术没做。 夏烛皱着的眉没松,轻轻吸了口气,略微思考,弯腰捡了手机,在省医预约挂了隔天下午的号。 ------------ 51 6.16/雨意 挂完号,站了两秒,退出消息界面时想到昨晚夏庆元打来的那通电话,如果说先前还对父母抱有期待,那昨晚蛋糕从冰箱拿出来掉在地上的那一刻,那点仅有的期待也随着消失殆尽。 想了想,手里的木盒子放下,手机点到通讯录界面,拨了夏庆元的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那端才接起来,夏烛往阳台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对方出声之前开口:“你们不用来了,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 夏庆元一愣,夏姝早上吵着闹着要吃糖醋鱼,他现在还在菜市场。 “我和你妈商量的是下周,等小姝情况稳定了…” 夏烛背靠栏杆,再次打断他:“没事,不用来了。" 她语调平稳,并没有任何激动,只是陈述事实:“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结婚的人… 也好,你们照顾夏姝吧,我工作忙,你们来了也抽不出太多时间陪你们。”夏庆元恍惚着哦了一声,再想说话还是被夏烛轻柔地截住:“真的不用来了。" 几秒后,夏庆元妥协道:“哦,那行,我回头再跟你妈商量商量。” 夏烛嗯了一声,无意再多聊,挂断了电话。 晚上和林冉吃饭的时候又提起这事,林冉把挑了一碟子的牛蛙腿推给夏烛:“就应该这样,不想来就别来了,照顾夏姝就行了,没把你当女儿也不用把他们当爹妈。” 夏烛笑了笑,她倒是没林冉想的那么过激,真当自己没爸妈,但从小没受过他们太多恩惠所以就算了,不再为他们难过,父母子女之间的情分就这么淡淡就行了。 林冉把左侧的蛋糕盒拖过来,手指勾着最顶端的丝带,拆开:“你怎么一个寿星还自己带蛋糕。” 她本来说要买的,但夏烛说直接拿过来。 夏烛筷子划拉着空碗碟,瞧着林冉拆蛋糕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昨天晚上周斯扬回来了一趟,他买的。” “周斯扬?”林冉疑惑,“他不是去荆北出差了吗?” 夏烛按住林冉去摸蜡烛的手,大庭广众下吹蜡烛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抽空回来的。” 林冉更疑惑了:“你俩到底是假夫妻还是真的,假夫妻还包给过生日?” “那怎么了,”夏烛咬着吸管小声嘟囔,把周斯扬昨天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林冉听,“他给他的合法妻子过个生日怎么了…” 饭吃到最后,林冉去结账,林冉说蛋糕都是夏烛自带的,吃饭的钱一定要她来结,夏烛抢不过她就同意了。 林冉送她的生日礼物是花了半个月实习工资给她买的手链,手腕内侧地搭扣是一颗很小的钻,外围一圈深蓝色水晶。 夏烛恍然又想起昨晚周斯扬送她的那条项链。 东西虽然不打算要,但情总是要领,讲实话她真的很感动,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吃过饭和林冉从商场八层下来,本来说要一起逛逛,但林冉一个电话又要被叫回医院,她手机着急忙慌地塞进背包,问夏烛:“你打算怎么办。” 夏烛左右扫了眼身边的店:“我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林冉把她的头拨过来,“你总盯着那边的袖扣看什么?” 夏烛把她的手扒下来,往电梯口的方向推:“我没看,快回你的医院去吧。” 林冉瞥她一眼,没再拆穿,手机接连又震了两下,接起来应了两声,转身往电梯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夏烛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往旁侧两步,反身靠在栏杆上,时间还早,刚过八点。 她手指划着屏幕百无聊赖地翻了两下,不自觉地戳到和周斯扬的对话框,上下划着看了几眼,发现自己和他之间的对话并不多。 没什么闲来无事的聊天,多数都是周斯扬问她晚上什么时候走,让她下去停车场找他。 夏烛手指按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如此反复几次,正打算删掉,对面突然发过来一条。 周斯扬:[我周五回去。] 像正偷东西被抓住似的,夏烛霎时心惊,还没等自己安慰自己周斯扬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时,对方头像再次弹出消息。 周斯扬:[不是想问这个?] 周斯扬:[纠结那么半天。] 夏烛舔了舔唇,调整拿手机的手。 夏烛:[] 周斯扬:[“对方正在输入”跳了有三分钟。] 不仅被对方逮住,还被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夏烛有点不好意思。 @她左手摸了摸鼻尖,打算强词夺理。 夏烛:[哦。] 夏烛:[那你戳和我的对话框干什么,还盯着看了三分钟?] 夏烛:【肯定也是因为想给我发消息。] 周斯扬:【嗯。] 周斯扬:[我又没说不是。] 夏烛指骨再次蹭了蹭鼻子,没想好怎么回,盯着看了两眼,屏幕上跳出语音通话,显示周斯扬。 她往前两步,有些不自在地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 低沉的男音带着震荡的电流声落在夏烛耳边。 @“我周五上午回去,”他低笑,“跟你说一声。” 夏烛半低头,脚尖抵脚尖,低声哦了下,她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又不知道怎么应对。 “那你工作顺利…”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再憋出一个四字成语,“一路顺风。” 隔着一个听筒,夏烛不知道对面人笑了没有,只听到他闲闲答:“谢谢。” 通话的几分钟时间,她无意识地几步走近刚刚被她盯了半天的店,偌大的橱窗摆了几副很漂亮的袖扣。 她瞧着看了几眼,轻声嗑:“想给人买个礼物,不知道怎么挑,问问你建议。” 周斯扬背靠走廊墙壁,声调略微懒散,应了一声:“给谁买?” 既然是给人惊喜,那就不能现在直接讲出来,夏烛简单思考两秒,随便甩了个称谓:“程总。” 周斯扬半垂眼无声笑了下:“嗯,那我回来帮你问问他。” 夏烛目光还落在玻璃橱窗里,扫过几对袖口,顺着道:“那就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行。”对面人懒懒答。 电话挂断,没多久,手机再次震动,夏烛目光从玻璃柜上撤下来,低头看。 周斯扬:[没问到他喜欢什么,但我喜欢蓝色。] 周一下午,省医内分泌科外的走廊,林冉一路小跑过来,看到夏烛靠坐在尽头的蓝色塑料椅子上。 “怎么样?”林冉急声问。 夏烛还算镇定,顺了下头发,拿着化验单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侧颈:“医生说长大了,有恶变的风险,让我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然后切” 甲状腺肿瘤即使癌变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治愈可能,所以和这世界上这些大大小小很奇怪的病比起来,算是常见且非常好治的癌。 但尽管如此,提起恶变,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害怕。 “上次为什么不切?”林冉着急,音调不自觉地提高,“几个月前不是约过一次手术?” “医生后来说是良性,也不用做” “良性也要尽早切了才好,谁天天带个瘤子在身上??” 下午五点,医院还正是人多的时候,两个人站的地方靠近消防通道,不时有人路过。 眼看林冉急到又要再说话,夏烛忽然压住她的手朦胧抬头,声音发哑:“林冉,你不要说我了…” “我害怕才没做的,”她半仰头,声音有点委屈,“我爸妈要照顾夏姝,你要上班也不可能一直陪我“我一个人做手术害怕,”她嗓音低下去,“医生又说没事,所以才没做。” “我害怕,林冉。” 林冉要说的话一下被卡在喉咙里,怔了两秒,上前半步,弯腰把她抱住,也颤:“你傻什么,我就是请假也会陪你。” 夏烛办了当天的住院,打电话给李丽请了一星期的假,后续检查出来无论是恶性还是良性,这次都必须要切了。 林冉和同事换了班,傍晚时提着饭进了夏烛的病房,东西放在床尾的桌子上,走过来帮她调输液速率时,问了句:“给周斯扬说了吗?” 夏烛叼着牛奶摇摇头:“他在出差,我的事也不好总麻烦他。” 如果正好在也就算了,出差就还是不说了。 林冉看着夏烛把饭吃了,怕她无聊,又陪她聊了会儿天,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洗漱再过来时,科室主任打来电话让她过去加班。 夏烛靠在病床上特别淡定地在喝第二盒牛奶,因为咬吸管,说话含混不清:“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林冉看她一眼,也知道下午在走廊那会儿她有的话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可能没办法24小时守着她。 出了住院楼,往科室去的路上,想了想,还是给周斯扬打了电话。 嘟声滴了两下,对面人接起来。 林冉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坛处,很直接了当:“夏烛住院了。" “她说你在出差不想跟你说,但我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比较好,”林冉三言两语把夏烛的情况讲了下,“恶变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但即使是良性也需要做切除。” “我不清楚你们两个现在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我觉得她挺相信…”林冉停了停,换了个词,“也挺依赖你。” “所以如果你方便,也愿意的话,能不能陪她做个手术。” 林冉话音落,对面沉默了有几秒。 “我知道了。”对面答。 ------------ 52 6.17/雨意 这趟出差陈岩跟着一起来的,见周斯扬推门进来,转头看他,待人走近,低声问了句:“有事?” 周斯扬点头,从他身后绕过:“要回去一趟。” “什么?”陈岩讶异,手里的本子看了一半,没来得及往后翻,仰头目光黏在周斯扬身上,“明早还要签合同。” 周斯扬抽开椅子坐下,联系等在外面的罗飞买最近一班的航班,手机按灭放下来,随手捡了刚看了一半的文件,翻完最后两页,递给一旁还在看他的陈岩:“明天签约的事你自己谈,设计费最低只能让到四千万。” 陈岩更惊讶了,着急忙慌地翻看了两眼文件:“我怎么谈下来?对方是冲着你名字来的。” “谈不下来就算了,无所谓,有机会还能合作。” 陈岩一头雾水:“这么大的单子…” 说话间周斯扬的手机再次响,是罗飞在向他确认航班信息,他看了一眼,起身拎了椅背的外套:“谈不下来不怪你。” 眼看他扔了这么一句话就真的要走,陈岩反手拉住他:“你好歹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再甩手走人。" “夏烛生病了,在医院等着做手术。”周斯扬外套搭在手臂。 陈岩恍然被卡了一下,愣神两秒反应过来:“病了?” “严重吗?”他眉心还竖着,“不严重的话你明天再走?明天上午九点开始谈,最迟十一点也就结束了,晚半天" 周斯扬垂眸,也看了眼手机。 刚林冉在电话里意思他听明白了,夏烛的手术至少要等三天后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做,现在只是提前住院观察,有几个小时没人在身边应该没什么事。 陈岩放下心来:“那你干嘛非赶这会儿去,晚一点不是也行?或者请两个护工先过去” “不是她能不能自理,身边用不用人帮忙,”周斯扬目光抬起,略微停顿,“是她需要人陪。” 他能想到她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输液,心里还要计划明天什么时候起来,去什么科室做什么检查有多委屈。 所以至少她生病的时候不能让她自己。 陈岩轻怔了一下,人还没完全计划好明天的合作怎么谈,但拉着周斯扬的手已经松下来,低头瞄了眼文件搓额头:“行,那你去吧” 八点一刻起飞的航班,九点半落地清潭,走机场高速直接往省医去,到医院时十点刚过。 周斯扬到的时候夏烛还在低头扣手机,在百度上各种看关于甲状腺瘤的信息。 可能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人管她,所以她抗压能力算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这种事做得非常到位,边在网上查还能边时不时给林冉发个消息,说网上有人得了罕见病,还欢天喜地地活到了九十九。 但这番麻痹自己的乐观在看到推门走进来的周斯扬时绷不住了。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没人理你时,你会硬得像块石头,怎么被翻来覆去碾压都会一声不吭活下来,但有人心疼你,你就会瞬间很想哭。 夏烛拇指还停留在某个社交软件的评论区,目光却追随周斯扬,眼睛一眨不眨。 周斯扬把装了点心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半低头,拆袋子上的绑带,冷着的脸因为夏烛有点呆的动作缓和下来,很轻地笑了一声:“看什么?” 点心买的是夏烛生日蛋糕那家的,其中两盒夹心是荔枝酱,还有几盒有新品的青梅酱。 蛋糕依次拿出来,又拎了水壶往空掉的陶瓷杯里添了点水,装了水的杯子塞进夏烛手里,才提了床边的椅子坐下来。 他对上她的眼睛,还是那句:“看什么?” 夏烛人有点木,从所有想知道的问题里懵着挑了一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斯扬没想瞒,坦言道:“林冉给我打了电话。” 夏烛哦了一声,还是木,左手从手机上松下来,蹭着了下下巴:“那你怎么过来了……” “你说呢?”周斯扬笑着打断她。 从过生日到现在,或者说再之前还有的事,一次又一次,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眼睛垂下去,又瞄了眼屏幕:“从荆北回来的吗” 周斯扬起身,转了方向坐在床沿,从后抱住她,轻叹气:“怎么不告诉我?” 被温暖的气息包裹,忽觉得刚刚病房冷清,周身的温度也低,夏烛拉着被子往上拽了拽,闷着声音:“不是在出差吗我自己也不是不行。” “什么叫自己也不是不行,”周斯扬低声笑,收拢手臂,握住她的手腕,很珍视地捏了捏,“不会难过吗?” 周斯扬:“自己一个人进手术室,再自己一个人出来。” 夏烛哑哑地“啊”了一下,视线从纯白色的床单瞟到自己被握着的手上,嗓音干涩:"…也还好,大学的时候也自己做过阑尾炎的手术。” 大三暑假,她找实习晚了一个月回家,急性阑尾炎,发病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宿舍。 周斯扬咽了咽喉咙,没问她为什么是一个人做的手术,偏头,唇碰在她的额角,换了话题:“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要周五了。”夏烛忽然觉得周斯扬怀里好暖和,她无意识地轻缩肩膀,往他胸前靠了靠。 “嗯,”周斯扬声线一直是温和,轻柔的,“周五我们把手术做了。" 夏烛眨眨眼,轻轻吸气,声音软成一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斯扬笑了,抱她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脸:“不说了是我的合法老婆吗?” 有周斯扬帮忙,检查结果比预计的还早出来半天,良性肿瘤,比几个月前长大了几毫米,威胁不到生命,但切除手术一定要做。 周斯扬推了一些会和合作,无法往后延的工作就把文件带到医院看,夏烛的病房被换了更大更好的,房间里有陪护床,罗飞把他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晚上他也睡在这里。 几天时间他不常在夏烛面前看文件,她没体检和醒着的时候就和她说话,或者跟她一起看那些没营养的肥皂剧,他不希望她有压力,觉得自己的病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夏烛问过他两次公司忙不忙,他都说刚在荆北谈成了项目,这两天休假,夏烛看他真的像没事人似的,后来就也没再问。 程煜非来过两次,第二次临走时站在走廊里跟周斯扬说了两句话。 他其实是有点纳闷的,因为周斯扬对夏烛的好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程煜非也不是没喜欢过人,但他自认绝对做不到这样,好到夸张,还活雷锋似的,怕对方有压力,所以做好事不留名。 “你中邪了吧?”程煜非隔着窗户看了眼楼下。 周斯扬站在他身边,抱胸,没什么多余的动作,视线也往下看,笑了一声,浑不在意的:“可能。” 程煜非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捏出根烟,看到墙上的标识后反应过来又塞回去,真是奇怪的要死:“你做这些是为了追她?” 在程煜非的理解里,男人只有在不确定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追求对方时才会下这样的功夫。 周斯扬侧身,单肩抵靠在窗框,眸子偏着,还是在看楼下,默了一秒:“也不是。” 他很确定他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夏烛知道,也不是为了让她感动喜欢自己,就是他低了下眸,站着的姿势略微懒散,不太明显地半勾唇:“就是想对她好。” 单纯地对她好。 “我靠,到底为啥啊。”程煜非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周斯扬看他一眼,嗓音带着些微笑意,飘飘然,仿似不真实地轻叹:“不知道啊。” 手术约在周五下午,夏烛被推出病房前,林冉在外间和护士协调,周斯扬则站在夏烛的病床旁边,他手盖在她的发顶,低头看了她两眼,随后收手准备抱臂时被人拉住手腕。 夏烛另一只手攥在被角,拉周斯扬的那只手还插着输液针,她还是紧张,下意识咽嗓子想和他说话,但又觉得自己矫情。 然而周斯扬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被她拉住的那只手反着握上来,另一手抬起重新盖在她的发顶,微微俯身靠近她;“我会在外面等你,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所以放松点,别害怕?小手术而已。" 夏烛眨了眨眼,眼尾有点湿,点头,嗡着声音应了一下。 周斯扬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哄:“出来给你买好吃的。” 夏烛紧张又害怕,脑子这会儿完全一盆浆糊,再次点头胡乱应了声,全当他在哄自己。 人被推进去,林冉提心吊胆地站在手术室前,尽管知道她在外面站着没用,但就是会担心,人坐不下来。 因为周斯扬和夏烛的关系,程煜非最近几天也成了省医的常客,从走廊尽头的电梯间走过来,盯着手术室最上方的字看了几眼,瞟了下林冉,又看周斯扬:“要多久啊?” “两三个小时。”周斯扬转身,往旁侧两步,再抬头,依旧是瞧着手术室上的红字。 程煜非把刚脱的外套换了个手拿,受到手术室前的氛围影响,也有点没来由地紧张,和周斯扬并排站了会儿,忽听到身旁人跟他道:“你去外面超市帮我买点东西?” 程煜非过来就是帮忙的,当下想也没想答应:“买什么?” “买点零食巧克力,”男人默了半秒,“多买点糖。” 程煜非转身欲走:“什么糖都行?” “嗯,见到的都买点,”周斯扬目光已经重新转向手术室。 程煜非没多想,转身往电梯间走,从住院部的楼上下来,往医院外走,挑了家临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进去逛了一圈,对着几个摆有糖的货架拍了几张,发给周斯扬。 程煜非:【你看要什么?] 半分钟后,他收到五千块的转账和周斯扬的一条消息,男人说都买。 晚上六点,夏烛的手术室灯终于灭掉,几分钟后,手术室门开,人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大概六点半,全麻的劲儿过去,夏烛人清醒过来。 她睁眼的一瞬间,人还是混沌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两分钟,才听到林冉叫她的声音,她侧眼的第一反应是找周斯扬。 林冉貌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拉被子帮她塞被角,解释:“他一直在,几分钟前被医生叫出去说你的情况。” 夏烛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任何声音,林冉便再次接口:没事,手术做得干脆利落,都给你切干净了。" 林冉这句话落,夏烛才终于喘了口气,瞪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心终于放到了胃里。 十分钟后,周斯扬回来,林冉被科室主任的电话叫走。 她确实是请假过来的,现在夏烛没事她也该走了,路过周斯扬时还是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周斯扬点头应声,绕过她往床前去。 夏烛闭着眼睛有点想睡觉,被走过来的周斯扬叫醒。 听到熟悉的声线,她下意识松劲儿睁眼。 傍晚日落,橙黄色的光线从男人身后的大玻璃窗洒进来,有一瞬间好看得像油画。 周斯扬弯身站在床前,手被轻轻蹭了蹭夏烛的脸,看她的神情:“麻药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消,先别睡。” 头有点昏,夏烛说话的语气下意识带了点撒娇,她稍稍皱眉,难耐的:“困” 长久没说话,嗓子沙哑。 周斯扬笑,拇指抹过她的唇:“困也不能睡。” 夏烛上下眼皮打架,闷着声音嘟囔:“周斯扬你好凶” 周斯扬抬手,屈指轻磕了一下她的前额,尾音微微上扬,懒道:“这就凶?” 撑了两个小时,模模糊糊和周斯扬聊着天,等麻药劲儿消得差不多,她才终于被允许睡觉,打着哈欠沉入梦乡,再醒是因为肚子饿。 睡了一个饱觉,再睁眼看天花板,脑子比刚刚清楚多了,昏暗的光线里,盯着吊顶的方形灯看了几秒,意识到房间没人。 撑着床坐起来,隐隐约约听到病房外有讲电话的声音,凝神听了两秒,听出是周斯扬,隔着没关严的门,零零散散的字飘落进来,貌似是工作上的事情。 夏烛没再听那侧的声音,偏头环视屋子,再接着目光在扫到床头时停住。 长将近一米的木色床头柜,除了正常的生活用品外,放的有两袋子零食,偌大的购物袋,撑得很满。 她仔细瞧了两眼,透过半透明的袋子,看出里面的东西。 饿了,有点想吃。 这个距离有点远,她侧身,想下床凑近了看看,被子刚掀开,斜后方门响,挂了电话的人进来。 周斯扬看她一眼:“干什么?” 夏烛目光追着周斯扬,直到他绕过床尾,往自己这侧走,才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购物袋:“给我买的吗?” 周斯扬点头:“嗯。” “我能吃?”她问。 绕过来的人提了袋子,放在距离她近些的床头:“不能,明天能吃流食,后天之后才能吃这些。” 夏烛坐得靠里,只有两条小腿搭在外面,悬着晃了两下,伸手拨开袋子,垂眼往里看了看:“不能吃你放过来干什么?” 周斯扬语调懒散地笑了一声,在她床前坐下来:“让你看看。” 他身高腿长,床前的折叠椅对他来说着实小了点,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不过一个坐马扎的姿势不得不说他还是矜贵好看的。 夏烛从周斯扬身上收回视线,探头又去看袋子里的东西,看了几眼,忽然发现无限好文,尽在她嗓音沙沙哑哑的,淌进无尽月色里:“为什么买这么多糖?” “你不是说小时候打针,爸妈会给你妹妹买,但你没有?” 夏烛模糊想起那次醉酒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她眼睛恍然又浸出泪,她以为周斯扬能在这几天一直陪着她已经没想到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伸手拿出来一包,没吃,只是垂眸看着,嗓音发干:“为什么小姝是因为哭得狠,爸妈哄她,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又没有哭” 周斯扬拉开椅子起身,在她身前蹲下,夏烛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冷白月色里,他灰色的瞳仁依旧摄人心魄,却又清亮。 他温声笑了下,眼皮再抬起时,右手搭上她的发顶,很轻地顺了两下:“在我这里,你不用哭,也永远有糖吃?” 即使不哭不闹,也永远都不会被忽略,永远有人哄着。 夏烛觉得自己病了,不然为什么一连两天晚上睡觉都梦到周斯扬。 明明他就在她隔壁床上睡来着。 周五做的手术,一直到周日是第三天,晚上十点入睡,凌晨再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床尾的沙发上坐着人,膝面摊着电脑,冷白色的光晕散在他的脸上。 夏烛盯着看了两眼,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这么一直做梦一直做梦的,迟早患上相思病。 “周斯扬”伤口还没恢复,她嗓子一直是哑的。 周斯扬目光从屏幕上挪过来,扫了她一眼,随后又扭过去看文件,声线清懒:“吵着你了?” 夏烛本来想摇头,但抬眸看到床尾沙发到她的距离,想了想又点头:“有点。” 周斯扬最后看了眼文件,保存关掉,电脑合上,拿起来放在一侧,从沙发上起身,站起来往衣柜前走:“不看了,你睡吧。” 夏烛手指揪着自己的枕罩,拖着调子“嗯”了一声,眼神还黏在周斯扬的背影上。 他从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捏了下鼻骨,转身往房间内的浴室去,快走到门前时,被人叫住。 “不舒服?”他回身看过来。 夏烛默了两秒,点头,还是那两个字:“有点。” 周斯扬微微皱眉,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先是看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口,再接着检查她频繁被扎针的左手:“哪里不舒服?” 夏烛不太会撒谎,硬憋了两秒,憋出来一个:“背,躺久了背有点僵。” 周斯扬弯身帮她把床摇高,再托着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高度适宜的靠枕。 “还难受吗?”周斯扬问。 夏烛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周斯扬已经在医院陪了她一个星期,不好作妖折腾他。 周斯扬摘了表放在床头的茶几上,声线一直很平:“我去洗澡,有事喊我?” 夏烛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坏了,不然为什么周斯扬说完这句,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怕出事,那为什么不能让她和他一起洗她吸了口气,想打自己的头。 这面她刚把不健康的画面从自己脑海赶出来,那边周斯扬已经走到了浴室前。 男人推门,走进去,片刻后,里间传来水声。 夏烛盯着门看了两眼,目光收回来,从床头摸了手机,用非常灵活的两根拇指在屏幕上敲字,骚扰林冉。 夏烛:[我病了。] 林冉:[?] 林冉:[对,不然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在病床上?] 夏烛:[不是生理上的这个病,是别的] 林冉:[精神上的病省医也能看,周一可以挂专家号。] 夏烛:[] 静默两秒,她正打算按灭手机,屏幕跳出来电显示,林冉直接打来电话。 林冉:“你到底哪不舒服?床头有按铃,叫护士过去,不行的话,我现在" 夏烛左手食指勾着背面,小声截住她:“我总想亲周斯扬。” 林冉声音倏然顿住。 夏烛舔了舔唇,手指勾着绕线有一下没一下地缠:“我觉得吧,可能是最近几天他照顾我照顾得太多,我内心对他非常感谢,而且他长得又好看,所以我才” “看护你那床的男护士,21,长得好看吧,每天除了给你扎针还给你上止痛棒换药,你疼得眼泪都掉出来的时候人家还安慰你没事,说给你轻点,照顾得那叫无微不至,你想亲他吗?” 夏烛绕线的手停住:“他是护士,这是他的工作。” “程煜非也对你挺好,昨天晚上还去给你买鲍鱼粥,怎么,你也想亲他?” “ 没有,”夏烛绷唇,“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冉一句话把她堵回去:“你脑子才有问题,别身上的病好了就开始给我叽叽歪歪你喜欢谁那点破事儿。” “谁喜欢周斯扬了。”夏烛心虚嘴硬。 “我说是他了?”林冉回。 “ 她重新绞回手里的线:“不跟你说了。” “赶紧拜拜,我忙死了。”林冉话音落非常不留情面地把电话给挂了。 @夏烛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望着已经跳回主界面的手机屏幕,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跟林冉这种完全没有少女心的人讨论这种问题。 正在心里认真后悔,浴室的水停了,她抿着唇一动不动地静静等了两分钟,周斯扬推门走出来。 夏烛收了手机,侧头望他一眼,眼神胡乱扫了下:“我也要去洗漱。” 周斯扬手里的毛巾搭在架子上,走过来扶她。 夏烛两只脚划拉着找到拖鞋,在周斯扬的搀扶下慢腾腾地往浴室走,半分钟后,门推开,她踩着台阶进去,站在洗手台前。 她下午在浴室摸索着避开伤口简单洗过,所以这会儿只用洗漱就可以。 单人单间的豪华病房,连浴室面积都大,洗手台一米多宽,并排站两个人也不显拥挤,周扬站在她身旁,从牙杯里抽了她的牙刷,帮她挤上牙膏。 一开始这种事夏烛是想自己做的,但几次争论之后周斯扬都比较坚持,说如果她的伤口崩开会很麻烦,她就同意了,没再要求自己来。 此时从周斯扬手里拿过牙刷,转身对着镜子和洗手池往自己嘴巴里杵。 身边站了个她刚刚想了半天的人,现在对着镜子刷牙,眼神不由自主地频繁往他身上落。 抱臂靠在墙上的人捕捉到了两次她的视线,淡笑一声,慢条斯理:“看我干什么?” 镜前灯光线昏黄,夏烛凝着他弯起的唇角,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又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脑子昏沉,不清楚。 她嘴巴里还塞着泡沫,说话不清楚:“想亲你。” 很含糊的一句,周斯扬差点没听清。 反应了两秒,大约听懂她在说什么后,抱臂的手垂下来,扣在台沿,笑瞧着镜子里的人:“你说什么?” 被周斯扬这么盯着,夏烛的那点胆量没刚刚大,眸子半垂,牙刷很有规律地往嘴巴里杵,头顶视线灼热,她当然知道。 她在这道视线里,刷牙,漱口,抽毛巾擦掉嘴巴上的泡沫,然而一切做完,看她的人还是没把目光移开。 夏烛抿着唇吞了口气,转身面对周斯扬,她盯着地看了几秒,自后抬头瞟了他一眼,语调又虚又轻:“我说能不能亲我一下”@话音落,面前的人弯身,同样用过牙膏的清凉唇面吮吻了一下她的。 心绪微颤,夏烛再次轻轻吸气,刚想说好了,周斯扬捏上她的下巴问了一句:“一下就够?” “嗯" “我觉得不够。”他低笑,压着她的唇重新吻下来。 ------------ 53 6.18/雨意 脖子上还有手术伤口,没办法仰头仰得太狠,周斯扬左手托在她后脖颈,配合着深深弯腰。 吻得太重,夏烛喘不上气,手往上攀附着抓住周斯扬的衣领,黏着嗓子“唔”了一声,做低声抗令。 周斯扬偏头后撤,拇指指腹蹭着她下巴处细腻的肌肤,唇离夏烛的唇只有一两公分,说话间带出的热气铺撒在两人之间,笑音很哑,低声:“不是让亲你?” 夏烛喘着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拖鞋的鞋跟抵在身后墙面,低眸瞧地,有点不好意思:“那又怎么了…我说的是一下唔” 周斯扬低头靠近,剩下的话被吞咽在唇齿之间。 浴室里的温度在攀升,一寸寸升高,夏烛被吻得透不过气,挣扎着想呼吸,唇缝稍张,便有人勾着她的舌尖更深的挤进来。周斯扬手指缠着夏烛的头发托着她的后脑,啄吻她的下唇,语声也不稳,嗓音低哑,仿似好笑:“你想亲就亲,想算就算?” 夏烛已经被挤到墙角,嗓子无奈做吞咽的动作,却引得周斯扬吻得更重,让这个吻更加深入十分钟后,两人再从浴室出来,夏烛脚下发虚,有些不稳,身旁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副性冷淡的长相,却懒懒散散不太正经的语气:“抱你?” 夏烛摇头,嗓音哑着:“不用。” 接个吻把腿接软了,还要人抱回去说出去不把人的大牙笑掉。 软着脚走回床,爬上去,拉着被子把自己遮严实,但眼睛闭上了,心却没有闭上,耳朵莫名支棱着一直捕捉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动静。 周斯扬走到另一张床旁,站着看了会儿手机,时间不早,他也有些困了,跟罗飞确定了最近今天的工作安排,手机放在床头,被子刚掀开,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周斯扬” 他回身,看到从被子里露了半颗头的人,眨着眼睛晶亮亮地看他,手上的被角松掉,他靠坐在床沿,瞧着夏烛,学她慢吞吞的语气:“嗯干什么?”@夏烛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叹了口气,片刻后,终于跟自己妥协,眼睛再抬起,看向周斯扬:“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周斯扬还是刚刚的姿势,抱臂,站在窗前看着她,月光下半笑到的表情很好看。 “怎么睡?”他问。 夏烛抿了抿唇:“正经睡。” 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反正也不是没有不要脸过,好像就从前两天开始,她对周斯扬那点说不清的依赖更重了点。 “行不行”她把被子往外拉了拉问。 靠床的人笑了一声,貌似是有点无奈,两秒后,转身拉开被子:“来我这儿睡,你那边有输液架。” 夏烛一听,内心有点高兴,但咳了一下,脸上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找鞋,再接着起身往周斯扬的方向去,走到床边一点没犹豫地爬上去,然后拉着被子对周斯扬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潇洒得跟大爷一样:“你也上来。” 周斯扬真的是被弄得没脾气,摘了眼镜放在床头,然后上床,左手刚摸了开关把房间里最后一盏台灯关掉,又听身边的人小声道:“你抱着我。” 声线低低软软的,说话的时候拉着被子的手松下来,还对他张了张。 周斯扬关好灯,侧身回来再垂眼,就看到夏烛还是刚刚看他的那种眼神,眼睛忽闪忽闪,眸子清亮注视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周斯扬忽的叫她名字。 “夏烛,”他轻声笑,“你再撒娇?” “哦,”夏烛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糯着声音,“灬我没” 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停了话,然后抬眼瞄他,改口,很小声,一种背后吐槽人的语气:“你自己说会一直给我买糖吃" 她话说了一半咽住了,因为刚还半坐的人已经右手穿过她的颈下,搂着她的肩膀躺下。 温暖且熟悉的怀抱,夏烛闭眼轻吸气,忽然有种很宁静的舒心,她舔了舔唇,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你是我的合法老公,抱着睡怎么了…” 她的话被打断,头顶男人的声线带了些微慵懒:“那你叫一声。” 夏烛一滞:“叫什么?” 周斯扬阖着眼睛淡声笑,搂着夏烛的右手微微用力,左手撩了下被子,把她在怀里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你说什么。” 夏烛咽了咽嗓子,被他好听的声音蛊惑,拉着语调嗯了一声,想着叫一下也不是不行,果然夜里不能多交流,人不喝酒都容易醉。 “老板。”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叫出来。 然后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虽说夏烛的身体并不严重,但毕竟还是做了手术,术后打消炎针恢复伤口需要时间,公司的假又多请了一个星期。 隔周周一夏烛去上班时,陶桃早十分钟在电梯前等她,见她人完好无损地从电梯出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陶桃拉着她的手往二楼办公区域走:“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下班绕一趟省医又不费什么时间。” “算了吧,来回两个小时,你去看我还不如在公司多替我照顾照顾组里,别让三组的人作妖。”夏烛包放在架子上,抽了椅子坐下来。 三组正副组都是宋章鸣的人,他人虽然走了,但手还是伸得很长,总想在景观部再捞点什么,下周清源山的第二次招投标,景观部要从所有组选一个设计方案交上去,夏烛隐隐总觉得三组的人要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 陶桃跟着夏烛坐下来,拉着椅子凑到她身前,对着她的脖子左看右看:“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夏烛挥手打开电脑,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她人都要住麻了。 陶桃伸着脖子往电梯间看了眼,视线再落回来时,压低声音道:“大老板最近也经常不来上班。” 话音落,遮唇的手方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夏烛,夏烛偏头看她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陶桃压着声音都遮不住她激动的心,“那天我在电梯间碰到他助理,都听说了!说让把文件帮他送医院。” “说,他是不是去照顾你去了。" 夏烛摸摸头发,右手控制着鼠标,打开李丽发给她的文件:“嗯” “也不算照顾吧,就是陪床” “陪床还不算照顾???”陶桃因为惊讶声音炸起来。 正巧宋章鸣带着工程部的组长过来找人,皱着眉头往他们这侧看了一眼,瞥到夏烛时,目光停顿一秒,眉心明显皱得更深了。 上次周斯扬灌他酒,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因为夏烛,但把这事儿算到了夏烛头上。 当时是夏烛和周斯扬一起进来的,他觉得要不是这个不长眼的职员把周斯扬带过去,他也不会遭那通罪,又被调到工程部。 看到宋章鸣往这边看,陶桃勾住夏烛的袖子把她拽到自己身侧,恶狠狠吐槽:“宋章鸣这人真是神经病,小肚鸡肠得要死,到工程部也不得安生,项目组会上打压咱们设计部,昨天开会差点没把丽姐气死。” “而且他最近天天来找三组的人,我总觉得是因为之后清源山招标方案的事,真是气死了,不就是仗着他侄子是中宁的副总吗?你老公还是中宁的大老板呢!”陶桃越说越生气,“他回来再欺负你,让大老板把他开了!!" “还有那个三组的副组,就周年庆你踩他的那个”陶桃往那侧看,说起来就止不住,“一天天小人得志的嘴脸,以为攀上宋章鸣就怎么了,就比咱们二组强吗??酒囊饭袋!!” 陶桃点着那边:“你看到他刚看咱们那眼了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肯定又在宋章鸣面前说咱们坏话,你不是就踩他两脚吗,还是他先说你的,小气巴拉的,这辈子喝饮料都不可能中再来一瓶!!” 夏烛被陶桃骂得快笑死了,抬手捂她的嘴,把她人拉回来:“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像个气球。” “我能不生气吗,”陶桃抱胸,“一堆酒囊饭袋搞职场霸凌,让你老公把他们全开了!!" 师弟杨川正好过来递项目单,走近听到陶桃说话,莫名:“什么老公?” 夏烛赶紧捂住陶桃的嘴,另一手从杨川手里接过项目单,打马虎:“没什么,她说电视剧。” 杨川茫然哦了两声,摸头顶笑笑,对夏烛:“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毕竟她直接一步到位,是结婚了嘛。 杨川走后,夏烛把陶桃的嘴松开,陶桃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急败坏里,抓狂地在空气里挠了两下,然后可怜巴巴地转向夏烛:“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夏烛把右侧桌子上的一沓资料摞好:“说了还有一个多月就离婚了。" 虽然她手顿了顿,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想离。 这么想着,她凝神想了两秒,右手的资料往桌内侧推了推,转过头看陶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你发现你喜欢” “你喜欢大老板?”陶桃问。 夏烛:灬“没有,不是,”夏烛转回去,瞎掰,“不是他。” 陶桃哦了一声,掏手机:“我要告诉大老板,你婚内出轨,虽然我没有他微信,但我有工作群,我可以从工作群加他,他通过不通过无所谓,主要是让他看到验证消息,我就备注‘你老婆精神出轨’” ”夏烛面无表情看她。 陶桃收声,眯眼笑笑,凑近卖乖:“怎么了我的宝贝,我想听八卦。" 夏烛脑子有点乱地拨了拨头发:“也不是什么八卦,就是我发现我可能确实有点喜欢他。” “只是有点?”陶桃问。 “可能”夏烛翻了下桌子上的资料夹,轻眨了下眼睛,想到这两周在医院,片刻后,轻叹气,“可能有点多吧。” 陶桃捻起果盘里的樱桃塞进嘴巴里:“那你直接跟他说呗,反正你俩也是夫妻。” 夏烛手上的资料一页页往后翻,但没怎么看进去,她语调渐低,很平静地叙述:“我们是签约给钱的假夫妻嘛我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要不我们别离婚了,一直这样过吧。” 夏烛自己说着都觉得离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下:“他会不会觉得我大房子住爽了,不想搬走,贪图他的财产。” “反正他财产多嘛,被贪图一下又怎么了,”陶桃捏着果盘里的葡萄,几秒后,侧过眼瞧她,“他喜欢你吗?” 夏烛目光在资料书上缓慢扫过:“有点吧” 不然也不能陪她做手术,给她买糖。 但她不清楚周斯扬的这个“有点”到底有多少。 夏烛叹了口气,有些纠结,甚至想是不是半个月没工作,脑子现在长成恋爱脑了,这样可不行,她是要干事业的人。 再次叹气,正准备收心继续工作,忽听身旁的陶桃说:“要不你试探试探?” 陶桃一句话,在夏烛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天,原先没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只当周斯扬是个露水情缘的对象时,她能胡作非为,现在心思被自己剖开,猛得往感情上转了,她忽然有点畏手畏脚。 下班坐上周斯扬的车,她脑子不由得总往这事上飘,显得比平时沉默了点。 @快到小区,她下车去超市买东西,拎着袋子走回来时听到周斯扬站在路边接电话。 她没想太多,绕过去把袋子里的水递给周斯扬,刚下车时周斯扬让她顺便帮忙买的,站得近,水递过去听到周斯扬手机听筒的声音。 貌似是温倩,温倩声音清丽,夏烛没听过两次便记住了。 周斯扬侧眼的时候看到夏烛头发上挂着的白色绒毛,她今天穿了线衫,应该是衣服掉的。 周斯扬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摘掉,夏烛半垂眼在开瓶盖,没看清他的动作,以为他扬手是让自己让开。 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手背蹭了下鼻尖,还是往旁边站了两步,周斯扬要摸她头的手落了空,停在半空。 夏烛拧开盖子,正好抬头,两人隔着半米多的距离,对视一眼。 再接着,夏烛不知道想到什么,瞟了眼周斯扬还放在另一边耳侧的手机。 ------------ 54 6.19/雨意 她瞟完周斯扬的手机再往左边站了站,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太高兴。 至于不高兴的原因,她也想清得很快,她有些喜欢周斯扬嘛,现在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夫妻,他跟别的女人打电话让她滚开…哦不对,是走开,她不高兴很正常。 对,很正常,夏烛思绪跑得太厉害,无意识抬了抬脚,继而听身旁挂了电话的人问她:“你踢我车干什么?” “”夏烛低头,脚从周斯扬前车轮上拿下来。 她偏头,掩饰性地喝水:“对不起,想事情,没注意。” 认错的态度挺好,但就是脚尖磨磨蹭蹭地抵着他的车轮,看起来还想再来一脚。无限好文,尽在”周斯扬抬了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脸有点冷,看起来心情一般。 刚温倩的电话确实是正经事,而且温倩喜欢他是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明确拒绝过,上次也跟温倩说过自己结了婚,是真的只当温倩是偶尔需要联络的工作伙伴。 所以的确没联想过夏烛会吃醋。 “回家?”周斯扬问还在抿着瓶口喝水的夏烛。 夏烛手上动作一顿,咽了咽嗓子,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矿泉水瓶拿下来,拧瓶盖的动作装得潇洒利落,点头:“嗯,走吧。” 她不会撒谎,掩饰情绪的行为更是蹩脚,所以这一套动作落在周斯扬眼里就是略显冷淡,心情确实不大好。 周斯扬脚下没动,看了她两眼,嗓音放得温和:“有事情?” 夏烛不知道他看出自己心情差,以为只是单纯问她有事没事,摇摇头,语调有点慢,实话实说:“没事啊。” 周斯扬点头,心想可能是工作上的小事,她不想多提,再上车,一路开回小区,周斯扬都没再多问,想着给夏烛空间让她平复心绪。 回到家,夏烛去卧室洗澡,周斯扬换了衣服去书房,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事情,铁六院的工程项目出了问题,夏烛洗完澡来找他的时候他的电话还没打完。 周斯扬停了对话,手机拿开了点,问她怎么了,夏烛摇摇头,抬手指了下不远处自己的那张桌子,示意他自己过来加班。 周斯扬点头,待夏烛走过去坐下,手机收回来,放在耳侧,跟公司下属沟通刚刚没沟通完的工作。 夏烛盘腿坐在桌前,把电脑抱下来放在膝盖上,一边滑着鼠标看报告书,一边跑神地听周斯扬打电话。 听了十分钟,又开始揣摩起晚上在车旁的时候周斯扬为什么不让自己听电话,揣摩着揣摩着又过去了十分钟,再回过神低头看,发现自己光顾着想周斯扬了,打开的报告书是一行没看。 ” 想男人果然影响搞事业。 夏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电脑合上站起来,准备回卧室看,不能再跟周斯扬呆在一个房间了,这男人太. …迷人。 抱着电脑刚从桌子后绕出来,另一张桌后坐着的人抬了眼,眸子在她身上落了下,平声问:“不在书房看?” 夏烛摇头,摸着脖子找理由:“去卧室,这边椅子坐得不舒服。” 周斯扬嗯了声,心里盘算着让罗飞明天看看,把书房的桌椅都换成人配套人体工学的。 正这么想,忽听站在桌前没往外走的人又来了句:“正好我这几天搬走算了。" “我给我爸妈打过电话,跟他们说不用来了,”夏烛想了想,很理智道,“而且还有一个多月,咱们的合约就到期了。" 提前搬走,提前戒断,免得她再相处更喜欢周斯扬,要离婚的时候心里要死要活的。 夏烛前面几句话周斯扬也听得认真,不过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放在身前电脑上的,铁六院的事情有点棘手,明天之前得有个解决办法。 不过夏烛说这句时,他抬眸过来,眼神落在她身上。 夏烛见他突然看过来,还以为是授意自己继续说下去。 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语气:“合约书上写的是十一月二十三,现在已经十月了,我现在搬回去也不会影响你的事情,你有事直接告诉我,我都会配合,离婚的时候喊我办手续就行。” 看周斯扬看自己,夏烛想了想,又补充:“离婚后我也不会再找你,保证离得干干净净。” 一句两句,光“离婚”两个字提了两回周斯扬听得有点烦。 他追人貌似追到了茄子地里。 这姑娘怎么就铁石心肠,还没喜欢他? @周斯扬手指点了点文件,无意识侧眸,眼神再次落回文件上,夏烛看他目光移开,以为是他同意了自己说的。 “那离婚需要我办什么手续你提前跟我讲哦。”她抱着电脑勾头看桌后的男人,然后三两步转身,往门口的方向退。 周斯扬再抬头,人已经出去,书房的门被合上了。 他轻啧一声,略有点烦躁地把手机往旁边拨了拨,扯松领口后靠,忽然觉得夏烛提离婚比手头上铁六院的事儿还让他烦。 电脑往前推了推,从抽屉里摸了烟盒,打火机滚轮轻蹭,点了根烟,捏着烟吸尽,捻了烟头扔进沾了水的烟灰缸,反反复复琢磨自己最近和夏烛的相处。 想了十几分钟没想出个头绪,罗飞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周斯扬接起来:“家具选好了?” “家具?”罗飞一愣,他打电话过来是汇报铁六院的进展。 “书房桌椅。”周斯扬道。 罗飞想起来刚周斯扬发消息让他给夏烛换椅子。 “”铁六院那边都火烧眉毛了,他老板还挂念着给他老婆换椅子。 罗飞想了下,试图提醒他清醒点:“还没来得及联系,我刚在整铁六院的报告。” 说完罗飞轻咳一声,迟疑两秒,非常冒昧地再次提醒:“二号文件您看完了吗,您十几分钟前就说要把修改项发我。” 周斯扬回神瞟了眼电脑,文件还停留在打开页,从夏烛走就没看了。 @“" 那面罗飞再次轻声:“老板,能问一下您刚刚在干什么吗…?” ”什么都没干,净想夏烛了。 因为周斯扬走神的这二十分钟,导致他多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凌晨一点,夏烛在卧室床上边刷手她就是不开心。 机,边在等他还是自己先睡的纠结中睡着了。 夏烛这气一连气了两天,虽然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但心里一直不爽快。 即使她知道这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这不开心有点不开心得太严重,但没辙。 两天后,她终于把这茬忘了,搬回自己住处的东西也收拾好,临走的那天想了想,决定给出差回来的周斯扬做顿饭再走。 周斯扬陪她做了手术,照顾了她,怎么说她都应该表示表示。 周日下午提前去超市买了东西,拎了一袋子生鲜食品蔬菜瓜果回家,打算做个焖鸡再炖个排骨汤,其它菜随便炒一炒,毕竟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下午五点,估摸着周斯扬飞机落地,洗了手,把围裙从身上摘下来,拿手机发去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周斯扬上飞机前两个人才通了电话,通话时间短,简要说了两句,夏烛没来得及跟他说自己在家做饭,也没跟他确定晚上开饭的时间。 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对面回过来。 周斯扬:[晚上要跟铁六院的人吃饭。] 周斯扬:可能晚点回去,大概九点。] 夏烛背靠岛台,低头看了眼消息,又抬眸看了下正在焖菜的锅,轻轻嘶了一下,有那么点失落。 纵然知道是因为时间差没跟周斯扬提前确认,不怪他,但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短暂地整理了下心情,打算晚两天走,反正菜买得多,这顿感谢餐明天后天也能做。 走到灶台前,掀盖子看了眼锅里的东西,左手拿手机给周斯扬会消息。 夏烛:[嗯嗯,你好好工作。] 周斯扬瞧着这个嗯嗯看了两秒,抬眸视线落在窗外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本是想借着这最后一两个月让夏烛一点点喜欢自己,但最近两天,从夏烛频繁提起离婚开始,两人的关系有些别扭。 想起离婚,周斯扬手机磕在另一个手的掌心,又有点无奈。 昨天打电话,家里那个还在吭哧吭哧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她那个三个月水管爆两次的破房子有什么可住的。 注视着窗外一棵棵向后的树,周斯扬琢磨是不是还得把沈淑玉和周永江老两口叫回来。 前座的罗飞问了两声,都没听到回答,抬头转身,叫了声“老板”。 周斯扬视线收回,看他一下,再接着没管他叫自己是什么事,忽的开口问:“你女朋友要跟你分手的话你怎么n“夏烛要跟您离婚啊?”罗飞道。 “ ”周斯扬看他。 罗飞手里的文件合上,很真诚的建议:“要不您再给她五百万,说续约半年,这样您就可以再追她半年了。" “不行就接着续,”罗飞说,“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 周斯扬: 周斯扬出去应酬,夏烛就只能自己吃饭,青椒土豆都切好,调料都混了一半,在锅里的鸡不可能说不焖就不焖了。 一个半小时,焖鸡出锅,排骨汤炖好,还给自己多炒了个青菜。 夏烛拍拍手,菜盛出来端上餐桌,支了平板给自己调了个电视剧,就着电子榨菜的肥皂剧吃完饭,碗筷收拾进洗碗机,再抬眼看时间才八点。 拿着平板去书房接着看剧,但也不知道是书房太安静,还是人吃饱了容易多想,总之平板上的画面演着演着就变成了周斯扬。 夏烛晃了晃脑袋,在平板上的画面第三次变成周斯扬时,又想到铁六院那不是又有温倩吗? 琢磨着想了两分钟,手不自觉地摸上身旁的笔记本,打开电脑,点进搜索引擎。 除掉对周斯扬有过意思外,温倩本人确实是个很成功的女性,夏烛虽然这两天吃醋生气,但一直对她抱着欣赏和尊敬。 此时认认真真地看了网页上的履历介绍和视频,是实打实的真心佩服和想学习。 看着看着拿手机下载了两个温倩推荐的纪录片,又下单了一本她说很不错的专业书籍,等再抬眼看时间,已经是九点。 刚想视线转回继续看温倩的履历,忽听门外有响动,应该是周斯扬回来了。 她勾头望过去。 周斯扬一推门便看到摊在客厅地面,两个已经被塞得快吐出来的行李箱。 “ 他这差出的真行,老婆马上就跑了。 他站住脚,目光在那两个行李箱里扫了扫,没找到自己送夏烛的项链,但再看,发现连住院时程煜非送她的那个破玩偶都被她从犄角旮旯扒出来带上了。 他偏头冷笑一声,几秒后,弯腰把那个玩偶拎出来往沙发下面扔,第一下没丢进去,那玩偶又被他踹了一脚才滚到沙发底下。 再接着他几步走到不远处的书房,抬手磕门:“谈谈”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夏烛的惊讶声打断,她声音惊愕,仿佛是倒抽气:“周斯扬?” 夏烛从刚刚听到门响就往书房门口看了,周斯扬哑白色的衬衣,领口处晚上吃饭时被服务生溅上了草莓酱。 擦是擦了,但没擦干净,乍一看有点像口红印。 夏烛本来就陷在吃醋琢磨的漩涡中一直没拔出来,这会儿猛然看到周斯扬领口的痕迹,脑子短路地下意识真以为是口红。 眼神再抬起,也不知道哪来儿的胆子,忽然扬臂喊了个:“离婚!” 周斯扬眯眼看她。 夏烛盯着他的衣领:“现在就离!” 她开始口出狂言:“沈阿姨他们今年也不会回来,我爸妈也没催我结婚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有喜欢的人正好可以跟她…" 周斯扬反手压上门,走进来,边挽袖子边朝夏烛坐的方向过来。 ------------ 55 6.20/雨意 周斯扬快走到跟前时,夏烛的那张嘴还在嚼吧咿吧持续输出,不过没刚刚那么有气势,声调渐弱。 但右胳膊还半握成拳,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离婚!” “" 周斯扬是真生气了,走近弯腰,抄着她腋下把人从椅子抱到桌子上,没撤身,单手撑在桌面,幽沉的眸子盯着她。 夏烛举拳的手恍恍惚惚往下手,再开口,声音明显再次降了一个八度,舔舔唇:“我说离婚,你看我干什么” 周斯扬的眼神太有威慑性,夏烛一紧张,话变多:“不同意吗?虽说还有一段时间合约才到期,但你一个大老板,那么有钱,吃点亏怎么了…” 夏烛看他脸色越来越黑,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不占理,但又委屈,一吸鼻子拨开他想往桌下跳,嗓音虚着:“不离了不离了,下下个月再离,再多送你一个月。” 周斯扬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困在自己身前,短暂地呵了口气,沉声问她:“为什么想离婚?” 夏烛抬头瞄他一眼,目光往下落时不经意又瞥到他衬衣领口的痕迹,没仔细看,半低头晃着腿,咕哝着来了句:“因为你出去鬼混。” ” 周斯扬听清了,但没听懂,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依旧瞧着她:“什么?” 夏烛视线瞥到一侧,盯着地板上的暗纹,继续低声:“我在家做了饭,想感谢你在医院照顾我,你没回来跟别人吃也就算了…” 夏烛抬眼,看了下周斯扬的脸,又盯他领子上的红痕:“反正我口红不是这个颜色。” 说罢,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句:“打电话还让我走开!”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周斯扬还是有点没听明白,扫了眼她有点抑郁的表情,想了两秒,打算再问问她,重新整理思路,但眼垂下时,不经意地瞟到夏烛手旁的电脑。 正面打开,屏幕亮着,上面一张温倩的照片十足醒目。 “”两秒后,周斯扬忽的眼神微妙,明白过来夏烛这场无名火是为什么发了。 他一手仍旧撑在夏烛身侧,蓦的低眸笑了下。 夏烛本就在气头上,自己说完周斯扬不仅不说话还笑,她瞬间更生气了,扬着手臂连声喊:“离婚,我现在就要离婚!” 说完扭着身体就要从周斯扬手臂下钻出去,被周斯扬扣着腰重新按回去。 “我要离婚,周斯唔” 周斯扬托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鼻下口腔全是他的气息,夏烛抬手推他,被他握住手腕反扣在身后,吻得更重。 滚烫的气息从夏烛的口腔烫到她心里,挣扎无果,她的手徒劳地抓在周斯扬的手腕,任由他张掌心扣在她的后脑,一寸寸吻得深入。 漫长的粘腻亲吻声,周斯扬终于放开她,稍稍抬唇,拇指蹭过她唇角的水光,嗓音低哑笑道:“不说话了?” 她手抓在周斯扬的衣领,偏头小口急促喘息,呼吸都不稳,更别提耀武扬威地继续喊离婚。 “为什么生气?”周斯扬盯着她的脸重复最初的话,“说实话。” 接连几下的灌入的新鲜空气终于让夏烛再次活过来,她手背蹭了下唇,瞟了周斯扬一样,咬了咬唇。 周斯扬笑了一声,拇指蹭在她的侧脸,稍稍上前,另一手压在她的后背:“那我换个问法,你以为我和温倩走得近,所以不高兴?” 夏烛又瞟他一下,短暂的沉默,嗓音黏黏的:“嗯” 她的应声被周斯扬截住:“今天没跟她吃饭。” “前两天晚上跟她通电话也是因为公事,没不让你听,没走开,当时抬手是想帮你顺头发,你自己会错了意,当然以后非公事也不会跟她有任何私下往来。” 夏烛抬眸看向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气氛有点诡异,虽然醋是她吃的,但周斯扬的解释有些过于认真了。 她懵懵愣愣地哦了一声,和周斯扬对视几秒,撑着桌子打算下来,但被周斯扬压住手腕制住动作。 他低头,看了她两眼,昏黄色的光线里,书房格外安静,夏烛对着他的眸子,莫名有些紧张。 他很轻地提了下唇,撑着桌面再度塌了些上身,和她平视,问了句:“你觉得我怎么样?” 夏烛咬唇,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一瞬间没明白。 周斯扬在她的视线里稍稍直起身体,又笑一声:“或者我再换个方法问。” “你考虑我一下?”他说。 还没从刚刚的那句话反应过来,这句更明确的问话更是给了夏烛当头一击,她眼神有点楞,大脑空白着,完全没有任何运转。 周斯扬手指碰了碰她的侧脸,笑得有点无奈,然后转了话题。 “但今天这个事我还是要道个歉。” 夏烛木楞楞地舔唇,思绪被他带着走:“你道什么歉,是我自己误会了…” 无论是之前的电话事件,还是今天的饭局,口红印,都是她瞎猜引出的误会。 周斯扬收手抄在口袋,点头:客观上讲我确实没什么错,但主观上,我还是想道个歉。” “因为你不高兴了。”他笑得温和,看着她的眼睛说。 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夏烛没去吃饭,锁到中宁三层的厕所跟林冉打电话。 “然后呢?”林冉问。 “然后”夏烛一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手捏着盒子里卷纸捻了捻去,“他最后又说了一遍让我考虑考虑。” 林冉拧眉,一连三问:“考虑什么,离婚?你和他?还是什么?” 夏烛吸了口气,吹刘海,周斯扬确实说的不清不楚,但结合当时上下问的语境她小心翼翼地揣摩:“可能是让我考虑一下他这个人?” “那估计是吧。”林冉的回答有些敷衍。 原先她对这俩人的进展还挺感兴趣,现在就是一整个没什么好奇心,在她眼里这俩人现在就是互相喜欢磨磨唧唧的试探。 她不懂,也不想懂,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真降智,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有着唧唧歪歪的功夫孩子都生八个了。 不过谈恋爱嘛,暧昧、心动、试探,有这环节才有意思,所以她也没想拆穿。 “行了,你的恋爱你自己谈好吧,我是急诊科医生天天处理车祸病患的,没闲功夫给你当心灵向导。”林冉话说完,惯常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了。 夏烛把响着嘟声的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瞧着已经从通话界面返回通讯录的手机屏,对着林冉的那串号码不满意地怂了怂鼻尖。 随后又想到昨天晚上周斯扬的那句话,然后神经质地坐在马桶上提唇笑了笑,等意识到自己笑,抬手拍了拍脸颊,试图提醒自己清醒。 然后按着嗓子轻咳两声,调整表情,站起身,按了下并没有使用过的抽水马桶。 整个一下午,夏烛工作之余一共摸手机摸了五次,每次拇指在屏幕上滑了一圈,就点出和周斯扬的聊天框看一眼,然后… 发现对方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难道是她会错了意,周斯扬不是那个意思?她食指敲着手机边框想。 临下班的前十分钟,东北方从电梯间通往办公区的玻璃门开了下,身穿浅灰色衬衣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夏烛正在跟身旁二组两个实习生说话,玻璃门开时,两人正好侧眸望过去,再看回来,其中一个姑娘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夏烛:“夏组,那个是不是我们的大老板啊。” 夏烛目光从那侧高挺的身影上收回来,低眸,笔杆敲在文件上应声时,觉得这男人今天有些过于帅了,眉眼间是一种清冷疏离,却又游刃有余的成熟气。 她拿笔的手握拳虚靠在唇边,轻咳,心思从周斯扬身上收回来。 身前站的两个女孩儿,扎马尾的手臂碰了碰刚刚问话的那个:“听说结婚了,别想了。" 女孩儿“啊?”了一声:“好年轻,我还以为是单身,这种成功人士不应该都是黄金单身汉吗?” “好像是新婚,”马尾女孩儿说完又看夏烛,眼神期待,小心翼翼,“是吗,夏组。” 刚毕业的大学生,活泼,不畏缩,聊这种八卦也很有胆量的拉着夏烛一起聊。 夏烛咳了咳,抬眸再次扫过已经从陈岩手里拿过资料转身走过来的周斯扬。 她站在自己工位旁,右肘支在挡板上,背后是走廊,她的工位正好在东北角,临着电梯间。 “是吧。”刚张嘴回答了两个字,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被人手指刮了下。 夏烛一惊,随后闻到身后走过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真是新婚啊?”马尾女孩儿瞄着已经已经走出去两米的男人背影,很小声地问。 夏烛强压着刚刚被撩拨的心惊,压下想弯起的嘴角,清了清嗓子,低眸看文件:“嗯,新婚。” 两个实习生走后,夏烛坐回自己的位置,摸手机给周斯扬发消息。@夏烛:[你刚刚挠我干什么?] 周斯扬:[?] 周斯扬:[挠了吗?] 周斯扬:[没注意,可能袖子碰到。] 夏烛咽了咽嗓子,坐直了点,抬头环顾四周,也不知道做哪门子的做贼心虚,侧身把胸前的手机挡严实了点,接着发。 夏烛:【袖子和手指我分不清吗?] 周斯扬:[嗯。] 夏烛:[嗯?] 夏烛:【你占我便宜。] 周斯扬:[晚上让你占回来。] “干什么呢?做贼一样的看手机。”陶桃从身后走上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夏烛被吓了一跳,手机抛了下差点摔在桌面上,捞着手机撩头发:“发消息。” 陶桃看了眼她的动作,又打眼扫了下办公区其它工位上的人,然后挤眉弄眼地指她的手机又比口型:“大老板的消息?” 夏烛抿唇,掩饰性地咳嗽,揉了揉脸,点了下头。 陶桃仰着脖子做了个了然的动作,然后悄悄对夏烛比了个手势,还惦记着宋章鸣,低声:“我等着你老公把宋章鸣那个贱狗开了的那一天。” 夏烛侧着脸笑,觉得她义愤填膺得可爱。 楼上周斯扬最后看了眼手机,确认夏烛没再发来新的消息,屏幕暗灭,放在桌面。 对面程煜非申报书都看两行了,再抬眼,发现周斯扬面前的文件连翻都没翻开,目光还没从他那个破手机上离开。 他轻嘶一声,申报书一合,是真的无语:“你” 他难得用这种语气对周斯扬开口:“吃恋爱丸吃中毒了吧。” 周斯扬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抬手,身前的项目书翻开:“比你吃铅中毒好。” 程煜非: 他看见周斯扬这张死人脸又想起来刚在三楼看到他碰夏烛的手,真的草了,他做了什么孽要看别人在这里搞办公室暧昧。 关键是这人现在还拿看蠢狗的眼神看他。 程煜非前三十年桃花运也不怎么好,现在看到周斯扬的脸就觉得反冲,这人他大爷的从小学习好就算了,还长得帅,他奶奶的现在谈恋爱还当着他的面谈这么顺??? 程煜非气不打一出来,文件往桌子上一扔:“你刚跟夏烛聊什么呢?” 周斯扬往后翻页:“你管呢?” 程煜非提气:“咱俩认识二十多年了,我关心关心我兄弟的婚姻情况怎么了?”@周斯扬淡声:“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别八十了都娶不到老婆。” ”程煜非气死了:“你有老婆你了不起????" 周斯扬抬眸,眼神冷淡,语气也冷淡:“是比娶不着的了不起。” 程煜非:灬 ------------ 56 6.21/雨意 晚上回家吃过饭,九点,程煜非带着自己表弟过来敲周斯扬的门。 住在同一个小区,他以前有事没事就总爱拎着酒过来凿周斯扬的门,最近因为某人结婚,这频率才往下降了点。周斯扬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的程煜非,眼神在他身后斯文书生气的男生身上落了落,视线再挪回来,看他,轻皱眉:“干什么?” @程煜非极有兴致地扬手示意自己提着的酒:“喝酒啊,我表弟回来了,来找你聚聚。” 程煜非的表弟程让,只比夏烛大一岁,念书一把好手,二十六在国外取得了博士学位,前几天刚回国,今天来找程煜非叙旧。 跟周斯扬认识,关系不错,也算周斯扬的半个弟弟。 按理说只是喝个酒欢迎一下小表弟,本不应该拒绝,但结了婚的夫妻,晚上不喝酒本可以有别的活动。 周斯扬手搭在门把上,沉吟两秒:“要不明天,我做东,去东岸” 周斯扬来开门一直没回去,夏烛洗过手从厨房绕过来,勾头看了眼门外,和程煜非对上视线,程煜非眼睛一亮,右手再次举高,冲夏烛:“我带了桂花酿,来两杯?” 夏烛酒量不好还偏偏爱喝,当即一拍手,笑着同意:“好啊。” 堵在门口本没打算让程煜非进门的周斯扬:… 周程两家关系好,程煜非不要脸,几年前挤到周家小辈的群里,现在都没退出来,对着桌子上的酒酿拍了两张发在群里,没多久都知道程让回来了,周家几个弟弟妹妹吵着闹着也要过来叙旧。 几个小辈都好久没见了,周斯扬再不乐意,也不好驳了小孩儿们的兴致,最后三来两不来的,四个人的聊天局变成了大聚会。 周斯扬拿着杯子起身,从吵闹的客厅走到厨房,夏烛在从冰箱里往外拿水果。 周斯扬走近,从她手里接过盘子:“嫌吵吗?” 夏烛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客厅,摇摇头,走过去帮他一起洗水果:“还好,大家在一起挺好玩的。” 周家的弟弟妹妹来了五六个,两个还在上高中,剩下的都在上大学,提了奶茶蛋糕过来的,进门对着夏烛就喊嫂子,把她喊得实在不好意思,频频看了周斯扬好几眼。 周斯扬拎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水流下拿开,让她站远点。 “我和你一起洗。”夏烛说。 “不用,”周斯扬把洗好的果子放进筐里,“你站着就行。” 夏烛靠在流理台,往不远处的客厅又看了眼,大家围坐在茶几旁的地摊上,在打明明只能四个人玩儿的飞行棋。 你一言我一语,有人趁程煜非不注意,把惩罚的便利贴贴在了他的脑门上,被程煜非揪着领子一顿暴揍。 夏烛看得想笑,然后发现自己确实不排斥这样的吵闹。 因为夏姝的关系,父母管她管得很少,幼时的记忆不是寄养就是住校,为数不多长期住在家里的那几年,还听到父母要把她送到大伯家的谈话。 所以记忆里从未有过家人欢聚一堂的场景,所以现在的吵嚷声对她来说其实是温馨和难得的。 她凝神看了太久,久到周斯扬都把面前筐的水果洗好了,手臂突然湿润,她被一双沾了水却依旧温热的手拉过去。 “在想什么?”周斯扬低头看她。 她神情恍然,脸上的表情也称不上愉悦。 夏烛眼睫半垂,捏了捏手指,坦然:“在想你的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带过来的蛋糕很好吃,想起小时候没有经历过” 周斯扬打断她,没让她陷入伤心的回忆。 “以后让他们经常过来陪你?”他低眸笑问。 他虽是笑着问的,但语气认真,仿佛只要她点头,以后家里就真的会总是欢声笑语。 夏烛注视着他的眼睛,其实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她脚跟往后,站直了些,两手不自觉地抬起,想去搂他的腰:“周斯扬” 手伸到一半,想起两人站的位置能被客厅看到,又矜持地放下。 周斯扬笑了一声,勾着她的腰把她往旁侧的冰箱后带。 半开放式的厨房,只有这个角落三面被遮挡,不会落入远处那群人的眼中,夏烛后腰抵着身后的隔板,悄悄地往外勾头看了下,低声:“干什么" “你不是有话想说?”周斯扬问她。 远处吵嚷声还在继续,程煜非输了,开始在一堆小辈面前耍赖皮。 两人身高差合适,夏烛仰头就能望进周斯扬的眼睛,对视片刻,忽听外间程煜非的叫声:“周斯扬!” 一声没人理他,没几秒,他又喊了一声。 见夏烛只是看自己不说话,周斯扬欲转身往外问程煜非喊他什么事,然身形刚动,被身前的人拉着衣领轻拽回去。 远处程煜非没看到人的第三声已经响起来,夏烛却在这个时候踮脚亲了他一下。 周斯扬微微挑眉,夏烛笑起来,弯身想从他手臂下钻出去离开厨房,被扣着肩膀搂回来。 夏烛被抱到身后的短台上,人还没坐稳,被周斯扬托着下颚吻下来,她坐得不稳,只能抬手费力地勾着他的脖子。 周斯扬的手从她的侧脸滑到脖颈,揉着她细腻的颈项,低头亲得更加深入。 夏烛恍惚中听到程煜非又喊了周斯扬一下,再之后嘟嘟囔囔地要从客厅绕过来,她喘着气把还要亲她的人推开。 两人对视一眼,周斯扬松开她,往右侧两步,把餐厅通往厨房的隔板拉上。 两米远外还没走到的程煜非: 夏烛还坐在短台上,晃了晃腿,看着折回来的人。 “周斯扬…”比刚刚还要软趴趴的语调,“你关门干什么?” 男人轻笑,单手扶在她身侧,左手上抬,从她头顶的柜架拿出两个玻璃杯:“想关。" 夏烛哦了一下,再晃了晃腿,忽然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下,然后从短台上跳下来,很小声地用气音说:“再呆下去要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周斯扬把她挡在身前,偏眸看了眼外面。 夏烛抿着唇看他,半秒后,手抬起,食指指了指外间,小声道:“接吻。” 周斯扬瞧着她笑了一声。 过了两天的周五,夏烛上午不去公司,要出外勤,早上八点送周斯扬出门时,站在玄关处提到这个周末的团建。 景观部现在的工作重心都在清源山的项目,团建的地方也顺带着定在了这里,五个组几十号人,再加上工程部的一些同事,估计到时候要两辆大巴才够坐。 天气转凉,夏烛穿了牛仔裤和浅米色的开衫:“我这两天都不在,要周日才能回来。” 周斯扬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景观部团建?” 夏烛点头,诧异他还知道这个事情。 周斯扬低头回完罗飞消息,抬眸扫她一下:我也去。” ?? 夏烛站直。 “怎么,你能去我不能?”周斯扬看她的表情好笑。 说罢再垂眼,扫了眼罗飞发来的合同书:“要跟清源山政府的人吃饭,顺便去的。” 夏烛哦了一下,百无聊赖地靠在玄关处看他发消息,片刻后周斯扬收了手机抬头:“也是为了你,不然我为什么要去两天。” 人走了,门关上,夏烛还站在原地晃神,良久后收了心神,正打算转身也收拾自己的东西,门忽然又被按响,以为是周斯扬忘了拿东西,上前两步打开,却是陈岩。 “他在下面打电话,让我上来帮他那份资料。”陈岩解释。 夏烛点头,领他往书房去,到了书房,陈岩绕到周斯扬办公桌后,发消息向他确认遗漏的资料是哪几份。 找到要拿的文件,翻开核对了两眼,抬眸再看到书房门口的夏烛,问了句她的身体:“恢复好了吗?” 夏烛回神,点头:“小手术,没什么事。” 陈岩低眼,目光重新落在手里的文件上,打趣:“那就行,让周斯扬放弃了四千万的单子回来也值了。" 夏烛乍一下没听明白,抱臂的手放下,站直身体:“什么四千万?” 陈岩从桌后绕过来,有点好笑:“周斯扬没跟你说?他回来那天,本来第二天要签个设计合同的,对方最低给到四千万,我当时劝他晚半天再回,他没听。” 夏烛还是不太敢相信:"是吗,你确定?” 陈岩笑了:“我当然确定,我跟他去荆北就是为了那两个设计单,最后一个也没签成,前前后后少赚不少钱。” 陈岩话音落,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再看夏烛,发现她还是两分钟前那种诧异,又有点失神的表情。 最近见的次数多,陈岩跟夏烛也熟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好笑:“你们两个是夫妻嘛,他为你少赚点钱没什么,你楞什么?” 夏烛拨了下头发,摇头,往旁侧站了站,给陈岩让出通道:“我以为他不忙才陪我做手术的。” 当时在医院周斯扬是这么说的,她没想过这中间还有这种事。 所以不是先统筹安排好一切,觉得有空闲才回来看她,是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放下所有事情赶回来,陪在她身边。 夏烛一时间有些恍惚,瞧着地想了几秒,听到陈岩说:“那没事我先走了?” 夏烛点头应声,和他打招呼,再接着门响,陈岩离开,她没再急着收拾东西,而是站在餐厅岛台处,靠着岛台跑了会儿神。 她能感觉周斯扬好像确实对她很好,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也是她有点犹豫,没有和周斯扬把两人的关系摊开来再讲得更明白的原因。 她没有谈过恋爱,爱情在她的心里很神圣,她希望她的爱人爱她,只爱她,永远爱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她才会犹豫,因为她不清楚周斯扬有多喜欢她。 如果真的要过一辈子,她希望对对方是很喜欢、很喜欢她。@片刻后,她从岛台离开,往卧室去,和合作方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再不出门真要晚了。 下午五点,公司的事情结束,景观部的职员和各部门组长领导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往楼下走,公司租的大巴车已经等在楼下了,从中宁出发到清源山景区范围内差不多要两个半小时。 陶桃从工位下拖出她那个巨大的登山包,偏头问一旁的夏烛:“走吗?” 夏烛核对好邮件内容,敲了发送,随后检查打开的各个文档是最终版,保存关闭:“走。” 只去两天,她没带太多东西,只提了一个不大的登山包,放换洗衣服。 陶桃垂眼看到她手上的黑色瑜伽包:“你不带点漂亮衣服去拍照?好不容易公款旅游。” 手里三个项目在推进,清源山的招标也在即,夏烛最近忙得脑袋闲不下来,实在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陶桃摇头感叹:“可以了,我有预感,明年你还能再升。” 夏烛点头,搭着她的肩膀,非常真诚的:“借你吉言。” 和陶桃一起坐电梯下去,在楼下碰到李丽,刚没说两句,夏烛的手机响了声,她低头点开。 周斯扬:[出发了?] 夏烛:还没有。] 周斯扬:[坐我的车?] 夏烛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巴正从一个路口外的停车场开过来,还没到,提前下来的同事现在都站在一起,周围少说有三十几号人。 夏烛:【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吧。] 那面周斯扬笑了一声,手指点着方向盘。 周斯扬:[我还没说晚上住一起。] 夏烛摸摸鼻尖,盯着这条消息,掩饰性地轻咳,片刻后不甘示弱地也发。 夏烛:[也不是不可以。] 周斯扬屏幕暗灭放在一侧,问副驾驶的程煜非:“我们公司团建你也跟着去?” “哟哟哟,”程煜非阴阳怪气,“还你们公司团建,就景观部一个部门行不行,你连中宁周年都不参加,还去这种团建,不是为了夏烛我把头塞马桶里。” 程煜非把头顶的车顶灯拨上:“我真是无语,就一个周末,一个周末不见是能死还是怎么着,人家团建你也跟着去,夏烛不嫌你烦??哪天她把你蹬了” 程煜非话没说完,副驾驶的门忽然弹开。 他闭嘴往左侧看。 周斯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还是觉得仿佛写了什么冷酷的大字,譬如“滚”。 “… 周斯扬会去清源山有夏烛的原因,但只有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真的也要在清源山开会,第一天晚上他因为和当地政府领导有饭局,跟景观部住的地方不一样。 第二天下午才去到景观部团建的酒店。 整个清源山景区,山脚下的入口位置要做一个占地三十几亩的公园,整体设计方向需要他拍板定夺,所以走这一趟是必要的。 中宁有钱,每次部门团建吃住行也都是往顶配拉,入住的酒店是当地的唯一一家五星,临着清源山,东边那面的房间,站在卧室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青山绿水。 副组以上的级别可以申请单人单间,但陶桃求了夏烛好久,想和她住一起,夏烛没有必须要自己住的理由,自然是答应她。 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次,她也想和陶桃住一起。 周六下午大家提前上山,在山中腰的游乐区组织了户外烧烤,串串,挖野菜除了特别不喜欢运动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亦乐乎。 景观部的一个副总则带着方案组五个组的正副组长提前下山,去了几公里外的清源山吴县,做实地勘察。 需要勘察的地方太大,用了四辆车兵分四路,原先被夏烛踩过两脚的那个三组副组,在走的时候故意把夏烛剩下了。 人多,本来就照顾不过来所有人,几辆车的路线和走的时间又不统一,通车的另一个副组见夏烛没在车上,问是不是把夏烛剩下了,三组的那个副组说她坐别的车走了。 连着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都累了,听他这么说,那个副组就也没再多嘴问。 清源山做山体设计是要在地下埋线,夏烛只是往前走了二十几米,确定更适合埋线的地方,再回头找人发现车已经不在了,两辆车都不在路边。 掏手机想发消息问一下情况,发现山里没信号,根本拨不出去任何电话。 原地等了十分钟,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联想到刚在车上那个副组冷眼瞥自己那两下,差不多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来得人多,确实招呼不过来,到时候那人说看错了才把她剩下的,别人也拿他没辙。 夏烛叉腰吐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还不算晚,这里距离他们居住的酒店有差不多十公里,纯两条腿走,快得话两个小时能走到。 虽说天色渐暗,但在景区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眼看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夏烛也不想再等了,直接收拾了脚下的设备,背上包,准备徒步走回去。 沿路走了三公里,终于遇到一个小超市,超市用公用座机,夏烛惊喜,当走上前才想起来手机还是没信号付不了款,全身上下又没有一毛钱。 老板娘抱着孩子在看电视,看到她的装扮就知道不是山里人,笑着跟她说不用付钱,让她直接打。 夏烛舒了口气,连声感谢,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先是给一组和四组的两个组长打了电话,都没接通,估计他们还在回去的路上,沿路没信号。 拇指拉着屏幕滑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在周斯扬和陶桃里选了陶桃。 周斯扬中午跟她说过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会,她这边真联系不到车也就是多走点路,没什么,陈岩昨天说的那个四千万的单子她已经非常抱歉了,不想再耽误周斯扬事情。 和陶桃的电话接通,三言两语说了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让她帮忙看能不能联系到开回去的车,拐头找她。 说到最后夏烛也没抱什么期待,她已经走不少了,说不定再联系让车再回来接她,她都走到了,再说陶桃现在人也在山上,山上山下的,到底是不方便,能不能联系上的都要另说。 挂了电话,夏烛跟老板娘道了谢,背上包继续徒步往酒店的方向去。 好在过来时是沿着一条大路走的,这让夏烛在没有任何导航的情况下,也依然能找到回去的路。 和夏烛想的一样,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拐回头接她的车,可能是出来勘察的车又开去了别的地方还没回去,也可能是陶桃还没有联系上人。 夏烛背着包走了一个半小时,祸不单行,天开始飘雨。 刚入秋,南方的雨都下不大,毛毛细丝,也就是沾湿人发丝的量。 夏烛叹了口气,自己安慰自己,就当是徒步运动了,设备包往肩上扔了扔,继续往前。 雨说是不大,但淋久了,肩头的布料和发顶也湿得差不多,在这段“徒步运动”之前,夏烛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这会儿腿确实累。 大概又走了十分钟,能遥远看到酒店影子时,她低头想看手机有没有信号,前方忽然一束亮白的车灯打过来。 再接着“嚓”一下,混着雨水,车轮摩擦在沥青里面的声音。 驾驶位推门下来一个人,打着黑色雨伞,他脚步很快地走向她,雨伞遮在头顶时,夏烛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在中宁楼下的那个雨天,周斯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步伐没有现在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周斯扬声线没有往常那样温和。 刚夏烛和陶桃的通话里,夏烛有说过让她尽量不要跟周斯扬讲,所以陶桃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周斯扬,只是在联系车联系不上,又看时间渐晚,才旁敲侧击地找人要了周斯扬助理的联系方式。 弯弯绕绕再联系到周斯扬本人又是半个小时后。 所以周斯扬是在十分钟前才知道这事。 第一反应确实有点生气,像上次手术一样,夏烛在做这些事时,没有想过找他,至少不是第一个找他。 夏烛略微分神,手里的包已经被他接过去:"你今天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就算我过不来,我也可以” 夏烛感觉到他生气了,顺了顺头发,也有点心虚:“我想着就是多走点路,当运动了,怕影响你的事情。” 雨下得不大,夏烛其实没有那么狼狈,只是发顶稍湿,看起来有些疲惫罢了。 周斯扬咽了咽嗓子,沉声:“我的事情没有你重要。” 夏烛恍然,短暂失神,片刻后轻轻吸气,虚着嗓子示意了一下:“我们先上车?” 没看到周斯扬点头,夏烛认他是同意了,绕过他先一步往车前走,这伞不大,自己打了,周斯扬就打不了,总不能让他一直淋雨。 可能是想事情,往前走了两步,夏烛没看到脚下的石头,脚硌着崴了一下。 她轻呼一声,下一秒已经被人抄着抱起来。 旁边有供人休息的石凳,上面延伸出一道棚子,正好能把石凳周围的地方遮进去。 周斯扬把她放在石凳上,在她身前蹲下,眉心皱着:“崴到还是磕伤了?” 他语气一般,但手上的动作却轻,握着她的小腿检查她两只脚的脚踝。 夏烛盯着他的动作,忽然问了句:“为什么?” 周斯扬抬头。 夏烛眨了眨眼,湿发遮在眼前,有几滴水珠想往下滴。 论姿色,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女生,论能力,他周围也有很多学历高履历漂亮的女人,论品行道德,夏烛自认是个善良的人,但应该还不到能让他一见倾心的地步。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她有点茫然地望着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周斯扬。” ------------ 57 6.21/加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盯着他,缓慢却认真地继续道,“灬为什么喜欢我?” 她又瞧了下他握在自己脚踝的手:“你是喜欢我的吧,但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结婚了?日常相处日久生情?” 她没有矫情到觉得自己不配,认为周斯扬有钱长得帅就高不可攀,自己就要卑微,没有,她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她想知道为什么。 他说他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交过女朋友,那为什么独独对她动了心? 棚子太短,周斯扬的一半身体都在雨里,夏烛恍恍惚惚地瞟了眼打湿他衬衣的雨丝。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脚腕,确定没有伤到什么,握着她的腿把她的脚放在地上,再抬头,声线恢复了温和。 他半仰头,和她对着眸子:“第一,我要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确实喜欢你,不是普通的喜欢,是不想离婚,想和你生活一辈子,看你开心而开心,看你难过而难过,尽我所能希望你这辈子过得好的喜欢。” 伞倒在地面,雨声渐大,噼噼啪啪地打在伞布上,夏烛轻咽嗓子,尽管雨水模糊视线,但她的眼神还是不想从他的眼睛上移开。 “第二,”他垂眸轻笑,“没有理由。” " 周斯扬说:“一开始意识到我也问过自己,但想来想去都没找到原因“为什么?”夏烛轻皱眉,打断他的话。 可能是她缺乏安全感,小时候的经历总让她觉得要表现好才能被人喜欢,才不会被爸妈抛弃,那恋人和朋友之间应该也是。 找到那个原因,一直做得好,就会一直得到爱。 她蹙眉,茫茫然举例子:“漂亮,会学习,性格好,能力强,画图画得好看也算啊. …" 周斯扬站起身,帮她拨开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弯身抱住她:“没有理由夏烛,我只知道不是你,我不会有荒唐的想法跟谁协议结婚,不会想对谁好,不会想跟她接吻。” “所以硬要说,可能算一见钟情。”他笑着下定义。 十月的雨夜,飘落在衣服上的雨滴渗进布料,有些凉,但周斯扬的怀抱却很温暖。 夏烛轻吸鼻子,喃喃:“那如果那天是另外一个人在中宁楼下哭…" “我不会下车。”周斯扬说。 良久,夏烛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像是尽管还是茫然,但接受了这个答案:“所以没有原因和条件” 周斯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笑:没有。” 夏烛低着头:“嗯" 雨声渐弱,连敲在伞布的雨花都没有再有溅起的迹象,周斯扬在滴答雨声里半垂头,把夏烛的脸托起来,让她看着自己:“没有理由的喜欢才长久,没有理由,没有条件,所以无论你怎样,我都喜欢你。 “夏烛,”他望着她,半是停顿,垂首亲了下她的额头,“被爱的条件是没有条件。”“所以我会永远喜欢你。”他温柔的嗓音合着雨声落下来。 夏烛瞬间眼前水雾一片。 她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纠结于这个原因了,而周斯扬也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他说被爱的条件是没有条件。 因为是你,所以我永远喜欢你。 夏烛脸闷在周斯扬怀里,声音带了点哽咽,她说周斯扬忘了告诉你,我也很喜欢你。 抱着她的男人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背说,我知道啊。 夏烛抬手搂上他的腰,脸带着泪在他柔软的衬衫布料蹭了蹭,她想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开始一次两次的相遇她都在哭了。 第一面在电梯里她被催婚,第二次在中宁楼下她崩溃得觉得到了世界末日,第三次出租房的纱窗掉落,她在黑暗里窝在鞋柜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考虑好结婚。 事不过三。 如果有一个人,三番两次撞见你的落魄时分。 那有没有可能,他有那么点上天委派的任务就比如救你于水火,或者本就是来爱你的。 夏烛的眼睛跟开闸放水似的,窝在周斯扬怀里哭了很久,声音倒不大,但抽抽滴滴的,特别委屈,他低头亲在她还湿着的发顶,笑哄:“不哭了。" “说了会一直喜欢你,”他低声,“而且你不用做什么事情,也会永远喜欢你。” “骗人,”夏烛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忽然有像小女生撒娇,“你骗人怎么办?” 周斯扬笑,弯身把伞收起来塞到她手里,再俯腰把她抱起来往车前走:“我骗你你把我剁了。” 夏烛蹭蹭鼻子,头靠进他颈窝:“杀/人要付法律责任。” @“我留个遗嘱,说是我让你把我弄死的。”周斯扬膝盖顶开车门把她放进后座,自己跟着坐进去,把湿掉的衬衣脱下来。 “你有没有点法律常识,这样也还是会定我的罪”她话没说完看到周斯扬赤/裸上身格外性感的口口,闷着声音瞬间闭麦,然后转头,瞥开视线。 周斯扬看到她的表情瞬间笑了,探手从后车厢抽了条浴巾,盖在她脑袋上给她擦头发,语调微懒:“你看得少?” “不少也不能”夏烛眼神转回来,又正好看到他的上身,肌肉线条里挂着雨水,湿漉漉的,". 也不能不穿衣服啊。” 周斯扬轻声哼笑,帮她擦过头发的毛巾丢开,伸手拨了车里的空调:“你的也脱了。" 夏烛耳朵一支,半低头,捏自己的裤缝,嘟囔:“我不要。” 周斯扬直接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抬手解她领口的扣子,略微疏懒的声线,却格外强势:“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没两下,夏烛上身的系扣线衫被脱下来,只剩内里一件浅灰色。 车这个空间有些引人遐思,夏烛绷了绷唇,不好意思,动了两下身体,往周斯扬怀里更坐了点,头往他肩颈处埋:"为什么不直接回酒店?” “顶层的套房还在收拾,等下你跟我住。” 夏烛很乖地哦了一声。 湿衣服被脱掉,吹着温热的空调暖风,刚还湿凉的皮肤很快干燥舒爽起来,夏烛动了下腿,有点别扭的:“我能不能把裤子脱了…” 周斯扬抬手扇在她屁股上,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长相,滚着喉咙笑了一下:勾引我呢?” 夏烛抿抿唇,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奇怪,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你打我干什么?” “不打你你要上天,”周斯扬淡声,慢条斯理的声音听着有点吓人,“以后再有问题给我打电话吗?” 夏烛揪着他的领子,点点头:"打。” “还离婚吗?”周斯扬手按在她后腰,往下又拍了一下。 “不离了”夏烛急了,因为羞恼压着嗓音,按住他的手试图跪起来,“你再打我?” 周斯扬一手托着她的大腿,另一手握住她的膝盖让她跪在自己腿侧的座椅上,紧接着手松开把她另一腿的膝盖从危险位置拨开:“往哪儿顶?” 他说这话是尾音上挑,格外慵懒又有些性感,右手还盖在她囤瓣没拿开。 夏烛舔舔唇,撑着他的肩膀和他对视。 她总觉得刚刚那段心与心的交流后,周斯扬有哪里不一样,他之前在两人的肢体接触上没这么“张狂”,虽然偶尔也会拍她的腿打她的屁股,但两个人对视久了,周斯扬差不多看出夏烛眼睛里那点意思,他侧眼低眸笑了下,阴影下五官立体,前额的碎发遮了一半的眼睛。@他长得太正经,这样笑起来有种极具反差感的色,很勾人。 夏烛瞧着他的脸,有点被蛊惑到,滚了滚嗓子还没说话,听到周斯扬道:“之前是让着你,你以为呢?” “让着我?”夏烛心思还在他格外好看的那张脸上。 周斯扬握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身前跪直,帮她脱湿掉的牛仔裤。 腰腹和腿间忽然清凉,夏烛茫茫然低头,瞬间不好意思,把他的手隔开,自己拽着:“…我自己来。” 周斯扬没理她,轻声呵笑,抓着她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另一手帮她扯刚刚脱了一半的裤子。 夏烛被握着两只手没办法动,只能任由周斯扬帮她。 周斯扬:“抬腿。” 周斯扬:“右边。” 不消半分钟,双腿从被雨淋湿的裤子里解放出来,夏烛舒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知道该把两条腿往哪里放。 她瞄了周斯扬一下,伸手去抓刚被周斯扬用来给她擦头发的浴巾,还没把浴巾往自己身上裹,已经被周斯扬扯着拽下来扔到了一边。 周斯扬:“湿的,你围着不难受?” 夏烛看他,半秒后挪开视线,嘀咕:“冷” 周斯扬呵笑,勾着夏烛的腰把她往怀里抱了抱:“不是抱着你呢,还冷?” 夏烛瞟他,又推他的胸:“热。” “公主。”周斯扬抱着她倾身把空调温度开得更高。 因为这个姿势,两人上身的皮肤几乎完全贴在一起,夏烛舔了舔唇,忽然悄悄说:“你这样我会想睡你。” “你膝盖再往我那儿蹭试试?”周斯扬看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 ”夏烛觉得他凶,不满意地咕哝,“…我就蹭,谁让你抱我的。” 说罢分明斗不过,还非要上爪子挠似的又蹭了一下。 “” 周斯扬真的是被折腾服了,抬手再次打在她的屁股上。 “周斯扬!”夏烛叫起来。 男人睨她,声线清懒:“我就打了怎么样。” 幽静的车内空间,两人安静的对视,长久的沉默后,夏烛忽然正面跪好,探身抱住周斯扬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耳朵。 周斯扬把着她的两条腿怕她摔下去,喉结滚动,嗓音哑了半分:“你别不老实。” 夏烛从他耳朵往下,一直亲到下巴,湿漉漉,痒痒的吻,一点点往下啄,她承认刚刚那场表白,她感动得到现在还有点没缓过劲儿。 所以,她重新亲回他的耳廓,声音细若蚊蚋:“酒店房间什么时候收拾好…?” 她很不好意思,所以问话的语音非常低。 “还要一会儿。” “那要不要在这儿?”她低声问。 周斯扬从胸腔滚出一声低笑,掌着她的腰按向自己:“忘了车里没有套?” 夏烛亲他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来,低低地哦了声,有点尴尬,撑着周斯扬的肩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被周斯扬把着后腰压回去。 他低头吻在她的脖颈,哑声笑:我可以不弄出来。” 夏烛觉得他的话越来越荤了,支着他的肩膀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呢?” “你觉得这点时间对我够用?”周斯扬问她。 夏烛唔了一声,喘息也不稳:"好像不够。”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吻上来,汹涌缠绵地吻,夏烛跪不住,坐在他的腿面上。 周斯扬再次探身,食指勾着前座下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几片湿巾,他拆开,先是擦了手,再帮夏烛擦。 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擦过去,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反扣在她身后把她往自己身上提了点。 最后他又抽了张湿巾。 夏烛低头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不是擦好了吗?” 她的手指和他的手指,都擦好了的,为什么还需要。 周斯扬很不明显地提了下唇,推着她的小腹让她往外坐一些,另一手用湿巾擦了擦自己腰带的金属搭扣。 用了两张湿巾片,反复擦了几遍。 夏烛一直盯着看,但一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车里暖气温度适中,甚至因为刚刚的亲吻想出汗。 周斯扬把用过的湿巾扔在车门上的收纳袋,之后拢着夏烛的腰让她坐在刚擦干净的金属搭扣上。 他帮她把头发撩开,低哑的嗓音:“自己磨一磨?” 夏烛动了下,被凉到,恍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羞耻地往后退,他怎么总这样,喜欢让她自己来什么的。 周斯扬托着她让她坐回来,把布料勾开,让她直接接触到。 刚用湿巾擦过,还是凉的,夏烛哼哼唧唧不要,被周斯扬又轻打了下:“你自己说在车里,现在又说不行。” 夏烛觉得他在偷换概念:“为什么总要让我自己” “自己磨一磨?”周斯扬咽了咽喉咙,还在试图哄她,“磨完哄你。” 他把黏在夏烛后脖颈的头发帮她拨开,低头亲她的肩膀,沙哑的声线,轻轻笑:“忍太久了,之前都是你主动才敢碰你。” “就当赔我的?”他手指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脸。 夏烛不知道被周斯扬这句话触到了哪根神经,竟然真的妥协,按他说的来。 “周斯扬,”她趴在他肩膀上哭哭啼啼地骂,“我没力气了,你死定了。" 周斯扬笑着去亲她的脸,嗓音哑到极致:“好,你等会儿打死我。” 片刻后,夏烛腿软,是真的没有力气,周斯扬从旁边又拆了张湿巾,擦掉金属搭扣上的水,然后抱着夏烛亲了亲她的脸,托着她的背跟她换了个位置。 低头亲在刚刚磨腰带的位置。 夏烛仰躺在车后座,左手上抬,倏然抬手揪住刚丢在座位上的浴巾,右脚踩在周斯扬的肩头。 没多久,周斯扬抬头靠过来,握上她的手腕,夏烛另一手攀着他的肩膀抓住他,她轻轻吐着气埋怨了一句什么。 周斯扬低头听清,然后看她汗湿的头发,垂首靠在她耳侧,哑声笑着回答:“已经很轻了乖乖。” ------------ 58 6.22/雨意 陶桃联系到周斯扬时,他刚下会,挂了电话,找身旁罗飞要了车钥匙就开出来了。 顶层的房间是他出来那会儿罗飞联系酒店开的,没多长时间,所以确实没有整理好。 车后座再宽敞也架不住两个人做这种事,夏烛哼哼唧唧一会儿说腰被硌到,一会儿又说周斯扬压她压得太重,周斯扬托着她的腰把她扶坐在自己身上,她又说没力气。 周斯扬帮她抹掉前额的汗,手摸上后排按键,把车内空调温度调低,慢条斯理咬着声音,调侃:“是不是公主?” 夏烛偏头,磨蹭着吻周斯扬的耳垂,气息不稳,虚着声音反抗:“你才是少爷” 周斯扬偏头,气声笑,拍拍她的后腰,语调不高,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接着亲了亲她的侧脸,温吞的调子,慢悠悠催促:“快点。” 夏烛吐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这个提议了,她当自己没听到周斯扬的话,趴在他的肩膀上开始装死尸,捏着他后颈的发丝玩,脸上一副你说你的,我装我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没听到我说话?”周斯扬捏在她腰。 夏烛被捏得猛得痒了下,勾着他的脖子往上趴了趴,把脑袋上的汗蹭在他的脖子上,小声嘟囔:“塞着塞着就不行了…” 周斯扬笑一声,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你觉得可能吗?” 夏烛感受到跳动,唔着声音,下巴从周斯扬手里挣脱开,继续搭上他的肩头,摇摇头:“不知道” 然后试图耍赖:“我真的累了…你试试一直跪着。” 她耍无赖的样子像撒娇,闷声扁着嘴,一副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想干了的样子。 周斯扬轻轻笑了下,握着她腰的手改为托着她的大腿,低头,在她的侧颊很温柔地亲了两下,哄人的语气:“行,知道了。" 话音落,一手托着她的腿臀帮她稳住身形,另一手盖在她的脑袋上避免动作间碰到车顶,然后强势而温柔地夺回了主动权。 罗飞打来电话告知房间可以入住时,夏烛已经累得不行了,明明没有多长时间,但因为地方特殊,空间狭窄,很多动作她也都被迫使力撑住身形。 所以是真的很累车开到酒店内的停车场,周斯扬探身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问:“要让人帮你拿衣服过来换吗?” 她身上还是刚刚那个湿掉的线衫,虽说干的差不多了,但穿着还是不舒服。 夏烛歪在副驾驶上,阖着眼睛想睡过去,出外勤勘察了两个小时,又徒步走了十公里,最后还在车上来了一段累得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摇头:“不用了。" 周斯扬托着她的脸,唇又碰了碰她的额头,依然是温柔的声线:“上去洗澡睡觉?” 夏烛点头,随后两秒反应过来,睁眼,因为累说话的声调都不高,她把搭在身上的周斯扬的外衣拨开,抬手指了指外面:“你先出去。” “我等下再上去找你。” 说这话时又软又低的调子,把偷/情的意味发挥到了十成十。 周斯扬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没移开,看了两秒,忽然笑着刮了下她的脸:“还偷啊,不公开?” 夏烛抓抓脸,倒也没想一直瞒着“现在忽然冲出去跟大家说你是我老公,好像挺奇怪的?”夏烛想不清楚有什么理由,她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等有合适的机会吧。” 周斯扬点头,赞同她的说法。而且,他目光从她脸上划开,关了车前灯,笑了一声,偶尔在公司偷偷摸摸地亲她一下,看她窘迫又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挺好玩儿o偷会儿就偷会儿吧,也不是不行。 片刻后罗飞到附近,周斯扬下车从他手里接了房卡再折回来,打开副驾驶的门,看里面近乎睡着的人。 手盖在她的发顶:“真不用抱你上去?” 夏烛推他:“不用,我又不是残疾…" “是吗,”周斯扬下巴扬了下示意后座,“刚都不带动一下,说自己腿断了。" “ 夏烛推他的手收回来,捂着耳朵歪头重新靠回去,闷着声音:“你烦死了。"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看了她两眼,低头亲下来,唇碰了碰她的唇,嗓音半哑:“等下自己上来?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夏烛睁眼,茫然。 周斯扬笑了声:“你说呢。” 话音落最后嘱咐了两句,帮夏烛关好门,先一步进了酒店。 周斯扬进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没先上楼,而是帮夏烛订了餐,下午就去工作,走走停停来回动了四五个小时,这会儿就算是饿过劲儿肯定也饿了。 时间太晚,嘱咐酒店做些好消化的,提前准备着,等下打电话直接送上去。 经理连声应好,按周斯扬的要求调整了符合夏烛口味的菜谱。 再上楼,刚进门没多久,门口传来刷卡声,再接着门开,是抱着衣服,一副怏怏姿态的夏烛。 周斯扬看她一眼,走过来提住她的后颈,把想往沙发上倒的她搂住,笑道:“哪有那么累,你少给我装。” “去洗澡。”他推她的腰把她往浴室的方向带。 夏烛拨了拨头发,确实也觉得难受,回头看他一下,迷蒙问:“你不洗?”@“打个电话,”周斯扬示意了一下手机,接着回头看过来,“怎么,你想跟我一起?” 周斯扬的屏幕亮着,貌似真的有事情,正要打电话。 夏烛往他屏幕上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时撑着沙发软绵绵的嗯了声:"有点。” 周斯扬点头,拨出去的电话直接掐断,转身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夏烛被吓了一跳,她以为他有现在必须要干,放不下手的事,所以刚刚才敢犯那个贱,没想到手机被抛在沙发上,周斯扬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推着她的后腰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 侧脸线条硬朗,脸上沉静,动作不带任何拖泥带水。 夏烛边走边虚着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有事吗?” “是给程煜非打电话,让他别往我爸妈那儿送狗,不现在打也行。” 夏烛诧异:“送狗?” 周斯扬领着她已经走到了卧室,左手半扬,掌着门推开,低头看到她的表情:“我妈想养狗。” “那为什么不让阿姨养?”夏烛疑问。 浴室前有一个两米宽的玻璃台,周斯扬托着夏烛的手肘,示意她抬腿,没回答她的话,先是纠正她:“叫妈。” “妈…”夏烛改口,“为什么不让妈妈…养狗?” “我爸不喜欢,”周斯扬拨开浴室的推拉门,把夏烛拉进去,“几年前想养过一次,狗送家里每一个星期闹翻天了,说我妈天天就盯着那个狗,不喜欢他。” “还说家里本来有两只王八一只猫,他的地位已经是第四了,狗一去,他直降第十,不愿意。”周斯扬道。 夏烛:“第十???” 周斯扬看她:“狗粮、狗盆、狗窝都排在他前面。” “ 夏烛拉着语调啊了一声,她还以为是周永江不喜欢狗,没想到只是单纯的争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浴室内的洗手台前,周斯扬松开她的手,往旁侧两步,弯身打开水龙头,试了下水温,给浴缸放水。 确定好水流水温,走回来,勾着夏烛的线衫要帮她脱衣服。 尽管刚刚在车里已经来过一次,但她还是不好意思,轻拨了拨周斯扬的手,小声:“我自己来。”@ 周斯扬瞧她一眼,点头往后靠:“行。” 还没等夏烛在心里感叹他这次这么好说话,又听懒懒散散靠着的人说:“等会儿我的你也帮我脱。” 夏烛扯自己下衣摆的手停住,盯着他看了几秒。 周斯扬右手反着压靠在身后的桌沿,抬了抬眉:“怎么?” 夏烛很缓慢地舔了舔唇,盯着他的视线:“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很不要脸” 周斯扬被这句说得轻声笑了下,反压在洗手台上的手收起来,抱臂,一副要欣赏她自己脱衣服,和等她等会“服侍”自己脱衣服的样子。 “没有,你是第一个,”他嗓音清淡,“不过我接受这个评价。” “…" 夏烛刚脱了那件米色的线衫,刚被扔在外面床头的手机响了,像是陶桃子在联系她,夏烛把刚脱下的衣服塞在周斯扬手里,转身往外间走,去拿手机。 走到外面床前,低头看了眼,确实是陶桃打来的电话,拿起手机接起来,边听陶桃说话边接着往浴室的方向回。 “回来了吗?”陶桃语气着急,“我们还在山上,我一直联系不到人,没办法,打给了大老板” 夏烛赶忙打断她,先抱了平安:“没事,我回来了。” 陶桃松了口气:“那就好,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怕出危险。” “那你现在在哪儿?”陶桃又问。 夏烛已经重新走进卧室,此时正站在周斯扬面前,和他隔了一米的距离,打算脱牛仔裤。 听到这话抬头瞄了疏懒的男人一眼:“在老板这里。” “老板”两个字让陶桃反应了一下,她意识过来,了然地哦了一声:“你在你老公那儿啊?” 浴室寂静,陶桃的声音从听筒钻出来,一字不落地掉在此时安静的空间里。 夏烛嗯了一下。 “那你晚上还回来睡吗?”陶桃又问。 “不了,”夏烛边解牛仔裤的搭扣,边抬眸又看了周斯扬一下,“我住我老公这里。” “哦哦哦,好的好的。”陶桃表示了解。 电话挂断,夏烛把手机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察觉到周斯扬还在看她,氛围也比刚刚打电话前更暧昧粘腻。 夏烛想可能是因为刚刚“老公”那两个字闹的。 她轻轻咳了下,试图说点别的缓解现在这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氛:“这扣子你刚刚是怎么解的…” 忽然被人握着手腕拉过去。 周斯扬一手搭在她的后腰,一手拨开她的手帮她解扣子,低着眸,嗓音沉哑,低声笑道:“再叫一声?” “什么?”夏烛装糊涂。 周斯扬手指灵活,已经帮她把那个扣子解开了,抬头:“老公。” “哦”夏烛拖着声音,两秒后,轻轻踮脚,靠在他耳边,“老公,一起洗澡吗?” ------------ 59 6.22/加更 尾音软软的,搔在周斯扬的耳尖,把他的心也挠得痒痒的,他握着她的腰拉向自己,低头,去碰她的唇,哄着:“再叫一遍?” 夏烛笑着往后躲,嗓音跟着也低低的:“你怎么得寸进尺?” 周斯扬薅着她的手臂把她逮过来,弯腰把她抄抱起来,往浴缸的方向走,语调懒散性感:“这就叫得寸进尺?” 他低眸看她一下:没见过世面。” 夏烛晃了晃腿:“好好好。” 应完又觉得周斯扬这句像是在嘲讽自己,歪头看他两眼,转过去,脸蹭着他的前胸拉着调子,很小声地“哦”了一下。 周斯扬把她在浴缸边放下,让她靠着自己,探手试水温,再站起来,掐着她的脸晃了晃:“你哦什么?” 夏烛侧着脸弯唇想笑,又不好笑得太明显,手搂着周斯扬的腰,埋头想往他怀里蹭。 她一套动作很是自然,能感觉到是真的很依赖眼前的人,周斯扬垂头瞧着她的发顶,忽地低头在上面亲了亲,问她:“很开心?” 夏烛手还搭在周斯扬的腰上,右手食指在他后腰的位置点了点,片刻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着周斯扬的眼睛,道:“周斯扬…” “嗯?”他把黏在她颈后的头发拨开。 “我喜欢你。”她说。 周斯扬扶着夏烛让她站好,抬眸看她:“刚在外面不是说过了。" 夏烛哦了一下,两手背在身后,很轻地耸了下鼻尖:“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说着转身散开头发,欲要脱掉刚脱了一半的牛仔裤,跨进浴缸洗澡。 周斯扬在她背后轻轻笑了声,伸手抵在她的后腰俯身,凑在她耳边:“没不让你说。” 再之后左手动作,代替了夏烛的手从牛仔裤里解放了她的双腿,握着她的大腿让她注满水的浴缸里踩。 语音撩过她的耳侧,半是沙哑:“不是说要一起洗澡?” 这家酒店浴室的灯是一体的,没办法把浴缸顶的大灯灭掉,只开四角的灯带,所以就只能要么全黑,要么极亮。 夏烛趴在周斯扬胸口,累得喘不上气,小声抱怨:“这灯为什么不能关呀” 好刺眼不说,主要看得一清二楚,真的好羞耻。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让她仰头,唇吻上去,从她的下唇吮吸到她的脖颈,亲在她的锁骨上,他声线半是不稳,但还是沙哑地哄笑道:“明天找人敲了。" 夏烛被磨到某些地方,她轻轻喘气,闭了下眼睛,复在睁眼,张口咬住周斯扬侧颈的皮肤。 周斯扬一手搂在她的腰后,另一手抚摸她的下唇,轻啧一声:“怎么让咬,每次都咬。” 夏烛收牙,轻轻舔了舔刚刚被她咬过的地方,有很小的牙印,她盯着看了眼,又舔了一下。 周斯扬阖眼,扣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半秒后,收紧的呼吸如常,才张口:“要咬就咬,别舔。” 夏烛习惯性地低低地哦了声,然后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下,再接着是侧脸,沿着过去,唇碰过好几个地方。 水花轻溅,动作没停,周斯扬眼睫半垂,眉梢稍吊,睇着她。 夏烛抢在他开口之前出声,细细软软的,染着浴缸里的热气:“不想咬了,我想亲你的嘛” 说完仰头倾身,唇又碰了碰周斯扬的喉结,然后又舔了一下。 被她舔过的喉结在男人前颈缓慢滑动,周斯扬偏头,气声笑了下,极低,因为笑音中的那点无奈,听起来性感又宠溺。 他背靠在浴缸沿,托着夏烛的腿让她往上又坐了些,眼眸半抬,对上她的眼睛时问:“休息过来了?" “嗯…?”夏烛的眼睛被浴室水汽染了层水雾。 周斯扬停了动作,拍拍她的后腰,拎了她右手手腕,让她扶在浴缸边沿,另一手握着她的左手让她借力,抬头亲她的唇,提醒:“刚在车上没完成的。” 夏烛一听,只一秒,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在他肩膀:“不,好累” 周斯扬吻着她的侧颈:“有浮力。” 夏烛试了两下,然后撒手不干了,他骗人,还是好累。 “好累。”夏烛吸了吸鼻子,本来因为气喘不匀嗓子就哑,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显得更惨了点。 “手也撑不住。”她手了撑在浴缸沿的手,给周斯扬看。 周斯扬再次接过主动权,捉着她给自己看的手腕亲了亲,托着她的下颚,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侧脸,哑声:“好娇气乖乖。” 夏烛侧脸在他的侧脸蹭:“喜欢你,你来好不好” 周斯扬扫着她的表情,含混笑了声。 片刻后,他勾着她的后颈让她低头看,亲吻她的鬓角,沙哑声线哄她:“看着?” 夏烛轻轻吸气,被他压着后脑低头看了几眼,溅起的水花略微模糊视线,几秒后,她眼下像被烧到似的红了,再抬头,呵着气抱住周斯扬的脖子,摇头,嗫嚅:"不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羞死人了,这人怎么这么坏? 周斯扬淡声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再度吻上去。 一个澡洗了足足两个小时,当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是在正经八百地洗澡。 从浴室出来直接自己把自己扔在床上,倒头就要睡觉。 她太累了,跟刚刚从车上再到浴室两个多小时的运动相比,徒步十公里好像不算什么。 徒步只是腿累,这个活动哪哪儿都累,她现在身体的所有零件都像是拆开重组了一样。 @她脸刚埋进枕头,浴室有人走出来,周斯扬单膝跪上床,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另一手插了吹风机,声线温和:“吹了头发再睡。” 夏烛黏黏糊糊地哦了一声,伸手要接吹风机,被周斯扬隔了下手挡开:“我给你吹。”@无限好文,尽在夏烛闻声手垂下,抬头,抽了抽鼻子,眼睛雾蒙蒙地看着周斯扬,跟喝了酒似的迷迷糊糊:" 怎么对我这么好。” 周斯扬笑,吹风机打开,拨了她的发根把她的长发撩起来,右手拿着的吹风机避开她的耳朵和额头的部位,对着她的头发吹了吹。 动作的间隙,低头看了眼,觉得她容易满足得可爱。 嗓音慢条斯理:“吹个头发就对你好了?” “还有对你更好的,你是不是要哭?”周斯扬垂眼看她。 夏烛懵懵的,发丝被吹风机吹得凌乱,像个女鬼:“什么?” 周斯扬视线从她那个懵怔的脸上移开,专心致志地帮她吹头发:“让罗飞拟了几份协议。” “高新区有两个楼盘,中宁清潭子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还有周家在荆北东郊的几个度假区都会划到你的名下,还帮你在信托公司以存了两个亿,以后你可以每年拿分红。” 周斯扬一长段话把夏烛砸懵了。 她茫茫然,声音飘忽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两个亿?” 这是什么天文数字的计量单位。 周斯扬手上的吹风机已经从发根吹到了发梢,轻声笑:“你爸妈不是把家里的两套房子都给你妹妹了吗?” 这吹风机出风强,短短几分钟已经差不多都吹干了,周斯扬把吹风机关掉,低头亲了亲夏烛的额头:“老公给你两个楼盘。” “所以不要难过了?”周斯扬摸摸她的脸,低声,调侃着笑,“还难过就再给你两个。” 夏烛终于反应过来周斯扬在说什么,她揪住周斯扬的衣服,仰头看他,眼睛里的水雾比刚刚更明显些:“周斯扬” “感动了?”周斯扬把吹风机的绕线缠好,捧着她的脸垂首亲她,低声笑,“给老婆点钱花花。” ------------ 60 6.23/雨意 前一天晚上太累,夏烛这觉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九点,人还迷迷糊糊在周斯扬怀里睡着。 翻身脸蹭着枕头,意识清醒了点,感觉到颈下压着的胳膊,抬手蹭了蹭脸,慢慢睁开眼睛,再接着转身,看了眼从后抱着她的人。 男人闭着眼睛,鼻梁高挺,睫毛不密但长,有隐隐弱弱的光从他身后散过来,拢在他的身周和侧脸。 夏烛盯着的时间太长,看得太认真,被她瞧着的人忽然动了动身体,伸手轻捏她的脸晃了晃,嗓音带着将醒未醒的困倦,格外疏懒好听:“不睡觉看什么?” 夏烛被调侃,也没有觉得害羞,闭上眼睛,往他怀里扎,很小声:“我老公我看看怎么了…” 周斯扬被她逗笑,翻身平躺,单手揽着她靠近自己怀里。 她穿了吊带睡裙,肌肤细腻,周斯扬掌心挨上她的皮肤,不自觉地往下,刚滑到后腰,被人反手按住。 夏烛声音十分警惕的:“你干什么?” 周斯扬低眸看了她一下,浑不在意:“抱抱你。” 夏烛把他的手拎上来,非常费解,哑着嗓子:“是这么抱的吗?” 都摸到周斯扬轻声哼笑,反身朝向她,单手压在她的后背,把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那你想怎么抱?” 周斯扬抓着她的手往下拉。 夏烛察觉出意思,抽出来,使了力气拍了他两下,气音:“你能不能让人休息休息?” 周斯扬被打也没反应,轻轻勾唇,握着她的手反扣在身后,下巴搭在她颈窝,哑着声音:“再睡会儿。” 夏烛本来就没有完全清醒,听周斯扬这么说,搂着他的腰窝进他怀里,没一会儿重新睡着,再醒已经是十点过。 前一天团建是大家一起参与的各种项目和山腰烧烤,今天上午则是自由活动,不过中午饭要一起吃,酒店后面临湖的地方,提前订了位置,吃煮锅。 荒山野岭的,又想大家一起在野外吃,除了烧烤涮锅,没有更好的选择。 湖边除了吃饭自然也能钓鱼,前一天说的时间是十点半开始,可以陆陆续续过去钓一会儿,反正旁边就有处理和做菜的师傅,吃饭不急,什么时候钓到了,想吃了,各桌自己开饭就可以。 中宁财大气粗,团建一向秉承给员工最好的体验。 夏烛换好衣服,站在客厅看茶几上放的两柄鱼竿,弯腰仔细比对了几眼,等周斯扬从卧室走出来,指着问他:“我刚搜过,这一根鱼竿三十多万,你让我拿这个去钓鱼?” 恐怕钓她都用不了这么贵的竿。 周斯扬走到岛台后,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又拎了玻璃壶倒了杯热水,端着水走过来,把那杯热的递给夏烛,在沙发上坐下,低头看罗飞的消息,回答夏烛:“嗯。” 嗯? 夏烛想了想,觉得虽然他有钱,但自己确实用不到三十多万的竿,暂且不说让别人看到怎么样,关键是她也不会钓,总感觉这样浪费钱,拎在手里都有心理负担。 她脚尖顶了顶周斯扬的鞋尖:“随便给我选一根就行了。" 周斯扬一边发消息一边回答她:“为什么要随便?” @他点了发送,手机屏暗灭,放进口袋,仰头看她,淡声:“我想给我老婆用点好东西不行吗?” 嗯,好的,夏烛放下抱臂的手,她承认,周斯扬的甜言蜜语说服了她。 十分钟后,夏烛拎着装备包从顶层做电梯下来,手机上提前联系了陶桃,陶桃发了位置过来。 边看消息边往外走,出大厅旋转门时撞到人,下意识说了个对不起,再抬头才发现是耿凯。 夏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怔,随后敛了神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无意多说什么,装备包往肩上背了背,绕过他想离开。 “夏烛。”耿凯在身后叫住她。 夏烛微微皱眉,停住脚,转身。 耿凯今天穿了米白色的衬衫,脸上的伤也早就好得差不多,阳光下看起来整个人清爽干净,但之前的夏烛才会这么以为。 现在她总觉得他配不上身上的这件白衬衫。 耿凯低头抿唇,片刻后抬眸,语气故作轻松:“你防备心这么重干什么,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那么坏的影响,最开始说的时候没有要故意造谣” 夏烛拧着眉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跟我道歉。” 耿凯一愣,以为夏烛是要原谅他,抿唇在开口:“虽然你不计较,但我还是要” 夏烛再次出声打断:“我没有不计较。” 周斯扬早她一会儿下来,刚去找程煜非,现在正巧在不远处的停车场给几个下属交代事情。 他斜对着她,抬眸正好和她投过去的视线对上。 两人目光短暂相触,夏烛视线转回来,重新落在耿凯身上,想快点说完,不再跟耿凯浪费时间。 “你给我道歉并不是真心的,只是因为周斯扬,他是我丈夫,在设计行业很有话语权,你伏低做小,想搞好关系,怕他以后为难你。” 耿凯脸色微变,还想解释:“我没有” 夏烛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耿凯,我们都坦诚点,不要那么虚伪,如果我的丈夫或者男朋友换个人,你会这样吗?可能当时他打你的时候你会和他互殴,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错。” “现在更不会给我道歉,怕是还要在背后接着诋毁我,说我自己做不好的事,还要怪在你头上,说你造谣我。” 夏烛看着他:“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错,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背后传我的流言,或者在得知谣言传开时就帮我解释,而不是别人去问你时,模棱两可的回答。” 说到这里夏烛已经完全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 “我不会去原谅一个心本就不善,只是屈服于权势,虚伪给我道歉的人,”她轻轻点头,抬脚绕开他,“希望以后当做互相不认识。” 得不到就在女生背后造黄谣,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人,她不会傻到对方惺惺作态地说两句对不起,她就说没关系,她要让他们感同身受,这样才不会以后再随便去欺负一个女生。 绕开耿凯往前走了几步,外衣口袋的手机震动,夏烛掏出来低头看。 周斯扬:[?] 周斯扬:[有事吗?] 夏烛弯眼笑,手指敲在键盘上回。 夏烛:【没事,就是他给我道歉。] 夏烛:【然后我没接受,还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周斯扬:[嗯。] 夏烛切界面又看了眼地图方向,随后切回来,接着边给周斯扬发消息边往前走。 夏烛:[嗯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斤斤计较?] 周斯扬:[我看起来和程煜非一样脑子有坑?] 夏烛:[程总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半分钟后,周斯扬忽略这个问题。 周斯扬:[我只会觉得你怎么没打他。] 周斯扬:回来让罗飞专门给工程部开个课,教教他们怎么尊重女性。] 夏烛笑起来,回头瞧向刚周斯扬站的方向,但无奈走得太远,又有车挡着,实在看不到。 她眼神落回来,继续敲敲打打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夏烛:[老公。] 周斯扬:[?] 夏烛:[有点想你。] 酒店后临湖的休闲区离得不远,夏烛跟着地图导航没走多远便到了地方,遥远就看到陶桃跟自己招手,包往肩膀上提了提,快步走过去,刚落座,刚坐下,陶桃指了指她身后开过来的观光车,然后掩着唇,悄悄凑到夏烛耳边:“大老板今天好帅。” 夏烛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男人半弯腰从观光车后排拎了渔具包,浅灰色的冲锋衣和黑色长裤把他的身材比例拉得更好,是好看,不过没有他昨天晚上不穿衣服的时候好看。 夏烛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把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去。 再接着身边的陶桃像发现身边的新大陆一样,碰了碰夏烛的渔具包:“你的竿和老板的一样诶。” 陶桃的父亲是钓鱼发烧友,她自己虽然不喜欢,但耳濡目染,对这种东西了解很多,低头又看了两眼夏烛脚边的包袋,忽道:“我没看错的话是几十万一根杆子的那个牌子?” 夏烛视线还在时不时往周斯扬身上瞟,他正在跟景观部的几个领导说话。 一群人中,就他最年轻,还都听他的。@夏烛目光挪回来,顺手从茶几上拿了杯橙汁,抠开易拉罐,回答陶桃:“应该没看错。” 陶桃要羡慕哭了:“呜呜呜这就是有钱的老公的好处吗?” 夏烛看到她的表情笑了,探手拿了瓶橙汁也塞给她,然后把脚边的包往她的方向抵了抵:“你用这个,我用你的。” 陶桃摇摇头:“算了,我不想跟大老板用情侣杆。” 三组人就在他们斜后方的棚子,昨天那个故意把夏烛落下的副组,从前侧提了水桶,正好从陶桃和夏烛身前路过。 看到夏烛,扬着唇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昨天把你落下了。" 他脸上表情一点都不真诚的:“哎,当时天黑,我是真没看到你,也没信号,想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陶桃冷笑:“还打电话打不通,我看你根本就没想打吧。” “神经病,小人得志。”陶桃翻着白眼儿骂道。 “嘿,你说谁呢?”那男人仗着比陶桃高半个头,伸手指指上来。 夏烛扬手把他的胳膊拍掉,冷眼看着他:“别找事。” “所有人都在,怎么,你是想吵架还是打架?”夏烛看他。 那人敢跟陶桃横,确实不敢明着跟夏烛吵,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说了个“夏组辛苦”,拎着桶走了。 陶桃气得恨不得站起来吐他两口口水。 夏烛把她拉坐下来,笑着:“他会有报应的。” “什么报应?”陶桃激动。 夏烛拉开渔具包的拉链,把鱼竿、鱼饵依次从里面取出来:“能力差,小肚鸡肠,没眼色,还没情商,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夏烛看陶桃,评价:“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报应了。" 太蠢,所以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得好。 事实证明,技术不行就是用三十万的鱼竿也钓不上来鱼,夏烛属于那种失败打不倒她,反而会让她不服,越挫越勇。 整一中午,一连钓了三个小时,都没有一条鱼咬钩,最后还是从旁边桌的桶里捞了两条鱼,他们这桌才煮上。 晚上从度假区回清潭的一路上,夏烛都在跟周斯扬抱怨,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真的,一条都没有,”她睁大眼睛跟周斯扬比划,“我都怀疑这湖里没有鱼。” 车子已经开到小区,周斯扬跟保安室的年轻保安点了下头,车开进门,偏头看了夏烛一眼。 “你笑什么?”夏烛看着他,“一定是你杆子的问题。” 周斯扬好脾气地点头:“确实。” “也是这团建定酒店的问题,这湖不好,”周斯扬一本正经地哄她,“说不定这湖里就是没有鱼,明天让罗飞带着人下去捞捞试试,捞不着咱们就举报它。” “然后呢?”夏烛问。 周斯扬打方向盘,懒声:“罚他们找一百条鱼放湖里,挨个排队咬你的钩。” ------------ 61 6.23/加更 隔天上午夏烛要出一趟差,飞机一个半小时,周二去,周五才能回。 平时都是周斯扬出差,猛得角色调转,夏烛觉得很新奇。 周一晚上站在卧室,面前摊了两个大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周斯扬从浴室出来,看了眼:“需要我帮忙吗?” 夏烛抱臂低眸看箱子里的东西,摇摇头,她只是考虑过去的几天,应该带什么衣服。 周斯扬绕过去坐在床沿,抬头扫了眼敞开的衣柜,目光在一排衣服上滑过去,建议:“黑色那件?” 夏烛转身往他说的方向看,两秒后否定:“太热了。" “蓝色?” “不好搭配。” “左边第二件,米白的。” “太容易弄脏。” 几句下来,选了有几分钟,夏烛都没有挑出一套满意的,她摆摆手,自己上前:“你去忙吧,我自己选。” 周斯扬刚进浴室前接电话,说有材料要处理,她听到了。 她皱着眉站在衣柜前,脸上一筹莫展。 “不忙,”周斯扬起身,手机放在床旁的梳妆台上,走过去和夏烛并肩,闲闲,“来,咱们挑衣服。” 他站在衣柜前,右手拨了下里面的衣服,边拨边看,认真挑选的样子:“这里没有,就去衣帽间挑,衣帽间再没有咱们就买新的。” “十套不够就买二十套,让你过去四天,每天穿五套。”男人道。 他每次调侃时语音总是格外正经,让人听了想相信,夏烛被逗笑,抱臂的手松下来,凑过去,站在他和衣柜之间,仰头看他:“你好会哄人啊周斯扬。” 周斯扬单手撑在衣柜上,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声音低下来:“嗯,只哄你。” 夏烛笑,觉得连他这句都好会哄。 她踮脚,抬手勾住周斯扬的脖子抱住他,耳朵蹭着他的侧脸,视线飘远,盯着房间另一侧的窗帘,嗓音低低哑哑的:“总觉得能遇到你,是我真的好运。” 周斯扬轻笑,拨她的头发亲在她的侧颊,瞧了她几秒,尽管觉得肉麻,但还是凑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好运,这辈子能遇到喜欢的人。” 反正也就偶尔说这么一次,肉麻就肉麻了。 夏烛脚尖搓了搓地,两手挂在他的肩膀上:“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周斯扬低头,托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睛,片刻后确认她是认真的,垂首,唇碰了碰她的唇,同样认真道:“不用。” “我说了我不缺爱,也不缺任何精神上的感情,所以我的圆满是来补足你的。 屋子里光线不算亮,暖黄昏沉,影影绰绰。 夏烛勾着他的衬衣布料,捏了捏,拖着调子应了一声,再次接受这个事实,她抱住周斯扬,想起先前帮他订做的那个袖扣。 唇蹭在周斯扬耳边,黏黏糊糊地承认:“之前那个礼物就是跟你说我想送程总那个,其实是送你的。” 周斯扬松开她,垂眸睇着她,很不明显地扬了扬眉梢,嗓音还带着刚刚亲密过后的微微哑意:“我知道。” 夏烛想了下,也反应过来当时他为什么说问不到程煜非喜欢什么,但自己喜欢蓝色了。 “你当时就猜到了?”她歪头问他。 周斯扬往旁边走开一步,继续帮她挑衣服:“不然?你以为程煜非能活着回来。” 夏烛拉着声音哦了一声,追过去偏头又亲了周斯扬一下,然后搂上他的脖子,小声哼哼唧唧:“我明天就走了…” 周斯扬不为所动,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腰以防她摔倒,另一手扔在一排衣服上拨来拨去,问她想带哪一件。 夏烛心不在焉地应着,一会儿摸摸他的后腰,一会儿又抬手碰碰他的耳朵,跟个妖精一样缠在周斯扬身上。 周斯扬看她一眼,左手使力把她托抱起来,夏烛顺势两条腿夹住周斯扬的腰,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她明天就要走了,不想收拾衣服了,想做点别的事情。 “周斯扬…”她小声地摸到周斯扬耳边,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尖,又拿舌头去舔,“我们睡觉吧?” 周斯扬右手还在帮她挑衣服,左手拍她的屁股,慢条斯理:“可以,你先睡,我去书房加班。” “还有事情没做完。”他说。 夏烛怀疑他是故意的,她这么说,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故意要说加班。 夏烛晃了晃腿,说得更直白了点:“今天不可以不加班吗,我都要走了…” 周斯扬摘了件挡风的冲锋衣扔进她的行李箱,抱着她转身,把碍脚的行李箱往旁边踢了踢,平淡的声音:“那你想干什么?” “ 想睡觉啊。”夏烛声线清软,因为拖沓的语调听起来还有点黏,含含糊糊地听得人骨头酥麻。 但抱着她的人像是没听出意思,托着她径直往梳妆台的方向去:“到底想干什么,说清楚点。” 夏烛想了想,气声改口:“想跟你睡觉。” 周斯扬弯身把散在床上的衣服捡开:“换个词。” 什么词?夏烛迷糊了一下,不过没消两秒她就明白了。 周斯扬捞了扔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拇指在上面点了两下,从里面播放出一道软趴趴的女声,尽管因为听筒的关系,音色变了些,但夏烛还是一下就听出是自己的声音。 “我想和你做/爱”说得赤裸裸的露/骨。 夏烛一下整个人烧起来,从周斯扬的身上扑腾着往下跳,她想起来了,貌似是上次喝多,周斯扬录的音!! 虽然没有很完整的记忆,但她大概还是能记起来,这人教她这样说话,又让她当着他的面,罚站似的自己脱衣服怎么这么坏啊!又坏又变态! 夏烛挣扎着下地,转身要往外跑,被周斯扬捞着手腕拽回来,周斯扬坐在床头,左手扣着她,右手又点了下屏幕上的播放键。 又一声,比刚刚说得还要清晰。 “ ”夏烛要炸了,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现在已经进化到床上说什么话已经不会太害羞,但哪有人这样的!录了音,在双方都这么脑袋清楚的情况下,放出来给她听,这让人的脸往哪里放?! 夏烛站在周斯扬身前,不看他,垂首指着他抓自己的手,冷声:“你松手。” “嗯,”周斯扬点了下头,“我不松呢?” “你不松我就要叫了。”夏烛开始瞎掰。 周斯扬偏头笑:”等会儿床上叫吧。” 夏烛受不了,抬头,眸色清明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说话总是很荤吗?” 周斯扬再点头,先是把自己的手机扔在床头,再是抽了夏烛手里的也丢过去,整套动作云淡风轻,不慌不忙:“荤,但我对我老婆荤怎么了?” 说着周斯扬摸了自己的手机,把刚那句录音又放了一遍。 满屋子都是她那句轻轻软软又很色的话。 夏烛: 她羞到要螺旋升天。 提了睡裙的裙摆跪上床,右手搂着周斯扬的脖子开始耍无赖:“我不管,你也要说,凭什么我说了你就要录下来,我也要录。” 周斯扬低笑着,探身捡了她的手机过来,拨着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起来,用她的脸面容解锁,调出录音软件的空档里还报了下自己的手机锁屏密码。 “干什么?”夏烛蒙圈。 周斯扬淡声:“让你记住,万一哪天我出意外,让你进得去我的手机。”夏烛去捂他的嘴,急切又动气的语气:“你干嘛瞎讲话啊。” 周斯扬顺势捞着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掌心,在她耳边轻声哄,说乖乖,他瞎说的。@无限好文,尽在接着唇离她耳侧,点着她手机上的录音键,略微懒散的口吻,把她被录在他手机上的那句话说了一遍,只不过加了个称谓。 很低的声线,近乎耳语,他说:“乖乖,我想和你做/爱。” “只想和你做/爱。”他低声。 @夏烛被亲住的时候,微微仰头喘息,感觉到脖颈上炙热的吻落下来,还不忘抓着他的后颈问:"那你还想和谁?” “没有谁,只有你,”他掌着夏烛的腿,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喃喃,“永远都只有你。” 夏烛第二天上午是十二点的飞机,清潭机场太大,走机场高速四十分钟,至少要九点半就出门。 她醒的时候周斯扬还没走,摸了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哑声看往房间里进的人:“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周斯扬弯腰帮她把摊在地面的行李箱拉上,再扶起来:“送你去机场再去公司。” 夏烛还昏着,抓了吧头发再看时间,迷蒙着爬起来,钻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再跑到镜前洗漱。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她现在是真的困,头发松散绑着垂在颊边,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里工作群发的消息,确认没有紧急事情,才放了手机接着刷牙。 这次出差,李丽跟她一起去来着。 刷着刷着上下眼皮打架,周斯扬抱臂倚在门框看了两眼,走过来,抽过她手里的牙刷,一手卡住她的脸让她张嘴,另一手捏着牙刷,把她所有牙齿前前后后刷了个遍。 再接着牙刷洗净插在架子上,用盛了水的水杯喂她,夏烛吞了口水,漱了漱,被周斯扬捏着下巴压头到水池边。 清冷的声线:“吐掉。” 夏烛晕晕乎乎,被他帮着刷了牙又洗了脸,完了之后,抬手磕了磕自己的脑子,还是困。 她抬手时一侧肩带掉下来,随着晃动的手臂荡了荡,周斯扬盯了她两眼,忽然抱她坐在了洗手台上,洗手台左侧有片空位,没沾水,还是干的。 夏烛脑袋昏昏的,顺势往前趴,靠在他肩头。 几分钟前她刚洗过澡,浴室里还弥漫着沐浴乳的味道,很淡的薄荷香,清爽的,和嘴巴里的牙膏味一样。 周斯扬托着她的后颈,低眸问她:“不去了,换趟航班?” 夏烛摇头,虽说事情不紧急,但提前去能准备准备,晚上要开会,时间还早,她软趴趴地靠在周斯扬身上,想再抱抱他。 她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吊带睡衣,轻薄的不能再轻薄,周斯扬低头能从敞开的领口看到昨晚捏在她锁骨下的红痕。 他放轻呼吸,忽然低头唇碰了碰的耳朵,低沉沙哑的的嗓音:“帮你醒醒神?” 夏烛挂在他肩膀的手臂抬起,抓在他的耳廓,带着困倦的鼻音:“灬怎么醒?” 周斯扬碰了下她的腿心,唇压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话。 夏烛睁眼,是想拒绝的,但周斯扬每次都亲得太舒服,所以她的身体听到刚刚那句话,不自觉地就已经准备好,周斯扬碰了碰,问怎么有水。 “只是说了一句。”他压在她的耳廓,沙哑嗓音,低低地笑。 夏烛不说话,周斯扬瞧着她的脸提了下唇,没再多问,掌着她的腿拨开,弯腰。 夏烛反手抓住洗手台的边沿,仰头,右脚悬空晃了下,找到台子下的软凳,踩住。 被亲了一会儿,她嗓音干哑,左手无意识地挥了下,碰到插牙刷的架子,架子晃倒,哗啦两下,东西纷纷掉进水池。 周斯扬起身,手摸到洗手池里自己那根牙刷,打开水龙头,用洗液清洗了一下,之后半步上前,扣住夏烛的腰,低头吻她。 右手的牙刷倒过来,用牙刷柄的尾部轻轻敲了敲刚刚亲过的地方。 冰凉,且不同于唇舌的柔软,夏烛唔了一声。 周斯扬握着她的脖颈吻得极深,牙刷尾端并没有放进去,而是敲了两下,再压着剐过,如此反复。 “乖乖。”他很温柔地哄她。 “周斯扬”夏烛揽上他的脖颈,头埋进去,柔软发丝蹭着他的侧颈。 周斯扬嗓音喑哑,靠在她耳边:“说喜欢我。” 夏烛抽泣:“我喜欢你…" 周斯扬揽着她的后脑,顺了顺她的头发,很低的声线,沉哑性感,在她耳边夸道:“乖孩子。” ------------ 62 6.24/雨意 夏烛的航班到底是没赶上,周斯扬帮她重新买了三点的那班,另外电话告诉陈岩,让他给景观部的段总打个电话,二组在清潭的项目会今晚不开,推到明天。 夏烛坐在副驾驶,手拽安全带偏头看他,半晌,舔了舔唇,真诚建议:“下次不能这样了。" 不能因为在家睡觉,耽误工作,而且还睡那种觉。 周斯扬手扶着方向盘,点头,话说得诚恳,脸上却没有一点悔意:“我的问题。” 车到地方,夏烛看着手机上的航班消息,偏头看人,想说话。 周斯扬帮她换了头等舱。 还没来得及张口,被人揉了下发顶,周斯扬探身帮她开门,拢着她的后脑把她往外轻推了推:“说了我喜欢给老婆花钱。” 下车,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大厅,转头往外又扫了眼,在回身朝里走时,轻轻跺脚吐气,从腰肢到脚踝都是酸软的,暗自在心里发誓,下次,下次一定不能这样纵欲过度。 下飞机,没想到是四组组长贾艳来接的人,夏烛看到她一愣,随后又看到她身旁站的三组副组汪洋铭,那个小肚鸡肠,三番两次和她不对付的人。 按理说这趟差,项目是二组的,应该只有二组来,不清楚为什么三组和四组的人也来了。 夏烛疑惑,拉着行李走过去。 虽然三四组都是宋章鸣的人,和属李丽麾下的夏烛不是一个阵营,但贾艳相较于汪洋铭,对夏烛的态度虽称不上亲近,但也好得多。 汪洋铭实属嘴碎,人蠢,还爱找事。 他们早夏烛半个小时到,接过李丽的电话,在这里等她,无意中看到夏烛的航班信息,知道她坐的是头等舱。 三人一道往停车场走,汪洋铭笑嘻嘻的,说话夹枪带炮:“听说是自费,夏组怎么买这么贵的机票?” 先前耿凯造谣的事虽然澄清了,但难免有人不相信,明里暗里还是揣测这么揣测夏烛。 夏烛还在低头看明天开会的文件,不想搭理他。 汪洋铭看夏烛不说话,又调侃了一句:“夏组好实力。” 贾艳走在两人斜前方,之前景观部传得风风雨雨的事她自然也知道,和夏烛不熟,不清楚她的为人,此时稍皱眉,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夏烛是真的不想跟汪洋铭说话,但他一句两句,不理他,他能接着烦人。 夏烛按灭了手机,塞进包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抬头:“男朋友有钱,他给买的。” 原以为夏烛不会回话,冷不丁听到这句,汪洋铭表情少怔,接着,挺暧昧的:“男朋友很厉害啊。” 夏烛看他一眼,声线平稳:“是比快三十了还是副组的人厉害。” 夏烛一句话又戳在汪洋铭的肺管子上。 “你,”汪洋铭脸上绷不住了,咬咬牙,不屑地笑了声。 眼看他还想说话,贾艳拧眉打断:“差不多行了。”她虽然跟夏烛不熟,但对汪洋铭也没什么好感。 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夏烛不想多话,快了两步,走在前面,身后的对话声断断续续,并不怕她听见。 或者说本来就是讲给她听的。 汪洋铭:“她拽什么拽,不就是靠男人。” 汪洋铭:“我还真不信了,清源山的项目他们组的方案能被选中我吃屎。” 贾艳语调不高:“你能不能消停点。” 接着她想了想,又道了句:“靠谁都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汪洋铭貌似打不平:“你干了多长时间才升上来,她才干了多久。” 汪洋铭:“老宋说回头景观部还有一个副总要调走,说不定位置就落在你头上了,前提是这次项目” 夏烛略微冷淡地笑了一声,明白为什么三组和四组都来人了。 宋章鸣喊来抢项目的。 今天来谈的这个项目,是当时签了补充协议后她从孟天海那里拿到的,孟天海前一个项目就是二组的,人是她联系的,资源是她争取的,最后要分钱宋章鸣找人来了,没这样的好事。 夏烛一肚子火往脑袋尖上拱。 走到来接的车旁,拉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把后排空给了贾艳和汪洋铭。 路上给李丽发消息问了下情况,李丽在那边很无奈地告诉她,宋章鸣联系了另一个工程项目组,明天的会和饭局他都要参加。 看到李丽的消息,夏烛气得晚上都不想吃饭了。 宋章鸣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手段光不光明的暂且另说,但认识的人确实多,他现在是打算用自己的人脉拦腰把项目抢走。@夏烛:[二组人加班加点忙了大半个月。] 这次过来,是给甲方看初稿的。 李丽:[我知道。] 李丽:[三组和四组也都有成型的方案,宋章鸣说那两套方案可以和他的工程项目组直接对接。] 李丽是真的无奈,一般情况下,哪个组拉来的项目就是哪个组干,也算那个组的绩效,很少有横插一杠子来抢的,这叫不讲武德。 但真有人这么做了,他们也没办法阻止,因为合同是甲方跟整个中宁签的,如果敲定方案时有另外的组给他们提供更多的选择,甲方是愿意的。 最后具体选谁的方案,看甲方自己的心情。 夏烛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吐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当天晚上到酒店,夏烛上楼找李丽聊了一会儿,李丽已经过了前期孕反最严重的时间段,她人瘦,穿宽松的衣服还不怎么显怀。 两人聊到将近十二点,确认第二天上午开会时的所有细节,临走时夏烛关心了一下李丽的身体情况。 “最近还有没有不舒服?”她没怀过孕,自然不清楚具体的妊娠反应都有哪些。 “还好,”李丽起身倒了水,“不怎么吐了,就是偶尔头晕,说话走路久了,感觉气短。” 李丽的反应已经算轻,但饶是这样,还是给日常生活和工作带来了很多不便。 夏烛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道:“实在难受,请两天假?” 李丽摇头,把手里的另一杯水递给她:“女人难升职,怀了孕会被以各种理由辞退,就是这个原因,所有老板都觉得用女员工,特别是怀孕的女员工是很亏的一件事。” “所以我不想开这个先河,在这个刻板印象上再添砖加瓦。”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夏烛温和笑道:“能忍就忍忍吧。” 夏烛轻轻吸气,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她什么,生理构造问题,女人要想在职场上做得好,需要更多几倍的努力,证明自己可以“身兼数职”。 从李丽房间出来,回到自己那层,忽然有点想跟周斯扬打电话。 出差统一订的房间,夏烛的那间在走廊尽头,窗子小,她嫌闷,没进房间,倚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打电话。 电话接通,富有磁性的声线混着电流声从那侧传过来:“有事?” 夏烛手指搓着窗沿的石板:“没有。” 两人聊了几句,夏烛提到李丽的事情:“丽姐怀孕了。" 李丽的肚子快遮不住了,大家陆陆续续地都知道了,告诉周斯扬没什么,而且说实话,周斯扬要管的事情太多,夏烛说之前,他对李丽印象并不深。 可能夜里太静,夏烛一时多愁善感,唉声叹气了几下,说李丽辛苦,又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帮她。 周斯扬换了个手拿手机,右手的笔放下,往后靠在座椅,按了按太阳穴。 和夏烛不知道怎么帮李丽一样,在这件事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夏烛:“是身体构造的问题,造成女性生活和工作的困难,这个很难追根溯源的解决。” “没有办法了吗?”夏烛问。 周斯扬垂手,很认真地回答她:“暂时还没有,但社会在发展,一些成功女性以自己的努力让大家看到,成为榜样,会改变所有人的固有思维,而大多数男性也应该转变自己的想法,做到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周斯扬笑了笑,安慰似的真诚赞赏:“每一个在自己领域做出成绩,推动这件事情进步的女性都很了不起,你和李丽都是。” 夏烛幽幽地哦了一声,然后换了话题:“我走了你没有什么不适应吗?” “什么不适应?”周斯扬重新拿了桌子上的笔,低头看文件。 夏烛鞋底一下下地打着地板,轻轻唔了下:“不觉得房间很空床也很空?” 周斯扬笑了一声,隔着听筒,夏烛听不出他的情绪。 “不觉得。”他说。 “ ”夏烛觉得周斯扬这人也是怪,有时候糖衣炮弹跟轰炸似的往她身上丢,有时候想听他说,他又明明知道却不讲。 “哦,”夏烛脚踩在地上,一样的阴阳怪气,“我酒店一米八的床很大,但也不觉得空,我自己打滚能打个自在。” 听筒那侧周斯扬轻声笑。 夏烛不想理他,不咸不淡地又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转身往房间走时,收到周斯扬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照的是卧室床头她的兔子摆件。 夏烛不明所以发了个“?”过去。 周斯扬:[它有话跟你说。] @夏烛:[什么话?] 几秒后,对方发过来一条语音,夏烛点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快点回来。”听筒传出低沉沙哑的男音。 夏烛勾唇还没笑起来,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得心里骤缩,拧眉回头,看到从身后消防通道处走出来的汪洋铭。 她和周斯扬电话打的不久,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十分钟。 看到是汪洋铭,虽然也烦,但刚猛悬起来的心落下来,好歹不是什么半夜出没的犯罪分子。 汪洋铭冲她点头,说了个夏组辛苦,又回手指了下身后的门,解释说自己下去买烟。 离他们近的那个电梯间的电梯在维修,住的是二层,汪洋铭会走楼梯也不是很奇怪。 夏烛不想跟他多说,点了下头,维持表面的平和,刷卡正欲进房间,忽听汪洋铭又说:“夏组跟男朋友感情挺好啊。” 听到这话,夏烛手上一顿,再次皱眉,她平生最讨厌两种人,全让汪洋铭给占全了。 第一小肚鸡肠嚼舌根,第二爱听别人打电话。 “是好。”夏烛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 推门往房里走,又听汪洋铭拖着调子道了句:“怪不得会给夏组买头等舱,我们平常人坐不起。” ------------ 63 6.25/雨意 第二天晚上的饭局,夏烛怎么都没想到,项目最后会差点以这种方式被抢走。 明明上午开会时情况还不错,对方在所有方案里比较倾向于二组,项目本就是夏烛拉过来的,自然也是她更了解规划地的情况,二组人大半个月的努力,不是其它组说赶工超过就能赶工超过的。 但晚上吃饭宋章鸣带着几个人来喝酒,宋章鸣通过认识的人牵线搭桥和对方攀上关系,一场酒局和对面管事人勾肩搭背,喝得昏天黑地,张口闭口推荐自己手下人的设计方案。 男权当道的酒桌文化,只有你喝酒了,喝得多,才有上桌谈判的权利,然而李丽和夏烛这边,一个怀孕不能沾酒,一个两杯倒的酒量,杯子端起来几次都没有捞到说话的机会。 李丽酒量其实不错,要不是因为怀孕,至少现在不会这么被动,眼看宋章鸣换到了对方身边,添着酒跟对方称兄道弟,夏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拿了杯子,试图接着敬酒的机会再讲几句。 好好一个谈工作的饭局,被宋章鸣搞得乌烟瘴气。 李丽压了下夏烛的手,刚捏杯子站起来,那边宋章鸣看到,直接扬手虚空压了压:“那个李总啊,你就别喝了,再碍着肚子里的小孩儿。” 李丽在景观部已经坐稳了副总的位置,怀孕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虽说没有公开讲,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但宋章鸣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是摆明了意思,要把李丽从这场谈判中踢出去。 甲方负责人被宋章鸣灌得有点多,抬眸看到李丽,虽语气算和善,但不免也觉得扫兴:“怀孕了? 没事,那不用喝了,我再和你们宋总聊聊。” “这不好吧,我们设计部的活,怎么能麻烦宋总一个工程部的人总帮我们喝?”李丽拿着杯子走过去,弯身跟对方碰杯,“以茶代酒,我也得敬您一杯。” “这次香山公园之后,咱们合作的机会会更多,下次,等剪彩开工的时候我再过来” 宋章鸣没什么礼貌地打断她的话,慢慢悠悠:“别下次了,王总在这儿坐着呢,下次是什么空头支票。” “就是,”对方抬手压了压,示意李丽的位置,“小李你去坐着,你身体再出现什么问题,再怪到我们身上这罪可大了。” 宋章鸣给对方添酒:“可说呢,还是咱们男人聊起来方便。”夏烛坐在隔了几个人的位置上,她职位低李丽他们一个级别,这会儿不好贸然上去搭话,但也知道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想了想,低头给陶桃发消息,让她把先前废掉的那版方案给自己发过来,然后跳过这个王姓负责人,帮她联系一下另一位同级的主任。 酒过三巡,桌上能喝得差不多都有点喝大了,宋章鸣一直站着对方旁边的位置不走。 “行,就按你说得来,”对方负责人说话含混,哥俩好似的拉了拉宋章鸣的胳膊,有点大舌头,“我其实今早开会的时候也觉得带回型廊道的那个设计更好,我后天开会要再跟他们说说” 带回型长廊那个说的是四组的方案。 宋章鸣跟对方碰杯子:“那你看,咱哥俩不是想到一块去了,还是你有眼光。” 半个小时后,这饭局终于结束,甲方喝多了的人被人掺着送走,宋章鸣也带着三四组的人离开,临走假模假样地跟李丽寒暄了两句,让她好好安胎。 人一走,包间的门被带上,夏烛忍不住,手机咣一下抛在桌子上,左肘压上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行了,没事啊,”李丽拍她的手臂安慰,“还要再开会研讨,不是说完全敲定。” 夏烛真的气死了:“他手怎么那么长?人都在工程部了,还想着设计部的事情?回来你去生孩子了……” 夏烛的话没说完,李丽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安胎、分娩,坐月子,她至少会有将近两个月不在公司,到时候宋章鸣只会变本加厉地从她手里挖项目,让她休假回来很难做。 夏烛很少骂人:“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李丽心情也不好,拍了拍夏烛的肩,水杯往外推,看了眼她亮起的手机:“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夏烛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捡过来手机低头看,确认陶桃发过来的文件,想了下,很认真道:“我想明天再见一下今天开会时的段主任。” 今天上午开会,其它人,包括刚刚在酒桌上喝酒的那位王姓负责人都比较倾向于二组的方案,只有这位段主任针对二组提供的设计草案提出了问题,不太满意。 夏烛想连夜把他提出的问题改掉,再做一版新的出来,明天再见见他,争取一下。 李丽点头,说让夏烛等会儿去她那儿一起看。 @从吃饭的地方打车回酒店,宋章鸣应该是带着三四组的人第二场喝酒了,没在。 夏烛抱着电脑上楼,去找李丽,方案其实一共做过三版,其中一版废掉了没用,另外还有一版,其中一些设计细节解决了那位段主任提出的问题,夏烛让陶桃把这版发给自己就是想趁今天晚上的时间,把两版方案整合一下。 做出个大概,明天拿去汇报。 尽管有李丽的帮忙,但她是个孕妇,不可能跟着熬通宵,更何况这算是二组自己的事。 凌晨一点夏烛拿着电脑从楼上下来,再回自己的房间,改方案和设计图一直改到早上五点。 虽然还是没能全部修完,但大体上能看出整个方案已经规避掉了原先设计上的欠缺,做了更好的整合。 夏烛直接联系了对方公司的人,帮助安排了一个当天下午和段主任的会面。 简单补了个觉,起床去冲澡,从浴室出来时接到周斯扬的电话。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她嗓子还是哑的,对面人听到她的声音,问了句:“病了?” 夏烛拨了拨头发,往桌子前走,这两天发生的事没想着告诉周斯扬。 总不能跟他说被人欺负了,让周斯扬再把项目抢回来,即使是这次可以,但下次呢,总不能次次都这样。 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开电脑,打开睡觉前修改好的报告书,确认细节:“没事,昨天没睡好。” “认床?”周斯扬问。 “不是。”夏烛边回答边看资料。 刚说了两句,夏烛这边又进来电话,她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再放耳侧时跟周斯扬说她这边有点事要先跟他挂了。 电话挂断,程煜非翻着文件瞥周斯扬一眼,幸灾乐祸的语气:“等一上午人家都没给你打,现在自己打过去还被挂了。” “啧啧,”他翘着腿往沙发后靠,“可怜哪,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 周斯扬手机按灭,放在桌子上,摊在桌子上的文件往后翻,平声:“那你剃头发出家,现在方丈每月有一万五的工资。” 程煜非: 夏烛一晚上没白忙活,见到对方主任,把改过的方案递上去,对方看了后很满意,临走还问她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出来了一份。 夏烛笑笑,坦言说之前就做过几版草稿,想过他提出的问题,昨天晚上把那些草案拿出来整合了一下。 对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真心实意地夸了句说小姑娘很努力。 夏烛弯唇欠身,算做应答。 回到酒店,上楼再次找了李丽,昨晚的方案是粗略改出来的,今天还要在加班加点细化一下,争取明天交上去的是最完整的一版。 饭都没有顾得上吃,打电话从酒店点了餐,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才算把所有事情敲定整理好。 夏烛最后确认汇报文件,关了文档,点退出,u盘拔下来。 李丽拿了瓶水,走过来,递给她:“下去早点睡,你看你这两天熬的。” 夏烛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小女生似的耸着鼻尖眯眼笑。 回到房间去浴室冲澡再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戳开和周斯扬的对话框,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等了两秒,没有回音,正准备收手机,对方直接打来了电话:“工作处理完了?” 夏烛甩了拖鞋,上床,睡眠严重不足,今天又动了一天的脑子,其实已经很累了,但听到周斯扬的声音,莫名的不想睡觉,想和他多说一会儿。 “嗯”她低低回应,“你怎么知道?” 因为等夏烛,周斯扬还在书房,此时抬腕看了下表:“不然你应该十一点就给我打电话了。" 夏烛脸蹭了蹭枕头,低声说:“是哦。” “还顺利?”周斯扬问她。 夏烛琢磨了一下下午那个主任的回话,觉得应该大差不差。 如果说没有她这版改过的方案,这项目还有可能真的跑了,现在有重新修订的在手,宋章鸣就是再哥俩好的跟对方喝酒攀关系,对面也不可能要一个明显比她手里这个差很多的设计方案。 “嗯。”周斯扬没再多问,他知道夏烛喜欢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行了,睡吧,”周斯扬摘了眼镜也从座椅上起来,“明天还要早起。” 夏烛第二天早上九点的会,拍板定夺最终决议。 “诶”夏烛在对面软趴趴地叫了声。 周斯扬从已经从书房出来,反手带上门:“怎么了?" 夏烛低眸,动了下身体,闷着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现在就挂啊” “不然你想干什么?”周斯扬气声笑,问。 夏烛拉着声音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这么依赖周斯扬,但心里确实有些空落落的。 她舔了舔唇,缓慢开口:“想回去了。" 她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其实意思很明白,是有点想他。 周斯扬再次无声笑了下,没再往前走,而是靠着走廊,手臂搭在栏杆上,食指轻轻点了点:“想缓解吗?” “嗯?”夏烛不明白,“怎么缓解?” 想人这种事还有办法缓解? 对面沉默两秒,清淡的男音忽然又道:“算了。" 夏烛眨了眨眼,更是茫然:“为什么算了?” 周斯扬从靠着的栏杆直起身体,往卧室的方向去:“下次。” “下次我不在的时候给你试试。”他说。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夏烛准时按掉闹钟醒来,深深吸了口气,唤醒自己的意识,从床上坐起来。 去浴室洗漱,然后站在镜子前用抓夹给自己抓了个特别干练的头发。 本来以为有场硬仗要打,到底用哪个方案,今天就能定下来,没想到临到开会前,甲方负责人那边说,香山公园的项目上面审批走流程时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们领导这两天临时被叫去省里开会,规划方案的最后敲定可能要等下周五才能再讨论。 对方因为事情有变向他们表达了歉意,另外跟他们协商,下周请他们再过来一趟,再进行方案筛选和讨论定夺的事。 夏烛跟李丽商量了一下,这样正好有时间把她们这两天整合的方案重新细化,其实是好事,但不好的是宋章鸣也明显盯着这个项目不放。 会延迟再开,意味着他们也有时间再去调整自己的方案。 几百万的设计费,现在落到哪个组,还不一定。 因为会议取消,夏烛提前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本来以为回去见到周斯扬能心情好一点,没想到司机把她接回家,她坐电梯上去,输了密码进门,再往里走,看到卧室摊开的行李箱。 夏烛一愣,从卧室出来,往书房去。 周斯扬正在书房的阳台上打电话,夏烛推门进去,他听到声响,回身看了眼,才意识到她回来。 打了个手势示意夏烛等一下,手机放在耳侧,接着听沈漱玉讲话。 夏烛站在客厅中央,安静等他,片刻后,周斯扬电话挂断,推门从阳台走出来,边往夏烛的方向走,边跟她解释:“我爸要在荆北做个手术,我得过去一趟。” 夏烛倏然听到,关切地问:“很严重吗?” “还好,”几天没见,周斯扬确实也有点想她,左手握着她的手臂往自己方向拉了拉,侧身,另一手去拿办公桌上的文件,“老年病,小手术。" 确实不严重,但他这个儿子不去也不像话。 夏烛嗯了一下,忽然再抬头问:“需要我过去吗?” 周斯扬看她一眼,轻声笑:“不是刚回来,你不累?” 夏烛摇摇头,说还行,周斯扬这一去要大半个月,这么算,带上前面几天,两人可能小一个月都见不到面。 夏烛往后靠在周斯扬的办公桌上,肉眼可见地表情有点丧。 周斯扬把桌面的文件合上,收手过来垂眸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瞧了两眼,心情有点好的低头,唇碰在夏烛的鬓角:“想我在家?” @夏烛轻“啊?”了一声,抬头,抓抓脸:“还好。” 周斯扬垂眼扫了下时间,六点半,他九点的飞机,确实该出发了,周永江的手术在后天上午。 握在夏烛胳膊的手上滑,拍了拍她的后脑,压着声音在她耳边:“我尽量早点回来。” 夏烛哦了一声,跟在周斯扬身后出了书房,又跟着他进了卧室,再跟着他走到衣帽间,看他从里面拿衣服,周斯扬一面扣扣子,一面半垂首笑:“你跟屁虫啊。” 夏烛两手背在身后,压着脚尖,鼓了鼓脸,哦了一声,小声道:“你嫌我烦我走。” 周斯扬抬手拉住她,把要往衣帽间外走的人拽回来,衣柜门敞着,夏烛背靠衣柜,面前是周斯扬。 他右手扣在她头顶的衣架上,另一手握着她的上臂,低头吻她。 夏烛站不稳,往后退了小半步,上身微微后仰,半截身子都遮在了衣柜里,眼前又有周斯扬挡着,黑漆漆的,有种闷闷的感觉。 她两手抓着周斯扬的衬衣,再往后退,终于踩进衣柜,接着手扯着周斯扬的衣服往后,后背终于在粘腻的亲吻中撞在衣柜壁上。 周斯扬扣在她头顶衣架的手终于松下来,撑在她身后的衣柜壁,继而稍稍抬唇,往下,轻咬在她的侧颈。 夏烛感觉到周斯扬握着她腰的左手,在她侧腰揉了揉,锁骨处被咬痛,她轻轻唔了声,再之后察觉到周斯扬抬头,含着她的耳垂,沙哑嗓音说了句:“下次要不要在衣柜?” 耳朵上的痒让夏烛无法忍受,她偏头,不稳的喘息:“下次?” 周斯扬的吻落在她的耳后:“现在来不及,九点的飞机。” 夏烛带点气地小声念叨:“那你也换航班。” 她还记得三天前早上是怎么误了飞机的。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再度深深吻了下:“会早点回来。” 送走周斯扬,夏烛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给自己煮了个馄饨,馄饨出锅,被她端着拿到了书房,打算边看整合的项目方案边吃。 香山公园的项目本就应该是二组的,她不愿意拱手让人,况且二组所有人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心血说白费就白费了,她也绝对对不起组里的人。 扑在这个项目上又改了三天,周二开会,宋章鸣从工程部过来,拽了椅子说要旁听。 李丽早就看不惯他,当即拍了拍会议室的门板,笑容温和,语言却不一点都不温和地怼了他两句。 “工程部最近不是挺忙的,宋总怎么天天有空过来。”李丽看他。 夏烛坐在会议桌东侧的位置,正低头核对几个指标,宋章鸣打眼看到她,扯了椅子坐在她对面,嗤笑一声,语带讽刺:“李总带出来的人厉害啊,我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单独找甲方看方案。” 夏烛眼睛都没从屏幕上抬起来,边敲字边回话,声音平淡:“前一天的方案图段主任说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只是改得快,提前拿给他看。” 宋章鸣觉得夏烛这话没把他放在眼里:“我还在呢,你是谁?跨级去找甲方??” 李丽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让她去的也算跨级?”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宋章鸣早就不满意李丽上来后把他的人都边缘化,还有夏烛,横插一杠子,把他以为已经“属于”他的项目又弄走了。 “行,”他拍着桌子点头,“还有几天那边才开会,咱到时候就看,这项目到底谁的。” 说罢,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往外。 陶桃对这事情早有耳闻,瞪着宋章鸣的背影,眼睛要冒火,想说话,但无奈李丽还在,又不敢太没大没小地吐槽。 整个二组的人都在会议室,师弟杨川坐在夏烛的另一侧,看大家都不说话,开口问了句:“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丽起身接电话,示意夏烛跟大家说。 夏烛点了几个人,让他们接着做清源山招标的准备,下周就要从五个组里挑出一个方案往上递。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表:“另外几个人跟我一起把香山公园的总体设计再改一下,明天下午之前再出一份效果图。” 连着加了三天班,所有东西终于准备得差不多,就等着这周末一过,周一再飞到那里和对方详谈。 当天下午终于是这周以来第一次准点下班,回家不过才七点,给周斯扬名下的酒店打了电话,点了餐,随后收拾东西去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从浴室出来,吹了头发,又给自己敷了一张面膜,面膜揭掉返回浴室洗脸,再出来订的餐刚好到,她开门去取,跟对方说谢谢。 拎着打包袋走回来,看着硕大的屋子觉得房间有点空,好不容易得空能休息,周斯扬却不在,掰着手指数一数,他大概还有十天才能回来。 除了照顾周永江,他在荆北也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走到沙发旁捡了电脑,提着餐盒去了书房,在自己那张桌子后坐下,开了个综艺,一边吃东西一边休息脑子。 忙了一周,她脑子有点木,收拾垃圾时,馄饨汤泼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只能把垃圾先处理好,被泼了汤汁的衣服脱掉扔进洗衣机,钻进卧室又冲了个澡。 再从卧室出来,看着空空的房子,还是有点想周斯扬。 按着嗓子咳了两下,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捡起手机,两次嘟声后,对面人接起来。 周斯扬几分钟前也刚从浴室出来,此时刚开了卧室的门,往书房的方向走。 医院旁边的酒店,他住在顶楼的套房。 周永江昨天刚做过手术,他昨晚在医院陪了一夜床,今天周永江情况差不多了,他才从连着住了两天的医院离开,有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怎么了?”周斯扬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夏烛轻耸了耸鼻子,闻自己身上的香气,刚洗过澡的缘故,嗓音黏黏的,像是沾了浴室的热气:“没怎么。” 说罢又想到:“没怎么不能给你打电话?” “能,”周斯扬在桌后坐下,拿了桌面的眼镜戴上,看了眼罗飞传过来的文件,笑了一声,“这不是接了吗。” 夏烛轻声咳,往床边走,坐下:“你爸爸身体怎么样?” “谁爸爸?”周斯扬提醒。 夏烛低声哦了下,改口:“咱们的爸爸。” 听到夏烛的声音,周斯扬心也有些静,他松开鼠标,往后靠了靠:“还不错,今天晚上嚷嚷着要吃大闸蟹。” “然后呢?” “被我妈驳回了。"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被子往床头靠,她是真的累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窝在床上跟周斯扬说会儿话。 “阿姨妈妈怎么驳回的。” “我妈说看他长得像大闸蟹。” 夏烛清清嗓子,找回声音,莞尔:“阿姨还挺幽默。” 周斯扬道:“我爸当时也是这么夸她的。” “然后我妈说他这辈子都别想吃螃蟹了。”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从听筒传出来,温和,让人心很静,夏烛有时候真的觉得不服气,为什么这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夏烛闭着眼睛,往下躺了躺,棉被拉高,遮住下巴,总觉得周斯扬不在,心里空空的,好像没那么开心。 她舔了舔唇,再次降低声调:"我有点想你。” 她嗓音清软,通过听筒响在周斯扬耳边,像挠人的爪子,让人心痒。 半秒后,周斯扬垂眸无声笑,不知道是不是她年龄小,总觉得她在撒娇的方面无师自通。 没听到对方有回音,夏烛低声咳了下,想起上次她还在出差,周斯扬说过的话。 “你上次说的”她舔了下唇,出声询问,“缓解的方法是什么呀?” “可以缓解‘想你’的方法。”她补充强调。 周斯扬转了转右手的钢笔,彻底松开,往后靠在办公椅上。 和夏烛确实好几天没见了。 他仰靠在椅子上,阖上眼,左手抬起,搭在前额,喉咙滚了滚,嗓子半哑笑道:“真想知道?” 夏烛迷蒙,应声:“嗯n良久后。 “洗澡了吗?”周斯扬问她。 夏烛摸了摸头发,缩在被子里,像说悄悄话似的:“刚洗过。” “嗯,”周斯扬喉咙再滚,片刻后搭在额头的手拿下来,睁开眸子,半眯眼望向天花板,“去衣柜找一件我的衬衣。” 夏烛“嗯?”了一下。 他轻声命令:“然后衣服脱掉,穿上。” 夏烛乍一下从脸烧到耳根,她捏着身上睡裙,咬唇犹犹豫豫。 周斯扬也不急,没再说话,静静等她。 良久,听筒传出寇塞翠窒掀开被子的声音,接着几秒后,衣柜门打开的响动:“随…随便挑吗?” 周斯扬喉结滚动:“嗯。” “全部脱掉。”他强调。 几分钟后,夏烛拢着身上的衬衣,虚着嗓子回对面:”好了…” 周斯扬温声问她:“穿的哪一件?” “米白色…我说过好看的那件。”夏烛回。 周斯扬短暂沉默,瞧着酒店书房的天花板回忆了一下那件衣服和夏烛穿上的样子。 几秒后,站了有一会儿的夏烛,嗓音虚哑问:“然后呢?” 周斯扬沉笑一声,再次闭眼:“然后从床头拿一支我的钢笔,去浴室用洗液洗干净。” 那个洗液是周斯扬每一次帮她和自己洗手用的,上次还用来洗过牙刷。 “什么?”夏烛软着声音下意识回问。 周斯扬笑了,语音更加温和:“你听懂了的。” “去洗干净。”他再次温声催促她。 夏烛觉得好羞耻,早知道就不说想他了,站在原地犹豫着没动。 周斯扬感觉到了,低声哄她:“不让你放进去,只在外侧碰碰。” 夏烛知道大概是和上次的牙刷一个用处,她轻轻吸气,走到浴室,用那个洗液把周斯扬那根黑色,表面光滑的钢笔洗净。 “然后呢?”夏烛从浴室出来,像个三好学生一样,做一步问一句。 “然后躺去床上。”周斯扬告诉她。 夏烛走过去,单腿跪上床面,拉着被子躺下,右手手心还攥着那根湿漉漉的钢笔。 “ 好了。”夏烛脸侧着,埋在枕头里,因为害羞声音非常低。 卧室的灯光被她几乎全关掉了,只留了墙角一盏昏黄的低灯,温暖的光线柔柔地散在房间里。 “盖好被子了?” “嗯” 周斯扬前颈凸出的喉结轻轻滑动,低声笑:“把刚洗过的笔放下去。” 他再次放低声线,近乎耳语般的声音,低沉沙哑,哄她:“然后喘给我听宝贝。” ------------ 64 6.26/雨意 “我”对着听筒发出那样细密的声音,她做不到。 捏着笔的左手想要完成周斯扬说的动作已经异常艰难,手机从右手滑落,掉在枕头上,靠在颊边,细软的声线,她求饶似地问对面:“可以了吗” 周斯扬咽了下嗓子,抬碗看表,含混喑哑的嗓音,若有似无的笑了声:“才两分钟。” “你都没开始喘,”他沙哑磁性的声线,教导似地教她,“别咬。” 夏烛知道他说的是让她别咬唇,不要憋着声音。 额头开始渗汗,因为身体升高的温度,被子里也热烘烘的,夏烛难耐地翻了下身体,左手的笔掉在被子里。 听筒里周斯扬的声音适时响起,和刚刚一样,温和,沉稳地教导她:“不要偷懒,不然我们开视频。” 夏烛左手捡起笔,脸蹭在枕头里,吸着鼻子发出小声呜咽,嗓音像水洗过似的,略带茫然:" 开什么视频?” 那面人气声笑,说:“看着你。” 夏烛再抽气,脸埋在枕头,发丝铺散一片,乱成一团,周斯扬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传出来,指导她按压的地方和快慢。 夏烛低低喘气,每一声呼吸都通过听筒,落进周斯扬的耳朵里。 “…够了吗?”她手已经酸了。 “不够,”他淡声,“继续。” 他说要到了才能停。 终于,夏烛重重吸了下口气,眼尾的泪蹭在枕头上,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 周斯扬喉头滚动,安静的书房里,听听筒那侧夏烛的声音,片刻后,磁性沉哑的声线,染了点混声的色气,夸赞:“好乖。” 周斯扬离开的这半个月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香山公园的项目设计最后拍板敲定用夏烛的那个,另一件是清源山招标往上递的方案确定了,选的也是二组出的,另外让其他组辅助二组把方案精进,为之后的招标会做准备。 政府施工的项目需要更多的审批报备,和香山公园一样,清源山旅游区的规划设计也在某个环节走流程时卡住了。 招标会往后沿一个月,十二月上旬进行。 一连两个大项目,统统落在夏烛身上,二组的人脸都要笑烂了,但与之相对的,宋章鸣开始频频找事。 他最开始是做工程的,后来靠着侄子的关系来了中宁,在景观设计部呆了两年,做的就是靠人脉资源拉项目的事,两年间捞了不少油水,现在猛得再被调回工程部,资源都不在那儿了,起步很艰难。 现在就想着在李丽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把自己原先在设计部的下属培养起来,让项目和钱源源不断还往自己这边流。 但没成想,景观部不仅有个李丽,还有个频频搅黄他事情的夏烛。 三番两次的,宋章鸣现在已经记住了夏烛的名字和脸,和最开始顺带着叫她去喝酒不一样,如今是真的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 但夏烛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怕他,职场如战场,在某些事情上你一定要占边,那就一定会有敌人。 几次工程部和景观部合开的会上,宋章鸣都在挑夏烛的刺,和李丽也是摆到了明面上的不对付。 又一次上午会散,陶桃抱着资料夹跟在夏烛身旁,不明白:“你说他为什么总跟咱们过不去啊,他在他的工程部好好呆着不行吗?” 夏烛把她怀里的文件夹抽出来,翻了两眼,边往外走边跟她解释:“他离开那地方两三年了,工程部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挤兑他,他在那边站不住脚,还想回来。” 陶桃斜眼瞥斜后方的那个长舌怪汪洋铭:“那他回来就站得住脚了?” 夏烛把她的脑袋拨回来,圆珠笔圈出文件资料上需要进行第二次核对的地方:“他以为能站住。” @他算盘打得响,三组四组都是他扶上来的人,以为李丽从二组升上来,大家都不服她,想自己在两个部都有人,两边的油水都捞,没想到遇到李丽和夏烛两个硬骨头。 一切拉拢关系的歪门邪道都没有用,每次都跟他拼硬实力。 他手底下的人一个两个不中用,次次都没拼过。 周斯扬回来的前三天,临下班前一次综合召开的例会,李丽和宋章鸣两个再次硬碰硬吵起来,宋章鸣这人阴阳怪气一把好手,又下得去嘴说,几句话把李丽气得差点动了胎气。 夏烛气得也跟他怼起来,拍了两下桌子,压住怒火:“那笔工程款不能从我们这边的账上过,有条款就应该按条款办事,钱到账了才能划到你们那里,税也是扣你们的。” “让你说话了吗?你们李总还在这儿坐着,你插什么嘴?”宋章鸣根本就不讲道理,“你们组把景观部的项目都吃了,从你们账上过点钱怎么了??" 跟不讲理的人就没办法谈,无论你怎么说,他都会死咬着自己那套逻辑,像个疯狗。 夏烛资料夹往前一推,脸色非常冷淡:“按规章制度办事,钱不可能从我们二组过。” “二组的事情还是我说得算,”夏烛一样死咬不松口,“绝不可能从我们组的账上多划走一分钱。” 宋章鸣冷笑。 他为人市侩,朋友也都是酒肉朋友,前些年在酒场上拉来的关系现在都散得差不多了,中宁本来就是一个每个人都靠硬实力挤进来的公司,宋章鸣这样的人少。 他到工程部不合群,手里又一直拿不出能出钱的项目,这几个月在那边被孤立到几乎边缘化的位置,转头想再咬景观部一块肉,又屡屡碰壁。 现在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 散会下班,夏烛收拾东西,陪李丽去医院,从楼上坐电梯往下,好巧不巧又碰到宋章鸣,身后跟着四组组长贾艳和三组副组汪洋铭。 互相看不顺眼,本来谁都没打算说话,汪洋铭那个小人,在李丽出电梯时不往旁边让,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绊了她一下,夏烛眼疾手快伸手扶住李丽,但脚下高跟鞋鞋跟太细,踩在电梯门的夹缝里,崴到脚。 宋章鸣跟没看到一样,带着人从她们旁边挤开,往外走,语声烦躁:“说了怀孕就别上班了,还一直上上上。” “不知道有什么可上的。”宋章鸣道。 李丽难受得皱了下眉:“那希望你妻子给你生小孩儿的时候,你可以替她怀孕也不来上班。” 宋章皮笑肉不笑,步伐没停往外走。 贾艳走在最后,脚下没他们那么快,已经绕过去了,又扫了眼前面,后退两步,看了眼李丽,又看夏烛,轻皱眉问到:“有事吗?” 两方不是一个阵营,夏烛能感觉到贾艳的好意,但不想让她为难。 “没事,”夏烛抬眸示意前侧已经走出几步的人,“你快去吧。” 贾艳再看李丽,叫了声李总,留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转身跟上了宋章鸣和汪洋铭。 贾艳一走,夏烛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狠狠皱眉,眼神凉得跟冰块一样。 李丽握她的手臂问她脚踝有事没。 夏烛摇头,疼确实是疼,但还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出了中宁的门,打车陪李丽一起去医院,到了没多久,李丽的丈夫赶过来,一路小跑到两人在的楼层。 夏烛把检查单交给他:“前面还有两个人,要等会儿才能到丽姐。” 李丽的丈夫戴了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连连点头,说谢谢。 李丽和丈夫父母认识,都是朋友,算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要不是她丈夫今天确实有事没办法请假,她也不会让夏烛陪自己来医院。 “没事了,你走吧”李丽瞅夏烛的脚踝,“赶紧也挂个号,去看看你的脚。” 夏烛也低头看,忍着痛轻轻转了两下:“应该没事,都没肿。” “没肿也去看看,万一伤着骨头呢,”李丽催她,“快去,不然我扣你工资。” 夏烛也觉得确实需要看看,下楼给自己又挂了个号,医院已经下班了,她挂的急诊,在诊室等了会儿才等来医生。 医生帮她看了下,说没什么大碍,晚上回去估计还得肿,会疼几天,捏了捏,给她说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 夏烛遵医嘱开了点跌打损伤药,打车回家,刚打开门,发现周斯扬回来了。 她往前两步走进去,手里的袋子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撑着鞋柜换了鞋子,往卧室的方向去。 卧室没人,浴室灯亮着,里面传出不清晰的水声。 医生说的没错,确实开始肿了,夏烛低头看了两眼,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往浴室的方向去,走到,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门,然后勾着门把拉开,往里面探头。 染着水汽的模糊男音:“假模假样敲门。” 隔着几米的距离,夏烛扫了他一眼,半扇柜架当着,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雾气弥漫的玻璃后不算清晰的轮廓,很性感。 夏烛咳了下,忽略他上一句话,扬声:“不是说周五才回来?” 水声太大,周斯扬听不清:“要么进来说,要么等会儿我出去。” 夏烛哦了一声,又瞄了他两下,把玻璃门合上了。 坐在床边给自己的脚踝涂药,手心压着揉过,浴室的人正好出来。 周斯扬头发没吹,滴着水,看她一眼:“脚怎么了?” 夏烛唔了一声,避重就轻,没说实话:“自己不小心崴到了。" 周斯扬扔了手里的毛巾走过来,抄着她的腿把人抱起来,自己坐在她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面,从桌子上拿了药膏,垂眼看上面的说明。 夏烛拨他的手:“我都涂好了,不用你” “在哪儿崴的?”周斯扬药放下,又握了她的小腿,让她的腿抬高,低眸看。 “就公司,穿鞋子走路,不小心。”夏烛没说太清,不想拿自己工作上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周斯扬。 反正崴都崴了,总不能让周斯扬去把汪洋铭那个家伙锤一顿。 汪洋铭那样的人,她都嫌脏周斯扬的手。 “有人欺负你?”周斯扬放下她的腿问。 夏烛正低头研究那个药一星期要涂几次,没认真听周斯扬说话:“没” 夏烛工作上的事情,周斯扬一直秉承的是“不管”的原则,但这个不管的前提是,她的身体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眼见夏烛没跟他讲的打算,周斯扬瞧着她的发顶看了会儿,觉得这姑娘的臭毛病还是没改。 无论是受伤受委屈,都怕麻烦他不愿意跟他说,从小养成了习惯干什么事都自己来,想让她换换思维方式,依靠谁,是件很难的事。 周斯扬按着她的发顶,从她里抽过药瓶,夏烛骤然手上一空,抬头看他,朝瓶子的方向虚抓了一下。 周斯扬锁着她两只手的手腕压扣到身后:“别动,我给你涂。” 隔天上午上班,夏烛发现自己脚踝比前一天晚上肿得更严重了点,她左思右想都觉得要再看看,下午请了半天假,瘸着脚去省医挂了骨科。 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拍了张片子,到医生那儿一看,说是轻微骨裂。 ”昨晚上周斯扬问她的时候她以为真没事。 不过的确不算严重,但牵扯到骨裂,修养的时间就长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怎么说也要一个月才能好转。 心底对汪洋铭和宋章鸣两个人的厌恶又加了一分。 从医院出来,接到景观部管财务那个女生的电话。 @女生:“宋总下午又来了一趟,非要从你们组现有的账上划钱,东南的那笔设计款打过来了,应该是先给咱们,但宋总非让先给他划过去,说本来就是同一个项目,让先给工程部发奖金,让咱们等下一笔款项。” 夏烛现在听到宋章鸣的名字就一脑袋火,干净利落地扔了四个字:“压着不给。” ------------ 65 6.27/加更 一连三天,宋章鸣都在拿这事烦她,夏烛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笔款虽然挺多的,但宋章鸣都做到副总位置了,不应该盯着这点钱不放。 总感觉他是哪里出了问题,才急着要这笔钱。 隔天早上上班,陶桃转着椅子滑过来,手里的笔对着夏烛悄悄指了下身后:“宋章鸣又来了…” 夏烛把手里的材料合在一起,用订书机订上,想了想问陶桃:“工程部是不是最近从外面接了两个项目,活干了,但钱一直没拿到?” 她昨天晚上下班搭电梯,电梯上两个是工程部宋章鸣手下的人,两个人提起来这事儿挺烦,说话声不自觉提高,被夏烛听到了。 宋章鸣前几个月从外面接了活儿,听说手下的人把图出了,但工程款一直没打过来,这笔奖金压了三个月,大家都有异议,宋章鸣本就是后过去的,现在更是没人愿意跟着他干。 “好像是,”陶桃想了想,“我也听说了,所以一直想要咱们这个钱,是补他那个奖金。” “哦对,我听说他还跟别家公司合作了一个什么,亏进去钱了,”陶桃撇嘴,“我第一次听说中宁跟别人合作亏钱,真是砸中宁招牌。” 夏烛了然,知道了宋章鸣为什么显得这么火急火燎。 忙了一上午,需要站起来走动的活儿基本都是陶桃代劳的,脚踝的肿是消下去一点,但还是疼。 临到中午该吃饭,夏烛收到周斯扬的消息。 周斯扬:[上来吃饭?] 都是因为宋章鸣那个王八蛋,最近二组和工程部对接总是出现问题,卡流程卡细节,反正就是找到机会就刁难一下,导致她手头的工作现在还没做完。 夏烛叹了口气,右手鼠标停了停,左手敲字回复。 夏烛:[不吃了,在忙。] 这句之后是个淋雨在哭的表情包。 罗飞看着看了眼周斯扬茶几上的两个保温盒:“要送下去吗?” 周斯扬按灭手机,放在一旁,重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先不,你联系她一下,让她饿了跟你说。” 罗飞应声,拿了刚找周斯扬签过的合同出了办公室,联系夏烛,让她等会儿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诉生活助理,随时可以给她准备。 夏烛说了谢谢,继续工作,一个小时后终于整完审批材料,脑子短路,忘了联系助理,自己拿了钥匙包去了楼下咖啡厅,随便点了个简餐,快吃完的时候看到从店外走进来的周斯扬,才想起来刚罗飞跟自己交代的事情。 淮大建筑院的老教授,弟弟曾是周斯扬的老师,正好路过,联系了他,想叙叙旧,周斯扬提前下来等他,见面的地方选在了楼下的咖啡厅。 推门进来正好也看到夏烛,扫了她一眼,抬步走过来。 正值下午上班时间,咖啡厅里没几个顾客,而且打眼一看都不是中宁的员工,反正也不在公司,两人最近在“避着人”这方面有时不太注意。 夏烛抽纸擦嘴,拿了钥匙包站起身,一瘸一拐也往周斯扬的方向走。 她行动不便,快走到周斯扬跟前时,侧身给后面的服务生让地方,身体一歪没站稳,往周斯扬怀里摔。 周斯扬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怎么自己下来吃饭?” 夏烛摸摸鼻子:“忘给罗飞说了。" 因为刚刚那一摔,她手里咖啡洒出一些,溅在周斯扬的裤子上,她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包装袋里抽出两张,给周斯扬擦了两下。 “我等会儿跟一个老师吃饭,晚上下班跟我说,带你回家。”周斯扬垂眸看她。 夏烛嗯了一声,也说:“那我先上去了,工作还没做完。” 两人说这话时周斯扬背对后方的玻璃,外面路过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说话,只能看到夏烛说了什么,又掏纸巾给他擦裤子。 宋章鸣最近拉拢人心,中午带三组几个员工以及贾艳出去吃饭,好巧不巧正好从中宁后门,也就是这咖啡厅前路过。 汪洋铭右手捏着咖啡杯,好笑地扬了扬,隔着玻璃往夏烛那处示意:“她不知道周总结婚了?要脸不要往上凑。” 组里几个人都随着汪洋铭的话看过去,包括走在前面的贾艳和宋章鸣。 宋章鸣瞧着那处冷笑一声,贾艳倒是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 “看她那样子,我看原先传言也没错,”汪洋铭笑,回头对宋章鸣和贾艳道,“刚还装着摔倒,我服了,想贴人想疯了吧。” 旁边也有人说:“周总好像跟妻子感情挺好的,上次坐电梯听人说周总放弃了几千万的设计费回来陪老婆做手术。” “是吗??”有人惊讶。 “天呐,也太好了吧。”又有人小声惊叹。 汪洋铭看夏烛慢腾腾往咖啡厅前台走:“要不说她想倒贴想疯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宋章鸣转身往前,轻声讥笑:“长的漂亮没几个不想靠脸的。” 停下的人见宋章鸣走了,也纷纷收回视线跟上去。 夏烛在前台结了账上楼,下午临下班之前,陶桃从不远处走过来。 她拉开夏烛身边自己的椅子坐下,边收拾桌面上的材料,边偏头问她:“我刚在茶水间听见三组的两个人说话,他们说中午在咖啡厅碰到你和大老板了。” 夏烛一愣,想起来中午和周斯扬在咖啡厅遇到,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陶桃就是想说这个,眉毛拧着,脸色不虞:“不知道谁开的头,说你倒贴大老板,说什么你故意往老板身上撞,还说大老板不想理你之类的。” 陶桃说完想起来:“三组中午聚餐就在那附近,八成又是那个长舌怪说的。” “成天在后面唧唧歪歪别人,烦死人了。”陶桃提起来汪洋铭就恶心。 夏烛想了想,也知道估计是中午那幕被人看见,汪洋铭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编排了几句,大家就这么传出来了。 工作太烦,谁不想听点八卦。 不过夏烛没把这当回事儿,她现在跟宋章鸣争那笔工程款项争得焦头烂额,被汪洋铭说两句不痛不痒,她没心思去找他吵架。 和陶桃暂时断了这话题,嘱咐她明晚下班之前,一定要再打电话联系外包的效果图组,把清源山的效果图出出来,陶桃点头,说现在就再催一下。 夏烛应声,转头给财务部发邮件,再次强调,二组的设计款必须甲方打了之后就立马划过来,除景观部外不走任何人的账。 小一百万的钱,真被宋章鸣弄走了,她能吐血。 忙完下楼,去停车场找周斯扬,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接打电话联系各种事情,比周斯扬还忙。 开车的人的红灯的时间,偏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打扰她。 回到家吃了两口饭,继续去书房加班,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屁股都没从那座椅上抬起来。 周斯扬过来催了两次让她睡觉,她都搪塞过去,最后被人走过来按了电脑直接抱走。 “凌晨两点了,如果你不想脚继续肿就去给我睡觉。” 夏烛眼睛还黏在远处的笔记本上,有点着急:“我又不用脚看电脑。” 眼见她气得想对着周斯扬呲牙,周斯扬低头看她,语声冷淡:“你前两天自己跑去医院看病,我还没跟你算账。” 一听这话,夏烛的气焰瞬间灭了。 周斯扬看她那一副瞬间乖了的样子,轻呵:“脚瘸了还能自己跑医院挂号,真行,不怕路上摔了。” 她手指勾着周斯扬的睡衣,低声嘟囔:“我是脚瘸了又不是脚没了…” “犟嘴是吧。” “ 没,”反应过来,夏烛拧眉抬眼,试图夺回主动权,“周斯扬你再教训我?” “我要离婚!”她手握拳扬起来,试图威胁。 “离吧,”周斯扬把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毫不留情,“过几天正好合约到期。” “周斯扬!”夏烛又挥了挥拳头。 周斯扬攥着她的手腕塞进被子里,言简意赅:“睡觉。” …往后两天,谣言越传越离谱,汪洋铭张口闭口在背后说夏烛想勾搭周斯扬,没勾搭成,被周斯扬甩冷脸,传着传着还调笑着跟别人说,估计夏烛想给周总做小三,但人家嫌她不够格。 上次耿凯造谣就是他跳得最欢,这次又是。 夏烛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从财务部拿了单子往工程部去,宋章鸣仗着官高一级,先前一直和夏烛争的那笔工程款没截成,从另外一个地方截了二组的钱。 夏烛没工夫搭理汪洋铭那只苍蝇,现在只想把钱从宋章鸣那里要回来。 到了工程部,一路走到尽头,没敲门,直接进了宋章鸣的办公室,瘸着腿走得慢,往前两步,单子拍在宋章鸣的桌子上:“宋总过分了吧,清开大道的设计款是我们二组独立的,这个钱为什么先转到工程部?” 宋章鸣是真没想到夏烛会直接来找他。 他以前也不是没这样欺负过人,但对方要么忍气吞声等下笔款项,要么私下找他协商,还没有像夏烛这样直接质问到明面上的。 碰上夏烛,他是真碰上个硬茬。 “你这么跟我说话??我办公室你不敲门就进,李丽怎么教的你?!” 夏烛早就忍不了,这就是个蝗虫:“你工程部接项目,尾款要不回来发不下奖金,是你工程部的事,凭什么截我设计部的钱?” “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须把钱打回来,不然二组和工程部合作另的项目,之后钱款到账,我统统扣我自己手里。”夏烛说。 宋章鸣从桌后站起来,绕过桌子往外走。 他先前接了两个项目,亏了不少,一直补不上亏空,夏烛又一直不松口给钱,他现在举步维艰,特别难做。 手撩了西装掐住腰,看着夏烛那张脸,也气到极点:“你一个小破组长在这儿叫什么叫,钱我就不给了你能怎么样??” 夏烛偏头闭了下眼睛,肺都要气炸了。 她想讲道理,对面只会耍无赖。 睁眼想再理论,忽然被宋章鸣拨着肩膀往外使劲儿推了把:“给我滚出去。” 周斯扬早上跟程煜非去见清潭政府的人,上午上班来晚了会儿,十点过才到,到楼下往电梯间走的路上遇到陈岩。 陈岩抬头瞥见他,扬手点了下,过来:“你老婆给工程部一个副总吵架了。" “好像是对方扣她的钱,她去理论要扣回来,没想到对方一个男人跟她动手,推了她一把,好在” “她现在人呢?”周斯扬眉心竖得极深,绕开陈岩往电梯的方向走。 陈岩两步跟上:“你别急,没事,已经回景观部了。" 陈岩拉住他:“你老婆很硬气,听说反手也给他一下,手机打开就点录像,说他再动自己就报警,把那人气得半死。” “不过那个姓宋的我听说过,工程部好像都不满意他,欺软怕硬,最近接的活儿还亏了钱,但下面人没人敢反抗,没想到在夏烛这儿碰了一鼻子灰。”陈岩说到这儿温声笑了下。 罗飞两分钟前听到陈岩的话就往旁边走开,打电话问情况。 现在看两人聊完,走回来,跟周斯扬汇报:“夏烛没事,脚腕的伤也没怎么样,不过听陶桃的意思,先前会崴到就是被景观部三组一个副组推的,宋章鸣的人。” “而且…”罗飞斟酌了一下,还是把陶桃的话照实传达,“上次您和夏烛在咖啡厅说话被看到,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背后说她勾引您,传得很难听。” “貌似也是三组看到,传出来的。”罗飞说。 说实话,这种事在职场上屡见不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比这更恶心的事陈岩也不是没见过。 刚想缓和气氛说句没事,抬眼看到周斯扬的脸色,话吞回去没说。 周斯扬的脸色其实也不算难看,但陈岩莫名觉得这人这回是真生气了。 “那个姓宋的,侄子好像是宋荣,他调职进中宁还是我办的手续,”陈岩道了句,“竟然能给中宁亏钱,也真是个人才。” 宋荣是中宁创办就在的员工,现在在荆北管着子公司,周斯扬当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把人丢到工程部,没直接开了。 草包一个,霸凌下属,投机取巧,占完了。 极短暂的沉默。 周斯扬侧身,跟身后的罗飞道:“给宋荣打个电话,说我处理点他的人。" 罗飞应声,随后跟着周斯扬往电梯间走。 “十点半高层有会?”周斯扬看了眼电梯跳动的电子屏,问罗飞。 罗飞回应:“各部门负责人都在,周例会。” 周斯扬平声:“通知一下我也参加,另外,景观部和工程部,除了几个正副总,把各组组长也叫来。” “十点半,全部到会议室。”周斯扬道。 陈岩下来还有事,没跟着上去,周斯扬进电梯,门还没关上,看到外面朝电梯间走的一瘸一拐的夏烛,示意罗飞按了电梯键,门开着等她。 夏烛走近,看到他,诶了一声,左右扫视周围,确定没什么人,瘸着腿跨进了电梯。 她下来买药。 进电梯,站到周斯扬旁边,电梯门还没合上,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回头看身后的罗飞,没从他脸上得到什么消息,转身又看周斯扬。 探头探脑瞥着男人瞧了两秒,非常识时务地软了半分调子:怎么了?" “脚怎么崴的?”男人扫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夏烛愣了下,再转头看罗飞。 周斯扬淡声:“你再看他,你是跟他领的结婚证?”@夏烛抓了抓头发,舔唇,看回来:"瞧你说的,我已经有老公了,再领结婚证属于重婚罪。” “脚怎么崴的,别让我再问。” “跟同事发生了点口角被绊的。” “长本事了,医院自己去,还给我撒谎。” “周斯扬” “撒娇是吧。” “没有但我撒的话你能不骂我吗?” 罗飞默默退后半步,他现在有点知道他老板是怎么被拿捏的了。 三层到,电梯门开,夏烛没等到周斯扬的回音,一步三回头地往电梯外迈。 周斯扬看到她的眼神:“知道错了?” 夏烛停住脚步,抠着电梯门,点头如捣蒜,眼神非常真挚。 “行,”周斯扬表情还是平淡,“那等会儿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许生气。” 夏烛懵懵怔怔。 周斯扬下巴往外点:“去吧,准备六楼开会。” 夏烛带着疑问一步一瘸地走回工位,刚坐下,听陶桃来报:“等下高层的周例会大老板也要去,而且通知咱们和工程部的各组长也要到。” 二组副组职位空缺,暂由陶桃代理。 “他也去?”夏烛奇怪。 中宁的高层周例会就是例行行事,没什么重要内容,周斯扬很少在场。 陶桃点头:“说是解决一下工程部亏损的问题。” 亏损?整个中宁蒸蒸日上,工程部最近的亏损也就是宋章鸣接的那两个项目,但跟中宁的流水比,那两个小项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夏烛总觉得周斯扬为这事儿参加例会有点太给宋章鸣面子了。 “估计是敲打各个部门,”陶桃说,“中宁原来更纯净,这两年清潭这边走关系进来的太多,乌烟瘴气的,听说先前大老板把中宁中心从荆北移回来就说过,要整顿风气。” 十分钟后,六楼会议室。 两个部门的组长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因为是旁听,他们只能坐在整个会议室南侧的两排椅子上。 陶桃抱着怀里的资料夹,盯着前方不远处,掩唇到夏烛耳边:“大老板真的好帅呜呜,竟然是你老公。” 夏烛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小声点,拖着椅子往她身旁坐坐,下巴点前面,示意陶桃好好开会。 临近十点半,人陆陆续续到齐,后来的有看到前座的周斯扬,一愣,再接着一垂头,比刚刚动作更加小心恭敬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又过了两分钟,周斯扬抬腕看表:“开始吧。” 因为周斯扬的突然参会,几个部门老总心里都在打鼓,认真审视了一下最近自己部门的情况,琢磨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依次汇报完,并针对中宁最近几个和清潭政府对接的项目进行了研讨。 宋章鸣现在的位置在周斯扬左手侧。 @在下面听说这会周斯扬要参加时,他还很忐忑,特别是说周斯扬参加的主要目的是解决工程部亏损情况。 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深呼吸了两下,做好心理建设才上来,结果被周斯扬的助理引到现在的位置上,他人有点懵。 上来后,坐下有一会儿,看着周斯扬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他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得到了重用才被安排到这儿,特别是现在这会开了有小半个小时,还没对他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很多中年男人总有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比如这会儿的宋章鸣。 他觉得自己亏的那点钱不足以引起周斯扬的重视,但他来开会,又让自己坐在离他近的位置,那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好,被赏识了。 这么琢磨了一会儿,心里那点紧张消散,正好周例会的主要事情都说完,会议室短时间的安静,罗飞从一侧走过来,递给周斯扬一份需要签名的文件。 宋章鸣望了望周斯扬,探身坐直,开口跟他套近乎。 他看向周斯扬的袖口,脸上的笑带几分不着痕迹的谄媚:“周总的袖扣很好看,很搭您的衬衫。” 宋章鸣语调不高,但会议室太静,他这句基本大家都听见了。 夏烛停了翻笔记的工作,和陶桃一起看过去,不仅她们,其它人也都无意识地举目望去。 主位的男人墨蓝色的衬衣,袖口处一对深蓝色的宝石袖扣,造型很别致,精巧不显得突兀。 他把签好的文件递还给身旁的罗飞,道:“太太送的。” 原以为周斯扬不会理自己,得到这句回应,宋章鸣这会儿诧异中更是兴奋。 他连连笑道:“周总和太太感情很好,听说周太太本人也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有这样的妻子也是您工作上的助力。” 宋章鸣一句两句,主位垂眸看合同的人都没再回。 宋章鸣也稍觉得有点冷场,转头往会议室后方扫了眼,扬手指挥:“开半天会,没人来倒个茶。” “夏烛,”他压着声音喊了下,动作幅度不大地示意了一下周斯扬的位置,“去外面拿水,过来倒上。” 陶桃垂眸撇嘴,小声:“神经病,想喝自己倒,总指示别人。” 话说完手里的文件一合,压着夏烛的胳膊:“你走路不方便,我去。” 没想到她刚起身,那边宋章鸣又开口,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她离门口近,让她去。” 坐在主位的人终于把合同看完,抬眸,目光在宋章鸣身上落了下。 夏烛也看周斯扬一眼,想了想,站起身,笔记本和册子放在自己的折叠椅上,打算去外间拿水。 她脚最近走路还行,没那么严重,全部高层都在的会,她不想在这会上跟宋章鸣一样,不要脸地和他扯皮。 倒水就倒水吧,反正是给周斯扬倒。 去外面茶水间拿了水壶,再回来,也不知道周斯扬是不是又理宋章鸣了,总之宋章鸣叭叭叭的,阿谀的表情,看起来比两分钟前她出去的时候更兴奋。 ”一副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样子。 夏烛左手托住茶壶底,绕过桌尾往北面的主位去。 宋章笑呵呵地还在低声夸赞:“还是您跟您太太这样的感情好,现在有些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想着自己长得漂亮点,什么的就想借机往上攀,不好好搞自己的本职工作” 夏烛正好走近,宋章鸣抬眼看她一下,意有所指似的:“看不清自己,摆不好自己的位置。” 周斯扬在看东西,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宋章鸣这句,他才左手撩着文件页往后翻,右手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轻声笑:“说的是。” 下面的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周斯扬身上,此时听到他开口,更是目光都投了过来。 宋章鸣听到周斯扬也认可自己的观点,一时更加高兴,刚张嘴要接着再说两句,忽看周斯扬抬眸,清淡的眸色在他身上落了落,重复:“有些人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热水壶太重,夏烛没拿稳,给周斯扬杯子里加水时手腕歪了下,撒出些水来。 周斯扬抬手托在她的手腕,动作亲昵而自然,夏烛一怔,下意识就要去拍他的手,忽见他偏头,目光从宋章鸣身上转过来,看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接着刚刚那句问。 “你说呢,周太太。” ------------ 66 6.27/雨意 夏烛和眼前距离她不到半米的男人对视着,然后木了。 不过比她木的人更多全会议室都是。 她这人虽然不社恐,但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公开地,瞩目地喊过老婆她不敢看下面人都是什么反应,右手悄悄摸摸伸下去,拧了把周斯扬的大腿。 然后被周斯扬按住了手。 周斯扬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桌下,哄人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腕,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左手还拿了笔轻压在桌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淡淡开口。 “先前工作太忙,抱歉,结婚的事情没有告知大家。” 夏烛:他这么说不是折大家寿吗,谁敢让他汇报结没结婚啊? 果不其然,他这句说完,下面压抑不住地骚乱了两秒,但到底都是高层,职位最低的也是副组,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坐得近的连着恭贺了几句周斯扬和太太新婚。 夏烛动了动手,想从周斯扬手里抽出来,却被他反手扣住,压在自己的腿面,完全不让她动。 他自始至终一副温文尔雅,闲散疏懒的样子,垂眸翻了文件页,甚至是笑着:“听说这两天景观部有关于我和我太太的传闻。” “澄清一下,没人勾引我,合法夫妻,婚前也是我追的她。” “都听懂了?”他这下再抬头,望向的是设计三组的人。 极简短地解释完,侧头,毫不避讳地对夏烛,温声:“腿不舒服就回去坐着,别乱动。” 夏烛抬眸扫了眼四周不敢乱动的高管,特别是僵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宋章鸣,哦了一下,手里的水壶塞进周斯扬怀里,转身慢腾腾地往后排自己的位置走。 等她落座,所有人黏在她身上的注目礼终于结束,而会议室也像被重新按了播放键,大家陆续回过神来。 陶桃人都快傻了:“你老公大老板这样公开啊,我的妈啊,宋章鸣的表情要升天了。" “他刚刚还暗示,说你借色上位”陶桃边说边抽气,然后再往汪洋铭的方向看,“那个怂货不会尿裤子吧,哈哈哈笑死我了,大老板就差指名道姓说他造谣了。” “哦对,大老板也不会指名道姓,因为根本不认识他,他算个什么玩意啊。”陶桃扬眉吐气,甚至想冲过去再踩汪洋铭两脚。 夏烛蹭蹭鼻子,还在感受四周频频投来的目光。 心里想的是早知道今天化个妆了,咳咳。 整个会议室虽然已经活过来,但明显还因为刚刚周斯扬的那两句话,呈现一种胶着凝滞的气氛。 而顶头坐的周斯扬貌似话说清楚,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跟大家解释的打算,椅子半侧,看身后屏幕上一个居住小区的详规图。 扔完消息就云淡风轻地干自己事,真的很绝。 半分钟后,骚乱的会议室终于完全安静下来,周斯扬椅子转回来,抽了右手边工程部刚递上来的项目单。 “工程部最近有两个亏损项目,亏损数额分别是二十八万,和十六万四千,项目合作方是之前被标注过中宁不再合作的公司,” 宋章鸣后背全是冷汗,几乎要不会说话,此时前倾身体,略带急躁:“对不起周总,我知道这个可能违反了公司的规定” 男人淡声笑了下,侧眸看过来:“你不让下属打断你说话,那你打断我?” 十分钟后,高层周例会结束,下一秒,所有公司小群都炸了,虽然这些高管有的年龄大了,可能放不下身份八卦,但工程部和景观部的那些组长还年轻,好多都不到三十。 短短几分钟,夏烛从楼上下来到坐回工位的时间里,光景观部的三个小群就刷上去了99+的消息,其中“卧槽”这两个字占了一半。 更多是来私信的,问她是不是真的是周斯扬的老婆。 有了刚刚在会议室那段被注目的时间,夏烛现在也不怕再“成为人群的焦点”了,直接在某个三十人的小群里,引用了一条问她的回复。 夏烛:[是。] 群里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刷屏的速度远远高于刚刚。 “卧槽卧槽卧槽,我听说是因为有人造谣,周总忍不了了才公开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不是明摆着的意思告诉所有人别欺负我老婆!!!" “太帅了吧我的天,爽死了!!!!!" “有人注意汪洋铭没,软着腿从会议室出来的,草了笑死我。” “注意他干嘛啊,工程部的宋总瓜还不够吃?” “我早就说那人不行,迟早被开,仗着有关系整天压榨下面的人," “笑死了赶紧好好整顿吧,让他带着他那几个没用的手下全部滚蛋。” “别聊了,就没人注意到我靠当时周总绝对拉着夏烛来着,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桌子底下桌子底下!!!!牵手!!" 夏烛扫了眼满屏刷过的消息,作为当事人却十分淡定。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在桌子下面和周斯扬牵手了。 但她现在要面临的是另一件事,周斯扬好像生气了。 具体生的是什么气,她大概也知道,无外乎最近几天的几件事崴脚不跟他说,医院自己去,骨裂也不告诉他,被造谣也不讲。 夏烛捏着手机轻轻嘶了一下,这么一总结,她貌似瞒着周斯扬的事情是挺多。 她也不是故意要瞒,只是看他忙,想着能自己办就自己办,也没想真不告诉他。 夏烛瞧着屏幕上自己一连发过去三条都没有被回复的消息。 嗯,她琢磨了两秒,加了个称谓,把刚刚那句话又丢过去一遍。 夏烛:[老公,晚上一起回家吗?1这句发过去半分钟,还是没有回音,正当夏烛打算再琢磨办法试试的时候,对面头像弹了消息。 周斯扬:[回。] 夏烛一喜,手指摸在键盘上准备敲字。 周斯扬:回去收拾你。] 夏烛: 晚上临下班还有一会儿,景观部通知开会,夏烛那叫一个高兴,虽然不知道周斯扬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周斯扬要怎么收拾她。 但说实话她有点害怕。 不过临时通知开的这个会,总共就开了半个小时,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办公室多磨叽了二十分钟,周斯扬来了条短信,问她会开完没。 夏烛壮士赴死似的深深吐了口气,回了个“开完了”,包背起来,往电梯间走去。 坐电梯下到负二,看到等在电梯口的周斯扬,男人扫她一眼,伸手摘了她肩上的大挎包,拎在手里,另一手捉住她的手臂,低头看她的脚:“还疼吗?” 夏烛动了动:“还行,不是太疼了。" “嗯。” 周斯扬让她在离电梯间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过去开车,半分钟后,车开过来,从驾驶位下来,牵着她走过去,看这她上了副驾驶。 从刚下来到现在,周斯扬的反应自始至终都有点冷,夏烛不自在,撑着门没让他关,轻声咳了下,抬头看他:"你变了。” 站在门前的男人右手搭在车门上,垂眸看着她。 夏烛再咳:“之前这种情况,你都是抱我的。” “你今天是拉着我走过来的。”她道。 两人沉默对视,几秒后,男人凉笑一声,弯腰,把她还搭在外面的腿捡起放进车厢,砰一声,车门合上:“等会儿收拾你的时候抱。” 夏烛: 回家一路上,周斯扬不说话,夏烛也揪着安全带不说话,她从后视镜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一共看了三次,周斯扬都没理她的打算。 她眼神瞥开,放弃。 夏烛这脚除了走路略微慢点,其实真没事了,所以周斯扬不抱她,也情有可原。 进了楼,坐电梯往楼上去,夏烛哼哼唧唧的,想调节气氛,软着语调插科打诨:“咱们明天合约就到期了,你看你,怎么今天公开呢” 她的话被周斯扬打断,他嗓音凉凉的:“非让我更生气是吧。” 夏烛瞄他一下,闭上了自己的嘴:“没有。” 电梯门开,周斯扬弯腰把她抱起来,两步走到自家门前,输了开门密码,走进去,膝盖抵上门。 夏烛现在属于犯错的那个,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窝着,瞟了下他的冷脸,也不敢说话,就这么一路被抱进卧室。 到了进卧室的前一秒,夏烛抬手卡住卧室门框,看着周斯扬,期期艾艾:"你不会要打我吧?” 周斯扬本来没这么想,但夏烛这软塌塌的语调,一这么提,这句话就显得有那么点暧昧。 夏烛看周斯扬脚下也不动了,就这么抱着她站在卧室门口,单肩倚着门框,落眸看她。 “怎怎么了?”夏烛吞了下口水,忐忑。 周斯扬的眸子是偏黑色的深灰,不说话看人时,有种带点压迫的审视,但不完全的黑色,又为他添了点温和。 “没怎么。”周斯扬眼神滑开,抱着她往浴室的方向去。 到了浴室,夏烛人被放下,看到周斯扬抽手拿花洒,她伸手抽过来,另一手攥了攥自己的衣服,带些警惕的:“我自己洗。” 十一月底,清潭的温度已经降下来,她身上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毛衣,这么一抓紧,勾着身体的曲线。 周斯扬扫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应了声,没异议,从一侧台子下抽了张椅子,又把她的毛巾从架子上拿下来给她,转身走之前留了句话:“洗完去书房找我。” 夏烛探着脑袋看他的背影,哦了一小声。 总觉得灬有什么暴风雨在等着她。 半小时后,夏烛洗完吹完头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 刚周斯扬又进来了一趟,给她拿了条睡裙,米白色的吊带睡裙,缎面,背后交叉绑带设计,从后腰的位置往上是露背系带。 吹过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披散在身后,她轻拨了两下,放下吹风机,迟疑着抓起洗手台上的手机,给周斯扬打了电话。 书桌后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睡袍,脸上一副银色框的眼镜,周斯扬度数不高,偶尔看电脑时不舒服才会戴。 “不是说洗好来书房找我,打什么电话?”低低哑哑的男音,从听筒传出来,撞击着人的心跳。 “到底要干什么呀”夏烛搓着台面上的浴巾,“你怪吓人的…” 对面人轻声笑,语音穿过听筒,略微飘忽:“让你来书房找我就吓人了?" 夏烛低着嗓子嗯了一声,还没再说话,听周斯扬又道:“过来。” 之前偶尔在床上说话的那种语气,温声命令。 电话挂断,夏烛又拨了两下头发,轻轻呼气,转身出了浴室,趿拉着拖鞋,往卧室房门口的方向去。 片刻后,夏烛站在书房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给未知的恐惧做心理建设,之后又过了几秒,她抬手按了门把,头勾着往里看了一眼。 因为开门的动静,桌后的人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两人无声对视,周斯扬放了手里的笔,眸色清明却幽沉,望着她。 夏烛舔唇,进去,压上门,慢吞吞地往周斯扬坐着的地方走。 周斯扬的椅子已经转向了她,夏烛走近,在他身前停住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过澡的原因,她眼睛看着湿漉漉的,眨巴了两下,还是那种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刻意放软的语调:“干什么呀?” 周斯扬眼皮轻掀,瞧她一下。 夏烛稍稍偏头,声调再次放低:"我错了,你还生气啊?” 周斯扬被她一句两句弄得没脾气,转身,左手捏着笔轻轻点在桌面上,慢条斯理的:“生。” 男人瞧着桌面上的材料,极低的声线轻呵:“怎么办,又不能揍你。” 夏烛一怔,当然不能揍她,把她揍坏了怎么办,但好像道两句歉就这么算了,也有点说不过去。 瞧着男人的侧脸看了几秒,她偏着头低声说了句:“顶多…只能打手心。” 听到这句周斯扬笑了,左手的笔落在桌子上,抬眸看她,四目相对两秒,夏烛听到他说:“想被体罚?” 夏烛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斯扬说这四个字时涩到爆表。 “没有”她刚说的时候,意思就是很单纯地打手心,毕竟别的地方容易打坏。 周斯扬看她两秒,点头说:“行,打手心。” 他捞了她的腰,把她反抱在自己腿上,夏烛后背贴上他滚烫的前胸。 周斯扬的睡袍前襟半敞,她的睡衣又是露背,这个姿势,两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 夏烛被他身体的温度烫到,屁股想往前挪,被周斯扬压住。 他偏头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带出来:“别动。” 夏烛左手被他握在手里,手心朝上,顶头明黄色的吊灯,光线刺眼,她被耀得轻轻眯了眯眼睛。 片刻后,一掌落下来打在手心,不是很疼,暧昧的氛围更重,周斯扬声音落在她耳旁:“以后还骗我?” @书房安静,刚落掌那一下,发出清沉的闷响。 夏烛莫名耳热,身体往后靠了靠,完全缩在周斯扬怀里,舔了舔唇,盯着自己的手:“不骗了。" 又是一下,还是左手手心,被周斯扬拍了下。 夏烛手往后缩,被人温柔制住。 @“以后生病还不说?” “说” 再接着第三下,周斯扬轻拍她的掌心。 周斯扬嗓音喑哑:“其他事呢?” 夏烛糯声:“也说” 这声再落,短暂安静了几秒,周斯扬忽然换了地方,掌着她的腿拨开,落掌轻拍在她大腿处。 周斯扬唇压在她耳侧,低哑笑了下,慢声:“那等会儿做的时候能拍这里吗?” “轻轻的,”他说,“乖乖。” ------------ 67 6.28/雨意 准确来说是大腿上半部。 拍一下,揉一揉,再拍,再夏烛嗓子干涩,动了动身体,反身想抱他,被周斯扬压住手腕制住动作。 他依旧是从后拥住她的姿势,掌心贴在刚刚拍到的位置,动作轻缓地帮她揉了揉:“拍疼了?” 夏烛摇头,抱着自己,以一个完全依赖的姿势往周斯扬怀里靠。 是真的不疼,但也是真的很她耳朵发烫,嗓音虚哑:“你不能欺负人。” 周斯扬笑了一声,勾着她的腰把她抱紧,声线同样沙哑到性感:“怎么欺负你了?你自己说的打手心。" 他手掌贴着她的膝盖里侧,温热粗粝的掌心触着那块皮肤:“不是还帮你揉了。” 夏烛也不知道自己哼唧个什么劲儿,但嗓子黏着就是被拍到想哭。 背后的白色系带被扯开,夏烛两手被周斯扬握着拉到身后,用睡裙的系带缠在一起。 “帮你打个漂亮的蝴蝶结?”他嗓音喑哑,用哄小孩儿的语气。 终于系好,睡裙下摆往上,让她咬住。 夏烛偏了偏头,觉得很羞,想拒绝。 周斯扬轻扣她的下巴,食指蹭了蹭她的侧脸:“不是说自己错了,不能罚?” 之前说的话不是玩笑,周斯扬真的会在过程中轻轻拍她的腿,又或是别的地方。 问她到底有没有记住自己的话,下次还会不会再犯。 夏烛说不会,他就停手,捏着她的下巴亲亲她的脸颊,说好孩子。 依旧是背靠他坐在他腿面的姿势,夏烛被哄得迷糊,抬手时睡裙吊带从肩头滑落,露出整个肩膀。 肩膀漂亮,锁骨也漂亮。 周斯扬拨过她汗湿的头发,低头亲她的脖子,哑声笑着让她低头看她自己,然后唇压在她耳侧,低声夸她“漂亮乖乖”。 接近九点,书房依旧昏沉,桌面手机震动,不间断地震了两声,夏烛轻推抱她的人,让他接电话。 手机铃声能听出,是他私人用的那个,会打这电话的一般只有家里人。 夏烛还侧坐在周斯扬腿面,攀着他的脖子,再次推了推,语声仿佛累到极致:“…快去接。” 周斯扬握着她的脖颈,低头亲她:等会儿。” 夏烛偏头躲开,扬手就要打他,被周斯扬捞住手腕。 他唇碰了碰她的手心,笑,哑着声音:“还有力气打我?” 夏烛呜咽一下,倾身抱住他的脖子,脸埋进去:“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我累了…周斯扬。”她嗓音湿踏踏的,百般委屈。 周斯扬托住她的后腰,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让她坐得更舒服些,另一手捞住她的小腿,喉咙轻滚再次向她确定:“确实没事了?” “明天陪你再去个医院?”他帮她拨开黏在侧脸的发丝,瞧着她郁闷的表情,低声笑,“下次再不说,真揍你。” 夏烛不服气,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你这次也揍了。" “是吗。”周斯扬抽手再次拍在她臀上,抱着她站起来。 夏烛脑袋挂在他肩膀,没力气抗议。 桌面的手机第三次震动,夏烛推周斯扬,急了:“你快接。” 连着打了三次,一定有急事。 周斯扬抱着她往旁边撤了一步,捡起手机。 刚接通放在耳侧,周永江高八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和小夏要离婚??????" 夏烛一紧张,身体紧缩了下,周斯扬闷哼。 极其暧昧的声音。 但周永江满脑子都是刚和沈漱玉看到的合约书,根本没注意听筒那侧发出了什么声响。 他单手叉腰在书房左右踱步:“我和你妈从荆北回来了,现在就在你东边那个别墅,你书房!你书房那个结婚合同书” 周永江被气得脑子发昏:“你找小夏真是为了骗我们,跟你演戏的???!!" 周斯扬托着夏烛走回椅子,重新坐下。 手机听筒的声音就在耳旁,夏烛太紧张,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身体,夹得很紧,睫毛上还挂着水雾,朦朦胧胧眨着,看周斯扬。 周斯扬被她看得心里晃神,也不管那面自己老子再说什么,手机拿远,另一手摸了摸夏烛的唇,低声哄了她两句,让她放松点。 亲了亲她的鼻尖,哄人的口吻笑:“你不放松我也难受。” 他这么一说,夏烛更没有办法放松了。 那面周永江还在自说自话地问责,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回荡在整个书房。 夏烛有点愣又有点怕,拨着周斯扬,小声急道:“你别管我了,你快跟爸妈解释。” “解释他们也不会听。” “那你也得解释啊!” 周斯扬失笑,低头再次亲了她一下,手机重新放回耳边:“爸…” “爸什么爸!!还会找人演戏骗我们了,”周永江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我原来也想过你是骗我们,但也就是想想,谁知道你还真给人钱让人帮你演戏????" “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不中用,想当年我追你妈的时候” 他那段情史,周斯扬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听出来茧子了,此时手机开了免提往旁边一放,握着夏烛的腰把快从自己腿面滑下去的她抱回来。 搂着她探身从一旁软榻捡了挑毯子,把她裹好。 “我十八岁就情窦初开喜欢你妈了,你呢???三十了还光棍一条,你说说世界这么大,你就没个喜欢的姑娘吗??天天就知道工作,有什么好工作的?周家离了你能死?” “能不能把你个人问题解决解决!!你看着我和你妈这么恩爱,就没想过谈个恋爱结个婚吗?!!" 周永江在电话那面持续不断地输出自己的观点,而这边夏烛盯着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周斯扬抱着她在给她选包。 用她的手机联系了罗飞,让他发来了十几款图片,问她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让这周末送到家里。 “我不要,”夏烛还没习惯花钱如流水的生活,低声,“衣帽间整面墙都是包。” 周斯扬眉梢稍扬:“我以为家里的你不喜欢。” “没有。”夏烛冤枉。 周斯扬看她:“那你天天上班拿个奶茶袋。” 外卖点奶茶的包装袋,整天被她塞了东西当通勤的手提袋用。 “我这不勤俭节约,节成习惯了吗” “谁让你节约了?”周斯扬把她脑袋拨回去,又滑了遍那些图片,温声问她,“都要?” 夏烛唔了一声,还是有点担心:“真的不用理爸爸吗?” 周永江的声音从桌面的手机听筒传出,在空旷的书房回荡成背景音。 周斯扬左手搭在她头顶,帮她顺了顺后脑的头发,还在琢磨女生这些包到底应该怎么选。 语声平淡:“不用,和我妈那点事他能自己讲半个小时。” 夏烛哦了下,隐约听到不远处周永江沉浸在回忆里,描述当年和沈漱玉的互动,说两句自顾自地问一下“你从来都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吗???" 夏烛轻轻吸气,有点理解周家的事情为什么都一股脑扔给周斯扬了,周永江就目前来看,貌似是没什么事业心,他心里好像都是周斯扬的妈妈,沈漱玉女士。 她视线收回来,垂眸和周斯扬一起看手机,认真挑包。 和周斯扬说得一样,半小时后,周永江大概是讲累了,语速和情绪都终于缓下来。 而夏烛也在这半个小时里,被周斯扬陪着挑了几套衣服和一些首饰,至于刚刚照片上展示的那些包,没挑,因为周斯扬全都买了。 周斯扬捡过自己的手机,对对面:“喂。” 周永江本已经降下去的火,因为听到他这声音又被勾起来:“喂什么喂!我看你是要把我和你妈气死,人家小夏一个好好的姑娘,跟你现在结婚又离婚,你让人家怎么办?!!" 夏烛看了眼周斯扬,觉得周永江有句话说得对,他真的好不中用,从接电话到现在,一共就说了两个字,一个爸,一个喂,然后就被顶回来了。 她有点着急,在周斯扬腿上转了个方向,瞅着桌子上开了免提的手机,压着嗓子咳了两声,做思想准备,然后小心地喊了声:“爸?” 周永江一听这声音,骂人的话顿住。 他跟夏烛通电话通得少,有点听不出她被电流处理过的声音,但一旁站着的沈漱玉听出来了。 周永江那边开的也是免提,中间他大谈情史的时候,沈漱玉听不过去,出去切水果,这会儿端着盘子走进来,正好听到夏烛的声音。 她疑惑地瞥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快九点半了。 装了水果的盘子放在桌子上,两步上前:“夏夏?” 周斯扬微微皱眉,手握夏烛的小腿,还在检查她的脚。 医院开的膏药她就没好好贴,昨天洗完澡他说要帮她,最后被她以自己顺手的理由打发出去,现在再看,发现她脚上还是前两天那张,根本没换。 周斯扬轻啧一声,真是拿她没办法。 伸手陇上夏烛的后颈,也不管她还盯着手机琢磨怎么跟老两口解释,压着她的脑袋带到自己唇旁,在她耳边道:“明天再去趟医院,你再因为你这个工作不注意身体,我就把你也开了。” 夏烛闻言睁大眼睛,狠狠剜他一眼。 周斯扬松手往后靠,唇边带笑,拨着她的头,帮她顺了顺后脑乱掉的头发,比了个口型,说“乖乖听话”。 夏烛现在听到这几个字就耳朵热,天知道半个小时前被这样称呼了多少次,这简直成了一个禁词。 嘴上叫得多乖,下面动作就有多狠。 她喉头一哽,瞪周斯扬的眼神更狠了,被她瞪的人轻轻笑了声,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夏夏?”沈漱玉还是奇怪,“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 沈漱玉和周永江今天下午从荆北回来,本打算直接回家,但想起有些常用的东西落在了周斯扬那个别墅,这才说回去拿。 周斯扬的所有房子都是通用的密码六个一,所以两口子没费什么事儿就进了房间,本打算拿完东西就走,没成想收拾着收拾出来一个结婚合约书。 一共三十多页,条款登录的那叫一个详细。@周永江随便翻了两眼,看到合约半年,和到期期间这几个字后,当时就爆炸了。 “嗯,对,我和周斯扬”夏烛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原先是签过合约,但现在不打算离婚了,你们别担心。” 周永江也听出确实是夏烛的声音:“没事儿小夏,你别害怕,要是那个狗崽子逼你这么说的你给我说!我到底是他老子,你别害怕他,不用帮他圆这个谎。” 夏烛也知道现在这么干巴巴地解释,确实像假的,但她也不清楚怎么能解释得更让人信服。 有点为难的:“叔叔,他没逼我。” “你都叫我叔叔了,还不是他逼你?!”周永江又提起来气,“周斯扬,你给我听电话!这么大晚上的,小夏都下班了,你还薅着人家在这儿给你爸妈演戏,你还是不是人?!" 吵完周斯扬,再对着夏烛说话,明显态度好很多:“小夏,你回家,不用听他的,明天我过去收拾他!” @“是我们老周家都不起你,”周永江叹气,“让你多了条婚姻记录,这两天再见了,叔叔和阿姨一定补偿你,你要是想要房子,叔叔再多给你几套,几套都行。” 电话再挂断,周永江和沈漱玉说明天就过来。 “怎么办?”夏烛问周斯扬。 周斯扬抱着她站起来,往书房外走:“什么怎么办?” “爸爸妈妈他们不信啊一直说你威胁我。”夏烛舔唇。 周斯扬低眸看她一眼,轻笑:“谁让你刚才叫叔叔的。” 夏烛脸上懊悔:“我不是叫顺嘴了吗,那谁让你一直不跟我说喜欢我,我以为要离婚,心里时时刻刻准备着走人。” 周斯扬顶开卧室门,垂首亲在她的额头,好脾气的:“嗯,我的错。” “对,就是你的错。”夏烛揪着不放,然后抬眸,眼睛晶亮亮地看他,“所以等会儿我能打你吗?” 刚在书房,过程中被电话打断,等会儿去了浴室可能要继续。 “不行,”周斯扬低头,瞧她一眼,“只能我打你。” 夏烛失望,垂眸玩手指,几秒后被抱进浴室,放在地上。 她还纠结着刚刚那句话,没看周斯扬。 周斯扬从一旁拿了毛巾再回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抑郁的表情。 瞧了两秒,抵着她的腰把她转向花洒的方向,垂头到她耳边,笑了声,妥协似的哄人:“但你可以咬我。” ------------ 68 6.29/雨意 隔天再上班,夏烛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瞩目”。 说实话,她长得漂亮,从小学习也好,被人追,或者代表发言什么的,时有发生,但像这次一样,被这么多人讨论艳羡,确实还是第一次。 好吧,周斯扬魅力的确大。 中午和陶桃去楼下咖啡厅吃饭,两人坐在窗边的位子,夏烛勺子舀着自己面前的简餐,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上的报告书。 陶桃往嘴巴里送了口红烧茄子,压着声音靠过去:“我数了,从咱们坐下来到现在,一共过去六拨人,纷纷驻足观望了,三秒、六秒、五秒” 夏烛显然没再听她说哈,皱了皱眉,手机拿起来给她看:“这个指标” 陶桃随着她的话瞥她的手机,两秒后:“你怎么是个工作狂呀。” “采访你一下,”陶桃随手拿了个广告页,卷成桶状伸到夏烛嘴前,“你老公,回国八年,自己有一家上市公司,还周文集团的继承人,家里的钱从银行取出来换成纸币,你数一辈子都数不完” 陶桃垂眼,手指点点她的手机:“所以你是为什么跟这点工资这么较劲呢?周总难道没说过会养你这种话???” 夏烛笑笑,勾着陶桃的后脑,让她低头看手机:“干嘛要别人养我,万一不养了,我不是要饿掉大牙。”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夏烛点着头看她,“永远不能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的裤腰带上。” 陶桃盯着她,片刻,抽手两只爪子在空中互相呱唧了两下,由衷夸赞:“你真的是吾辈楷模。” 吃完饭,从咖啡厅出来,遇到抱着两大箱子从前门被保安驱逐出来的宋章鸣。 他西装乱成一团,头发也被风吹得掀起,露着前面的十分之高的发际线,跟保安理论:“我就把这些放这儿一下,上去拿个东西就不行?你是哪个组的保安?我认识你们组长我跟你说。” 正值午饭时间,偶有路过的职员都在扭头看他。 宋章鸣理论不成,还是被撵出来,他抬脚踢开脚边的箱子,怒气冲冲对周围:“看什么看???都不干活?!" 有原先工程部被他找事儿训过的男生冷笑,压着声音从他身边绕过去:“自己以前就不干活,还说别人。” 宋章鸣气急,抬脚又踹在自己的那个纸箱上。 陶桃接过夏烛递来的纸巾,看着那处笑得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根:“让他以前欺负人,现在是个人都想踩他一脚。” 夏烛咬着吸管喝了口杯子里的咖啡,歪头跟身旁的陶桃道:“走,咱们去帮帮宋总。” 陶桃“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小跑着跟上去。 两人快走到跟前时,宋章鸣正好抬眼,看到她们,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极不自在。 说实话,他现在看到夏烛,想把她吃了的心都有,但周斯扬在这儿站着,他敢得罪夏烛,明天就不用在这个行业混了。 西装半撩,掐着腰吸了口气,对夏烛点了下头,算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打招呼的举动。 偏偏夏烛像看不出来他不想说话似的,上前两步,语声惊讶:“宋总有什么需要帮忙啊呀,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宋总了。” 宋章鸣: 夏烛吸了口手里的咖啡:“但没关系,叫习惯了,还是叫您宋总吧。” 夏烛低头看宋章鸣脚前摆着的几个箱子,客气地问:“我刚从那边过来听说,你这些东西是要临时放在哪儿没地方放是吗?” 她语气太好,就像真的想帮宋章鸣忙,宋章鸣也是气昏了头,心里又记挂着得和她维持好关系,顺着往下看了眼那些箱子,声调不高:“想放这儿,上去拿东西。” 夏烛哦了声:“您竟然还有东西在中宁?我还以为昨天就被当作垃圾处理掉了。" “哦对,还有您这个忙,”夏烛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箱子,“我和保安组长不熟,可能帮不上,我只和中宁的大老板,就开除您那个,” “我只和他熟,您知道吧,”夏烛微笑喝咖啡,“摆正位置说呢,他是我合法老公。” 话音落招呼身后的陶桃,语气轻快,再次重复:“走了,咱帮不上宋总这个忙。” 被留在原地气到几乎原地爆炸的宋章鸣: 从前门进中宁的大楼,刚过中午一点,有些去外面吃饭的正巧回来,电梯间人不少。 陶桃和夏烛往里面走了走,站在靠里的位置,片刻后,很轻的“叮”一下,她们等的这个没开,斜前面周斯扬的那个电梯开了。 电梯是从负二上来,里面除了周斯扬和罗飞外,还有程煜非,程煜非跟周斯扬说完最后两句,抬步跨出来,看到夏烛。 程煜非属于虽然“位高权重”,但跟大家打成一片,早上上班,路过中宁楼前的乞丐,都得和对方聊上两句的那种人。 此时看到夏烛,抬手热情招呼:“小夏烛。” 哗啦一下,所有电梯间的人都往夏烛的方向看。 刚刚都还只是偷偷摸摸的瞧,小声讨论,程煜非这招呼一打,大家现在是明目张胆地看。 夏烛尴尬一笑,稍稍欠身点头:“程总好。” 程煜非一指身后的电梯:“别等了,坐周斯扬的呗。” 程煜非说完又示意夏烛身边的其它人:“你们也去。” 虽然程煜非这么发话了,但大家都踌躇着,看周斯扬一眼,又看夏烛一眼,谁也不敢先往电梯里进。 周斯扬扫了夏烛一下,唇若有似无地勾了勾,搭在电梯门框的手垂下,点头应道:“都进来吧。” 说实话,虽然周斯扬本人的长相因为过于清冷寡欲,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中宁在所有员工心理一直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公司,所以此时听到周斯扬这么说,有人看了两眼夏烛,跃跃欲试。 夏烛也当然知道周围人在等着自己“发话”或者先进去,再次看了眼周斯扬,硬着头皮往里走。 她跟陶桃一进去,身旁立马有人跟进,此起彼伏的“谢谢老板”的声音,中间还夹杂了两句“谢谢老板娘”。 夏烛被叫得脸一红,站在周斯扬身后,伸手掐了把他的腰,前侧的男人如有所觉,在她手落在他腰间的下一秒,反手握住,牵在手心里。 电梯门关,大家纷纷拧头转回去站好,电梯空间大,周斯扬和夏烛站在最后面,面对着前面一堆后脑勺。 夏烛手动了动,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反手打在周斯扬的手背。 男人低眸无声笑了下,貌似被打得还挺愉悦。 一旁的罗飞:… 夏烛瞥了瞥前面的人头,斜眸再次瞪了周斯扬一下。 进来的大多都是三楼设计部的人,到了三楼,电梯门开,站在前侧的人鱼贯而出,唯一一个要去四楼的姑娘,看到身边人都出去了,左右看了下,也跟着出去。 正要往外的夏烛被身侧人拉住。 他半侧身,低声:“晚上我要开会,晚饭上来吃?” 夏烛抬眸看了眼已经出了电梯门的陶桃,拍周斯扬拉自己的手:“知道了。" 再接着转身还没走两步,又退回来,抬手指着周斯扬,低声:“你以后在公司不许和我说话。” “影响不好。”她小声道。 周斯扬低眸看着她,片刻后,点头:知道了,老板娘。” “也不许叫老板娘。”夏烛再次威胁。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夏烛因为等周斯扬不能走,陶桃也有两张图没改完,决定多留一会儿。 陶桃近段时间减肥,东西吃得不多,晚饭更是一口不沾,她整理好手里的报表,偏头问夏烛要不要一起下楼买杯咖啡。 夏烛左右无事,点头应好。 从中宁楼出来,到楼下咖啡店,陶桃说刚去找李丽,听到另一个部门开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人借着整理东西的功夫,问那部门的老大周总的老婆是不是确实是景观部的员工。 陶桃咬吸管:“大家好像对你很好奇。” 夏烛从店员手里接过自己那杯,中午才喝过,她这次点的是杯果汁,咬上吸管想了想陶桃的话。 先前不想公开,一方面是不确定自己和周斯扬会不会离婚,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不想被打上周斯扬的标签,磨灭掉自己的努力。 但后来她也想通了。 只要她足够有能力,拿出足够的成绩,也不用太在乎别人说她什么,或是怎么看她,毕竟她也不是为别人活的,所以她只需要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买完果汁上楼,收到周斯扬的消息,让她上去吃饭。 夏烛回了个好,确定完电脑的文件都保存好,拿上手机,依旧是左右看了两眼,才从自己座位起来,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虽说她现在也不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办公室恋情什么的,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好。 坐周斯扬的电梯上到八楼,刚踏出电梯,看到等在外面的人,夏烛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最后一个字敲完,周斯扬按灭手机放进口袋,抬步走过来,先是接了夏烛手里的袋子,再是拿过她手里的咖啡:“没手牵你了,想拉的话你只能拉我的袖子。" 周斯扬带着她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 夏烛跟在他身后,嘴硬咕哝:“谁想你牵了。" 周斯扬弯唇笑:“我自作多情,我想牵。” 夏烛脸一热,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念叨了两句有的没的,走在前面的周斯扬不语,自始至终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快走到办公室前,夏烛指指周斯扬手里那个袋子:“这个是给你的助理们买的咖啡。” “正好下去,顺手买了。”夏烛解释。 周斯扬垂眸看了眼,接着顿住脚,抬手揽了夏烛的头把她带到自己身前。 夏烛本来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他搂过去,稍稍一愣:“干什么…” 助理办公室在周斯扬办公室的斜前方,还有几米的距离,两人站的位置靠走廊拐角,那侧看不到。 周斯扬唇几乎抵在她额头上:“为什么买这个。" “他们不是都知道我是你灬老婆吗,想着上来,就觉得应该给大家带点" 她话没说完被周斯扬接过去:“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 夏烛“嗯?”了一声,没明白。 周斯扬笑笑,重复:“没有什么是你必须做的,想干什么干什么,你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责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夏烛恍惚着唔了一声,点点头。 两人这个角度说话,有点像接吻,特别是周斯扬一手还拢在她的脑后,看起来特别的缠绵悱恻。 “那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清脆却犹疑的女声,“我是不是打扰了。" 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夏烛心脏一颤,推开周斯扬,往左前方看去。 周斯扬的姑姑周青,穿了挑黑色的丝绒长裙,正站在那儿,看到夏烛的动作,咳了下,抬手:“别紧张,我是奉他爸爸的命来看下情况。” 说罢,右手拇指按上屏幕,转身一面往周斯扬办公室的方向走,一面给对方发语音:“我看估计是真的,刚还撞见他俩在走廊上亲嘴,那干柴烈火,热火朝天的…” 夏烛: 她觉得周青应该跟林冉是一对母女。 周斯扬接收到她尴尬的视线,轻点头解释:“我姑姑为人比较狂野。” “…" 十分钟后,夏烛和这位比较狂野的姑姑面对面坐在周斯扬办公室的沙发上。 周斯扬两分钟前出去接电话,留了夏烛和周青在这儿。 “你们俩什么时候要孩子?” 夏烛一口茶喷出来,她抽纸擦了擦嘴,有点尴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哦,”周青看起来有点失望,过了两秒又道,“在我家生男生女都一样,不存在重男轻女,要一个两个三个也都行,看你们意愿,当然不生也行,我家就是钱多点,还没有皇位需要继承,大不了等你俩老了都捐了,反正我们那时候肯定不在了,也不心疼” 周斯扬正巧进来,朝她俩坐的地方望了一眼,还没问话,周青直接回答:“在聊你俩孩子的事。” 夏烛: 紧接着还没等她解释,看到周斯扬眸色落过来,瞧着她,眼神中比刚刚多了一层深意。 夏烛: 她连忙伸手在腿侧小幅度朝他摆。 周斯扬不知道看到没有,总之转头拿杯子时好像勾唇笑了下。 周斯扬的会临时取消,送走周青,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坐电梯往楼下停车场去,周斯扬今天换了辆轿跑,深灰色的流线型车身,漂亮得要死。 走到车前,看周斯扬用钥匙按开关时,夏烛瞧着这车愣了两秒,随后被身旁的人抵着腰往副驾驶带,周斯扬在她耳旁问:“有驾照吗?” 夏烛回头看他,木愣点头:“有,高考完学的。”@周斯扬低眸看着她:“喜欢什么车,我们去买一辆?” “爸妈不是说今天来…”夏烛眼神还懵着。 周斯扬推着她的背把她带上车:“不用管他们。” 本来说是回家,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斯扬来买车了,一路开到在高新区的工厂,落周斯扬半步,跟他走到三楼vip室时,夏烛比刚刚过来时更懵了。 因为她刚在外面貌似还看到了飞机。 什灬什么啊,她偷偷转头,看走在自己身旁的人。 还没待她瞧两眼,前方领他们过来的经理已经停住脚步,欠身向他们鞠躬,让他们先坐一会儿,自己下去准备。 三层的会客室,米白沙发和浅灰色的地板,沙发对着一个很大的幕布,播放着这家公司的各种广告,东面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外面宽阔的跑道和停着的各种车和飞机。 清潭作为南方的经济中心,无论是对外贸易还是对内进口都做得很好。 高新区有私人飞机售卖的公司,夏烛知道,先前有幸接待国外客户时,陪着来逛过,但实在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来这儿。 毕竟那个门头气派得不像她这辈子能进的地方。 她伸手拉了下周斯扬,因为虚说话声音都放轻:“不是买车吗” 周斯扬看到她的小表情笑了下,推着她的背把她往落地窗旁带。@跑道上停了几架用来展示的私人飞机机型,从直升机到湾流G700都有,展示机型并不全,等会儿经理再上来,会给他们介绍公司内现所有对外销售的私人飞机类型。 其实买这东西就像买车,过程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繁琐。 周斯扬左手盖在夏烛脑袋上,右手卡了她的下巴,让她往窗外看:“看看?以后休假可以用。” 周斯扬有一架商用的,停在清潭国际机场,至于专门用来度假的,周青倒是有一架,但一直扔在香港没有开回来。 刚本来的确只想去挑个车的,但从中宁开出去,又觉得车都买了,不如一步到位。 反正也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夏烛还是有点不在状态,转头看回周斯扬时,嘴打磕巴地还是重复刚刚的话:“不是说买车吗…” 周斯扬笑了:“怎么总记着你那个车。” 他盖在夏烛脑袋顶的手轻揉了一把:“车也给你买,买十辆。” “什么啊”夏烛被他打趣得不好意思,“放都放不下。" 周斯扬声线一如既往平稳,逗她:“不够停就再买个院子,专门给你放车。” 话音落,他再次微微俯身,拨着夏烛的头让她看窗外,轻声商量似的问:“买一架,用的你名字命名?” “说了,你什么都值得最好的。”男人在她耳边道。 ------------ 69 6.30/雨意 夏烛往身后接待员那侧看了眼,推他,低声道:“你怎么总用钱砸我啊” 周斯扬微微挑眉,手从她发顶滑下来,帮她拨了拨前额的碎发,眼睛带笑,顺着她的话问:“被砸得开心吗?” 上来的楼梯口站了两个接待人员,夏烛被拨头发都不好意思,胳膊把周斯扬的手隔开,小声应付似的:“开心,开心。" 周斯扬看着她的动作,握着她的胳膊拉下来,抬手又拨了下她的头发。 “周斯扬!”夏烛压着声音。 “在呢。”男人清懒的声线回。 断断续续的低声对话“在什么在,你不要动我了呀,很不好意思。”小声。 “嗯。”依旧懒懒,带点若有似无的笑。 “嗯什么嗯,周斯扬!…你离我远一点,这样看起来很像在接吻,还有人看着” @“有人看着犯法?” “不是这个意思” 吵吵闹闹了两分钟,身后不远处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夏烛一步撤开,拧了把周斯扬的腰。 周斯扬轻声淡笑,抱臂,背靠在玻璃窗上,跟两位已经走近的经理人点头示意。 夏烛其实全程听不太明白两位经理人在说什么,只在对方播放介绍片时眼睛一亮。 漂亮,阔气,太漂亮,太阔气了,原来新闻上那些女明星,大小姐的私人飞机都是这样的啊。 好好好,行行行,全世界就她一个穷鬼是不是。 因为放介绍片,东面的玻璃拉上了百叶窗,光线被阻了大半部分,房间里略微昏沉。 夏烛盯着几米外的幕布,嗓子做吞咽的动作,左手勾着身旁周斯扬的袖子扯了扯。 周斯扬合上手里的杂志,俯首靠近,听到清软的女声问了句:“周斯扬,你这辈子不会破产吧。” “可千万不要破产啊,有钱太好了呜呜”她喃喃自语,难得的表情生动。 “有可能会破产,”周斯扬戳破她的幻想,“还会因为是法人,欠银行钱太多被抓进去。” “…”夏烛停止感动的哭泣,偏眼看他。 对视两秒后,她悄声:“那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然后我们离婚,我带着钱跑到国外,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等你我们两个总要保一个,还要带小孩儿呢” “你想要孩子?”周斯扬问。 夏烛一惊:“不是这个意思。” 周斯扬轻声哼。 夏烛咳了两下,话题绕回刚刚:“刚开玩笑的。” 她两手挎上他的手臂:“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如此英俊帅气、财大气粗、风流倜傥,潇洒英俊” 周斯扬打断她:“词用重复了。" “哦,”夏烛抱他胳膊的手更紧了些,接着刚刚的话说完,“…的老公。” 周斯扬: 从高新区的工厂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八点,一路上周永江连环夺命call一共给周斯扬打了八个电话。 周斯扬不接,也不让夏烛接。 他原话是“如果你不想再听他讲半个小时情史的话”。 夏烛琢磨了一下,放弃了接电话的念头。 半小时后,到家,车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从单元门栋进去,再上电梯。 电梯门开时,夏烛有点“近乡情怯”,手勾着周斯扬的衣服,怯懦懦地看了他一眼:“爸妈不会打我吧n“不会,”周斯扬牵住她抓在自己衬衣的手,低头输密码,“他们只会打我。” 话音刚落,门打开,里面扔出来个枕头。 “周斯扬!!!”周永江气沉丹田的声音。 周斯扬反手抓住往他脸上扔的枕头,牵着夏烛往里走,反手关门,接着很平淡的嗯了一声:“怎么了,爸?” 夏烛瞥他一眼:不动声色气死人的本事他是一顶一得强。 果然,下一秒,周永江的声音更炸了:“还怎么了,你自己干的混账事你不知道怎么了??!!! 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种儿子,不怪你妈,一定是我的基因不好” 他从客厅走过来,绕过玄关处的屏风,看到跟在周斯扬身后的夏烛。 夏烛半边身子躲在周斯扬身后,提着唇笑得非常乖巧:“爸爸” 周永江两秒钟怔愣后,再看周斯扬的眼睛更是火大:“不是合约都结束了吗,你还抓人家小夏过来干什么?你演戏演上瘾了??别干你那破设计了,去奥斯卡演戏啊!!!" 周斯扬把手上的抱枕丢到鞋柜旁的竹筐里,一手牵着夏烛,另一手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她的拖鞋放在地上。 牵着她的那只手改为托住她手肘的姿势,低头看着她换鞋,整套动作非常自然,对他老子的话充耳不闻。 被忽视的周永江: 沈漱玉从客厅沙发起来,也走过来,还没走近,看周永江一眼:“你小点声。” 周永江喘了口气,再开口语调确实放低,但瞧着周斯扬仍是没个好脸色:“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周斯扬点头,拉着夏烛往厨房的方向去,“不想理。” “周永江转头对沈漱玉,脸上表情有种被噎到怒气:“你听听他都说什么,他是不是觉得我活得太久了,想气死我。” 夏烛边跟着周斯扬往厨房走,边一步三回头地往身后看,接着手再次掐周斯扬的侧腰:“你为什么不理爸妈,好得解释两句。” “有什么好解释的,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周斯扬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瓶夏烛喜欢的果汁,拧开盖递给她,再是从旁侧的台子上抽了纸巾,帮她擦掉手背沾的水,“难不成现在生个孩子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是真的?” 夏烛: 夏烛咬着饮料瓶瞧他:“你过分了,你今天总提小孩儿。” 男人低眸给她擦着手指,笑:“年龄大了,特别想有子孙。” 周斯扬把帮她擦了手的纸扔进脚边垃圾桶:“你才二十四,不懂三十岁的老人在想什么。” ”夏烛试图更正,“三十还是青壮年。” 周斯扬抬眸看她,半秒后,佯装哦了一下:我以为三十是老男人呢。” 夏烛: 他怎么这么记仇,这么记仇,这么记仇!!! 夏烛伸手再次捏在他腰上,抬步想从他身边绕出去,低头小声:“我还在事业上升期,不能要小孩儿。” 周斯扬反手牵住她的手,低笑一声,这回语气比刚刚认真许多:“知道了。" 两人转头从厨房走出来,周永江还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们两个,相较来说,沈漱玉的情绪就看起来平稳许多。 她也扫了下站在一起的两人,之后落眸看向夏烛:“妈妈问你,你们” 夏烛吞了吞口水,抓着周斯扬的衣服再次往他身后站:“是真的妈妈,原来是假的,但现在的确是真的,由假变真的那种真。” 夏烛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 周斯扬对上周永江瞪自己的眼神,手里的水往身旁的岛台放:“要不亲一个给你俩看看” 周永江从脚边捡过一个抱枕又砸过去,厉声打断:“亲什么亲,不是真的你难道还想亲人家??? 人家小夏凭什么让你亲??” 沈漱玉揪了他一把,微侧头,低声:“我看着也像真的。” 周永江火大:“他半年前看着就挺真,也是给我演的!!” 周斯扬侧身看夏烛,眼神像她示意了一下,表示解释不通,随后单臂搂上她的肩膀,对两步远外的老两口:“你们琢磨,我们去睡觉了。” 沈漱玉回身,犹疑地叫住两人。 “夏夏,”沈漱玉看了周斯扬一眼,目光又落到夏烛身上,迟疑开口,“你不想的话,睡别的房间,或者跟我睡也可以。” “对对对,”周永江指了下不远处的客房,“你想睡其它房间也” 周斯扬轻啧一声:“说了是真夫妻,你们俩当我是什么危险分子?” 说罢,他揽着夏烛的肩,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跟朝身后两人扔了个:“走了。" 身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周永江忽然扬声又喊了句:“小夏,他要是对你你就报警,别手软,直接报警!” 周斯扬捂上夏烛的耳朵,把她带进卧室。 隔天早上起床,夏烛比周斯扬晚了一会儿出卧室,穿戴整齐走出房间时,看到坐在客厅的沈漱玉和周永江,沈漱玉上下扫了扫夏烛,确认她完好无损。 刚把餐盘放在餐桌上的周斯扬看到沈女士的动作,平声:“正常夫妻睡个觉,我还能打她?” 夏烛正好走到周斯扬身边,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隔着衬衣掐周斯扬的胳膊。 周扬低眸看到她略微局促的表情,偏眸倒水,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忘了还真打过。” 夏烛伸手拿牛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别说了,爸妈还在。” 夏烛站在桌边,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牛奶,忽听周斯扬又问了句:“今晚还能打吗?” 依旧是气声,刚起床的那种低哑声线。 “”夏烛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拿着半杯牛奶转身往厨房走,硬邦邦的,“不能。” 周斯扬无声笑了下,转身跟上去。 夏烛走到厨房的面包机前,看到身后走过来的人,耳朵还烫着,嘴打磕巴:“你过来干什么?” @周斯扬从头顶的橱柜拿了个盘子,用夹子把从面包机弹出的面包片夹出来:“拿面包。” “不然你以为干什么,”周斯扬偏眸看她,“讨论什么时候能打你吗?” 夏烛往身后看了眼,确定两人的位置被岛台旁的柜子挡着,客厅的人看不到,然后抬手抓了周斯扬的领子把他扯向自己。 周斯扬眉尾轻抬,看着她。 夏烛手从他衬衣下摆伸进去,手背蹭着他的腹肌,眼神虽然虚,但还是盯着他把话说完:“我也想打你。” 她舔唇,轻轻道:“下次我能不能拍这里啊?” ------------ 70 雨意/正文 第二天上午十点,夏烛在茶水间泡咖啡的间隙,扫了几眼购物软件,发口周斯扬几张图片。 清源山项目招标在即,景观部各组也一直在配合二组修改口案,程煜非最近又开始天天黏在周斯扬口里。 口从一旁的茶台上拿了装茶叶的小铁罐,垂眼正好扫口周斯扬口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口是和夏烛口对话框。 程煜非垂眸这下是下意识动口,目光从那个对话框上扫过时,没来得及回避,口口接连弹出口几张图片。 拿了装好茶叶口杯子,又捡起手机,往两步远外周斯扬坐着口地口走,走近,手机递过去:“我口夏烛口你发了好多尺子。” 程煜非纳闷:“你俩买尺子干嘛?” 周斯扬手机接过来,点开最后一张图片口了眼,上面明晃晃打了“戒尺”两个字。 也就是口两个字小,没被程煜非口O。 周斯扬手里口文件放下。 周斯扬:[?] 几秒后,对面那个大红色口招财头像弹出条消息。 夏烛:[你口是同意我打你了吗] 夏烛:[没有东西我怎么打呀?] 她力气那么小,抽得也口疼。 周斯扬:[我是同意了,但没同意你把我打死。] 夏烛:【怎么会【猫猫惊讶】] 夏烛:[能买吗【猫猫委屈】] 夏烛:[好喜欢【星星眼】 周斯扬:[…] 夏烛:[周斯扬你变了,你竟然口我发小点点] 周斯扬:[ooo] 夏烛:[同意我也买【开心】] 夏烛发完也口管周斯扬再回什么,屏幕切回购物软件,把刚刚选好口东西加入购物车,火速下单,然后空掉口甜点包装袋团了团,扔进脚边口垃圾箱,拿起咖啡往茶水间外走。 一周后,清源山度假区总体规划口招标会终于确定下来时间,十二月第一周口周五,距离当下口有口D一周口时间。 夏烛带着二组口人连着加了三天班,把整个口案从头口尾又全部细化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出纰漏口地口。 周五早上口开标会,周斯扬抽了时间跟着一起去,李丽带队,但主要负责人是夏烛。 光牛皮纸封好口标书就有半人多高,十二月,清潭最近温度降得低,寒流来袭,早上口会儿气温接近零度。 夏烛穿了白色口羊绒大衣,站在开标会那栋楼口楼下,等陶桃去打印做过更改口最后一版口案书。 昨天晚上熬夜口两点,夏烛觉得有一个很小口细节需要做补充,早上过来时,u盘口了陶桃,让她找个地口把最新一版口汇报书重新再打出来。 加肯定口会再往上面加,但如果中标了,口要再做第二版口细节补充,口时候再加上去就好。 在寒风里等了几分钟,陶桃从口远处一路小跑过来,走近,打印好口东西递口夏烛,叉着腰大喘气:“路口那个打印店关门,我去了另外一个,跑死我了。" 夏烛抬腕口了眼时间,一面检查手里口东西,一面口道:“真中了,我单独请你吃饭。” 陶桃摆手,瞬间星星眼:“真中了能口能口请我去吃那个自助,真口好想去,反正你现在是阔太太呜呜呜。” 夏烛口了声,带着她转身往楼里走:"口。” 上口三楼,从后门进会议室,坐口李丽身侧,夏烛手口有些凉,口完全是冻口口也是紧张。 口是第一次由她单独挑大梁口项目,口是景观部下半年在清潭最大口一个项目,她实在是紧张。 深深喘了两口气,身后忽然走过来人,很轻地攥了下她口手,随后放开,夏烛抬眸,口口路过口周斯扬。 口DD中宁口负责人也和口们坐在一起,只口过是在她前面那排。 周斯扬手心温度并口算高,刚刚轻握口两秒没办法向她传达实实在在口热度,但她再次呼气,口是感觉口了莫名口安心。 三个小时口开标会,进口顺利,最后唱标时,夏烛手心都在出汗,终于,最后听口了中宁口名字。 夏烛闭了下眼睛,深深吸气,再睁眼时眼睛都有点湿,从她接收二组开始,前前后后忙活了三个多月,先是从五组口案里脱颖而出,再是因口口事被宋章鸣刁难,拉锯似口和口拉扯了一个多月,最后连着熬了半个月细化口案,终于所有努力没有白费。 后排座椅位置出现轻微躁动,身后两排几个二组口人已经压抑口住心里口喜悦,压低声音互相卧槽了几声,就连李丽也和陶桃喜口颜开地讲了两句。 周围其口口司口人也压低声音在交流,夏烛在口一片嘈乱中轻压心口,平复心绪。 再接着前排座椅拉动,周斯扬再次从她身边路过,走过时,男人再次轻握了一下她口手,然后轻沉口男音,低声道了句:“恭喜。” 晚上中宁口景观部所有人安排了庆功会,清源山度假区口项目在整个清源山口旅游发展占据重要位置,之后口园区景观设计,沿河道路规划等,政府应该也会交口中宁来做。 夏烛像是觉得自己拿口了一个大单,心情无比愉悦。 晚上聚餐口地口是中宁附近口一家会馆,景观部从中宁财务那边申请批了钱,财大气粗,直接包了二层口东厅。 饭吃口一半,周斯扬过来了一趟,大家边吃边喝,有口少都喝得兴奋,景观部总监王林把麦递口坐下口周斯扬,让口跟大家说两句。 昏色光线下,陶桃晕乎乎口口一手支下巴,另一胳膊口有心思撞夏烛:“你老口” 夏烛喝了杯带酒精口饮料,此时也支着脑袋晕晕乎乎地往那边口口然后顺着陶桃口话也念:“对,我老口”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口口低头拿手机口周斯扬发消息。 夏烛:[许跨你。] 夏烛:【口对事口虚夸我。] 夏烛:[嘘。] 夏烛:[我们室办口时恋情…] 四句话,错别字占了一半,周斯扬低眸瞧了眼,目光重新抬起,落在她那处。光线昏沉,两人隔着几张桌子遥遥对望了一下,夏烛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口动口口明显喝多样口弯眼口口。 周斯扬无声口了下,挪开视线,顺着王林口话讲了两句,让大家口周末好好放松,一个都口许加班,之后麦递口回去,垂眸再口和夏烛口聊天框。 夏烛:[老口。] 夏烛:[老口。] 夏烛:[老口你在吗,老口。] 周斯扬:【一加一等于几?1夏烛:[我没醉。] 夏烛:【你口腰考我英语。] “ 周斯扬抬眸再次瞧向夏烛口口向,她正举了杯子,和陶桃盈盈口着碰杯,然后又闷了自己一口。 ”周斯扬跟王林简单交代了两句,起身打算往夏烛口口向走。 她和陶桃坐在最角落口一桌,桌上同坐口口有李丽和杨川,周斯扬起身口没走两步,被夏烛口口口她口会儿反应口快。 拿起手机口周斯扬发了个:[你站住。] 周斯扬瞟她一眼,停住脚,再接着又接连收口两条。 夏烛:【偷偷谈恋唉。] 夏烛:【出来。] 再之后就口口角落处穿着黑色长裙口人撑桌子站起来,手腕口挂着自己口那个白色小口包,一摇一晃地往厅门口口向去。 周斯扬抬步跟过去,路过刚夏烛坐口那张桌子时,跟李丽点了下头,拿上夏烛落在椅子靠背口外套。 整了下夏烛口衣服再抬头,那人已经拉开东厅口门走了出去,周斯扬把她口外衣搭在手臂,快步走过去。 拉开门,刚喊了声夏烛,忽然被人揪着领子吻上来。@清甜口果酒味道瞬间弥漫周斯扬口口腔。 身后口厅门被扣上,周斯扬被怀里人压靠在门板上,夏烛喝多了,口得章法,但重在够主动热情,抓着口口衣领,吻得炙热,喘口上气都口愿意松唇。 门口太隔音,依稀能听见厅内口吵闹声。 周斯扬无声轻口口左臂口挂着她口衣服,右手揽上她口后腰,把她完全勾向自己。 昏色无声口走廊,挨着地口灯带散着柔和口淡蓝色光。 夏烛终于亲够,稍稍往后撤了点,左手抬起,食指竖着隔在两人口唇之间,说话口语气迷糊:“周斯扬接吻吗周斯扬” 周斯扬弯腰,抄着她口膝弯把人抱起来。 昏暗口走廊,男人身姿高挺落拓,怀里横抱着纤瘦口口人,口孩儿勾着口口衣领,一直在喋喋口休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周斯扬,中标了诶我主持口项目中标了” “嗯,特别棒。” “…就口样?你应该说你应该夸我。” “开标之前我就觉得你会做口。” “从我拒绝口们来之后,我爸妈已经好久没口我打过电话了,”清软口口声打了个酒嗝,“我口样是口是有点太绝情了” 男人抱着她走出电梯,嗓音温柔:“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斯扬,真口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口有我,你是我口里口第一顺位。” 夏烛疑惑抬眼,懵懵口口“那你爸爸妈妈呢?” 周斯扬把她往上掂了点,轻声口口口们很恩爱,口需要我,口们互相是对口口第一顺位。” “所口我只是你口。”口低声口着重复。 @从电梯间往外,是明亮宽敞口走廊,再接着是铺着灰白色大口石地板口大厅,水晶吊灯光线明澈,没什么人,只有远处接待台后站了两个穿着制服口年轻姑娘。 周斯扬抱着夏烛一路往通往室外口玻璃门处走。 夏烛安静地窝在口怀里,在快要走口门口时,忽然抬手指向外面:“下雨了。" 旋转玻璃门上挂着细细口雨丝,隔着层玻璃能口口马路对面中宁口楼,整栋大楼有几层口办口间口亮着灯,点在如黑墨口夜色里。 一层,整面通透口玻璃,是中宁口侧门。 夹在中宁侧门和会所中间口口条路并口是主干道,因口下雨,路上车口多,只有偶尔开过几辆,车前灯扫过冷白色口光线。 晚上十点,地铁只剩最后两班口时间。 雨飘得密,豆大口雨点切割着天空,倒是没闪电,就是雨滴稀稀拉拉,却扫得人并口心烦。 远处路口口红灯接连跳了两个九十秒。 周斯扬横抱着夏烛在会所前口台阶上足足站了三分钟,在红灯跳至绿灯口下一秒,才等来送伞口酒店服务人员。 夏烛接过应侍手里口伞,撑口周斯扬口头顶,周斯扬抱着她往前,从会所口台阶上下去,走进十二月份难得口荒唐雨色里。 两人口对话夹杂着雨珠划过空气口声音,再次断断续续传来“周斯扬,路口往右口那个红灯竟然有三分钟。” “我知道。” “你知道?” “捡口你那天,在那儿听你哭了三分钟。” “哦” “那天我回口司拿东西,车载广播说受降雨影响,中山路段拥堵,我绕口却又遇口施工,临口口司前,连着等了三个红灯,比原定口口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惊讶口口声:“灬那口挺凑巧,你口口那会儿我刚下楼。” 男人轻口口“是凑巧。” “所口是有天意吗?” “可能吧。” 男人轻沉口音色荡在空气里,“总觉得是要遇口你口。” 清甜口声,晕晕乎乎说着醉话:“大概是我每天晚上睡前拜老天爷拜得比较认真所口口大发善心发我一个你。” 男人口口“嗯。” 【正文完·雨天】 ------------ 71 7.05/雨意 从聚餐的地方一路开回住的小区,司机把车停在楼前,周斯扬下去,绕过车尾,打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 里面靠着的人晕晕乎乎的,还低着头用餐巾纸折纸花。 “好看吗周斯扬?”夏烛扬了扬手,把纸花递到他面前。 周斯扬低眸,目光在上面落了下—一说实话,团得像坨狗屎。“好看。”他弯腰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真的好看?”夏烛眼睛亮亮的,一手抓在他的衣领,悬空晃了晃腿,“那我我回家给你叠一束。” “送给你。”她又打了个酒嗝。 周斯扬横抱着她走进电梯,按完电梯键再次垂眸看她手里那花,脸色不变:“给死人才送白花。” 夏烛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我给你染染,”说着她作势要去咬指尖,“用血染染。” “…”周斯扬握住她那只即将要放进自己嘴巴的手。 夏烛反应迟缓地抬头,眼睛眨了两眨,看他:“怎么了,你要给我咬吗?” “”周斯扬盯着她那双透亮透亮的眼睛,片刻后,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手松开,抬步往打开的电梯门外去,嗓音略微有有点沙:“等会儿咬别的地方。” 进了家门,径直往里,把抱着的人放在卧室的床上。 夏烛身体挨到床面,一个翻身,摸到手机,拿出来按亮屏幕,开始给林冉发消息。 夏烛:[你不知道,,周斯扬,好讨厌…] 夏烛:[woshuo送他花他不要] 夏烛:[还要咬沃德收] 夏烛:[budui shiyaooooo] 夏烛:[老公,老公,我的外室老公呢] 夏烛:[ni再不回我我就把你办公室炸了。] 夏烛:[砰!pengpengpeng,] 林冉:[?] 几秒后,床尾周斯扬的手机响起,他刚扯松领带,按亮接起来。 对面林冉:“你老婆喝醉犯病了,别让她烦我。” 周斯扬因为脱衣服,手机是按了免提放在床上的,夏烛听到这个声音倏然扭头,半爬着凑过来,一只手支脑袋,表情十分困惑,盯着周斯扬的手机小声嘟囔:“哪个野女人给我老公打电话。” 对面林冉:灬周斯扬衬衣扣解了一半,站在床旁正在摘表,此时低眸瞧着床上半支的那个脑袋,实在忍不住,俯身撑在床面,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失笑:“除了你还有哪个野女人。” 周斯扬的话林冉听不到,她在那边扬声又嘱咐了一句:“告诉你老婆,她再喊我老公我就把她删了。" 语毕,干脆利落地按断电话。 那边林冉的声音被听筒的嘟嘟声替代,夏烛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她侧身扯住周斯扬的领子:“你怎么在外面找人,我不要你了,我要去找我的外室老公。” 说完慢腾腾地又挪回床头,迷蒙着眼睛拨号码,嘟声之后接通,她开着免提冲那面:“喂,林老公,我的林老公呢。” “刚刚有野女人找我老公,”她很委屈地呜呜了两声,“我只能来找你了,林老公。” 林冉这次倒没挂,但也没回话,通话开着放在一旁,任夏烛自己bb。 一连说了两分钟,夏烛手机举起来,对着灯光摇了摇:“怎么坏了呀。” 她疑惑:“是不是进水了,怎么不出声呢?” 两分钟后,她再次拨通陶桃的电话:“喂,陶老公吗,我两个老公,一个找女人,一个不理我,但我还有你,陶老公” 一旁的周斯扬: 片刻后,他无奈提唇,眼睛里带了很浅的笑,走过去弯腰捞着夏烛把她抱过去,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另一手揽着她的背,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摔下去,对陶桃解释:“她喝多了。" 陶桃在那面笑得花枝招展,听到周斯扬的声音,敛了笑声,憋着笑打报告:“她上次喝多了就管我们一圈人都喊老公,丽姐是大老公,我是小老公,她还有个外室林老公。” “…” “知道了。”周斯扬挂了电话,手机扔到床头。 夏烛胳膊扬起来,虚空往床头手机处抓了两下,嘴里喃喃:“你怎么挂我电话呀,我老公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公呢。” 周斯扬被气笑了。 锁着她的两只手,低声问她:“你管谁都这么叫?” 夏烛一懵,眼神茫然,显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周斯扬手指蹭蹭她的脸:“管谁都叫老公?” 夏烛摇头:“不是” 她食指竖起,比在眼前,一脸严肃地强调:“男老公就你一个。” 周斯扬轻嗤声中带着不好哄的薄怒,揉了把夏烛的头发,抱着她站起来,往浴室去:“女老公也不许有。” 夏烛头靠在他肩膀上,没骨头似的,软趴趴的:“你好独断专行哦,老公只让有一个。" 周斯扬提醒她:“成语用错了。” “哦” 帮夏烛洗好澡,又把人塞进被子里,周斯扬再出浴室,接到了小区门卫的电话,说小区门口有人找夏烛女士,电话打不通,所以让他们帮忙联系一下业主。 周斯扬简单问了门卫对方的情况,又回卧室拿了夏烛的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确认确实是夏烛的父母。 床上的人半趴着,一只胳膊枕在脸下,周斯扬俯身帮她拉好被子,手碰了碰她的脸,知道她的确睡熟了过去。 他亲了亲她的耳朵,很温柔的声线:“我下去一趟。” 夏烛皱眉,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咕哝了一句不清楚的话,周斯扬没听清,在她耳边重复了刚刚的话,然后在她手机上留了消息。 这才起身换衣服,打算下去一趟。 下去之前联系了罗飞,让他找人联系酒店,帮忙留个套房。 夜晚露水汽重,虽然气温不算低,但湿踏踏的,丝丝寒意往衣服里钻得紧。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看到年轻的门卫身前站的两个人,中年男人微微谢顶,穿着很普通的黑色夹克衫,皱着眉,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显有燥意,他身旁的女人穿着旧款的棕色大衣,眉心也轻轻拧着,但态度算好,跟门卫在讲话。 周斯扬走过去,略微欠身,点头,打断他们和门卫之间的交谈:“你们好,我是夏烛的丈夫。” 郭枚转头看过去。 男人穿了深灰色的冲锋衣,身姿高挺,尽管晚上光线并不好,但还是很明显的能看出他五官硬朗,气度不凡。 之前那次要来的时候夏烛给郭枚两个人发过地址,刚来的路上看到小区的样子,两人疑惑过,知道这地段非常贵,此时看到周斯扬更是一愣。 她和夏庆元都确实没想到夏烛会找到这样的男人。 夏庆元眉头没刚刚皱得那么深,郭枚也冲周斯扬点头,应了声好,随后她示意了一下路边停着的车,对周斯扬解释:“我们来清潭找夏夏的舅舅,想着顺便来看她,一直给她打电话都没人接,所以想过来看看。” 周斯扬点头表示了解:“今天晚上公司庆功宴,她喝了点酒,现在已经睡了,我在旁边帮您和叔叔安排了酒店,也联系了司机,等下先送你们去那边休息,明天等夏烛醒了我们在联系你们?” “没事,”郭枚道,“不急,就是联系不上她有点担心,知道她没出什么事就行。” 周斯扬联系的司机没几分钟就到了。 郭枚和夏庆元是开车过来的,周斯扬让司机帮他们把车一并开到安排的酒店。 周斯扬跟着走到车旁,才发现老两口的车上夏烛的妹妹也在,只不过她一直没下车也没说话。 郭枚刚打开车门,夏姝的抱怨声就从车内传出来:“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快被闷死了,我心脏再出毛病还要做手术!” “你不舒服不会自己开窗户?”夏庆元厉声,“就因为你,你姐姐结婚我们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女孩儿瞬间扬声:“那怎么了?姐姐她是健全人,不像我,做了一次手术又一次手术!" 郭枚抬手拍了两下夏庆元,半是叹气:算了,别说了。" 周斯扬无意对别人的家务事多插嘴,反正夏烛总有他照顾。 他抬腕看了眼表,已经下来二十分钟,他怕夏烛醒了需要人。 给夏庆元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又交代好司机一定要把几人安全送到酒店,看着他们的车开走,周斯扬才转身回了小区。 回到家,去卧室看了眼,床上的人还维持着他下去前的姿势睡着,呼吸平稳,因为一半脸压在枕头的姿势,嘴巴微微张着。 周斯扬松开卧室门把,去厨房接了热水,再走回来,坐在床沿,半托着夏烛的后颈,温声哄她:“喝点水再睡?” 夏烛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自己,动作很缓慢地揉了揉眼睛,在周斯扬怀里翻了下身体。 周斯扬单手拍在她后背,继续哄:“喝点水,不然会嗓子疼。” 夏烛终于被从睡梦中拉出来,慢腾腾地睁开眼睛,抱了周斯扬手里的杯子,喝了两口。 周斯扬怕她手拿不稳,弄洒,没抱她的那只手至始至终都托在她的后背。 夏烛喝完,倒头又睡过去。 周斯扬把她放下,盖好被子,冲过澡换了更居家的衣服去了书房,他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今天晚上去参加庆功会耽搁了些时间。@凌晨一点,夏烛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醒过来,可能最近和周斯扬一起睡的时间太多,即使是醉着她也能感觉到身边空落落的,不舒服。 她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把怀里的抱枕拿开,撑床坐起来,咽了两下嗓子,没发现有不舒服,忽然想起睡前周斯扬给自己喂的那半杯水。 清了清嗓子,扬声开口叫人,叫了几声没人理,知道周斯扬应该在书房。 她既然已经醒了,没有周斯扬有点睡不着,摸索着从床上下来,随便抽了件外衣披着,往房门的方向走,想去书房找周斯扬。 然而走了两步,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 她头还有些晕,闭了下眼睛,手掌顶着太阳穴的地方按了按,回忆前几天取的快递放在了哪里。 她那把戒尺呢周斯扬今晚不困,在书房多呆了会儿时间,处理完最后一份积压的文件,正打算关电脑,书房的门突然咔哒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门板后探出来。 她发顶拱得毛绒绒的,长发散成一片,批在身后,睡裙外面穿了个很长的白色毛衣开衫,整个人显得温柔绵软。 “周斯扬”嗓音也带着软软的调子。 周斯扬把面前的文件推开,温声:“干什么?” 夏烛舔唇,半边身子还隐在门后:“你今天是不是犯错了。" “我虽然喝醉了,但还记得你和别的女人讲电话。”她说。 周斯扬看着她,微微挑眉:“那是林冉。” “哦。”夏烛当然想起来是林冉了,她只是想找个理由。 @或者说是借口。 “我不管,你就是犯错了,”她从门后闪进来,拿了东西的左手背在身后,“我得惩罚你。” 没等周斯扬说话,她已经踩着拖鞋走近,灰白色的棉毛拖鞋踩在木地板上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瞧了眼周斯扬的办公桌面,有点费力的按着坐上去。 因为转身的动作,周斯扬看到她一直背在身后的尺子。 合着借着酒劲儿来搞他了。 她皮肤很白,毛衣开衫的袖子遮了一半的手背,纤细的手指扣着一柄棕红色的木尺,大概半个小臂那么长。 夏烛在周斯扬的办公桌上坐好,桌子高,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一高一低,垂在空中,看着周斯扬。 腿晃了两下,右手举起尺子指了指周斯扬,清软的嗓音分外挠人:“你同意了我也能打你的。” 房间安静,她这声非常清晰,落在此时略微粘腻的空气里。 两人沉默对视着,须臾,看着她的男人眸色中匀了点似笑非笑,下巴微微抬,有种掌控一切的凝视感,之后右手抬起,开始从领口解自己的扣子。 他上身穿了布料柔软的米白色衬衣,高挺的鼻骨上架着一副银色框的眼镜,他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也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她脸上。 夏烛拿尺子的右手因为举在半空的动作已经开始发酸,她动了动手肘,又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很快,对襟的衬衣扣被周斯扬全部解开,他握上夏烛手里的木尺把她拉向自己,同时尺子的顶端压在自己的腹肌上,轻声笑。 依旧是很有掌控感的眼神看着她,轻沉的声线,问:“你想从哪里开始打?” ------------ 72 7.07/雨意 他身上的米白色居家衬衣半敞,橙黄色光线下,肌肉线条有种模糊的性感。 夏烛轻咽了一下嗓子,忽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打了。 “不是说要打我吗?”周斯扬握着她尺子的另一端,从压着的腹肌往上移,注视着她,嗓音带些沙哑的懒散感,“想打哪里?” “嗯”夏烛慢吞吞地应了声,手里的尺子动了动,碰到周斯扬的衬衣前襟,前侧顶着他腹肌上沿的位置,“这里。” 她说着,拍了一下,很低的清脆声音,震荡在安静的空间里。 些微痛感,从周斯扬的腹部往上蔓延,他轻声笑。 见周斯扬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夏烛和他对着目光,嗓子再咽,木尺往下移,隔着裤子又拍了下他的大腿。 然后往上,又拍了下大腿根的地方。 再想往上,被周斯扬伸手捞住了:“往哪儿打呢。” 夏烛晃了下腿,因为喝酒,嗓音虚虚哑哑的:“不是说哪里都能打?” 周斯扬摘表往桌面上放,捞着她的尺子移回自己的上身:“那里不行,打坏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夏烛绵绵地哦了一声,片刻后,往前凑了凑,问:“真的会打坏吗,我想试试。” 周斯扬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须臾,低眸闷声笑,手拉着夏烛的尺端,让她用木尺轻轻扇在自己的腹部:“你别仗着喝多就乱搞事。” 夏烛不满意连“打他”这种事也是他带着自己做,动了动手,木尺从他手里抽出来,往左右两侧看,从桌面上找到周斯扬的领带。 手里拎上那根领带,她倾身往前,一条腿半跪在周斯扬两腿之间,扯着周斯扬的左右胳膊拉到他身后。 手上的黑色领带,把周斯扬的手腕和椅背缠在一起,边缠边念叨:“绑起来…绑起来,统统绑起来。” 她喝多了,动作缓慢,两只手绕了几下,才终于绑好,但系得不紧,周斯扬的两条胳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后。 夏烛慢腾腾地起身,一手拿着木尺,另一手按着桌子,往后挪屁股,再次在桌面坐好。 穿着白色衬衣和灰色长裤的男人,脸上戴着眼镜,衬衣敞怀,他的五官长相趋近清隽斯文,但镜片后的眼睛,眼神透着温柔的强势感。 就好像他会在床上温声夸你,但你也永远没办法违抗他。 周斯扬两手被缠着,偏头气声笑,再回眸看向夏烛时,声音里有种纵容的懒怠感:“打吧。” 懒懒散散的声音落在此刻安静的书房。 从腹部到胸前,夏烛下手没轻没重,跟玩似的,不消几下,便出现了几道浅浅的红印。 “咦,周斯扬,你好好”夏烛慢吞吞的舔唇,“竟然让我一直打。” 男人松掉缠着自己手腕的领带,起身,把夏烛从正面抱起来。 夏烛手里的木尺没拿稳,掉在了书房的地毯上,她嗓音虚飘:“去哪里,我还没打完。” 周斯扬拨开书房的门,抬手拍在她的臀上,嗓音微哑:“回卧室,该我打你了。" “不要,”夏烛在他身上扑腾了两下,“说好了我打你的” 周斯扬一手托在她腿下,另一手扶在她后脑,低笑着亲了亲她的侧脸:“你打我那么长时间,我总要还一下。” 从书房到卧室,很短的距离。 后背落进柔软的床面时,那条被周斯扬从书房带过来的领带缠在了夏烛的手腕,她两手被扣在头顶,领带在她腕子缠了几圈,系得随意。 “周斯扬…”她咕哝着挣扎。 周斯扬探身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摸出常用的那个盒子,低沉的声音纠正她:“叫老公。” “不要。”夏烛还在挣扎。 周斯扬拆了盒子拿出东西,偏身过来按住她的手,他低头,很深地吮吻她的唇,之后压声在她耳旁说了个词。 “那叫这个?”他嗓音沙哑,语声温柔地哄道。 夏烛的脸热得不成样子,侧头躲开,语调清软,骂骂咧咧:“不要…你在说什么” 他闷声低笑,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垂首吻上去。 领带系得不紧,在夏烛的挣扎动作中逐渐松开,然后被周斯扬手指勾住,单手绕过,缠在她的眼睛上。 都看不到了。”她低声哼着,牙齿磕在周斯扬的肩膀上。 夏烛唔了一声,企图抗议,声调软趴趴:"…你这样的话,我下次还要打你” 话音未落,她大腿外侧已经挨了一巴掌,周斯扬嗓音喑哑性感得厉害:“刚刚还没打够?” 夏烛身上的睡裙绑带散开,白色的绸带松松地挂在她两腿间。 周斯扬的右手自始至终都轻扣在她的头顶,避免她撞到墙头的床板。 混沌中,周斯扬轻笑,低声在她耳边问:“爱我吗?” 夏烛抬手想剥掉眼睛上的领带,被周斯扬反手扣住手腕。 看不到,其它感官会更强烈。 她大脑发麻,绞了一下。 周斯扬感觉到了,闷哼之后低笑,从胸腔震荡出的沉闷笑音,低沉,性感,带着点很讨打的懒散。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夏烛深深吸气才能开口,抽抽搭搭的,还是想骂人:"爱你个头啊” 周斯扬抱着她再次笑。隔天上午周末,休息,周斯扬比夏烛早起了一会儿,去浴室冲了澡,出来给另外一个分管生活的助理打电话,确定夏烛的父母还在昨晚安排的酒店。 挂了电话,玄关处正好门铃响,周斯扬走过去,打开门,接了从酒店送过来的早餐。 回身再走回客厅,卧室房门打开,夏烛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早上起来除了头痛外,腰也酸背也疼,昨天那件睡裙被揉得不成样子,扔在床边的地面上,穿不了,她又实在不想再去衣柜找衣服,索性捡了床脚周斯扬昨晚的上衣套在了身上。 此时身上松松垮垮地就穿了件衬衣,两条腿笔直细长,前襟的扣子没系好,从领口往下开着三颗,露着锁骨下不重不浅的几片红痕。 她刚醒,人还迷糊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比昨晚还勾人。 周斯扬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餐桌上,然后走过去,拨着她的肩,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 夏烛懵懵的,抬手揉头发:“你干什么我出来吃饭,好饿” 周斯扬侧眼看她,伸手把她拨乱的头发理好:“换个衣服再吃。” 随着周斯扬的话,夏烛低头看自己,然后意识到貌似确实有点衣冠不整。 @她停下脚,反手拉住周斯扬,手拨了下自己身上衬衣的领子,脸上单纯,明知故问:“这件衣服怎么了?” 嗓音哑哑的,让人想起她昨晚床上哭那会儿。 她往前半步,抓着周斯扬的胳膊,凑到他眼前,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 周斯扬轻声嗤笑,看了夏烛两秒,弯身把她抽抱起来,往前几步直接扔在床上,随后勾了床头的抽屉拉开,淡声问:“昨天没用完的放哪儿了。" 刚犯过贱的人此时从床上爬起来要跑,嗓子虚着:“不知道呀我怎么知道” 周斯扬握住夏烛的小腿把她拖回来,勾着她的腰把她从床上反抱起来,背贴着自己,正对前面。 “你干什么呀?”夏烛心虚地说着这句。 抱着她的人往窗边走,拉上窗帘,声音淡淡:“你说干什么?” “我知道错了呀。”夏烛挣扎。 周斯扬没听她的辩解,抱着她走到床尾那侧的柜子前,拉开其中一个格子:“没关系,昨天那盒找不到,咱们换盒新的。” @四方形的木色暗格,里面垒了七八盒,夏烛莫名看得胆战心惊,身体试图后扭,抬手抓周斯扬的衣服。 周斯扬低眸看到她那个害怕的样子,轻声笑了下,空了只手卡住她的下巴,把她脑袋转过去,笑得还挺温和:“选一个。” “我不,我一个都不选,”夏烛脸埋在周斯扬的胳膊里,强调,“我哪个都不喜欢。” 周斯扬点头,手从她下巴上松下来:“也行,反正我年龄大了,要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周斯扬!”夏烛叫起来。 周斯扬从暗格里捡了个盒子,柜门关上,略微懒散,回她:“干什么。” 他甚至没往床边走,让夏烛背靠在柜子上,两腿夹住自己的腰,以一个这样抱她的姿势,侧身拆盒子。 夏烛低头看到被拆出来的东西,吸了下鼻子,眼睛开始泛红:“周斯扬,你不是人。” 被撕开的方形银色包装袋掉在地面,周斯扬扣住她的腰。 夏烛脑袋搭在周斯扬的肩膀上,听到他的声音:“骂吧。” 他勾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去亲她的脖子:“使劲儿骂。” 再从浴室洗澡出来,是一个半小时后,夏烛身上规规矩矩地穿了长袖长裤一套的睡衣,打开卧室门,踩着拖鞋往餐厅的方向走。 她眼角红红的,整个人脑袋垂着,像个霜打的茄子,要不是实在太饿,她真不想下那个床,想躺在上面再昏天黑地地睡三个小时。 刚坐在餐桌前,手指勾上打包袋的提手,周斯扬从后走过来,把袋子提过去:“热完再吃。” 他把袋子拎到厨房,从头顶的柜子里拿下来几个碗,粥和茶点从打包盒倒进碗里,然后碗放进微波炉。 夏烛依旧是浑身无力,没骨头似的手支着脑袋看着他。 周斯扬洗过手走回来,夏烛仰头看他,眼睛里翻着泪花,声音委屈巴巴:“以后这项活动要禁止,尤其是不能晚上连着早上” “嗯,我不同意。”男人淡声驳回。 夏烛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假意抽了下鼻子:“我不喜欢你了…” 周斯扬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前额亲了下:“没事,我喜欢你。” 周斯扬刚坐下没两秒,门铃再次响,他忽略夏烛还盯着自己的眼睛,起身去开门。 门拉开,是物业。 小区所有快递都有物业经手,直接送到业主手里,周斯扬接过对方手里的包裹,走回来。 夏烛正抱着杯子喝水,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问:“是什么?” 周斯扬也不知道是什么,皱眉看了两眼,再反过来看寄件人,发现是周永江。 “爸爸寄过来的吗?”夏烛好奇,“拆开看看?” 周斯扬抽纸先把留到夏烛下巴处的水擦掉,纸巾扔到垃圾桶,才垂眸拆这个快递。 半分钟后,快递包装完全拆掉。 是本自印集,翻开看了两眼,确认是周永江老先生的字迹,至于内容嘛,封皮写着《爱老婆大全》 从里面笔记的认真程度来看,几乎能断定,这是周永江的自用,只不过现在拿出来,重新印了一本,丢给自己儿子。 虽然封皮和包装上都没写,但周斯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这本笔记上看出来“倾囊相授”几个字。 封面上那五个字特别大,夏烛自然也看到了,此时她捧着水杯继续小口喝水,和转过来看她的周斯扬对视。 她清咳两声,煞有其事地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书,小声:“听到没,好好爱我。” ------------ 73 7.09/雨意 吃过饭,周斯扬把父母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夏烛,他把夏烛喝过牛奶的杯子拿走:“去见吗,你想去我们就去,不想的话我就跟他们说你工作忙,没有时间。” 夏烛从身旁架子里抽了根吸管,放进自己的水杯,无意识地搅动了两下,低头叼着吸管喝了口。 周斯扬走过来看到,他站在夏烛身旁,抬手拢了她的后脑揽在自己怀里:“怎么用吸管喝水?” 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是无意识的动作,会这样问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夏烛抬手抱住周斯扬的腰,脸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语调低低的,说不上难过,只是略微的失落:“上次就过生日,你还记得吗?” “嗯。”周斯扬帮她顺了下头发。 夏烛侧脸贴在他的上衣,落眸盯着地面上的花纹:“我爸后来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我拒绝了,说我过得很好,你也很好,让他们不用再来看我。” “然后呢?”周斯扬温声问她。 夏烛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然后他们就真的没来,也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 周斯扬理解她的意思,把她的脸从怀里托起来,垂眸瞧着她的眼睛,温声笑:“那我们不去见他们了?" 夏烛和周斯扬对视着,眨了眨眼睛:“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毕竟那是我的父母,但我却”她皱了下眉,找了个合适的描述,“…不想理他们。” 周斯扬弯了点腰,他眸色清浅,想哄人时眸子总是看着很温柔:“不会,我说了是他们先对你不好的。” 夏烛斜眼看地面:“但他们生我养我” “所以我们也只需要负责我们该负责的,比如帮他们养老送终,”周斯扬看着她,“按你心里想的,不用和他们太亲近,也可以和他们生气吵架。” 夏烛看回来,忽然点头,眨眼小声,寻求肯定似的:“是吧是吧。” 她本身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偶尔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做不到那个实打实的坏人,所以想得到周斯扬的肯定。 “所以要去见他们吗?”周斯扬手盖在她的发顶,很轻地揉搓了一下。 夏烛转身拿杯子喝了口水,放下起身,往卧室的方向去:“去吧去吧。” 她回眸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周斯扬:“做个了断。” 周斯扬点头轻笑。 跟郭枚和夏庆元通了个电话,中午就约在他们住的酒店一楼吃饭。 夏烛和周斯扬到的时候,郭枚夫妇带着夏姝已经在了。 没有定包间,一楼靠窗的台子,玻璃窗外是酒店绿化很好的后花园。 遥远看见三人,周斯扬偏头看了下走在自己身旁的人,夏烛的妹妹五官上和她很像,但气质不一样。 夏烛有点像那种打不死的小强,除却最开始遇见时她哭的那两次外,大多时候她表现出的都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那面,无论遇到什么事,什么困难,她都坦然面对,积极解决。 但夏姝不一样,半低着头,眉间虽然没有拧起,但就是给人一种淡淡不悦感,仿佛她对这个世界和周围人都有浓浓的不满。 走到地方坐下,郭枚把菜单移过来,看了周斯扬一眼,再见,还是觉得男人身上的压迫感有些强。 她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解释:“…刚服务员给我和你爸的,让点菜。” 夏庆元作为一个男人,平时和两个女儿的交流都不多,此时皱着眉,不知道怎么跟夏烛和周斯扬讲话。 犹豫了两秒,他把郭枚往前递的菜单移了移,推到夏烛手里,眉心依旧皱着,问周斯扬:“姓周是吗?” “周斯扬。”周斯扬再次自我介绍。 女儿偷偷领证,没跟家里说,夏庆元自然是不高兴:“你们什么时候领的证?” 周斯扬没立即答,犹豫怎么说不会让夏烛难办,正要开口说一个短点的时间,旁边低头看菜单的夏烛出声了。 “半年前。”她回答。 “半年前??”夏庆元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你结婚半年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如果当时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 周斯扬打断他:“叔叔,是我的问题,不关夏烛的事。” 夏庆元吸了口气,默了两秒,缓和情绪,沉声:“你还当我和你妈是你的父母吗,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还有你,小周,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但你要跟我女儿结婚,难道不应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我怎么跟你们说,”夏烛把菜单合上,抬头,她语调不高,但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示弱的迹象,“你们每次打电话说要来,我都提前准备好了要去接你们,买好了东西,但你们三番两次有事,都没有来成。” 郭枚尴尬,解释:“当时小姝在医院” 夏烛打断,接口:“我没有怪过你们,所以你们在这件事上,也没有理由埋怨我。” 周斯扬坐在一旁,没有介入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跟服务生确认好夏烛选好的菜,加了两道她可能会喜欢的糕点。 是夏烛的父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出言指责。 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夏烛态度冷淡,夏庆元还有气没消,郭枚则是不尴不尬地想打圆场,但心里也觉得愧对大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饭吃到最后,夏姝最先扔筷子:我吃好了,身体不舒服,想上楼。” 郭枚抬头看了眼对面还在吃东西的夏烛,觉得不合适,低声道:“你姐姐姐夫还在,再坐一会儿…” 郭枚话没说完,就被夏姝烦躁打断:“我说了我不舒服,为什么非要让我在下面坐着!” “你还有没有规矩?!”夏庆元严厉出声。 夏烛不想“来说清楚”的这顿饭闹得太不愉快,放下筷子,制止了夏庆元夫妇俩对夏姝的教育,随她上了楼。夏姝一离开,饭桌上安静下来不少,夏烛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目光抬起,看着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 这家酒店因为贵,住的人不少,一楼餐厅来吃饭的人自然也不多,很静的环境,人思绪飘远,很容易想到很多事情。 她轻转了一下手边的勺子,忽然开口:“你们还记得我的生日吗,就是先前本来说要来,最后没来成的那天。” 坐在对面的两人均是一愣,再是郭枚先反应过来,她脸上闪过一丝错乱,再张口,是显而易见的尴尬:“那天小姝闹得凶,我们” “忘了是吗?”夏烛接口。 夏庆元皱着眉,手从桌下拿上来,沉吟两秒,想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当时实在是太忙,她刚出院。” “很多次了,”夏烛继续转动手边的餐具,“因为她住院,因为她生病,因为她在病中心情不好,你们不记得我的生日,忘了去给我开家长会” “永远都是,”夏烛顿了顿,抬眼,“先把她安定好,才会想起我的事情。” 郭枚脸上不自然:“小姝她…" 夏烛依旧是打断,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可是你们除了是她的爸妈,也是我的爸妈。” 夏庆元还想解释:“她不是年纪小,你比她大吗?” 夏烛极浅地笑了一下,放下右手的叉子,往后靠了靠,她半垂眸,脸上表情有些无奈:“但也不是我想比她大的。” 周斯扬坐在夏烛身边,没有插话,但自始至终都安静听着三人的对话。 夏烛这句话落后,桌面上有点沉默,郭枚和夏庆元都自知这么多年对夏烛的关心确实不够,只是她不说,他们就默认她懂事,对她更加忽视。 话已至此,好像没有再“和好”或是把关系往好的方向转变的必要。 夏烛定眸开口:“所以以后我们就" 她的话被不远处刺耳的推嚷声打断,桌上几人下意识都抬眼望过去。 夏姝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下来,和门口一桌的客人起了争执,那桌客人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个小男孩儿,夏姝腿脚不便,进门时被小男孩儿撞到发了火,几人因此吵起来。 夏烛皱眉站起来,刚被周斯扬牵住手拉到自己身后,门口再次传来响声,玻璃杯被摔到地上,夏姝踉跄了一下,同样跌倒,手掌撑地面时扎到了玻璃片傍晚,警察局。 夏姝和那个小男孩儿都被碎在地面的玻璃片扎伤,夏姝伤在掌心和手臂,小男孩儿严重一点,伤在小腿。 玻璃杯是在争执中夏姝打破的,所以对方不依不饶,要让夏姝家里进行赔偿。 两家人被分在两个办公室进行笔录记录和调解。 因为事出突然,夏烛当时的话只说了一半,所以无论是下午去医院缝针还是现在来派出所,夏烛和周斯扬都处于“人道主义”跟着过来了。 此时,房间里刚还在帮忙做调解的警员刚出去,对方确实伤的比较严重,男孩儿小腿的伤口不确定会不会留疤,对方父母咬死了不松口,要求夏姝这边至少赔偿八万元。 外人一走,夏庆元关了门,火气提起来就对着夏姝骂:“你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治病带你治,医生带你看,手术刚做完,因为你心情不好,我和你妈还专门带你出去旅游,你现在就又惹事?!!" 夏烛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没有要插话的打算,而周斯扬站在她身旁,右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搭在她的椅背上。 夏姝左手缠着绷带,闻声语调也扬起来:“是他先撞到的我的,我有什么错,我是被撞的” 夏庆元厉声:“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说什么都顶嘴,这么多年我和你妈对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看看你姐姐!” “我为什么要看姐姐!!”夏姝红着眼睛大声,“说了我和她不一样!她能上学能蹦能跳的,还能结婚,我呢!!凭什么是我生病,不是姐姐"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是郭枚打在夏姝脸上的。 郭枚眼睛里也有泪,气急:“你在说什么?!” 而周斯扬早已经在夏姝开口说那句话的时候,抬手捂在了夏烛的耳朵上,此时他不顾一侧还在对话的三人,弯身蹲下,仰头看夏烛。 他靠她靠得很近,看着她的眼睛,温声:“你先出去?这里太闷了,早上起来不是还说头疼?” 夏烛知道周斯扬是怕自己听到那些话不高兴,但她没有那么脆弱,只是单纯地觉得今天是场闹剧,有点烦罢了。 她本来只是想把没说完的话说清楚,和周斯扬回家不再见他们来着。 但周斯扬此刻有点执着,他根本不顾忌房间里还有人在,起身在夏烛前额亲了一下,在她耳边道:“我先带你出去?” 半秒后,夏烛点头,起身,被周斯扬轻揽着背往门口处去。 门打开,夏烛被周斯扬轻推出来,他嘱咐:“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楼外有我一个你认识的生活助理,有事你直接跟他打电话。” 说完,手指安抚性地蹭了下夏烛的侧脸,回身进了房间。 门关上,男人再转身,身上的气质已经变了,敛了所有的温和和刚刚对着夏烛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只有他不带情绪看人时,极强的压迫感。 夏姝还在哭,而郭枚和夏庆元作为年长者,已经如有所觉般,止了气,望向周斯扬。 周斯扬在刚刚夏烛的椅子上坐下,房间小,能坐的地方不多,所以刚刚夏烛坐在这侧时,周斯扬才一直站在她身旁。 他摘了表,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平声开口:“今天的事情我本想帮忙,无论是找人调解,还是最后的赔偿款都打算帮忙出,因为你们是她的家人。” “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周斯扬抬头,“钱的事情,我不会管,夏烛也不会管。” 他看向夏姝:“无论这个钱最后是你自己出,还是你父母出,还是说调解不成,你的人生档案今后会被记上一笔,我们都不会管。” 夏庆元手背在身后,因为即将说出的话是求人情,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微微发红,他看得出周斯扬很有能力,还是希望夏烛和周斯扬能管管夏姝:“我们知道” 周斯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声线依旧平稳,但冷淡有距离:“夏烛跟你们不亲近,你们应该知道,我知道她小时候差点被送去过继,也知道这些年你们没有在她身上放过太多心思,所以我不会去劝她跟你们好好相处,甚至私心希望她和你们依然不亲近。” “你们没有对她好过,她也不应该以德报怨,去亲近和原谅你们,”周斯扬缓声,“所以今后,我和夏烛只负责我们那部分的养老,帮她把微薄的养育之恩还给你们。” 周斯扬的这段话,相当于代夏烛和他们撇清了关系,郭枚眼睛唰一下就红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对不起夏夏,但她到底是我的女儿” 周斯扬:“阿姨,您没有当她是您的女儿,从中午到现在,您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您的小女儿身上,到派出所的这一个小时,您只跟她说过三句话,都是在请我和她给夏姝帮忙。” “对不起,我知道…”郭枚再说话已经止不住哽咽。 “所以算了,”周斯扬半垂眸,轻轻笑,“你们不心疼她,我心疼。” 周斯扬捡了表起身:“以后她就由我来照顾,和你们都没有那么多关系了。" 他在椅子旁站定,目光再次落在夏姝身上,须臾,微不可见地提唇,有淡淡嘲意:“其实不该这么计较,但有些话为了给她出气,我一定要说。” 他看着夏姝:“身体不好不是你的理由,更不是你对你姐姐恶言相向的借口,她努力乐观,坚强独立,她除了身体健康之外还有很多你不具备,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具备的优点,父母给了你很多爱,你却并没有像大家希望的那样长好,所以你的人生现在这样,并不是其它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周斯扬说完没再注意夏庆元是想开口,还是郭枚还想说什么,侧身朝房门方向走去。 房门拉开,夏烛还乖乖地靠在走廊墙壁等他,听到门响,她抬头,没往周斯扬身后看,而是上下扫了眼他,确定他安然无恙。 周斯扬看到她的眼神,了然笑了下,走过去:“瞎看什么?” 夏烛直起身,牵上他的手:“怕我爸打你。”@周斯扬帮夏烛把她身上的外套拉好,扫她一眼,唇角微提:“知道我要跟他们谈什么?” 夏烛抿唇,轻耸鼻尖,小声:“当然,你刚刚进去的时候表情那么吓人。” 周斯扬笑了:“我对你还吓人?” “不是对我,”夏烛扫了眼他身后已经关上的房间门,“是对我爸妈。” 她说最后半句时,嗓音略微恍然,像在和什么告别。 周斯扬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垂眸笑看她,声音温和:“所以,你真的只有我了。" 夏烛拨开他的手,往走廊门口的方向去,笑音:“知道了知道了。” “那你不能离婚哦。”夏烛道。 周斯扬瞥她一眼:“离婚了就把财产全部给你。” “什么啊,说的好像我是为了你的钱。” “不是吗,不是接吻都让我转账?” “那是因为你先说牵手三百,拥抱一千的。” “记性还挺好。” “记你一辈子。” “记吧。” 郭枚和夏庆元在周斯扬安排的酒店又住了两天,期间没再给夏烛打过电话,夏烛自然是也没有过问他们任何事情。 早上醒来,夏烛看到身旁睡着的人忽然轻松,像是告别了原来的自己,真的获得一个新的开始。 “我脸上有东西?一直盯着看。”男人嗓音困哑,翻了个身,搂着夏烛的腰把她重新塞进自己怀里,拉上被子给她盖上。 夏烛挣扎了两下,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臂下薅出来:“不睡了,都十一点了。"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她从周斯扬手臂下钻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臂。 周斯扬嗓音困倦,没睁眼:“元旦假期,公司放假。” 夏烛动了两动,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轻啊了一声。 周斯扬睁眼,夏烛顶着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尖,片刻后倒回床铺,拉着被子扯起来,遮住自己的半边脸,轻轻软软地说:“那今天可不可以出去约会呀。” “我都没被追过就结婚了,好难受。”她愁眉苦脸。 周斯扬阖眼,慢条斯理地笑:“你想怎么被追。” “就”夏烛凝神苦想了几分钟,忽然回过劲儿,“我想怎么被追怎么还要我自己说。” 她扯下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探到床头另一侧,摸了发圈扎头发,嘟囔:“没诚意。” 周斯扬被她埋怨得想笑,伸手扯过她的手臂,拇指在她胳膊上轻轻摩挲,嗓音依旧是困懒的,但在此时此刻床上的氛围里,沙哑好听。 “你给个方向。”他说。 “不然追的不喜欢了,你万一拒绝我,跟我离婚怎么办。” “哦,”夏烛扎好头发,手从马尾上松下来,凑近,“你不追我我现在就不跟你过了。" 说罢,右胳膊挥了挥甩掉周斯扬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去了。" 拖鞋底打在地面的声音愈来愈远,周斯扬睁开眼睛。 身后浴室传来水声,周斯扬缓神两秒,撑床坐起来,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裸着的后背有很细的抓痕,肩膀还有被咬的痕迹。 他单手扶着右肩轻转,手指按到有微微刺痛感,偏眼瞧了下,想起来是昨天晚上夏烛咬的。 提了下唇,无声笑,自从最开始跟她说过可以咬之后,她每次不舒服了就要下嘴,主打一个“你不让我休息我就咬你”的原则。 所以他肩膀上,时不时的,总会带些暧昧的痕迹。 拨了下头发,往后靠床,想到两分钟前,夏烛在床上说的话,凝神思考两秒,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但通讯录里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一个能问的人。 感情这事上,罗飞没什么经验。 陈岩跟他老婆谈了十年,估计早先的事都忘了。 剩下的,周青是个渣女,他爸是个恋爱脑,程煜非是个傻叼。 没一个正常人。 琢磨了两秒,消息最后还是发给了周青。 周斯扬:[女生一般喜欢怎么约会?] 作为姑姑的周青:[?] 周斯扬想了想,换了个问话方式:[你一般都怎么约会?] 半分钟后。 周青:[我一般都跟两个男的一起约。] ------------ 74 7.10/雨意 周青消息发过去良久,没收到回音,停下手头的事情,再次敲字过去。 周青:【怎么?] 周斯扬:[不怎么。] 周青莫名其妙:[不怎么你问我这个。] 周斯扬:[你以后少跟我老婆玩儿o] 周青:[你有病吧。] 十分钟后,夏烛从浴室出来,看到还靠在床头的周斯扬有点疑惑:“你怎么还在床上?” 周斯扬生活作息一向良好,睡醒也不赖床,很少有她洗漱出来他还没下床的时候。 男人听到她的问话,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看了她一眼后,掀被下床。 他只穿了一条深灰色的居家裤,裸着上半身,小臂用力时会有明显的青筋,右手手腕处挂了根红绳,明明很佛性的东西,在他身上却显得尤为性感。 这人简直是禁欲性感的混合物。 夏烛看得莫名脸红,从地面捡了件衣服丢到他身上,嘟囔:“你怎么总爱裸着。” 周斯扬失笑,抬手拨了下头发,经过她往浴室去的时候说了声不好意思。 “下次穿羽绒服起床。”他说。 ”夏烛斜眸瞪他一眼。 等周斯扬进了浴室,她往前几步,揉着头发把自己重新扔到床上,她其实有点没睡醒,洗完过来看到床,还是想再躺一会儿,拿了手机,又捡了个枕头塞在身下趴着,按亮,发现周青给她发了消息。 她点开一看,不是文字,是截图。 截图上是聊天记录,等她看清上面是周青和谁的对话,并且看清楚内容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手机举高,周青的消息再次进来。 周青:[你们两个要去约会?] 夏烛摸了摸鼻子,回:[嗯。] 那面慢了几秒,貌似是在忙事情,过了会儿发了条语音过来。 周青嗓音有种清冷的妩媚感:“早知道我就跟他说,一般约会我男朋友都是带我去看男模。” 浴室水声停止,里面的人应该是洗漱完了。 夏烛手机放在唇边,压住发送键:“现在说也不晚。” 半分钟,周斯扬从浴室出来,看到躺在床上对着手机笑得乐不可支的夏烛,走到床尾靠墙的冰箱处,弯腰从里面拿了瓶水:“在跟谁聊天。” 夏烛仰头看他一眼,笑嘻嘻地收回视线,晃脚:”姑姑。” ”周斯扬把喝过的水盖上盖子放下,走过来,还没等问夏烛在和周青聊什么,看到床头自己屏幕亮起的手机。 拿过来,点开。 周青:【或者去看男模。] 周青:【一次最少三个起步。] “”周斯扬冷笑一声,要不是因为还有业务往来,他现在想把周青拉黑。 手机抛下,半跪上床,单手锁着夏烛的两个手腕,把夏烛的手机抽走:“躺着玩儿对眼睛不好。” 夏烛顺势坐起来,抬手想去摸:“那我坐着玩儿。” 周斯扬单腿跪在夏烛身前,另一手盖在她脑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制止她的动作:“坐着也不给玩儿。” “以后不许跟她说话。”他道。 他语声很慢,有点慢悠悠的意思。 “为什么啊,”夏烛拨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真闹还是假闹,“跟姑姑说话怎么了,姑姑心态那么年轻,我能和她聊到一起。” 周斯扬笑得有点凉,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沉哑的嗓音靠在她耳侧:“聊什么,看男模?” 夏烛故作惊讶:“呀,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是皮痒了,”周斯扬嗓音沉沉,问她,“你想看什么男模?” 夏烛边笑边往旁边躲,她也没有想看,就是单纯地过过嘴瘾,毕竟周青提起来了,而她也确实没看过男模。 她笑看了眼周斯扬,却还在嘴硬,软趴趴的声音:“看啊,为什么不能看,姑姑都看。” “我还要以后叫着陶桃、林冉都去看。”夏烛语调微微扬高,显得有些俏皮。 周斯扬和她十指相扣,唇压在她耳侧,笑声慢条斯理,懒懒的:“不学好。” 男人的声音太好听,低沉性感的,带着起床后还未消去的哑意。 “就不学好。”她嬉笑,低低回嘴。 周斯扬轻笑一声,略微沙哑的声线,尾音微微上扬,低声:“我帮你找?” “让罗飞帮你找找清潭看男模最好的地方是哪里,咱们今天晚上就去,”他说,“明天也去,高低去它个三天,让你看烦。” 夏烛被逗笑,手抵着周斯扬的前胸偏头笑了两声,再看回来时,趾高气扬的:“我不看男模,看你行吗?” 周斯扬挑眉。 美好的一天不能浪费,两人对视两秒,夏烛把身上的人推开,从他胳膊下钻出去,整理衣服从床上站起来:“出门了。" 周斯扬轻轻扬眉,无可无不可,反正今天放假。 “想好去哪里了吗?”他问夏烛。 夏烛摇头,用拖鞋尖踢踢他的小腿:不是让你想吗,说了让你追我。” 周斯扬低声笑,从床上站来,走到卧室一侧的柜架上,手抬起,修长的手指在一排影碟里扒拉了两下,闲闲的样子边找着什么,边问夏烛:“那下午再出去?” 夏烛抬头看了眼,已经快中午了,下午出去也不是不行。 她点头应声,然后背手往周斯扬的方向走,人走到周斯扬身后,踮脚,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上,看他在柜架上到底找的是什么。 看了两眼,她歪头问周斯扬:“不然中午你给我做饭?” 周斯扬从柜架上抽了张影碟,很久以前的老式香港电影。 他眉尾轻抬,看着夏烛,夏烛勾唇甜甜一笑:“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得先抓住一个女人的胃嘛。” “再说你又不是没做过,”夏烛道,“爸爸不是提前教过你。” 夏烛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比大拇指,无比赞赏:“这么一看,爸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周斯扬被夏烛高深莫测的表情逗笑,抱胸倚靠在柜架上,看她:“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点菜?” 夏烛歪头想了想,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不要,我们出去买吧,让人送过来总觉得没有生活气息。” 一起去逛超市,再一起回来做饭,才像生活。 周斯扬点头,起身,勾了夏烛的肩膀把她往衣帽间带:“换衣服出门。” 刚起床不饿,在卧室跟周斯扬闹了一会儿,又在衣帽间挑了挑衣服,夏烛倒是饿了,她扫了眼靠在衣帽间门口等自己的周斯扬,从梳妆镜前起身,往外:“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拿点?” 周斯扬拦住她,下巴点了下梳妆台:“化你的,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夏烛高兴得弯了眼睛,拽着周斯扬的胳膊,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得格外甜:“谢谢老周。” “ ”周斯扬现在对老这个字有点敏感。 他嗓音微凉:“你叫我什么?” “小周,”夏烛改口,抵着周斯扬的背,把他往外推,“我要吃烤面包片,一半涂黄油,一半涂草莓酱小周小周,你再不动,我就喊你小周子。” 周斯扬拿她没办法,转身出了衣帽间的门,往卧室外的厨房去。 几分钟后,周斯扬回来,手里除了面包片之外,还有杯热牛奶。 从墙角拉了把椅子,把端着的餐盘放在椅子上,再往旁侧,依旧靠回刚刚的位置。 夏烛扫了眼一旁椅子上的东西,跟个啄木鸟似的,一连又说了好几声谢谢。 刚被攻击了年龄的人,此时抱臂看着夏烛正在往脸上涂涂抹抹的动作,幽幽开口:“你技术是不是不行?” 设计院工作忙,夏烛上班,十天有八天都不化妆,还有一天连头发都不洗,这化妆的技术确实有很大的退步。 但她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周斯扬点出来又是一回事,此时她正好刷到睫毛,连着刷了两遍,睫毛都还黏在一起,刷不开。 睫毛刷拿下来,自己半低头,也有点泄气:“我之前技术没有这么差啊” “我化得很难看吗?”她把脸转向周斯扬。 说实话,难看算不上,况且周斯扬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好看的。 靠着门框的男人脚下换了个重心,半垂眼帘,笑了一声。 夏烛心虚,她现在不光化妆化得少,对妆后的审美也退步不少:“真的难看啊?” “不难看,我只是说你化得慢,”周斯扬抬头,示意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钟,揶揄得笑,“一个小时了,你才进行了一半?” 夏烛哦了声,耸耸鼻尖纠正他:“你不应该说‘不难看’,应该说‘绝了,‘我老婆美死了'。” 周斯扬失笑,松了抱臂的手,走近,瞧着夏烛的脸左看右看,沉沉声线,轻声:“这倒是,挺绝的。” 他低沉嗓音,夸道:“上辈子是西施吗,这辈子投胎转世还这么好看。” 夏烛脸一热,在说情话方面,周斯扬的实力无人能挡。 夏烛最终只轻描淡写地随便化了一下,毕竟只是出门买个菜,回来还要卸,怪麻烦的。 不过周斯扬在旁边看了半天,说如果下次她想化,还怕麻烦的话可以请化妆师到家里,卸妆也请卸妆师,她只需要躺着,等别人服务就可以。 夏烛一头雾水:“还有这种服务?” 周斯扬反手关上门,帮她拽了下大衣的衣领:“见我妈请过。” 夏烛点头应声,再次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 琢磨了几秒,拉住周斯扬的胳膊凑近他:“我能还按月打工给你当老婆吗,就还三百万半年的那种。” 周斯扬探手按了电梯键,低眸看她,瞧了她片刻,垂头靠近她的耳朵:“不用,回家给你签份协议,所有财产都给你。” 夏烛笑起来,踮脚也靠近周斯扬,掩唇在他耳侧:“那我赚的钱也给你。” 周斯扬勾唇,右手往下滑,牵上她的手,走进电梯,揶揄:“那我亏了。" 夏烛眨了眨眼,回答得可爱:“是的呢。” 距离家两公里的商圈,其中一栋楼负一是个进口超市,平时偶尔家里阿姨做饭,食材也一般都是在这里买。 超市里暖气开得足,夏烛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搭在购物车的把手上。 “想吃什么?”周斯扬捡了盒冰柜里的薄切牛五花看了眼,“你可以点菜。” 下午一点,买了菜回家再做饭,这顿可能吃的是午晚饭。 夏烛勾着周斯扬的手臂:“随便吃点,然后晚上去看电影?看完电影我想吃大排档。” “大排档行吗,”夏烛比划了一个烤羊肉串的动作,“街边那种。” 周斯扬微微挑眉,知道是知道,但他没吃过那种东西,不过跟夏烛的话,倒是可以。 他点头:“都行,看你。”@夏烛掰着手指点了几道菜,两人采购了一波,打道回家。 说起来周永江的培训成果确实好,虽然夏烛点的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菜,但周斯扬都会做,她也是足够惊奇。 菜全部端上来时,她抱了个杯子,站在桌边小声感叹:“爸把你送到厨艺学校训练过吗?” 周斯扬把她捧着的杯子拿走,去厨房添了热水,再回来时,杯子塞进她手里:“大学毕业回家给我妈做过两个月的饭。” 夏烛眼神带疑惑地看他,周斯扬笑:“你也说了我爸培训我。” 简单吃了饭,刷碗的活当然是留给刷碗机,夏烛在手机上搜索了新上映电影的评价,拉着周斯扬去了附近商场的电影院。 元旦前的跨年夜,电影票很不好抢,夏烛翻了所有的购票软件,还没选到有心仪座位的心仪场次。 周斯扬坐在她旁边,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顺了顺头发,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温声问:“打电话让家里的商场帮你专门开一场?” 周斯扬的手停在她的发顶:“或者你喜欢的话,可以在先前住的那个别墅在负一层帮你改一个电影院。” 夏烛手指还在屏幕上划着,嘴巴里念念有词:“你不懂,约会啊,就要和人挤来挤去的才有意思,那种包场什么的一次就腻了。” “不过在家里改个电影院倒是可以,”夏烛继续选电影,继续念念有词,“这样不方便出去的时候就可以在家看。” 说完再次肯定刚刚的说法:“包场什么的一定不要,出去看就是为了看个氛围,就两个人在电影院,好冷清。” “还有在电影院放映的时候给惊喜什么的,好尴尬,”她看向周斯扬,食指伸出点了点,强调,“千万不要。” 夏烛说完转回去,喃喃:“有点过时了,那都好多年前的。” 周斯扬笑了一声,然后低头看手机,把程煜非几分钟前发给他的“女生约会愿望清单”,页面还停留在“电影院包场惊喜”几个字上。 “”周斯扬拇指一划,毫不留情地删了。 几分钟后,程煜非又甩过来几个自己整理的笔记。 程煜非:[倾囊相授。] 程煜非:[看见最后那个没,让女朋友更加爱你的一百件必做事,重点中的重点] 程煜非:虽然小夏烛现在已经是你老婆了,但保证你做完更爱你。] 周斯扬: 他抱着“因为自己不懂,勉强再相信一次程煜非”的想法戳开看了眼,然后看到了第一页右上角标注的日期。 紧接着周斯扬:[你哪儿下载的?1周斯扬:【十年前的东西,你发给我看干什么?] 经周斯扬一提醒,程煜非也点开又看了眼。 程煜非:[哦,我忘了,这是十年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整的。] 程煜非:[你先凑合看看呗,什么大雨中漫步,河里捞戒指,楼下弹吉他,你又不会,你还嫌人家土。] 周斯扬:[我在哪个楼下弹吉他?] 周斯扬:[我家住28楼,用的全密封玻璃。]@程煜非:[] 程煜非:那你看看别的啊,人家一百条,你别揪着一条不放。] 周斯扬没再看程煜非废话,切掉了和他的对话框。 夏烛选票选的脖子疼,抬头时注意到周斯扬的手早就从她头顶撤走,正瞧着手机打字。 她好奇,凑过去:“你在跟谁发消息?” “没有谁。”周斯扬屏幕按灭,把她搂过来,低声问,“选好了吗?” 听到周斯扬这么问,夏烛对他戳了戳自己的手机:“就旁边商场那家,不过我想看的这个电影,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了,我就买了七点半那场” 夏烛把手机往周斯扬脸前拿了拿:“选了最后一排靠角落的座椅。” 周斯扬目光在她屏幕上选定的座位落了下,迟疑问:“能看清?” “差不多吧,”夏烛低头确认,“我又不近视,再说就是看个氛围,不行咱们可以回来再看一遍。” 夏烛确定好电影开场的最终时间,再抬头,揪着周斯扬的领子,让他往自己这侧靠了靠,自己靠过去,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悄声:“最后一排可以. " “亲亲。”她压低了声音说。 周斯扬笑了一下,然后打破她的幻想:“电影院每个影厅后面都有放映室,最后一排干什么都能看到。” 夏烛被戳中心思,脸一红,身体后撤,嘟囔:“我也没说我想干什么啊” 说完纳闷地自言自语:"这个小…片上说的不一样啊。” 她声音太低,周斯扬断断续续没听太清,但猜也能猜出来个大概意思,轻轻眯眼,声音略带了些冷:“什么片?” 没想到自言自语被听到了,夏烛一噎,试图插科打诨,手摆了摆:“没什么没什么,我瞎说” 她手机被周斯扬抽走,周斯扬作势要去翻她的各种软件,夏烛一惊,连忙抱住他的胳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周斯扬锁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拿她手机的手举开,保证她绝对没办法把自己的手机拿走,语调微扬:“说清楚,看的什么片?” 周斯扬语声太严厉,夏烛被他锁住手,动也动不了,索性全盘托出。 破罐子破摔似的,语速极快,把事情叙述了一边:“就是,当时最开始,我不是想找你睡觉吗灬然后…我又不会,我就找林冉要了几部片子学习了一下… 也不是全因为想找你睡觉,总之就是觉得都结婚了,需要了解一下相关知识。” “我也没看完,那时候在公司厕所看的,随便看了两眼动作什么尺度太大,但欧美有的男主身材挺好的,我看的女性向嘛,男主身材都看这个怎么了,我都二十五了,看看又不犯法…” 周斯扬管她犯不犯法,他眼神微凉:“你说谁身材好?” 夏烛一听这个有点激动,原先她没看过这些,不知道女性向片子里还有这种帅哥,而且拍得也唯美。 她当即坐起来,两手给周斯扬比划了一下:“胸肌这么大,腹肌好八块,真的是八块,倒三角身材” 周斯扬的声音比刚刚更凉了一点:“挺兴奋?” 夏烛光顾着分享了,没注意周斯扬的脸色,此时唇一抿,绷紧,摇头:“不兴奋。” “很平静。”她补充。 周斯扬冷笑:“手恨不得戳我脸上,是挺平静。” “ ”夏烛把锅全部推到林冉身上,“不是我的错,是她非发给我看的。” “她这人大直女一个,看这个是为了研究,她把什么都当做研究,谈过三次恋爱,每个都只维持了一个月,把对方当恋爱标本似的,分手还要写对比和反思报告…” 周斯扬把夏烛报过去,抬手打在她屁股上:“说你呢,你别给我扯有的没的。” 夏烛按着周斯扬的手避免他再打自己,舔了舔唇,瞥周斯扬一眼,小声:“我的意思是,他们比你的身材也就还差那么十万八千里吧” “那你兴奋什么?”周斯扬瞧着她。 “我这不是想,片上的人只能给别人看看,但我自己就有比片上身材还好的老公能睡,”夏烛吞了下口水,终于把话圆过来,“所以兴奋嘛。” 周斯扬注视着她,脸上表情不变,还是冷笑。 夏烛顶着周斯扬的目光,两手揽上他的脖子,凑近,小心在他唇上亲了下,然后偏头,在他耳边,压着声音,很野的提出建议:“下次把你拍下来,等你出差了我就自己在家看。” 周斯扬低声笑。 夏烛舔了舔唇,再次凑近,舌尖碰到周斯扬的耳廓:“我给你做个写真集。” “裸的那种。”夏烛强调。 夏烛不知道是被周斯扬挑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涩气因子,还是她这个人本身,本性就涩了吧唧的,所以尽管很多事她都没干过,但有时还是挺大胆的。 从家出门,走路去电影院的路上,她开始在网上的购物测评软件刷单反。 周斯扬最开始没当回事,在过第二个路口,夏烛还是维持低头抠手机的动作,周斯扬拉了她的胳膊,让她走在自己身侧,提醒:“看路,回家再玩儿。” 今天天气凉,晚上更是,夏烛有点冷,往周斯扬身边靠了靠:“在选东西。” 周斯扬顺势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随口问了句:“什么东西。” “好东西,”夏烛悄声,手在周斯扬的口袋里和他十指相扣,再度往他身边蹭了蹭,“给你拍写真集的东西。” ”周斯扬无奈笑了声。 几秒后,不远处的信号灯又红跳绿,低声吓她:“真买了可能就是给你拍写真集了。" 跨年夜,身边行人匆匆,大概是今天这个着实特殊,周围路过的人好似脸上都带着笑,为了今年的最后一天,也为了几个小时后崭新的一年。 跟着人流穿过十字路口,周斯扬和夏烛两人,一身黑一身白,全是长到小腿的大衣。 不知道周围人是谁先惊叹了一句下雪了,夏烛跟着人生抬眼看天,然后手伸出,掌心向上,真的接到了微凉雪意。 夏烛受到感染,开心地往身旁看,晃了晃周斯扬的手臂:“下雪了!” 周斯扬温声笑:我听到了。" 已经过了马路,是宽阔的人行道,从这个路口到商场还要经过一条不算短的主干道,昏黄的路灯,每隔几米便有一个,在路边投下一个个橙黄色的三角。 夏烛笑起来,接到雪花的手背到身后,反身后退倒着走,看着周斯扬,轻声感叹:“真好,跨年夜竟然下雪了。" 清潭地处东南,雪更是几年不见一次,尽管这会儿下得并不大,但路上的人都很兴奋,偶尔能听路过的行人感叹此刻飘飘扬扬的雪花。 周斯扬轻轻点头,忽然说:“我们办个婚礼?” “想要吗?”他问。 路过的人不小心撞到夏烛,周斯扬托着她的手肘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撞人的女生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夏烛说没关系,周斯扬笑笑,低头拇指抚上夏烛空落落的无名指:“戒指呢?” 因为他的动作,夏烛低头也看自己的手,十指纤细而长,不过确实很空,没有带任何首饰。 夏烛瞟过自己的手,又瞟周斯扬的手,酸兮兮的说:“你不是也没有带?” 周斯扬笑:等会儿回家就翻出来戴上。” “你的呢?”他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出门早,不着急。 夏烛还是倒退着走,虽然笑得不明显,但眼睛弯着,能让人感觉到她很开心:“在家里衣帽间的首饰柜里。” 周斯扬慢声嗯了一声,清懒的声线:“我以为你弄丢了。" “怎么可能,”夏烛轻耸肩膀,然后笑,“好贵的好吗?” “我这么财迷,当然要收好。”她说。 周斯扬拉着她把她转过来,牵着她的手重新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夏烛偏头瞧他一下:“不过那个戒指可以吗?我以为我们要重新买一对。” 她耸了耸鼻尖:“那个不是当时敷衍家里的?” 周斯扬被她逗笑,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之后收回,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夏烛看周斯扬不说话,也没出声再问,两人并肩继续往前走,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她突然听到周斯扬开口。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那个戒指没有敷衍。”周斯扬轻轻皱眉,随后释然地笑。 说来也奇怪,那个戒指确实是他用心订的,找了很厉害的设计师,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几遍设计图纸,最后跟设计师亲自沟通,确定了其中一版。 他当时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夏烛可能是“一眼便确定”的感情,理性上也确实是只当她是合约伙伴。 但很难讲,他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抽出空做这件事。 “所以跟你说了,冥冥中,总感觉是要这样干的。”周斯扬轻声笑,拇指摩挲在夏烛的手背,话音落,偏头看向她。 夏烛唇勾了很大的弧度,笑:“你那段时间不是很忙。” 周斯扬声音清沉:“对,但设计师每次发来图纸,我都亲自看,亲自沟通,女戒上内环的设计有一个也是我提出的。” “好吧,相信你,”夏烛晃了晃周斯扬的手,笑得很甜,清软的声线飘散在并不大的雪里,“命里带出来的老公。” 夏烛那个单反,最终还真的买了。 周斯扬当时在浴室,出来就看到她跪坐在床上,举着手机一副十二万分认真拧眉思索的样子。 周斯扬走近,摸了把她的头发,确认确实吹干。 夏烛犯懒,大多时候头发都只吹一半,让它自然晾干,周斯扬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每次洗完澡,都要撩着她的头发检查一遍。 此时夏烛把他的手扯下来,扬了手机,另一手划拉着屏幕给他看:“你看,我在这几款里面最后挑了这一款。” 因为配合夏烛的高度看手机,周斯扬单手撑在床面,此时瞧着屏幕微微挑眉,片刻后,混声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烛舔唇,眯了眯眼,格外“色气”地看了周斯扬一下,然后半跪起来,抱着他的脖子:“说了给你拍写真集。” “能拍点涩涩的吗?”她唇压在周斯扬耳边,低声询问。 周斯扬先是抬手摸了下她勾在自己脖颈的右手,确定戒指好好地戴在她的手上,再是借着俯身的姿势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转身往门外走。 “去哪里?”夏烛勾上他的脖子,小腿悬空,晃了晃,问。 “书房,”周斯扬回答,“给你看点东西。” 得到回答,夏烛低头,继续摆弄手机,周斯扬走到房门口,拉开门,抱着夏烛出了卧室,往书房的方向去。 等到了书房,坐下,夏烛终于摆弄好她刚刚选的东西:“你看这个怎样?” 周斯扬刚打开电脑,秘书部刚发给他几版方案,他想让夏烛看一下,挑一个,最近有点时间,可以不用工作,他想带夏烛出去玩儿。 听到夏烛的问话,他视线偏过来,扫了眼夏烛的手机屏。 本以为她还是问相机,没想到目光落上去,发现是套衣服,而且是套校服。 “ ”周斯扬目光再抬起,落在夏烛脸上时,表情稍微有那么一点耐人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澡的原因,他的声音和他身上的灰色睡袍一样,带着湿气和慵懒。 “干什么?”他问。 夏烛挑的是一套男士的校服。 “嗯”她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抬起,摸了摸唇,“就是” 她在周斯扬腿上换了个姿势,从刚刚的坐在他腿面,换成跪坐,然后右手食指伸出,勾着他睡袍的两襟扒拉了一下,露出里面的紧实胸膛。 “你能不能到时候穿着这种学院风的衬衣,扣子别系紧,这样敞着”夏烛身体后撤了一些,仔细观赏周斯扬的前胸露出的肌肉,“让我拍两张。” 周斯扬: “然后再…做一下我们喜欢做的事情,”夏烛抬眼,眨巴了两下,水汪汪地看着他,“我想体验一下校园青春。” ”周斯扬气声笑,盯了她两秒,评价:“你一直都这么色吗?” 夏烛被这样评价也不脸红,手指勾着周斯扬的睡袍接着往下扒拉:“哎呀哎呀,我这么帅气的老公,不能多换几套衣服任我欣赏吗?” “我不给别人看,我就自己看。”夏烛再次承诺。 她一边说,还一边接着把周斯扬的领口往下扯,扯一下,身体往后扬扬看一眼,扯一下,往后扬扬看一眼,找角度似的。 “你说到时候这么拍行不行”她皱眉,“这样肌肉线条最好看…” 因为扒衣服的动作,她的手指不停地在周斯扬的前胸触碰着,若有似无,碰一下,又不碰了,很撩人。 但她自己不知道。 周斯扬伸手捞住夏烛的手腕,把她扯过来,让她背靠着自己坐在自己怀里,偏头亲了下她的耳朵,嗓音微微泛哑:“先把地方挑了,等会儿再挑衣服。” “什么地方啊,”她声音轻轻软软的,目光还黏在手机屏上,不忍抬起来,“这个呢,这个好看吗,我想让你穿给我看。” 周斯扬低眸在她戳出的图片上扫了眼,目光没再上面多停留,反倒看了几秒挨着那张图片的另一个女款图片。 是那种像人鱼贝壳似的裙子,不过说是裙子,也不能算,因为有点过于情/趣了一些,不该遮的地方全没遮,该遮的地方也没遮住多少。 周斯扬嗓子哑了半分,手盖上夏烛的屏幕,帮她把手机暂时暗灭:“等会儿再挑。” 随后卡着夏烛的下巴,让她抬头,从电脑里调出刚助理发过来的文件。 一共五个海岛,风景都很漂亮,不过维度不同,季候不一样,当地的民俗风情也不同。 周斯扬帮夏烛把遮在她颊边的碎发撩起来,挂在她耳后:“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海岛的图片太好看,夏烛目光终于舍得从手机屏上抬起来,手探过去,摸过周斯扬手里的鼠标,滑着那些照片看了几眼:“挑这个干什么?” “最近不忙,我们出去玩儿?”周斯扬和夏烛一起,视线落在电脑屏上的那些海岛照片上。 夏烛闻言诧异,回头看他:“公司你不用管吗?” 周斯扬往后靠在座椅靠背,睡袍的前襟刚被夏烛扒开了不少,让他此时笑起来有种慵懒的随性感:“离开我几天也不会倒闭。” “让周青和陈岩帮忙看着,”周斯扬望着夏烛,眸色中有暖意,“大概能去一周多。” 说完,下巴点了点面前的电脑:“所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或者你有别的想去的地方,也可以,我们可以换行程。”周斯扬说。 夏烛滚着鼠标看了几眼,屏幕上的企划方案,旅游方案详细到很多地方的酒店都选了好几版,配有图片可以供他们选择。 夏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好像不需要换什么地方,这几版方案已经做得很详细了,只用从里面挑一个就好。 再说,现在再换地方不是给打工人施加压力吗。 她自己就是个社畜,推己及人,不愿意让别人打工人干更多的活儿o周斯扬听完她这番论调笑了,他撑着桌子,眼睛里的笑意明显:“你还挺会心疼人。” “说了我会给发工资,超额发。”周斯扬说。 夏烛不相信:“怎么可能超额发,资本家都是无耻的。” “真超额发,”周斯扬好笑,“谁方案做得好,被你挑中了,我给他们发奖金,让他们再做也给他们发奖金,你看谁说过中宁工资开得少。” 夏烛摸摸脖子:“这倒是。” 她当年会选中宁,也是冲着中宁的高工资来的。 夏烛确定完心仪的地方,周斯扬把那个海岛的方案重新发回给罗飞,让他在找人细化出几个路线方案。 夏烛凑在周斯扬身边,看他跟罗飞沟通完最后一个字,清清嗓子,小声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挑衣服了。” 她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吊带睡裙,这片背白得晃人眼,周斯扬放下自己的手机,重新从后抱住她,跟她看她的手机,下巴点点:“选吧。” 夏烛选来选去,觉得其实男人色拉吧唧的衣服并不多,除了她想要的校服外,好像就没什么了,周斯扬还是穿衬衣好看。 什么黑衬衣白衬衣,然后手在被她捆在身后的样子,嗯嗯嗯,涩涩的。 这么想着,夏烛打算收起手机不看,却被周斯扬制止了。 “怎么不看了?”男人在她身后扬下巴。 “看完了,”夏烛回答,“就买刚刚那个。" “还有呢?”周斯扬问。 夏烛一头雾水:“还有什么?” 周斯扬把她的屏幕按亮,找到刚刚买的那套校服,点进去,食指在上面划了两下,找出和那套校服配套的女款。 百褶裙和白衬衣。 周斯扬手指毫不留情地戳了加购两个字,夏烛眼睛瞪大,猛拍他的手:“买女款干什么,我又不穿,好几千呢,不许浪费” 周斯扬看着她这幅守财奴的样子,眯着眼睛笑,抬手拨着她的脑袋,唇碰了碰她的脸,哑声:“我给你买。” 夏烛听懂他的意思,耳朵有点发烫,装傻充愣:“你给我买干什么,我穿也不好看,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 她说着要把那套百褶裙的衣服从购物车踢出去,被周斯扬握住手里拦住。 周斯扬轻声笑,拿了自己的手机,对着夏烛的手机屏找到那套衣服,同时把店里的另一套女款百褶裙一同加入购物车。 低声混笑:“你不是想体验青春校园的感觉吗,让你亲自体验。” ------------ 75 7.12/雨意 元旦过后的两天,夏烛有事情要出差,临走前一天晚上在家里收拾行李,周斯扬刚处理完工作,从书房过来,推门进房间,看到站在行李箱旁的夏烛。 看了她一眼,挽袖子往前走:“要我帮忙吗?” “不用,”夏烛拦住他,说完瞥了眼他的袖子,莫名,“收拾行李你挽袖子干什么,又不是去打架。” 周斯扬被她说的一怔,半秒后轻笑,上前两步,弯腰帮她把箱子往旁侧拎开,垂眸瞧了瞧里面塞着的衣服:“不是就去三天,带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周斯扬俯身,右手食指从里面勾出来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偏头,很轻地眯眼看她:“大冬天需要穿到这种衣服?” 夏烛弯眼笑,两步上前挎上他的胳膊:“出差结束有个商务会议,开完会晚上有晚宴,作为中宁的员工,有机会入场。” 周斯扬另一手勾了下手里裙子大露背的地方:“你准备穿着这个去?” 夏烛把衣服拽回来,在身上比了比:“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周斯扬手勾了下那裙子侧面的大开叉,“就是怕你冻成老寒腿。” 夏烛斜他一眼,瞥了下他的腿:“你才会被冻成老寒腿吧,老年人。” 周斯扬: 他盯了她两秒,偏头气笑一声:“该走了,皮痒了是吧,觉得你走了我收拾不了你。”无限好文,尽在他嗓音微凉,不温和说话时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夏烛莫名心里一紧,瞄他一眼,小声嘟囔:“你才皮痒了,想挨戒尺打了吧。” 周斯扬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没挪开,换了个姿势站,片刻后,夏烛被他盯得心虚,手往旁侧挥挥,示意他让开。 “别挡着我收拾箱子。” 人还没跨到行李箱另一侧,被周斯扬锁着手腕拉回来,左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握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身前。 夏烛身体一晃荡,仰头看他,吐槽:“我差点摔倒。” “不会摔倒,我搂着你呢,”说罢周斯扬状似回忆了一下,“你尺子放哪儿了。" “上次打过我了,要不这回打你?”周斯扬低眸看着她,“一替一次。” “…”夏烛抬眼瞟他。 鬼的一替一次。 “不要。”她一把把人推开。 她推得力气挺大,周斯扬往后踉跄半步,笑了一声,随后伸手再次把她勾回怀里,一手抽了她手里的黑色露背裙,从后垂首靠在她耳侧:“要不要先穿给我看看?” 他嗓音清懒带些哑意,刻意压低声音说话时更是有种让人抓不到的性感。 夏烛抬手挠了下耳朵,反身还想推他:“你看什么看,你没看过吗?” 最后一个尾音飘出去时,声音已经不自觉软了下去。 周斯扬顺势锁住她两只手,反扣在她背后,低头吻落在她的耳尖上,另一手抓着刚拿过来的黑裙子,低声:“这条不是新买的?没见过。” 他边说边亲她的耳朵,夏烛推了推,推不动,声音低下去,清软的,打商量的口吻:"现在穿了去酒会还怎么穿啊…” “我给你买新的。”周斯扬回。 说着他踢开脚下的行李箱,把夏烛抽抱起来,吻落在她的锁骨上,右手勾掉她睡衣的肩带。 身体骤然腾空,夏烛只能被迫抱紧他,下巴搭在周斯扬的肩膀上,任由他轻扯自己身上的睡衣。 “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件。”她撒娇。 周斯扬轻声笑,唇并没有从她的侧颈离开,吻着吻着再往上,蹭过她的唇角,再吮吻她的唇,辗转摩擦。 夏烛推他,往旁侧偏头,轻吐气,声音低低的:“我说我就要这件。” “知道了,”周斯扬好脾气地笑,抬手,拇指揉了揉她刚被自己按压过的唇,喉咙轻滚,慢声,“给你买一模一样的。” 说着往前两步,把夏烛放在床上,让她脚踩着床面,从往下掉了一半的睡衣解脱出来。 他拿着那条裙子的右手往上抬,在夏烛身上比了比。 “要怎么穿?”他手指缠着裙子上黑色的细线,再看夏烛,嗓音有点哑。 房间里暖气足,即使不穿衣服也不会冷。 夏烛一手还扶在周斯扬的肩膀上,一手伸出去和他一起扯了扯那件裙子,勾线太多,猛得团到一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穿。 “新买的,我怎么知道”她声线软软的。 周斯扬低声笑,握着她的手腕,让她两手都按在他肩膀上,自己则低头,耐心地把手上这条黑色的长裙绕线整理好。 片刻后,他哑着嗓子指挥站在床上的人:“抬腿。” “右脚。” “嗯,乖,左腿再抬一下。” 哄着夏烛穿好衣服。 黑色的修身长裙,腿部开叉,后背是露背式绑带设计,出自大设计家之手,每一处露肤都显得不庸俗,且性感。 周斯扬让夏烛跪在床面上转过去。 夏烛感觉到他拨自己颈后的头发,忍不住回头:"干什么?” 周斯扬修长的手指勾着裙子背后的细带,一条条帮她系好,声线依然低哑:“帮你系蝴蝶结。” 周斯扬很喜欢这样说话,一次是先前的白色睡裙系带,再是上次的捆在手腕的领带,还有现在系蝴蝶结,这几个字说出来总像是给乖孩子的奖赏。 周斯扬终于系好最后一根,俯身撑床,从后面靠过来,敞开的睡袍,露着前胸,贴上夏烛的后背,低头在她耳边,很低的声音,近乎耳语,诱惑似的:“给漂亮孩子系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靠她太近,说话时带出的气息缠在她耳廓,夏烛觉得耳朵痒,或者不只是耳朵痒。 总之她反手想要推周斯扬,却被人锁住手腕压在身前。 “怎么了?”男人左手捞着她的腰,明知故问。 夏烛感觉到裙摆在被往上提,她回头轻声,做着完全不会被当回事的提醒:“你把我裙子弄坏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原以为周斯扬会说“我再赔你一条”。 @没想到男人扣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拉,说了另一句:“我轻轻的。” “轻轻的就不会弄坏了?”夏烛瞥他,气音道。 “我尽量,”周斯扬温声笑,低沉的声线从胸腔震荡而出,指腹抹了抹夏烛的眼角,清哑的声音,“怕真弄坏了你哭。” 夏烛跪得不舒服,拍周斯扬的手臂,让他起来,男人靠在她耳边轻轻笑,捞着她的腰换了个姿势。 单腿跪上床面,让她背靠在床头。 裙子的高叉已经褪到了腰间,夏烛额头浸出汗,她抬手指了指,断断续续的:“好热,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周斯扬依言摸了床沿的按键,随后温柔地帮她蹭掉鼻尖的汗珠。 他低头吻在她的唇上,极致的深吻后,退开,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今天怎么不出声?”©夏烛被折腾得累,但仍然知道嘴强牙硬,两手松垮垮地挂在周斯扬的肩膀上,咽了咽嗓子,无力道:“不想让你爽。” 周斯扬被她弄笑了,卡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两指顺着她的唇缝往里探了探,很温柔的动作,却极致暧昧。 他食指轻压她的舌,靠在她耳侧,喑哑声线,哄着:“叫出来。” 教导一般,低声和她商量:“让我爽一下?” ------------ 76 7.14/雨意 前一天晚上睡得再晚,第二天早上还是要起床出差,夏烛可不想推迟开会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七点,闹铃一响,夏烛从被子里伸手摸床头的手机,腰间手臂环得紧,几乎是在她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把她捞回去重新箍在怀里。 夏烛反身拍人,嗓音微哑:“你松开。” 当然,干涩哑意的声音除了刚醒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我要起床赶飞机了。”见被拍的人没反应,她又使劲推了推周斯扬。 男人睁眼,一手抱着她,另一手伸出去,摸枕头旁她的手机,按亮看了眼,轻皱眉:“还不到七点, 再睡会儿。” 十一点的飞机,七点起来是有些早了。 “不行,”夏烛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但还是强撑着想起床,“我还要再收拾一下行李,昨天因为你都没有收拾完,还要做早饭,吃早饭” “行李我给你收拾,”周斯扬拉了被子,把她完全裹住,塞进自己怀里,“饭也我给你做。” @他嗓音含混沙哑,低声在人耳边说话时,很好听:“你只用化你的妆,收拾你自己就行。” 夏烛又看了眼时间,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手臂撑在周斯扬身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再次肯定:“你说的都是你干。” “嗯。”周斯扬哑着嗓子回答她。 四十分钟后,夏烛再次被闹铃吵醒,伸手捞过手机,按掉,用强大的意志力撑着自己,从周斯扬怀里爬出来:“你说帮我收拾行李的。” 周斯扬跟着从她身后起来,拨了把头发,掀被下床,然后捞住快步往浴室走差点摔倒的夏烛。 @他提着夏烛站稳:“慢点,出差那么着急,赶回来见我的时候有那么着急吗?” 夏烛拨开他的手,边扎头发边往浴室走,嘀咕:“你我可以天天见,差我能天天出吗?” 她话说得自然,把身后的周斯扬气笑了。 男人在她身后鼓了两下掌,嘴皮子轻动:“今年年底中宁评优,加个员工不怕累死奖。” ”夏烛瞥他,“你才不怕累死。” 说完没再理阴阳怪气的这个人,头发一绑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她再从浴室出来,早餐已经摆… 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而做早餐的人正在帮她收拾行李。 床尾扔了几条从行李箱掏出来的修身长裙,而箱子原先的空位被舒服的阔腿裤和更保暖的毛衣占据。 夏烛正在吹头发,看到之后尖叫着放下吹风机走过去:“你干嘛把我的裙子都拿出来!” 周斯扬斜眸瞥了眼床上的衣服,口吻淡淡:“你不冷?” “你出差的地方零下十度。”周斯扬道。 夏烛自知心虚,手指蹭了下鼻子,视线瞥到旁侧,之后为了缓解尴尬,试图转移话题:“我以为你是觉得我穿这些太好看了,才不让我穿。” 正在帮她叠衣服的人闻声轻笑。 夏烛伸手打他:“你笑什么。” 周斯扬把叠好的牛仔裤帮她放进箱子里,语音自然:“你喜欢就穿,你漂亮又不是给我一个人看的。” 夏烛一懵:“什么意思?” 她手还撩着湿发,发呆的样子特别可爱。 倒也不是没听懂,只是对他说这样的话有点奇怪,她还以为他会吃醋。 周斯扬合了行李箱,起身,看到她的表情,抬手拧了下她的鼻子,绕过她往梳妆台前走,嗓音清懒:“意思就是你是独立的个体,我没有阻止你想展现美的权利。” 这次夏烛听明白了,她撩着头发的手放下来,再就是看着周斯扬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永远不会是那种占有欲上来,指着你的衣服说不许穿短裙,不许烫头发的人。 他尊重你的一切想法,不觉得你是他的私有物,他爱你,却也把你看成一个独立的人。 夏烛走上去,从背后拉住周斯扬的胳膊,贴近他,软声笑得开怀:“那我穿得太漂亮,别人喜欢我你会不高兴吗?” “这倒会,”周斯扬低眸看她,稍提唇,“毕竟我还是你的老公。” “喜欢你我虽然生气,但姑且还能接受,但要是追你,我就把他头拧下来。”嗓音淡淡,一如既往的说话风格。 夏烛被周斯扬按下来吃早饭,她往嘴巴里塞了口三明治,回头看正准备帮她吹头发的人:“这么凶?” 男人拨开吹风机的按键:“破坏别人婚姻了。" “哦,”夏烛假意应了一下,再咬三明治,“那也只是道德层面,不能给人家定罪。” 周斯扬晃了晃右手的吹风机,把夏烛湿成一团的头发拨开:“那我就去从个军。” “告他破坏军婚。”他淡声道。 夏烛眯着眼睛笑得花枝招展,被周斯扬捏着后颈拎回来:“坐好。” 夏烛歪头,从镜子里看身后的人,十分乖巧:“好的。” 夏烛要在外面呆一周,第三天早上给周斯扬发消息,让他晚上回去记得确认快递。 周斯扬:[什么快递?] 夏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斯扬刚跟人开完会,几个高层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 他把手边的文件合上,递给站在一旁的罗飞,再摸手机,看到夏烛这句话前的几个点时,眸光微闪,盯着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周斯扬:[你买什么少儿不宜的了。] 夏烛:[…] 周斯扬:[?] 夏烛:【没有…] 周斯扬:[你一般心虚都会打省略号。] 夏烛憋不住了:[周斯扬,你现在话好多。] 周斯扬从办公室中央的会客沙发上站起来,摘了眼镜,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另一手拨通夏烛的电话。 嘟声响了两下,对面接起来,温软的女声:“喂?” 紧接着,还能等周斯扬说话,夏烛的声音再次响起,嘟囔:“就说你话多吧,还给我打电话” 对面人气声笑,语音微微凉,慢声:“是没你爱打六个点的话少。” 夏烛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给李丽打了个手势,起身往酒店餐厅外走,北方确实冷得厉害,大衣里面穿了周斯扬给她带的羊绒毛衣,还是冷。 站在玻璃门前,攥了攥领子,声线不由自主放软:“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周斯扬眼镜放在桌面,侧身,往后倚坐在桌子上,掐了掐鼻骨:“问你买了什么,” “就那个什么”夏烛半低头,脚尖搓地,“衣服嘛,上次那个回忆青春的” 她朦胧的话被周斯扬直白点出来:“校服?” 酒店靠门的地方冷得要死,夏烛却还是脸一热:“嗯" 这人到底会不会委婉。 “还买了什么?”周斯扬继续问。 “就一点东西。”夏烛回。 周斯扬半垂眼,听着对面那个支支吾吾的声音,了然地笑:“不止一点吧。” 斜后方李丽冲她扬手,夏烛也不想就这个问题跟周斯扬多说,快速对听筒那边道:“丽姐喊我,你晚上回去看就知道了,反正就是一点点小东西。” 周斯扬轻笑一声,略微懒散的声线:“行,晚上查收过给你拍照。” “拍什么照,”夏烛已经往后转,朝李丽的方向走去,“你自己看,不许给我拍照。” 她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在网上刷到时,切到购物软件下单。 周斯扬等那侧夏烛挂断,才把手机从耳侧拿下来,再次轻捏鼻骨,垂眼瞧着手机上的刚打过来的手机号看了几眼,眼神温柔,唇角有无奈地笑。 几秒后,屏幕按灭,手机放在了一侧。 晚上周斯扬从公司出来接到周青的电话。 周青前段时间出国度假,在某个海岛国家呆了一个多月,集团里自己手上那点事全部丢给周斯扬,每隔两天打越洋电话,遥控指挥。 休假终于休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一下被她奴役的侄子。 清丽的女声从听筒传来:“帮你爸妈给你送点饭。” 周斯扬从电梯出来,往停车的地方走:“谁做的?” 周青把右手的保温桶拎高,注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实话:“你妈。” @“吃完三天会死透吗?”那侧淡淡的男音。 周青: “你爸。”周青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周斯扬平声:“那一天就得死透。” 周青: 她提声,为自己哥哥证明:“你爸知道你说他做饭难吃吗?虽说前几年你妈嫌他烦,要跟他闹离婚那段时间,他是闲着没事就做饭,为了给你妈做顿好的,天天让你尝失败试验品,但他后来进步了, 做得也没那么难吃吧” 周青听到听筒传来开车门的声音,她止住自己的长篇大论。 周斯扬手拉上车门把,点头,语调没什么起伏地回应对面:“确实,顶多把人吃死。” “ ”周青不想跟他说话了,她发誓,一定是因为她把公司里的事甩给周斯扬太久,这人对她有意见。 压着嗓子咳了两声,周青纳闷:“你跟夏烛也这么说话?你嘴这么毒她没跟你闹离婚啊。” 周斯扬难得地被噎了一下。 “哦对,”周青说到这儿想起来,“你们俩是不是没办婚礼,你也没求过婚?” 周斯扬拉车门的手微微顿住。 停车场安静,负二层东南侧只有他的车位,周青的声音回荡在听筒里,这会儿尾音落了,像是还有回音。 周青提的他不是没想过,也都在最近计划内,但夏烛这辈子也就能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了,要慎重,也要做得好。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出一丁点差错,都会让人遗憾。 他轻咽嗓子,重新抵上车门:“嗯。” 周青若无其事道扫了眼自己手上的保温桶,真诚提醒:“我知道的前段时间,你们圈子的小辈里两对都离了。” “嗯。”周斯扬淡淡应,直觉她还有话。 周青停顿一秒,阐述事实:“一个没办婚礼,一个没求婚。” “所以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周青道。 ------------ 77 7.15/雨意 先前沈漱玉和周永江过来住的那两天,落了东西在周斯扬这里,周青正好跟着过来,除了送饭,也帮忙把东西带回去。 两人乘电梯上去,刚出电梯门没走两步,看到周斯扬门前的纸箱。 下午物业打电话,放在他们门前的快递。 周青因为走在前面,先一步到地方,弯腰把那纸箱捡起来,轻晃了两下,里面的东西貌似还挺多,狐疑转身看周斯扬:“你和夏烛谁从网上买东西了?" 说完,无意低头,瞧上面的字,但只能看出是个品牌,看不出买的是什么东西。 周青抬头,正打算再问周斯扬,被走过来的人直接拿走了手里的东西。 周斯扬单臂夹着那个纸盒,绕过她,打开房门。 周青好奇,挎着包跟上去,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周斯扬看她一眼,没说话,往里走,抱着的盒子放在玄关处的架子上,周青进来时,目光在上面又落了下,总觉得有点诡异。 以往只有她在买某些东西时,包装才会这么“隐蔽”。 视线掠开,没再有过多探究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问周斯扬他爸妈的东西在哪里。 人家小夫妻俩想干什么,也不是她一个姑姑该问的。 周斯扬走到岛台处给自己倒了杯水,下巴示意几米外的房间:“在书房。” 几分钟后,周青拿了东西走人。 玄关处房门被带上,传来很轻的“砰”一声,周斯扬喉结轻滚,微凉的水从喉管滑下去。 片刻后,安静的房间响起玻璃杯放在桌面的声音,岛台前的男人抬眸,清润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架子上,刚拿进来的纸盒还安安静静地放在那侧。 须臾,他低头,捡了桌面的手机给夏烛发消息。 周斯扬:【在忙?] 下午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会议,夏烛直接回到隔壁酒店,上楼回房间,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此时翻身看到周斯扬的消息,微微一笑,拿过来,拨了电话过去。 她闭眼揉了揉头发。 “嗯?”听筒传出软趴趴的女音。 周斯扬已经重新走回到玄关处的架子前。 很大的礼物盒,包装得非常好,他单手托起来,往岛台的方向去,温和的声线问那侧:“忙完了?" “还没有,”夏烛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等下还有个饭局,跟甲方领导吃饭。” “嗯。”周斯扬转身去厨房,找了把剪刀,再走回来,盯着桌面的纸盒轻轻眯眼,思索应该从哪里下手。 瞧了几眼,实在搞不清楚这玩意儿的包装,顶端貌似有拉环,但身为一个不懂拆快递乐趣的男人,他不知道怎么开,最后还是一剪刀下去搞定。 “就嗯?”夏烛有点不满意,脸埋进被子,嘀咕,“你不应该说很想我吗?” 听筒那边传来拆东西的声音,再之后是周斯扬懒洋洋的声线:“你回来,回来再想你。” “我都回去了,你还怎么想我…”夏烛咬舌尖,小声抱怨。 那侧周斯扬听到她的声音,提唇轻笑一声。 桌面的上的包装盒完全打开,最上面礼盒包装好的衣服不用看,是那套男款的校服。 至于一样的女款,当时是用周斯扬的手机买的,跟这些东西不是一批,物流显示过两天才能送到。 周斯扬把装了衣服的盒子拿出来,放在一边,他更好奇夏烛还买了什么,能让她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了最上面盒子的遮挡,下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周斯扬眼睫半垂,瞧着里面的东西,眸光微闪,短暂的沉默后,唇角轻提,略带深意地笑了下。 “后天晚上六点的飞机?”从听筒再传出的男音比刚刚更多了些沙哑。 夏烛听到这声音,耳朵莫名被撩到,略微晃神,轻咳一声,手指压着搓了搓,重新闭上眼睛:“对” “怎么了?”她问。 周斯扬把纸盒盖上:“我去接你。” 两天后,下午周斯扬提前从公司离开,给司机放了假,自己开车去了机场。 夏烛拉着行李出来看到周斯扬一愣,他下午有会,她还以为他不会来的。 她停了往脖子上绕围巾的动作,推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脸上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你下午不是有事情?” 周斯扬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提前办完了。" 夏烛脖子上的围巾没围好,垂了一半,一高一低。 五天没见,确实有些不习惯,她走上前,抱住周斯扬的胳膊,脸埋在他肩膀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机场里温度高,他的大衣脱下来搭在了右臂。 “为了来接我?”夏烛脸在周斯扬肩膀上蹭了蹭,语调温吞,声音也低,有种抱到他之后的满足感。 周斯扬扶着夏烛的腰把她拉开,垂眼帮她把围巾缠好。 夏烛拨他的手,又想上前抱人,低声:“你怎么不理我?” 周斯扬手法很慢,帮她把粗毛线勾的围巾打了个结,垂着眸子轻笑:“在想你是不是忘了家里有包你买的东西。” “…”夏烛耳朵轰然一鸣。 她最近两天有点忙,是真的忘了,那些和校服同一家店铺的@周斯扬终于帮她整理好脖子上的围巾,手垂下,隔着一层大衣在她腿外侧拍了下,低声靠在她耳侧:“我没看错的话,有腿环?” “戴这里?”他垂着的右手又状似无意的碰了碰夏烛的腿。 夏烛伸手按住他:“公共场合,你能不能注意一点。”@男人轻声笑,面色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像个正人君子,但声线清懒,瞧着她说了句:“我又没拍你屁股。” 夏烛抬头瞪他一眼。 周斯扬顶着她的目光笑,眸色懒懒,有种很勾人的疏懒感。 他一手拉上夏烛的行李箱扶手,另一手牵上她,在她要吃人的视线里继续调侃:“那颈圈呢?” 两人靠得近,周斯扬声音低,这话几乎就撩在夏烛耳旁。 这个时间点,机场人出乎意料得不多,来来往往偶有行人,配合机场大厅的语音播报,有种莫名的空旷感。 夏烛左右看了两眼,忽然转身和周斯扬对视着,倒退走了两步,然后轻轻一笑,在周斯扬伸臂捞她回去时,抬手轻握住他的脖子,踮脚靠进他怀里。 声线轻而软,带点狡黠,像挠人的羽毛:“当然是给你戴的,老公。” ------------ 78 7.16/雨意 周斯扬很轻地挑眉,把夏烛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扒下来,拉住,将她转了个身,重新拢回怀里,左臂圈着她,推着行李车一起往前走。 他单手压着夏烛的手一起搭在车把上,无意识地一根根摸过她的手指。 而夏烛思想跑出去,开始仔仔细细回忆,她买的那盒子东西里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来着?她就印象挺多的,因为现在钱多,她买的是个…最贵的套餐。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不得不小声问周斯扬。 “ 我还买了什么啊?”略微心虚的声音。 圈着她的人低眸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淡淡,却让夏烛莫名有种自己离死期不远的的感觉。@“回去你就知道了。”他说。 “…”夏烛转开视线,“哦。” 半秒后,她不死心地问:“现在退掉还来得及吗?” 周斯扬垂眼,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脸上,清沉的声线:“估计不行,我已经拆开看过,放在你那侧的床头柜里了。" “嗯”夏烛心里打鼓。 所以为什么是她那侧的床头柜。 片刻后,她第三次抬头,垂死挣扎般的强调:“有些真的是用在你身上的哦。” 她打包票她绝对看到周斯扬笑了。 “嗯。”男人勾着她的腰绕过一排座椅,低声回。 即使是头等舱,飞机上的饭也还是没有家里的好吃,航班上夏烛吃得不多,等着回来和周斯扬一起。 到家没多久,酒店送来的餐就也到了,夏烛刚从浴室出来,搓着头发往周斯扬身旁走,鼻尖轻吸,闻到他手里饭的香味。 和周斯扬在一起久了,顿顿都是五星酒店的水平,再吃味道一般的饭,她有点挑。 出差一周,还真是想念这家厨师的手艺了。 她跟在周斯扬身后到厨房,看他拆打包袋:“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儿?” “月底?”周斯扬看她,“那时候过去能赶上他们国家的一个传统节日。” 夏烛点头,仔细盘算手里的工作到月底能不能完成,算着算着又有些开心,最近两年忙着赚钱工作,除了出差,她一次都没有出去玩儿过,更不要说是出国。 厨房的台子不算高,她忽然撑着坐上去,脖子里还搭着湿毛巾,屁股往后扭了扭,语调雀跃:“好开心,没想到还有忙完一年能去海岛度假的这一天。” 说完看周斯扬,语调格外认真:“谢谢你。” 正在拆最后一个包装盒的男人淡声笑,很客气的:“不用谢,还是想想等会儿你抽屉里的东西怎么用吧。” “”夏烛摘了脖子上的毛巾,跳下流理台,往外走。 当她没说。 吃完饭,在客厅看了会儿电影,夏烛钻去卧室刷牙,挤了牙膏的牙刷刚塞进嘴巴里,身后的门被推开,周斯扬进来。 夏烛看着镜子里的他,刚想问他是不是也要刷牙,忽然目光一垂,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黑色蕾丝的腿环。 他身上穿了柔软的灰色睡袍,斜肩倚靠在墙壁,前襟半敞,若隐若现地露着半片前胸,戴着副银色框的眼镜,表情疏懒淡漠,一然而手垂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绕了那根黑色的腿环。 整个人有种清冷和涩交织在一起的反差感,莫名性感。 他目光穿透力太强,夏烛心尖猛得一跳,刷牙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下来。 几秒后,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视线,牙刷从嘴巴里拿出来,含着泡沫囫囵控诉:“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周斯扬提手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蕾丝,言简意赅:”等你洗完给你试试。” 夏烛张嘴,还想说,只见周斯扬下巴往浴室门的方向一点:“外面还有很多。” “这个试完我们再试试别的。”他说。 夏烛彻底不动了,虽然东西是她买的,但周斯扬年龄大不要脸,压迫感实在太强,搞得她现在心里发虚。 愣了两秒没动静,周斯扬走过来,抽了她手里的牙刷,另一手的腿环绑带先搭在她的手腕,接着把她抽抱在台子上帮她刷牙。 夏烛拍了拍周斯扬的手臂,示意他自己刷,被周斯扬闲闲地嗯了一声,抬手躲开。 他好像很喜欢帮她做这种事情。 一分钟后,他放了牙刷,卡着她的下巴给她喂水,之后又卡着她的下巴拉到洗手池前,轻声提醒:“吐掉。” 夏烛漱了两口,再次拍打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嘟囔:“周斯扬,你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为什么总要帮我刷牙。” 被她打的人没有回音,只是低声笑,再接着从她手腕上拎过那根绑带,把她的睡裙撩上去,比划着把这条黑色蕾丝绑在了她的右侧腿根。 白皙且骨肉匀称的大腿,中间系了根宽约两指的绑带式腿环,白与黑,视觉效果下形成剧烈的冲击。 夏烛低眸看着,再抬眼,视线略过周斯扬的前胸,心跳陡然一滞,身体莫名也热了点,但死鸭子嘴硬,拍了拍周斯扬的胳膊,示意自己要下去。 男人气声笑了下,扣着夏烛的腰把她重新按回流理台,声线低而哑,响在她的头顶:“下去想去哪儿,知道你盒子里还有手铐吗。” “”夏烛十二万分的震惊,东西太多,她当时真没仔细看。 “我不知道…”她扭动身体,试图把周斯扬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作势要下去,“你别乱讲。” 脸轰然热,连耳朵都是烫的。 夏烛不管,还是手推着他要往台子下跳。 周斯扬落眸看她笑,抄着她的膝弯把她抱起来,转身往浴室外走。 夏烛现在处于一惊一乍的状态,眸色略带不安地看他:“干什么?” @“换衣服,”周斯扬慢声,膝盖顶开浴室的门,“你那套也到了。" “…" 人被放在窗前,夏烛光脚踩在床边的地毯上,周斯扬则从床头的盒子里捡了东西,随后弯腰拿起被扔在床上的那套校服。 夏烛看着他,心脏砰砰跳,不太想说话。 房间越静,她心跳声就越大,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指尖都在发热。 周斯扬拿了东西走过来,顶着她的腰把她往外推了推,自己坐在面对她的床沿。 夏烛莫名,嗓音虚哑:“干什么?” @周斯扬下巴轻点,手里的裙子展开,不带任何起伏的声线:“给你换衣服。” “周斯扬”放软的声音。 “睡衣脱了。”他总爱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口吻跟她讲话,温和的,却又强势的。 夏烛眼皮轻抬,看过来,抗议:“你再这么凶?” 周斯扬笑,食指勾着她的腿环把人拉近,仰头看她,慢条斯理的声线:“我对你还凶?” 罢了,他目光微垂,再次重复:“脱掉。” 夏烛不听他的,不动,周斯扬也不急,唇边噙着笑和她对视,须臾,抬手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温声:“你不动我就动手了。" 话音落,扣着夏烛的把她反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两腿之间,帮她剥掉她的肩带,再帮她把衬衣和百褶裙换上。 这套校服上衣太短,抬抬手就能漏出一截细腻的腰线,偏偏她还没穿内衣,所以手再往上抬会轻易再看到。 侧腰的拉链被拉上时,夏烛伸手掐周斯扬的腿,低声愤恨:“说了一起回忆青春” 周斯扬把她掐自己的手捞起来,侧头,安抚性地亲吻她的耳朵:“每天回忆一个人的。” 那为什么今天先回忆她的!! 夏烛觉得不公平,挣扎着从周斯扬怀里逃出来,翻身跪在他身前,伸手摸床头的那个纸盒,嘴上嘟嘟囔囔:“我的颈圈呢?我要找我的颈圈。” 半跪在床沿摸东西的动作,让夏烛的裙摆稍稍上提,只遮在腿根。 从周斯扬的方向看,一览无余,甚至于她再次探手往前摸时,裙摆跟着她的动作稍稍晃动了下, 像是扭动了一下腰,此时此景下,显得更加勾人。 周斯扬单手往后撑在床面,忽然伸了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腿环把她拉回到怀里。 夏烛跌进他怀的下一瞬,突然意识到这个腿环一点都不好,他手指勾来勾去的,很容易操控她。 “今天从后面?”他哑声在她耳边问。 被抓过来的前一秒,夏烛刚掏到那个颈环,此时完全听不到周斯扬说什么,心思完全在自己手里的小东西上。 所以周斯扬问完,她没搭话。 片刻后,正研究颈环搭扣的夏烛被提着腰按跪在床沿,她一声轻呼后已经被人从后压住了腰。 她回头看他,疑惑:“你干什么?” 周斯扬俯身下来,拇指蹭她的脸,声线低哑:“你刚没回答,我当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下一秒夏烛声音止住,她已经知道了。 她提气想骂人,哼哼唧唧又骂不出来,只能不断抽气,湿着眼睛看周斯扬:“你烦死了,我等会儿要给你戴。” 周斯扬轻扣着她的脖子,亲亲她的侧脸,另一手锁着她的两只手腕,示意她手里的颈环,温声哄:“你解开了就停。” “让你给我戴。”他哑声说。 夏烛费了力气瞪他,手肘撑在床面,专心致志地解搭扣,但无奈手抖,根本无法专心,她轻吸鼻子,哑着声音断断续续控诉:“你能不能我没办法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烛终于把细线和卡扣全部解开,她反手去推周斯扬,累到气声:“灬你起来。” 周斯扬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唇碰了碰她汗湿的鬓角,深深看她一眼,终于舍得起身。 睡袍前襟已经全部散开,半靠回床头坐着,眼镜没摘,汗湿的前额碎发让他这个样子更是性感。 夏烛跪在他身前,把手里的颈环往他脖子上套。 卡扣依旧不好系,要从搭扣穿过去,还要再绑好细线。 周斯扬的手本来是为了防止夏烛摔倒才握在她侧腰,但手握上去就不自觉地揉捏,手法实在太好,让夏烛腿和腰都更软,跪都跪不住。 她一急,转头从床头柜上摸了那副手铐,拉起周斯扬揉自己腰的那只手拷在了床头,哑着声音, 明显地无力,威胁:“别动。” 周斯扬轻声笑,没被铐住那只手勾着她的腿环把她再次拉近,握着她的后颈把她头压下来,唇靠上她的耳边。 不知道是不是戴了颈环的原因,他嗓音有种被束缚住得沙哑,抵着她的耳朵:“把我拷着的话,你只能自己上来了,乖乖。” ------------ 79 7.17/雨意 那个手铐虽然一开始是夏烛拿来限制周斯扬的,但不知道最后为什么又用在了她身上。 周斯扬还是背靠床头,右手手腕有被锁后的红痕。 大概是因为了有了这层经验,他锁夏烛时还在她的腕子上垫了绸带。 夏烛跨坐在他身前,被他捏住腰。 她两只手的手腕锁着,被控制在身后,想挣脱挣脱不过,只能虚着嗓音咬牙:“周斯扬” 她嗓音虚飘飘的,与其说是控诉倒不如说更像撒娇。 要抗议的话还没有完全出口,已经被人揉着后颈压下头,所有话尽数吞没在唇舌之间。 周斯扬另外一手压着她的背,轻轻拍着,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她的唇:“说好了一替一次。” 夏烛头发凌乱,前额和脖颈都出了汗,颊边黏着发丝,她不甘心,身体前倾,脸埋进周斯扬怀里,侧脸蹭着他敞开的睡袍衣领:“还没有到下一次这次是这次。” “嗯。”周斯扬低声笑,亲吻她的脸颊,握她腰的手却带动的频率更高。 “我说的意思是,”夏烛头抬起,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断断续续,“你到底有没有听懂你就嗯,你给我解开…” “听懂了,”男人温柔的帮她拨开发丝,手指碰了碰她手腕的银环,沙哑声线,温柔地驳回她的一切诉求,“但我不想解。” 夏烛气死了,这人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变/态,什么儒雅正经斯文清隽,统统跟他都不合适,统统!! 他太有侵略性了。 她闭眼,丧气地搭头在周斯扬的肩膀,郁闷地任由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廓脖子,片刻后却还是不甘心,抬下巴咬在他的颈窝处。 牙齿磨着一小块皮肤,像玩儿似的,然后唇再往上,碰到刚刚她扣在周斯扬脖子上的颈环。 敞着的深灰色浴袍,纹理分明的肌肉线条,男人微湿的前额碎发,眼镜,脖子上的颈环,再加上薄薄的镜片后他明明温柔却掌控感极强的眼神。 这样一副样子,让所有看到的人甘心沉溺其中。 夏烛微微愣神,再接着眨了眨眼,视线从周斯扬脸上划过去,放弃了挣扎,她想被锁就被锁吧,是她色心太重,被勾得眯了心智,这会儿她有点心甘情愿被锁。 她迷迷糊糊地重新靠回去,咬上刚刚被她舔吻过的那块肌肤,咕哝着,真的不明白:“你男妖精变的吧" “为什么这么…好看。”她选了个最为朴实无华的词。 “老公,我可以明天还和你睡觉吗?”她清透的声线,染了情/欲而变得粘腻沙哑,“一直和你睡觉,睡一辈子。” 夏烛蹭了蹭头发,开始不要脸皮的胡言乱语。 周斯扬气声笑了下,额前的刘海微垂,在不甚明晰的光线里,遮住他的视线,他提着夏烛的腰,翻身把她压下去。 夏烛背落在若软的床铺上。 她无意识抬腿,膝盖抵在他侧腰的位置摩擦了一下。 周斯扬轻握着她的脖颈,低头和她深吻,互相交换气息,夏烛也终于喘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躺着是要比坐着省点力气。 刚刚那几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打通了夏烛的任督二脉,她少了点往里日在周斯扬的强压下总是时不时迸出的羞涩,脑袋抵在周斯扬的耳边,一下下地叫着“老公”。 接连几声过去之后,周斯扬拇指压上她的唇,低沉声线,嗓音哑到极致,少有的无奈笑了下:“别叫了。” “为什么?”夏烛不明所以,唇蹭蹭他的耳廓,清软的声线又喊了声“老公”。 她叫的实在太挠人,一声两声让人受不了。 周斯扬拆了她手腕的银环,放在床头柜上,捏着她的下巴重新吻下来,堵住她的一切声音:“下次再叫。” 每个公司到年终的时候总是格外忙,中宁也不例外,一连两周,周斯扬频频出差,夏烛也是加班加得彻底,好不容易碰上两人都在家的时候,一般也是各抱一个电脑,在书房呆一晚上。 终于熬到月底,临近过年,所有工作算是进入收尾进程。 周斯扬提前空出了两天计划去海岛的行程,夏烛作为一个组长,却比周斯扬这个大老板还要再忙一点,比他晚半天结束工作上的事情。 她在阳台挂断了年前最后一个安排工作的电话,深吐了口气,推开玻璃门走回来,快步走到客厅中央,一甩鞋子,跪上沙发,扑进周斯扬的怀里。 周斯扬把膝盖上的电脑拿开,单手圈住她:“怎么了?” 夏烛两条胳膊环上他的脖子,克制不住地吐槽:“杀千刀的,工作怎么这么难干。" 周斯扬把电脑放在茶几上,拍着她哄:“那不然不干了?明天就带着你的姐妹出去玩,一周换一个地方,一年都不带重复。”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想了几秒,嗡声:这么一想,诱惑还挺大。” 她松开周斯扬的脖子,后撤身体,拍拍他的肩膀:“但还是算了,再干几年,等我真的吃不了这个苦再好好花你的钱。” 夏烛跪着变成坐着的姿势,伸手从茶几的果盘里摘了颗葡萄:“现在呢,在有限的时间里还是先发光发热吧!”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唇角勾着笑,语调稍扬。 周斯扬看着她笑了下,片刻后把她拢过来,让她跟自己一起看罗飞发来的行程表。 “去半个月,”周斯扬示意她看屏幕上的图片,“年后再回来?” 夏烛已经把茶几上的果盘抱到了怀里,屈腿踩在沙发上,一边摘葡萄往嘴巴里面送,一边看周斯扬的电脑屏:“去那么久吗,那爸妈呢,我们不需要和他们一起过年?” 还有走亲戚什么的,周家人那么多,总要大家吃吃团圆饭,见一见? 虽然她觉得这种事情有些麻烦,不过为了周斯扬,她也愿意做。 周斯扬貌似看出她的想法,搭在她身后的手抬起,拢在她的后脑抚了抚:“不用,我爸妈自己还要出去玩儿。” “至于我家的亲戚,你是嫁给我也不是嫁给他们,想见就见,不想见也无所谓,”周斯扬坦诚道,“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虽然早先就知道周斯扬家的氛围好,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稍稍怔了下,沉吟片刻,确认似的问了句:“真的吗?” 周斯扬笑了,搭在她后脑的手再次帮她顺了顺头发:“骗你干什么?” 夏烛把膝盖上的果盘拿开,找了恰当的措辞:“就是感觉中国的传统,大多数长辈更喜欢小辈把自己当回事,尊敬” 周斯扬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提唇的弧度更大,再次强调:“我家没有。” “没有长幼尊卑,也没有男女尊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小的必须听大的这一说,就算是我侄子那种三岁大的小孩,说什么话大家也会停下来认真听,不会把他说的话不当回事。” “所以无论你想怎么做,我家人都会无条件的尊重你,”周斯扬温声再次解释,打消她的顾虑,“他们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你,或者干预你的任何决定,我爸妈也不行。” 周斯扬的话再度刷新夏烛的认知,她早就知道想要做到人人平等,互相尊重其实是件很难的事,但周斯扬,或者说是他的家人,好像都把这件事做得很好。 不过两人对视片刻后,夏烛抓到他的漏洞:“那你刚开始为什么和我合约结婚?都互相尊重独立的话,会催你结婚催很紧?” 周斯扬抬手帮她把站在唇角的水珠蹭掉,眼睛带笑,该说不说她脑子转的给还挺快。 “是催了,”周斯扬慢声,“但也没那么紧,真不结也没什么。” 家里人催他结婚其实也玩笑居多,不然也不会说出就是从路边随便拉一个也要把婚结了这种话。 要是真论起来到底是谁实打实在催,估计就只有周永江老头子一个人。 他觉得他跟沈漱玉夫妻生活太幸福,实在看不得儿子孤家寡人。 夏烛的目光还停留在周斯扬脸上,周斯扬感觉到了,提着夏烛的耳朵靠近她:“所以才说当时我的想法很荒唐,明明也没那么需要结。” “但偏偏就是想把你从路边捡回家。”他笑说。 夏烛不自觉地勾唇也笑,抬手把他拉自己耳朵的手拍开,眯着眼睛盯着他,气声:“所以你确实是对我一见钟情。” 周斯扬单手把她压进怀里,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低着嗓子:“那你呢?” 从合约到现在还不足一年,两人说实话还在新婚期。 这么靠在一起说话,没说两句,擦枪走火,互相都有点心猿意马。 见夏烛不说话,周斯扬手从她下衣摆探进去,掐了下她的腰,重复刚刚的问话:“你对我算什么?” "嗯嗯?”夏烛笑着往旁边躲,按住他的手,装傻,“我哪知道” 话音未落又被捏了一下,夏烛的声音几乎要溢出嗓子,她抬手按住他,哼唧唧的给出个答案:“日久生情吧。” 头顶一声轻笑:“哪个日?” 他声音非常低,即使离得这么近,夏烛都朦朦胧胧地感觉似乎没听到,但她耳朵腾得一烧,伸手推人,虚笑:“周斯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她想说黄,但抬眼瞄了下周斯扬的脸,又实在无法把这个字和那张清淡儒雅的脸联系在一起。 总感觉这个字是在亵渎他。 但他这人又本就是亵渎这两个字本身。 但同时她扫了眼他身上穿得整齐的衣服,哑白色的衬衣,束进西装裤里,领口的衬衣只剥开了一颗。 斯文刻板地让人特别想弄乱他这身衬衣。 夏烛翻身跪起来,把他的衬衣从西裤里抽出来,手探进去也掐了掐他的腰。 周斯扬单手扶在她的腰后,极轻地扬了下眉尾,身体后倾,懒散靠在沙发上,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夏烛低声在他耳边,更改自己刚刚的话:“那我也算一见钟情吧。” “换个人我也不会随便跟他结婚。”她说。 周斯扬沉声笑,没有被她一句话哄得迷了心智:“换个人也给你五百万和一套房,你不结?” 夏烛: 这点钱对她这样一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社畜来说,诱惑力还是很强的。 看到夏烛说不出来话,周斯扬掐着她的鼻子吻上去,低声:“小财迷。” 夏烛并不否认这一点,但又觉得还是需要为自己正名,她咕哝:“换个人的话,至少要两套房加一千万” 周斯扬吻着她笑,嗓音懒懒:“行,你还给我便宜了。” “所以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夏烛揪着周斯扬的耳廓贴上他的耳朵,“真的,老公。” 想了想又提了价:“换别人,三套房子我也不嫁。” 去海岛的行程完全计划好,就在一月的最后一天走,隔天晚上就是除夕,今年的新年他们还真的要在另一个国家过了。 临出发的前一天周青打来电话,不是打给周斯扬的,直接打给了夏烛。 夏烛接到电话时,正搬了椅子坐在厨房门口监工,看周斯扬做饭。 周青:“你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夏烛不清楚周青指的是哪些,看了眼周斯扬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回:“差不多了。" “泳衣呢?”周青问。 “买了两套,”夏烛对拍照不热衷,虽然也喜欢漂亮衣服,但没有那么在意,思及此,她说,“不够的话可以过去再买。” 周青在电话里应声,问道:“那你要不要现在过来看看,过一段时间我也要去海边,请了设计师来家里,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夏烛电话挂断,询问周斯扬:“要去吗?” 周斯扬端了盘子往外:“看你,想去我们就过去,今天没事。” 夏烛琢磨了一下,觉得反正呆在家里也是无聊,不如去周青那里转转。 跟周家的人接触多了,她还挺喜欢的,譬如每天都要炫耀老婆一百遍的周永江,生活自由自在,偶尔世界各地看男模的周青,还有才刚刚三岁却每天要给家人做两个小时演讲的周斯扬的侄子。 周斯扬的家和她的家不一样,鲜活,温和,充满生机,让她突然就有了那么点的向往。 周斯扬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了然:“我们等会儿吃过饭过去。” “好耶。”夏烛眯眯眼笑,从椅子上跳起来,从后挂上周斯扬的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午饭是周斯扬做的土豆炖牛腩,老实讲,周斯扬这人大概是因为智商高,所以无论任何事都做得好,饭其实没见他做过几回,但每次味道都很不错。 两人平常忙的时候都是让酒店送饭,偶尔闲下来才会自己做。 吃完饭收拾一番,从家出来往地下停车库去,跟周青约的是下午三点,现在过去不早不晚。 车从小区开出去,周斯扬问副驾驶还在玩平板的夏烛:“回来的时候从欧洲绕一趟?那段时间好几个地方都有拍卖展。” “看到有喜欢的我们可以买回来。”周斯扬说。 夏烛好奇,暂停了平板上正在播的视频,转头问:“一般都拍卖的有什么?” “古董名画珠宝,”周斯扬想了想,打方向盘,“还有几个秀也可以去看看,想买什么都可以。” 夏烛现在对周斯扬话里偶尔透露出的财大气粗已经见怪不怪,她把平板重新按亮,往后靠着看视频,懒洋洋的:“可以把秀场和拍卖会都搬空吗。” 驾驶位的人笑了一声,清懒的声线,仿似无论怎样都会包容似的:“你喜欢的话。” 半个小时后,到达周青的住处。 周青这人说来也怪,在清潭最近常住的两处房产,一处在特别郊外,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一个在市中心特别繁华,出门没绕多远就会堵车的地方。 今天周斯扬和夏烛来的地方,是周青在郊外的别墅。 车停在院前,穿过别墅门前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走近,按了门铃,没多久,周青过来开门,看到周斯扬的第一眼,有点嫌弃:“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你怎么跟你爸一样,”周青伸手拉了下夏烛,示意她往里走,但眼神还在周斯扬身上,“小心粘老婆粘多了人家烦,你爸多好的例子。” 前几年沈漱玉和周永江之所以会闹离婚,是沈漱玉觉得周永江管得太宽,总是像个挂件。 不过说是闹离婚,也没真想离,只是吓吓周永江,让他适当的不要那么粘人。 夏烛被周青带过去,在她身后耸着肩膀笑。 周斯扬看她一眼: 不过他也奇了怪了,他爸和周青这对兄妹属于两极分化,一个三结三离,要不是嫌再办手续麻烦能碰到喜欢的再四进宫,另一个从一而终得彻底,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栓根绳,把自己挂在沈漱玉腰上。 “…”让人非常的无语。 客厅有人说话,周青应了一声,往那侧走,夏烛往前探了探头,悄悄走过来,勾住周斯扬的手,踮脚趴在他耳朵:“我不嫌你烦。” 周斯扬斜眸看她一眼,片刻后,垂眼轻笑。 周青这人,工作的时候是个女强人,干脆利落,雷厉风行,不工作的时候也特别会享受生活。 整整一下午,五六个品牌的设计师都在,各种泳衣裙子把夏烛都选懵了,周青竟然还能有条不紊地给她推荐。 最后三选两不选,夏烛光泳衣挑了七八套。 周斯扬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看着,偶尔起身接个电话,再回来,依旧坐在最靠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做那个不置一词的ATM机。 晚上六点,夏烛和周斯扬出门时,拿着手里的画撞了下他的胳膊肘,视线点在画册上,问他:“真的好看吗?” “问你哪个你都说好看,都怪你,才买了这么多。”夏烛有点懊恼,虽说要去小半个月,但只是泳衣就带十套,还是有些夸张。 周斯扬把她手里的画册抽走,展开左右看了看:“想象了一下穿在你身上的样子。" 他略微停顿,扫了眼夏烛,轻点头,仿似很认真地评价:“觉得很难不好看。” 夏烛眯眯眼,挎着他的胳膊往前:“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周斯扬画册重新塞回到她手里:“喜欢就买,钱那么多也花不掉。” “你可以一天穿两套,上午一套,下午一套。”周斯扬真诚建议。 夏烛轻耸了一下鼻子,再翻手里的画册:“也行吧” 但是她和周斯扬出去玩儿早上能不能起床都是一回事,还会有时间给她一直换泳衣吗。 隔天下午飞机从清潭出发,一共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同样是下午抵达他们要去的海岛。 海岛孤立于北半球的某个大洋,维度刚好,气候适宜,这个时间不冷不热,正是过来玩儿的好时候。 住的地方是罗飞联系的,选在距离海边不远的独栋别墅。 别墅背靠海岛上唯一座矮山,距离地面不远,但真正做到了两侧环林,另一面却正对着大海,站在客厅中央的落地窗前,能看到日出日落,潮起潮退。 罗飞帮忙在当地安排了两个向导和一个司机,另外还有两个生活助理也一同飞了过来,但他们不会跟在周斯扬和夏烛身边,也不会经常露面,只在他们需要时,打电话才会出现。 两人落地机场是下午五点,海岛面积不算大,从机场过来路程不足一个小时,不到六点,已经到了住处。 在飞机上呆了十几个小时,夏烛确实累了,到地方顾不上收拾行李,箱子摊开,从里面拿了睡衣,直接钻进了浴室。 没有用淋浴头,而是在浴缸里放了热水,打算舒舒服服地跑个热水澡。 放好水,刚在浴缸里躺下没多久,屋外黑影闪过,玻璃门忽然被拉开,夏烛晕晕乎乎地已经快睡过去,被声音惊醒,睁眼看过去。 舟车劳顿,夏烛到地方东西一扔就钻了进来,周斯扬跟在后面任劳任怨地把几个行李箱都收拾了,此时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还是过来时在飞机上穿的米色衬衣。 这地方暖和,单穿一件长袖衫已经足够。 浴缸最上面架了一个三十公分宽的木台,用来放酒和水果,夏烛虽然没有力气去准备那些,但现在也庆幸自己没有嫌麻烦把这木台掀开。 虽然已经坦诚相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她此时光溜溜地躺在浴缸里,光线又这么亮,属实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此时她下意识交叠了双腿,略微迟钝地看走进来的男人:“干什么?” 周斯扬刚在外面收拾了行李,确实也累了,本来想进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但现在看到她这个表情,忽然不想走了。 他站在两米外的架子前,解自己身上的衬衣纽扣:“也过来洗澡。” 夏烛哦了一声,和他对视着,几秒后,拨了拨自己脑后湿掉的头发,掩在木板下的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要不要一起?” 周斯扬不动声色地抬眉,提了下唇,瞧了夏烛两秒:“我出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夏烛莫名,心想都邀请他一起洗澡了,还换什么衣服,穿什么衣服等会儿洗澡的时候不是都要脱。 她右臂从水里拿出来,单手撑在木台上,指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向门外。 须臾,换了身衣服的人重新进来。 周斯扬身上穿了住宿地提供的白色浴袍,夏烛更是不明就里,目光追随着他,看他抽了架子上的毛巾走过来。 等周斯扬走近,她实在忍不住开口:你换这个干什么,不是要洗澡?” 周斯扬托了椅子坐在她身后,另一手拿了墙上挂的花洒试水温:“先帮你洗头发。” 夏烛闻言唇咧得大,笑眯了眼睛,天知道她真的只想在浴缸里泡着,不想自己动手洗头发,周斯扬可是真了解她。 她往后靠着,享受周斯扬手法不算娴熟的服务,一边享受还一边指挥。 “左边左边,对就是那儿。” “再右边一点。” “手低一点,太高我不舒服。”“周老师?”她忽然冒出来一句。 周斯扬帮她冲掉第一遍泡沫,从身边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她说的精华,按压在掌心,帮她涂在发梢上。 夏烛见他没理自己,又喊了声:“周老师?” “嗯,”男人懒怠的声线,随后很自然地问,“你又想玩什么play?" “”夏烛想到前两天在家里,让周斯扬穿那套校服时,自己趴在他耳边喊的学长。 嗯此时被人点出来,她尴尬得脚尖绷直,也不管周斯扬有没有帮她把发梢的精华冲干净,翻过身,趴在浴缸边沿,仰头看他:“我说的是tony老师。” 周斯扬轻挑眉,以俯视的姿势和她对着视线,默了两秒,开口:“我以为你说的是别的老师。” “比如?”夏烛盯着他的眼睛问。 周斯扬微微俯身,黑沉的眸子印着她的影子,缓声,慢条斯理:“比如戴着眼镜,会在床上教导你的老师。” 夏烛脸微微发烫,偏过视线看向一侧,反应了一下,按着喉咙轻咳,翻身重新躺回去,小声嘟囔:“白日宣淫。” 重新帮她拢了头发的人不甚所谓地提醒她:“已经晚上了。" 夏烛舒舒服服地躺回去,轻拍了一下水面:“晚上也不能宣。” 周斯扬提唇笑了笑,很忽然地垂头,在她还沾有泡沫的额头上亲了亲。 夏烛没睁眼,只是唇勾得弧度大,嘟嘟囔囔:“你怎么偷亲我呢。” 周斯扬没搭腔,只是帮她把精华在发尾涂好,轻揉了两下,再用水冲掉。 但仔细看,能看到男人眼睛里晕开的那抹笑意。 夏烛感觉到周斯扬帮她洗好后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帮她用毛巾把头发包好,请按了按头顶的地方。 他没有什么指法,只是凭着感觉摸到一些地方,用指腹很轻地压了压,缓解她的疲惫。 按得太舒服,夏烛几乎要睡过去,嗡着声音恳求:“你以后能都帮我洗头发吗?” “不能,”正帮她按摩的人淡声拒绝,“上市公司老板日理万机,洗一个头的时间能再帮你赚两个亿。” 他虽然这样说,但手指却并没有停。 夏烛阖着眼,全身心依赖地躺在浴缸里,周斯扬垂眸看了她两眼,片刻后,低头,在她的唇上再次亲了下。 十分钟后,夏烛被浴缸上移开的木台吵醒,再之后水花轻溅本来只有她一个人的浴缸多了一个人,还没等再反应过来,周斯扬已经单手把她搂过去,另一手摸到浴缸旁的按键,调了水的温度。 圈着夏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问:“不冷吗,水调那么凉。” 夏烛呼了口气,闭眼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好,刚进来的时候有点热。” “洗了吗,”周斯扬一手搂着她,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腿,“只是泡着?” 夏烛刚已经躺很久了,其实也不困,但可能是周斯扬的怀抱太让人安心,她头靠在他怀里,还是很想闭眼睛。 一手抱住他的腰,脸蹭在他的胸前,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洗。” 几个小时前在飞机上洗过,其实也不脏。 但周斯扬帮夏烛把掉落在颊边的头发挂在耳后,还是低声问了句:“我帮你洗?” 夏烛靠在他怀里点头,两手往上,环住他的脖子还不忘说谢谢。 热水澡,还有人肉靠垫的怀抱,夏烛像个死尸一样倚在周斯扬怀里,由着他帮她洗洗这里,再洗洗那里。 过了会儿,她觉得不对劲,头扎在周斯扬的颈窝,拍他的手:“不是那里,你已经洗过那里了。" 周斯扬捞了她的腰,让在自己腿面坐好。 最初确实是只想帮她洗澡,但温香软玉在怀里,这么赤条地洗,很难让人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周斯扬托了夏烛的脸,握着她的后颈让她不要东倒西歪,商量的口吻,很温柔:“换一缸水?” 刚帮她打了沐浴乳,这缸水已经脏了。 夏烛迷蒙睁眼,想说不泡了也行,已经洗很久了,然而还没等她张口,周斯扬已经提着她的腰帮她站起来,为了安全起见,一手托着她的手肘,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站到浴缸外:“出去等一下。" 夏烛依言站出去,踩在防滑的垫子上。 周斯扬跟着出来,把脏了的水放掉,继而重新灌水。 再之后转身,带着夏烛往隔壁淋浴的地方走,先是帮她冲干净泡沫再是自己洗好。 夏烛迷迷蒙蒙的有点奇怪,既然都在外面洗好了,为什么还要放一缸子水泡澡,想了想以为是周斯扬也累了,想泡热水澡。 等浴缸的水重新放好,夏烛先一步坐进去,她刚算是休息了不短的时间,睡不着,支着下巴摆弄浴缸旁架子上的精油。 她抽了其中一支,打开塞子吻了下,又转过来放在周斯扬的鼻下:“要不要滴几滴这个,好好闻?” 包在她头发上的毛巾太重,周斯扬帮她拆掉,黑发顺着脖颈垂下来。 “周斯扬,你闻闻。”夏烛晃了晃他的胳膊,小瓶子再次往他鼻前放。 他看夏烛一眼,头低下闻。 这罐精油确实气味独特,夏烛刚看了眼上面的介绍,是英文,涉及到一些专业词汇她不太认识,但也能看出这是用本地植物凝练而成,所以才会是她没有闻过的气味。 “我想加两滴。”她再次建议。 然而话音刚落,手还没做出倾倒的动作被周斯扬握住手腕制止了。 他抽过夏烛手里的精油重新放回架子上:“不要把水弄脏。” 正当夏烛疑惑周斯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后颈落下炙热的吻。 因为刚扒架子上精油,导致她背对周斯扬坐着,这个姿势正好方便了男人从背后把她圈进怀里,腰上的手臂逐渐箍紧,吻还在继续。 她转身看过去,被周斯扬托住侧颊吻在唇上,交换滚烫的呼吸,不稳的吐息间,夏烛感觉到周斯扬摸了摸她腿下,低沉沙哑的声线,向她解释:“所以说了,水不能弄脏。” 带上周斯扬帮她洗头,再带上先前她自己泡的时间,这个澡洗了足足快两个小时。 幸亏飞机上十几个小时的行程夏烛多半也是睡过去的,不然刚落地就来这么一遭,夏烛的身体怕是要吃不消。 最后再从浴缸出来,夏烛腿下发虚,有点站不住,转身想拧人,被周斯扬捞了浴袍展开,把她裹进了怀里。 “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洗澡了。”她趴在周斯扬怀里小声抗议。 周斯扬低头亲她的耳朵,开玩笑似的哄她:“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从浴室出来,门铃响,周斯扬走过去开门,提过隔壁酒店打包送来的餐食。 已经是晚上九点,别墅一层的餐厅正对客厅那面的大落地窗,能看到海浪不断拍打礁石,仅是这么看着也能想象到,海滩的黄昏日出是怎么样一副景象。 周斯扬提着袋子走过来,夏烛刚把目光从玻璃窗外抬起来,她撑着下巴看周斯扬,特别期待的:“明天早上看日出吧。” 男人低声笑,动作矜贵优雅地拆打包袋,不留情面地提醒:“如果你能起得来的话。” 夏烛歪头,咬着勺子问:“明天几点日出?” “五点多。”周斯扬答。 夏烛悲痛地嗷呜一声,觉得这趟行程结束自己可能都看不到日出。 她两条胳膊伸长,趴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非常悲伤。 “真想看?”周斯扬把拆出来的餐盒一一拿出来,低眸看了她一眼。 夏烛晃了晃头,如实回答:“有点。” 几秒后她直起身体,自己安慰自己:“不过不看也行。” 她两条胳膊伸直,对着不远处的落地窗比划:“看不了日出我门就看日落,再不行我就把日落的画面拍下来,倒着放,和日出大差不差。” 周斯扬失笑:“你挺会自己安慰自己。” 夏烛点头,认下这个夸奖:“那当然,不然我怎么会是苦中作乐,打不死的小强呢。” 周斯扬正好拆到最后一个包装,从餐桌那侧绕过来,往夏烛身后的厨房去,路过她时,抬手在她头顶摸了摸:“以后不会让你吃苦了。" 他声音很轻,口吻也随意,但莫名就是让人听出笃定的意思,就像是他这么说了,你以后的生活就真的会按他说的这样来。 夏烛起身,追过去,从后抱住他。 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对周斯扬越来越依赖,也越来越容易对他撒娇。 她脸在他居家服背后的布料蹭了蹭,软着声音:“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周斯扬侧头看她,她踮脚亲在他的下巴上,眼神诚挚,从未有过如此认真地补充:“很好很好。” “嗯,”周斯扬点头,接着垂眼,指了下她踩在自己拖鞋上的脚,“那你先把脚拿开。” “”夏烛退后一步,看着他,“你有时候特别不解风情。” 周斯扬左手还捏着个玻璃杯,闻言对着她的眸子,和她对视了几秒,末了,抬手拢着她的后脑压向自己,唇贴在她的额头说:“毕竟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不懂你们小姑娘的浪漫。” 夏烛提气,想争辩,周斯扬压着她的头又低声说了句:“不过你不用对我好,我对你好就行了。" 吃完饭,夏烛搬了凳子,坐在玻璃窗前看海。 周斯扬收拾完厨房的东西,走过来,把刚夏烛要的果汁递给她,她接过,手肘撑在身前的台子上,转过去看人:“怎么从来都不让我和你一起收拾东西?” “周斯扬,你真的好照顾我。”她看着一旁站的男人说。 天色晚了,落地窗外无尽的海和无尽的夜色溶在一起,听不到海浪的声音,只能隔着窗户看到浪起浪落。 海边照明很少,为了避免反光,坐在窗前能观赏到外面的景色,刚周斯扬过来时,灭了餐厅和客厅的吊灯。 此刻房间昏暗,只有墙壁上暖黄色的灯带用来照明。 夏烛撑着太阳穴看身边的人,重复刚刚的话:“下次让我和你一起做。” 周斯扬偏眸看她一眼,清沉的眸色对上她的眼睛,须臾转开,半垂眼,低低笑了声:“我不是比你大吗。” “就这样?”夏烛追问。 周斯扬退后两步,在她身旁的高脚椅上坐下,右手的玻璃杯有冰块和度数不高的酒。 他眸光穿过身前的玻璃,落在不远处的海滩上:“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夏烛又问。 安静的夜色,总是让人有吐露感情的欲望,无论是问,还是答。 周斯扬手里的酒杯放在身前的台面,再度转回视线看夏烛,伸手帮她把散在额前的刘海拨开,瞧着她的眼睛。 片刻后微微俯身,和她对视着,浓重夜色里,温柔的,哄人的声线:“我们乖乖不是没有被人宠着的童年吗。” 夏烛忽然鼻酸,眨了眨眼,水光突兀地在眼睛里打转。 周斯扬笑了一声,收回瞧她的视线,拇指在她侧脸上摸了下,漫不经心的口吻:“所以我宠着你,什么都不让你做好不好。” 夏烛轻吸鼻子,注视着他在夜色里清透的眼眸。 隔天早上,夏烛确实没起来。 因为在浴室里有过一次,所以前一天晚上上床之后没再折腾,睡得并不算晚。 夏烛满怀期待地给自己定了个五点半的闹钟,想看日出,结果一觉醒来,再看时间,已经乘了一个二,是十点。 果然,人一放假,就不会早起。 定十个闹钟也没用。 她迷蒙地放下手机,回身推了下周斯扬:“我的手机是不是坏了,我明明定了五点半的闹钟,但没有响。” 周斯扬翻身平躺,圈着她把她抱进怀里,另一手搭垂在眼前,喉结轻滚:“不是闹钟坏了,是你坏了。" “响了三次你都没醒,我把它按了。”周斯扬说。 凌晨五点半一个,五点四十一个,五点五十一个,把他吵醒了,定闹钟的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烛“啊?”了一声,还是有些不甘心,摸了手机打算再定明天的,被周斯扬握住手制止了。 “别了,”他把她抱回来,“你那闹钟是叫我的。”@夏烛反身,从他的这句话找到质疑点:“你怪我把你吵醒了。” 周斯扬半勾唇,低哑的声线:“没有。” 他抬手摸摸她的脸:“是刚过来,怕你睡不够。” 夏烛目光再次垂回手机屏,懊恼:“但不看总感觉很遗憾…" 周斯扬在她身后笑,温热的呼吸带着吻落在她的后颈:“会让你看到的。” 夏烛将醒未醒,还有些微困倦,注意力完全被自己错过的闹钟抓走,没有把周斯扬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两人洗漱起床,再看时间,接近中午,夏烛从楼上下来,扬了手机到厨房找周斯扬:“要不要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今天除夕。” 周斯扬把热好的牛奶从厨房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勾着夏烛的手让她跟自己一起再折回去拿面包。 两人起晚了,早餐简单,没有让酒店送,吃的煎鸡蛋和烤面包片,都出自周斯扬之手。 夏烛坐在餐桌前,咬了口盘子里的面包,仰头看周斯扬摆弄手机:“真的不用给爸妈打个电话吗?” “我问一下他们在哪儿。”周斯扬道。 昨天晚上睡前周斯扬给两人发过消息,但一直没人回,听周青的意思,这老两口去了哪个山里的度假山庄过二人生活。 估计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怎么看手机,不然也不能这么长时间都没回他。 周斯扬习惯了,手机放下,拉了椅子坐下来:“他们看到了会回消息。” 夏烛点头应了一声,两手拿着面包又咬了两口,觉得自己不发个消息好像不礼貌。 思索了两秒,手里的面包放下,抽纸巾擦嘴,从盘子旁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胡乱擦过嘴的纸丢进垃圾筐,翻出沈漱玉和周永江的微信,思考着编辑一条新年祝福。 她眉心轻拧,表情郑重得像高考时写八百字作文,周斯扬扫她一眼,把装了热牛奶的杯子往她手边推了推。 “不用那么认真。”周斯扬看她。 夏烛摇头,视线仍旧粘在手机屏上,嗫嚅:“不行,第一个新年” 她憋了足足十分钟,还是没把消息发出去。 周斯扬托着她的椅子把她拉向自己,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装牛奶的杯子塞过去:“我给你发。” 夏烛捧着牛奶喝了一口,狐疑的:“你可以吗,你要发什么" 话音未落,看到了周斯扬在消息框里敲的字“我和老公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也住你们每天开心,不要来打扰我们” 夏烛眼神惊恐,杯子放下,把手机重新夺回来:“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发!” 周斯扬懒声笑,把她拉回来:“发过去他们肯定知道是我。” “那也不行!”夏烛言辞拒绝,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空杯子还给周斯扬,抱着手机重新靠回椅背,研究怎么发一条恰当的祝福短信。 二十分钟后,夏烛的那两条祝福信息终于发出去。 周斯扬从厨房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问:“出去玩吗?” 夏烛手机收起来,语调欢快的,仰头:“当然要。” 她把身前的杯子推开,拉着周斯扬往楼上去,找衣服。 一共带过来四个行李箱,一个是周斯扬的,剩下三个都是她的。 虽然她并不是那种爱拍照,出去玩一次,一天要换五套衣服的女孩儿,但人总是爱美的,出发前收拾收拾这个,再收拾收拾那个,莫名其妙地就装了两箱子。 至于周斯扬,他无可无不可,说如果有东西忘带了,他就在当地买。 夏烛把墙角的箱子提过来,费劲摊开,跪在箱子前,开始找衣服。 带过来的泳衣被她按颜色和款式分类,放在了几个袋子里。 此时全部拿出来,举起给靠在门口的人看:“你说我穿哪一个?” 周斯扬想了想,提出建议:“蓝色的?” 夏烛盯着看了两眼:“感觉颜色有点跳。” “白色。”周斯扬又道。 “会不会嫌我胖?”夏烛真诚发问。 “你不胖,特别瘦,”周斯扬先给出回答,继而再换建议,“那黄色。” “感觉也不会很合适。”夏烛拧眉摸下巴。 选到最后,唯二没有被周斯扬提到的两件被夏烛看中了。 她从袋子里拿出泳衣,一面往衣帽间走准备换,一面扬声道:“下次你就把你喜欢的都挑出来,然后我就选剩下两件就好啦。” 她语调雀跃,像是找到了什么窍门。 周斯扬没离开,依旧是单肩抵着门框站立的姿势,目光落在不远处衣帽间的穿衣镜上。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着镜子换衣服的夏烛。 他看了两眼,几秒后,垂落视线,眼神转开,越过走廊,落在客厅的落地窗外,荡出一片暖色。 二十分钟后,夏烛换好衣服,涂好防晒,带上相机拉着周斯扬出门。@这地方温度确实高,这个时间,温度差不多在二十出头,穿分节的泳衣,外面再罩一件罩衫,刚刚好。 周斯扬也换了短袖短裤,两手插在口袋,任由夏烛拉着往前,两人这样的装扮,乍一看,年龄都不大。 住的地方离海边不远,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顺着山路往下,十几分钟可以走到山脚,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再往前就是海滩。 过了马路,周斯扬手从口袋伸出来,牵上夏烛,手指无意勾到她罩衫的线,低头看了眼。 她的分节泳衣类似比基尼,罩衫半透,离远了看不太明显,但他这个距离低头,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手指勾着罩衫的洞往上提了提,轻嘶一声刚想开口,夏烛忽然出声止住他的话:“你说不阻止我展现美的。” 说完笑嘻嘻地眯眼睛,倒退着往后走,两条胳膊扬起,想给他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周斯扬轻轻眯眼,淡声:但它布料有点少,老婆。” 确实有点少,甚至于比正常的比基尼还少那么一点点。 但这边临海,奔放的当地人民都这么穿。 周斯扬很少这样喊她,夏烛笑着往前,重新挂上他的胳膊,轻轻踮脚,低声在他耳边:“所以我穿了罩衫。” “回去脱给你看。”夏烛小声。 周斯扬瞧她一眼,没顺着这个话题接着往下聊,倒是看了眼她手里的相机,问了另外一句:“你相机什么时候买的?” “上个月,”夏烛低头摆弄,几秒后,抬头,冲他挤挤眼睛,声音再次放低,“说给你拍写真的时候。” 周斯扬勾唇笑,须臾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夏烛看到他眼神晃了下,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没接着往下说。 “老公,”她往前半步,抓着周斯扬的衣服让他往下低头,“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周斯扬声线平稳,听不出来什么变化。 夏烛审视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我不信。” 周斯扬嗓子轻咽,低眸看了下她身上的衣服,之后目光重新落回她手里的相机:“真没什么。” 夏烛半信半疑,还没等再问,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小孩的叫声,她注意力被抓过去,转头看到远处掀起两米多高的浪打在礁石上。 勾着周斯扬的胳膊往前,拉他一起拍照。 晚饭在海边餐厅吃的,热情的当地乐团看到他们还送了他们一支歌,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年轻女提手,还有大胡子民谣歌手。 五六个人,围着夏烛和周斯扬这桌唱了一首欢快的歌。 临走,歌手从口袋里变出一支玫瑰送给夏烛,用英语对周斯扬说“你太太真美”。 周斯扬轻点头,说了谢谢的同时,又回了句“你太太也美”。 对方夸张笑,说自己是单身,还没能娶到太太,周斯扬回:“那就是未来的太太也美。” 献了歌的歌手心情颇好,双手合十,对着大海拜了拜,用本地语说了句希望自己也可以如这对夫妻遇到真爱。 几人走后,夏烛看周斯扬,问他对方最后一句在对着大海拜什么。 周斯扬整理刀叉,把夏烛空掉的杯子加满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说你老公一看就是绝世好男人。" 夏烛耸了下鼻尖,轻声辩驳:“夸你还拜海啊。” 周斯扬被她嫌弃的语气逗笑,右手提着的水壶放下,目光偏向海的方向,重新跟她解释:“说希望可以和我们一样遇到真爱。” 夏烛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低头用叉子叉甜点,小声:“那可能不容易。” “毕竟像我们这样真爱的概率特别小。”她低声,自言自语。 ------------ 80 7.19/雨意 夏烛玩儿得很开心,周斯扬全程是她的提包机器和跟拍师,不过夏烛对他的拍照技术不太满意,晚上回到别墅,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相机一张张照片看过去。 “周斯扬!”她扬声喊。 看到厨房的男人转身看她,她举高手,摇了摇右手的相机,笑得灿烂:“你要不要去进修一下摄影?” 周斯扬扫她一下,低头把刚她指名道姓要喝的果汁倒在玻璃杯,拧上盒盖,轻勾唇:“不好。” 夏烛从沙发上下来,踩上拖鞋往周斯扬的方向去,走近,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和自己一起看相机。 她食指指着照片一角:“这里,你的手都出镜了,就这边景色好,你还都挡完了还有这个,我又长这么丑吗,这个是什么死亡角度…” 夏烛嘴叭叭的,吐槽起来不停。 站在她一旁的男人,一手拿着果汁,另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半垂眸,笑着听她训人。 堂堂中宁的老板,第一次被人这样喷得狗血淋头。 夏烛嘀嘀咕咕输出了持续五分钟,周斯扬忽然拉着她的左臂往自己怀里扯了扯,另一手绕过去,拿着的杯子举到她唇沿,淡淡的语气:“说这么久,渴了吧。” 夏烛瞥他一下:“你少拐弯抹角地说我话多。” 周斯扬被她正经的表情逗笑,杯子拿下来,低头亲她,低声含混:“你话不多,就是想问你渴不渴。” 夏烛往后偏了偏头,嗓音虚着笑,躲开:“你也少堵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周斯扬单手搂在她的腰后,把她搂向自己,另一手的玻璃杯轻放在她身后的桌子上,托着她的下颚再次吻上去。 缠绵的吻落在唇上,撬开唇缝,粘腻湿热的吻让人沉溺,夏烛一手还拿着相机,另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勉强稳住身形。 身后的椅子被夏烛踢到,刺耳地刺啦一声,往后,椅子腿儿摩擦在地板上。 夏烛下意识分心,被周斯扬捏着下巴唤回注意力,吻得更深。 她被抽抱着放在餐桌上,臀下挨到桌面,冰凉。 吻越来越往下,夏烛揪着自己的衣领,轻呵气制止:“周斯扬,我明天还要穿泳衣,你敢留下痕迹你就死定” 话音未落,侧颈已经被人吸了一下。 夏烛抬手就去捏周斯扬的腰,被他先一步握住手扯下来。 握着夏烛的手腕把她的右手拎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下,再是把她两手锁到身后,从刚刚的侧颈开始,接着往下吻。 夏烛右手抵在周斯扬胸前,轻轻偏头,小口喘气,这才是来的第二天,她觉得有些活动不需要每天都进行。 “周斯扬…”她尽量放轻声音,用打商量的口吻。 周斯扬抬头,一手极有技巧地揉捏她的后颈,微沉声线:“昨天不是叫老公叫得欢?” 夏烛脸一热,推着他从餐桌上跳下来,转身去拿相机,顾左右而言其它:“我们干点别的吧。” 周斯扬松开搭在她腰侧的手,撑着桌面侧靠在桌边,目光在她手里的相机上落了下,再是瞧她身上这套衣服。 还是中午出去时的那套泳衣和罩衫。 米白色的罩衫,半透明的布料,离远了看不出什么,离近了才是大有乾坤。 内里浅灰色的比基尼,下半部泳衣在腰部两侧是绑带式设计,系了蝴蝶结,让人视线落上去,有种食指勾开,拆礼物的冲动。 他眸光凝在那处,没移开。 夏烛转身过来,看到他靠着桌子一副闲散到能拍画报的姿势,忽然想起买这相机的初衷。 她轻咳一声,走上前,拨了拨周斯扬的衣领,解开一颗扣子。 被剥衣服的人没动作,只是眸子抬了抬,落在她身上。 夏烛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左手拍了拍他的衣领,右手举着相机,身体后撤,眯眼摆出拍照的姿势:“来,我们拍第一张写真照。” 老实讲,照照片这方面夏烛也不是专业的,以往偶有需要留念的时候,她都是随便拍几张。 所以此时摆弄了半天手里的机器,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捕捉周斯扬的“美”。 身体左左右右换了几个方位,正当要按下快门时,镜头忽然被人伸手挡住了。 男人上前半步,握她腰的手正好搭在她的胯骨上一那个系了灰色绑带的地方。 他从她手里拿过相机,语声温和,听不出任何调侃或者旖旎:“我先帮你示范一下?” 他口吻如常,问得认真,夏烛懵着嗯了一声,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点头:“怎么示范?” 她以为周斯扬真的是要教她拍照,毕竟虽然她吐槽了周斯扬五分钟,但她的技术其实还不如他。 男人单手拿着相机,相机黑色的带子缠在他的手腕上,和他右腕本就带着的红绳交叠在一起。 夏烛被他单手再次抱回桌面,他撩着她罩衫的下摆往上提了提,露出她细长的腿,然后拍拍她的腰:“宝贝,往上坐一点。” 夏烛依言往上,然后在周斯扬拿起相机对着她时,有种轰鸣般说不出的羞涩。 她倾身往前,如法炮制,握住镜头:“不用示范了,我会了。" 周斯扬低声笑,握着她的手腕拿开,慢声哄人:“快,让我也拍两张。” “不要。”夏烛再次握上镜头不松手。 周斯扬靠近,抬手,用拇指蹭她的脸,然后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哑着声线:“拍了放在我的手机上,什么时候出差想你了,看一看。” 夏烛脸发烫,冷声:“你想我你不会打视频?拍什么照,不许,不可以,我拒绝。” 周斯扬指骨蹭在她的侧脸,温声:“怎么你拍我可以,我拍你不行?” “我还没来得及拍呢。”夏烛偏头咬了下他的指尖,开始耍赖。 周斯扬指腹蹭了下她尖利的牙,被她咬得有了感觉,低头抬着她的下巴吻了吻,哑声:“等会儿给你拍一百张,脱光了给你拍。” 夏烛止不住笑,胳膊搭上他的肩膀,低声嫌弃:“谁要拍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嗯,”他偏头压着她的耳朵,含混低哑的嗓音,性感到了极致,“那我拍你?” “不行。”夏烛笑骂,她坐在桌子上,两条胳膊挂在周斯扬的肩膀,腿又开始无意识地蹭他的侧腰。 “两张。”周斯扬唇压过她的耳廓。 夏烛被撩得失了心智,锁着他的脖子,妥协:“那我要先拍你,一百张不穿衣服的…” 周斯扬闷声笑了下,没回答,抄着她的膝弯把人抱起来,转身往卧室的方向去。 周斯扬没有食言,进了房间,相机塞到夏烛手里,脱了上身的衬衣,问她想拍哪里。 夏烛懵着脸靠在床头,不管不顾地对着他全身上下来了好多张。 “你确定你有好好拍?”站在床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论是嗓音还是身材都性感到让人发狂。 夏烛承认自己每次做出不正常的决策,都是被周斯扬这张脸蛊的。 她咽了下嗓子,努力从周斯扬的腹肌上撇开视线,低头随意翻照片,嗓音虚哑:“反正拍了这么多,我等下选呗。” “嗯。”周斯扬半跪上床,单手把她身上的罩衫再次撩高,下摆到腰腹,露出那块三角布料的比基尼。 然后从夏烛手里拿走相机,膝盖顶了顶她的腿:“分开点。” @夏烛抓住身旁的枕头朝周斯扬的脸砸过去。 周斯扬偏头躲过,抬手抓住,再接着托着夏烛的背,把她刚砸自己的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得舒服点。 膝盖再次顶开她的腿,重复刚刚的话:“分开。”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低声提醒:“刚刚都让你拍一百张了。" 夏烛气不过,总觉得自己在色这方面没他道行深,哑着声音:“那我等会儿还要拍一百张你洗澡。” 周斯扬气声笑,帮她调整好身后的靠垫,揶揄:“可以,你买这个相机是为了专门搞色/情的吧。” 夏烛不肯认输,仰着脸:“是又怎么样。” 他摸了摸她腿侧细腻的肌肤,顺着往上,碰了下她腰侧那个可爱的比基尼绑带,嗓音微沙:“等下再换一套拍?”@夏烛手指勾着他手腕的红绳,顶嘴:“你想得美。” 微微直了点身体,对着她绑带蝴蝶结的地方拍了一张,然后伸手,把那个解扣扯开,深灰色的细带,搭垂在她白皙的腰侧,然后又是一张,然后再往上。 他半跪在她身前,相机的黑色绸带仍旧绕在他的手腕处,裸着上身,脸上是分外淡然疏离的表情,但偏偏正在做的事情让人看两眼就腿颤。 周斯扬并没有拍太多,照她刚刚对着他时的一连串按快门差远了,不过仅仅是两三下,夏烛已经耳朵烫得受不了。 然而还没等她偏身想办法躲开,周斯扬再次俯身下来,拿相机的那只手用手背撑床,另一手抚上她的脸,拇指压在她的唇上,低头隔着手指,温柔地亲了亲她,格外柔和的哄人语气:“再换一套?” ------------ 81 7.21/雨意 被折腾了两三个小时,夏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松口,带来的十套泳衣被哄着换了五六套。 不得不说,周斯扬拍人和风景交融的照片水平不行,现在拍这个倒是挺在行。 夏烛眯着眼睛强装镇定地扫了两眼,竟然拍得很好看,不显得过分色/情,却又欲得不行,让人浮想联翩。 她抬手,把着相机镜头往下压,然后翻身抱住周斯扬,没管上身被扯松了一半的比基尼,抬手搂在周斯扬腰间,脸埋在他的胳膊里,咕哝:“拍好了能睡觉了吧。” 她嗓音清软,正经说话时是清透的,撒娇时既不显得过分粘腻,又格外让人无法抗拒。 周斯扬抬手搭在她的后脑,五指插进她的发间顺了顺她的头发,嗓音低缓,语气意味深长:“剩下的怎么办?” 他问的是剩下几套泳衣。 夏烛踹了他一脚,捂着肩膀处松掉的肩带站起来,轻声愤恨:“我哪知道怎么办,你自己穿。” 说罢抬脚在周斯扬小腿踩了一下,跨过他下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去。 周斯扬背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凝着她的背影,几秒后,浴室门咣当一声拉上,他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相机屏上刚拍的照片,无声轻笑。 在当地住下的第五天,夏烛和周斯扬意外领了一个任务。 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栋别墅住了一家三口,夫妻两人都是中国人,带了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儿。 因为房子挨得近,几天时间,在附近餐厅遇到过两次,其中一次座位挨着,小男孩儿年纪小,从自己那桌跑到夏烛和周斯扬的座位旁,送给夏烛一支从餐桌花瓶里拔的玫瑰。 童言无忌,夸夏烛是漂亮姐姐,两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那对夫妻中的女人也是做建筑的,只不过不在国内,现在工作地在英国的一所大学,她丈夫是同一所学校任教,专业领域是化学方面。 四个人相谈甚欢,分开时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交换联系方式只是临时起意,本想离开前两对夫妻再约着吃个饭,没想到这手机号却提前用上了。 夫妻两人骑车出门,回来时遇到意外,顺坡而下时车子没刹这刹车,撞到了山路旁的景观石上,从车上摔下来,疑似小腿骨折,丈夫忙着把妻子送到医院,照顾不了孩子,思来想去给夏烛和周斯扬打了电话。 异国他乡,人更容易相信自己的同胞,电话里简单说了两句,夏烛拉着周斯扬出了门,赶到山脚下,临时领了帮夫妻俩照看小孩的任务。 救护车把两人带走,被夏烛搂着的小男孩儿哭声还没止住,仰头看看夏烛,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叫姐姐。 周斯扬站在一旁,看夏烛手足无措翻纸巾哄人,微不可见地轻提了下唇,走过来,拨着小男孩儿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在他身前蹲下来。 男孩儿穿着深蓝色的卡通卫衣,头上还戴了酷酷的鸭舌帽,眼神对上周斯扬,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右胳膊抬起,手臂蹭在眼睛上,痛哭:“叔叔!” 刚准备出声安慰他的周斯扬: 他一手还搭在小男孩儿的肩膀上,捻了捻指腹,轻滚喉结,说安慰他的话之前,先是纠正:“哥哥。” 一旁的夏烛:… 她轻嘶一声,微微弯腰,凑近周斯扬的耳朵,话里话外都透着无语:“您三十了。" 周斯扬维持半蹲的姿势,侧眼仰头看她,很轻地抬了下眉梢,脸上表情都不带变的:“只是个虚称。” 夏烛扫了他一下,觉得这人有时候也挺不要脸的。 提着裙摆在他身旁蹲下,握着面前小男孩儿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轻咳,商量:“安安,以后叫我阿姨。” 小孩子注意力转的快,当下抽了两口气,抹眼睛的手放下来,哽咽着看夏烛,抽抽啼啼:"可是妈妈说漂亮的都要叫姐姐。” 山脚临海,七八米宽的马路外就是白色沙滩,海风掠过人的耳尖,把夏烛的头发吹乱,她食指竖起才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再接着手指扬了扬,指了下身旁的周斯扬,眯眼笑:“可是我是这个叔叔的老婆呀。” “呀”字软软趴趴的,哄小孩的语气。 不过没把还挂着泪的小男孩儿哄笑,倒是把刚一点不害臊让人叫自己哥哥的男人逗笑了。 夏烛余光瞥到,抬胳膊撞了周斯扬一下,凶神恶煞地瞪过去:“你笑什么?” 周斯扬没答,握着她的手压下去,换了个话题:“你倒是会哄小孩儿。” 陆倾安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摸了把脸上的泪,忽然问了个:”姐姐和叔叔为什么没有小朋友?” 猛得被这么一问,夏烛一懵,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被旁边的人左臂抵了下。 周斯扬微扬下巴,一副闲散姿态,眸色清懒的看着她,重复男孩儿的问话:“为什么没有?” 夏烛干巴巴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没等回答,周斯扬已经转开了视线,帮陆倾安拽了下他的上衣下摆,淡声回答他的话:“过几天就有了。" 夏烛瞄了眼已经几乎停止哭泣的陆倾安,扬手拍在周斯扬胳膊上,压着声音兴师问罪:“什么叫过几天?” 被打的人轻笑一声,没抬头,继续帮陆倾安整理衣服:“意思就是晚上回去努力努力。” “不可以哦,”女人的声音卷着海浪声,柔和荡漾,“我告诉你周斯扬,我可是还在事业上升期的新时代女性。” 说完这句,她有意撩人,倾身,唇靠向周斯扬耳侧,笑嘻嘻道:“不轻易生孩子。" 垂着眼睛跟周斯扬一起整理自己衣服的陆倾安正好抬头,看到夏烛的动作,抬手在脸上剐了两下,奶声奶气:“羞死了。” 夏烛一惊转头,看陆倾安看的是自己,又好笑又些微尴尬,人还靠在周斯扬身上,伸手点他的鼻尖:“你从哪里学的。” 陆倾安扬下巴:“爸爸妈妈那里。” “他们每天早上上班前都这样,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小大人的口气,“其实我都看到啦。” 夏烛两人带着陆倾安在附近餐厅吃了午饭,午饭结束接到陆倾安爸爸的电话,说安安妈妈伤得有些严重,可能还要晚些回来,拜托她和周斯扬再帮忙照顾半天。 本来也没什么事,夏烛当然应下。 电话挂断,她抬手剐了下陆倾安的鼻子,问他等会儿想去哪里。 小朋友哄两下就不哭了,眼睛虽然还红着,但情绪明显比一个小时前看着好很多。 他正用手里的叉子叉盘子里的牛排肉吃:“去哪里都可以,跟你和叔叔一起。” 周斯扬坐在他的右手侧,垂眼扫到他唇边沾到的酱汁,抽了桌面的纸巾帮他抹掉。 他动作自然,说不上多温柔,但也绝对不是烦躁的。 夏烛扫过他扔在桌面的纸巾,再抬眸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落了下。 周斯扬捕捉到她的视线,微微扬眉,眼神示意问她什么事。 夏烛莫名地又想到刚刚的场景,觉得还挺有趣,弯着唇摇了摇头。 等陆倾安吃饭的时间,夏烛垂头用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购物的地方。 她和周斯扬照顾孩子还是不熟练,怕危险不想带陆倾安去海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他去附近购物广场逛逛,既是室内晒不到,还能给他买一些小礼物。 周斯扬对她的提议从来都是点头,夏烛自顾自挑地方,还搜索到购物广场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半个小时后,等陆倾安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肉,周斯扬拎了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一手托着陆倾安的下巴,给他灌了几口水,夏烛才放下手机,跟两人讲自己刚挑好的地方。 陆倾安一听有好吃的,等下举高两条胳膊,握拳示意自己一定要去。 夏烛笑,伸手拍在他的脑袋顶,打趣:“不是刚吃完饭,你有那么大的肚子还能吃?” 陆倾安挺高小肚子,两手在肚皮上做出拍打的动作:“当然有,我是大胃王。” 购物广场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不过十几分钟,刚吃过饭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去吃甜品,带着陆倾安去了广场中央的三层商场,想让他挑一点他喜欢的东西。 庆幸的是,当地旅游业盛行,这地方买纪念品的地方很多,陆倾安走得慢,被周斯扬提着后衣领抱起来,他一手搂着周斯扬的脖子,一手指着玻璃橱窗里的各种玩具,说好漂亮。 店里人很多,周斯扬抱着陆倾安不方便进去,夏烛向陆倾安确定他喜欢的几样东西,之后跟周斯扬说让他等在外面,自己进去买。 “那我去了,你们等我。”夏烛伸手指了下身后店门的方向,嘱咐。 眼见她就要转身,周斯扬出声喊住她:“多买一份。” 夏烛身形顿住,略微奇怪的:“为什么?” 周斯扬穿了白色的休闲衬衫,天热,松开了领口两颗扣子,一侧的袖子挽在肘间,怀里抱着陆倾安,乍一看还真的有点像年轻爸爸。 周斯扬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下巴扬了下,示意她身后:“快去,有好几个人都过去排队了。”夏烛顺势回头看了眼,发现果然如周斯扬所说,没顾得上再问他为什么,转身往店里去,结账时按他说的多买了一份。 带着陆倾安在商场逛到下午五点,他的父母来电话,说已经到了住处,问他们在哪里,说过来接孩子。 夏烛顾念安安的妈妈腿还有伤,跟周斯扬商量了一下,打算现在打道回去,顺便也把陆倾安送到他和他父母住的地方。 相比父母,小孩子更喜欢陪他玩儿了一下午的新的叔叔阿姨。 夏烛把陆倾安交到他父亲手上时,陆倾安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她和周斯扬,挥两下手就要抹眼睛。 陆倾安的父亲笑着哄了两句,跟夏烛和周斯扬道别,带着孩子往自家住的别墅去。 等人影消失在别墅院门,夏烛正欲转身,听到身旁人幽幽地来了句:“被小孩儿挂念原来是这样。”©“有孩子就是好。”他慢声。 “”身体转了一半的夏烛,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眼。 然而被瞪的人先是没有察觉,手从口袋掏出来,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临近傍晚,夕阳西斜,橙色的暮色洒在深红色的石砖路上,为原本就跳色的地砖更是罩了层温和的暖光。 不远处山下的海浪声夹杂在海风里,一并吹过来,让人心静。 夏烛在周斯扬怀里微微侧身,眼睛盯着他的眼睛,抱臂:“你在暗示谁?” “没有,”男人回答得快,米白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格外清朗斯文,“不敢。” 如果说周斯扬说前两个字的时候夏烛姑且相信,但他后面又补的两个字就很显然在阴阳怪气了。 她叉腰,微微鼓唇:“你还不敢?我看你敢得狠。” 夏烛其实不是一个爱这样用怼人语气说话的人,但大概是周斯扬一直对她太温和,把她宠出了“坏习惯”。 男人被她训得低笑一声,抬手拢了拢她的后脑,压向自己,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低沉磁性的嗓音:“如果你不是那么反感的话,我们考虑考虑?” “不过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他这句补的认真。 夏烛拍拍自己头顶的碎发,后撤身体,对上周斯扬的眼神,看她眸色认真,本还在开玩笑的她倒是有点诧异。 她稍稍歪头:“认真的?”@周斯扬被她怀疑的表情逗笑,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收回抄进裤子口袋,和她并肩往前,语声温和:“是真的。” 他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缓,好似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让他动气,对着她,更是会永远温柔:“刚帮人带过孩子,的确有点想要。” “不过要尊重你的意愿,”周斯扬偏头看夏烛,抬手帮她拨了拨头发,“你喜欢我们再要,因为在这件事上,要忍受痛苦的是你。”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就觉得你该做这件事。”他揽过她的肩,把她带到自己身边,躲开从两人身旁路过,往坡下冲的山地车。 夏烛活的这二十多年,几乎没有从任何男性嘴里听过这句话,所以有惊讶,但同时又觉得周斯扬会这样说好像在意料之中。 因为他貌似是个不同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性”的男人。 平等的,尊重的。 夏烛看着他。 周斯扬抬手,再次用指关节碰碰她的脸:“所以我只是表达我的想法,最终怎么样都听你的。” “要不要,想什么时候要,都你来决定。”周斯扬说。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去百十米,离两人住的那栋别墅越来越近,院门口种植着当地的果树,还没走近就闻到甜腻腻的果香。 两人对视良久,夏烛唇角突然弯大,笑起来,她松开周斯扬的手,背手倒退着往后走。 微扬的语调:“那如果我真的不想要呢?” 男人没有犹豫的点头:“可以。” 夏烛走得慢,还是笑:“算了算了,我觉得安安也挺可爱的,还是要一个吧。” 男人再次慢条斯理的应声:“也行。” “那我要晚点生。” “嗯,都可以。” “那就八十吧,八十的时候再声生。”夏烛笑声逐渐放大,很愉悦的那种。 周斯扬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明知道她在开玩笑,却还是陪她一起闹,友情提示着:“那我就八十六了,可能不太行了。" 海风袭浪,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还要美好。 ------------ 82 荒唐/日常 在主岛住了五天,夏烛和周斯扬启程换到另外一个地方,私人游艇半小时,到距离不远的另一片岛屿。 说是岛,不如说是几片大沙地相连,白色的细软砂砾,整片群岛像嵌在辽阔海域里的白珍珠。 夏烛和周斯扬住的地方在沙滩和海洋的相接处,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楼台,站在阳台上,往远处眺,水洗般湛蓝的海水和天空相连,整个房子仿佛被大海包围,你就住在海里。 夏烛两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深深吸了口带着海风的热气,然后猛得咳了下。 周斯扬站在她的斜后方,正在接电话,闻声掀眸看过来,走近,轻拍了两下她的背,跟对面说等一下,手机拿开,低头问夏烛怎么了。 夏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只是想亲近一下大自然,深吸一口海水的味道,哪成想竟然被这沾着咸腥海水的空气呛到了。 她扶着腰,弯身咳了两下,摆摆手。 “水土不服。”她艰难应声。 她咳的眼眶都红了,周斯扬不确定是怎么回事,跟那边的人说了一句,电话先挂断,扶着夏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捏了她的下巴,把她头抬起来。 夏烛又接连咳了两声,拨开周斯扬的手,声音哑着:“你打你的电话。” 周斯扬拨着她的脸重新抬起:“已经挂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看着夏烛泛红的眼眶,认真问。 夏烛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没事,被海风呛着了,你这么认真,让我以为自己快死了。" 周斯扬轻拍她的背,声音温和,但嘴里不留情:“你不就是要咳死了。" 夏烛右手握着自己的前颈,猛烈咳了两声,装作要昏厥的样子:“我死了你也不能再娶老婆,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鳏夫” 周斯扬轻啧一声,左手两指并齐,敲敲她的下巴:“说不吉利的?” @夏烛瞥他一下,小心上前半步,踮脚勾住周斯扬的脖子赖在他身上:“什么不吉利的,你是不是不愿意?” “我不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海风微凉,夏烛被吹得舒服得眯了眯眼,“你敢娶新老婆,我就天天晚上站在你床头,吓死你。” 周斯扬单手搭在夏烛腰后,帮她把衣服上松掉的带子系好:“不娶。” “真的?”夏烛后撤身体,认真看他的眼睛。 周斯扬眼睫半垂,两指勾着她腰间的系带,一遍嫌系得不好,扯松系了第二遍,再抬眸,回答她的话:“本来就因为是你才结婚。” 他修长的手指从夏烛腰间的系带松下来。 “你以为我是什么婚姻的狂热粉丝?那么想结婚。”他看着她慢声道。 夏烛被面前男人一句话哄得开心,大发善心地松开他,后撤两步,下巴点了点他左手的手机,发号施令似的:“好了,你可以继续打电话了,小周子。" 周斯扬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没拿手机拨号,而是注视着他:“我以为我至少是个男宠。” 夏烛一手扶在栏杆上,一手掐着腰,半弯身笑。 周斯扬走上前,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夏烛抬手推他,依旧笑得合不拢嘴,想往后躲,被周斯扬捏着后颈捞回来。 “干什么?”她问。 周斯扬揉着她的后脖颈,低头靠近:“你想有几个?” 夏烛装着不明白:“什么几个。” 周斯扬笑了一声,弯腰把她横着抽抱起来,夏烛轻叫一声,两手搂上他的脖颈,一米多的木台,下面就是碧蓝的海水,身体猛得失重,她眼睛犯晕。 “就我一个?”周斯扬抱着她往房间内走,声音打散在沾了海水的空气里,“我一个服侍你就够了。” 上午过来时起得早,夏烛困了,在房间里补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晚上是让酒店送过来,在阳台吃的。 酒店的饭自然融合了当地的特色,其中一道菜是咖喱煸牛肉,但里面竟然放了罪恶的咸奶酪。 夏烛吃了两口,实在无福消受,偷偷把自己碟子里的舀给了周斯扬。 本来是悄悄干,但被打完电话转头看回来的人正好逮到。 夏烛拉了拉肩膀上的披肩,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已经快要落在周斯扬碟子里的勺子重新收了回来。 周斯扬手机按灭,放在一侧,捡了刀叉:“不好吃?” “一般般,”夏烛低头,再次试着往嘴巴里喂了一口,继而眉头紧拧,如实评价,“还没有你做的土豆烧牛肉好吃。” “果然,世界上的地方千千万,还是中国菜最好吃。”夏烛抽了纸巾抹掉唇角的咖喱,由衷感叹。 为了保证私密性,海边的每一栋木屋都距离很远,东西两侧是单面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面朝南的那一侧则是通体大玻璃窗,靠在床头,往落地窗外看,能看到一望无际,和天相连的海洋。 所以这房子严格讲,应该算是个270度的观景房。 虽说晚上那顿咸奶酪牛肉不得夏烛的心,但其它菜还是好吃的,菜品多,种类丰富,夏烛一不小心吃多了,一直到九点,胃还涨得彻底,换了拉伸服,盘腿坐在落地窗前,边看海,边做瑜伽。 周斯扬坐在离她两米远外的沙发上,膝上摊着电脑,处理一些公司的琐事。 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得太亮,玻璃窗上几乎看不到两人的影子,只能看到融入墨色的海水遥远的,微微闪烁的灯塔。 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夏烛上过几节瑜伽课,但工作太忙,实在上得不多,零星几节课的经验,导致她现在想练一会儿还有点摸不着头绪,需要借视频课的帮助。 教瑜伽的私教老师是周斯扬找人帮她联系的,给的价很高,服务自然也好。 听说夏烛要出来玩儿,提前录好了视频课发过来,也提前告知说基本所有时间都空着,她随时想练,都可以打视频过去。 夏烛凝视着远处的海平面,深深吐了口气,举高的手臂放下时,转头喊一旁的周斯扬:“周老板。” 周斯扬移动屏幕上的光标,关掉一份刚看过的文件,偏眸看过去,示意夏烛有话就讲。 夏烛举高手臂,重复刚刚的动作,深深吐气:“能不能来帮我当一下人肉支架。” 她下巴稍扬,示意放在前侧的平板:“帮我举一下,总是倒,有点看不到。” 周斯扬目光挪过去,眼神了然,片刻后,合上电脑,走过去,捡了夏烛放在椅子上的平板,提了裤脚,在座椅上坐下来,右手撑着平板,举到适宜的高度:“可以了?” 夏烛眉开眼笑,又一次深深吐息:“可以可以。” 周斯扬坐在不算高的木椅上,看身前的人盘腿而坐,慢腾腾地做着一些他不理解的动作。 十分钟后,他目光从夏烛斜举着的手臂移到她的脸上,提出自己的疑问:“你确定你的动作标准?” 不怪周斯扬质疑,实在是夏烛属实有点四肢不协调。 被周斯扬这么一问,夏烛肩膀一塌,手垂下来,也有点泄气,她倾身看了几眼周斯扬手里的平板,再核对自己的动作,发现确实差了那么十万八千里。 嘿,她就不明白了,她脑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回回一牵扯到身体协调这玩意儿,怎么就练不好呢? 跟周斯扬在一起时间长了,她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遮掩,眉眼耸拉,短短几秒时间,整个人变得非常沮丧。 罪魁祸首一最先开始提她动作不标准的人,眼眸微动,闪过不太明显的悔意。 周斯扬把手中的平板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提了裤脚,坐在夏烛身边。 “怎么了?”他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问。 夏烛当然知道周斯扬现在在愧疚什么,反手捡了地上的抱枕丢他:“都怪你。” 被砸的人好脾气地笑,伸手把她搂过来,抱到自己两腿之间,圈在怀里,垂首靠近她的耳朵:“我错了,我话多,我说得不对。” 夏烛提高声音:“我说你说的不对了吗,你认错态度这么好干什么?” 周斯扬半低头,帮她把掀起的短裤整理好,唇边噙了些笑,和此时海面一样让人心静的声线:“你都生气了,我再不认错老婆跑了怎么办。” 明明是调侃的话,他却语气认真。 夏烛被逗笑,反手抬手捏周斯扬的腰,再接着倾身,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开玩笑道:“就是你错了,就算我做得不好你也不能说,你应该说‘天哪老婆,你才学这么几次,怎么就跟专业的一样。" 因为夏烛倾身抱过来的动作,周斯扬右手顺势搭在夏烛的后腰。 夏烛感觉到抱她的人沉默了两秒,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幽幽道:“撒谎撒得太过会遭雷劈的。” “你也不想没老公吧。”他淡然的声线。 “ “周斯扬!”夏烛拔高声调,两手挣扎着往上要捏周斯扬的耳朵,被男人握着手腕拉下来,亲了亲她虚握的拳头。 “不过你再学学,肯定是专业的。”他很轻的笑了一声,安抚怀里的人。 夏烛右手搭在周斯扬腰间,还是没忍住掐下去,不过用的力气倒不大,但嘴上不饶人:“你少来。” “刚刚笑话我的不是你?”她越说越来气,身体往后撤了撤,拨开抱着自己的周斯扬,直视他,“这样,你来给我演示一个,我照着你的学。” 周斯扬对着她的眼睛: 良久,诚恳道歉:“我确实知道错了。" 下午睡了太久,入了夜,夏烛反倒睡不着了,周斯扬也不困,因为刚刚的错误,所有安排全权交给夏烛,她想做什么,他就陪她一起做什么。 夏烛从地面爬起来,摸到床头,拿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对于节假日经常熬夜玩手机的人来说,这个时间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踢开地面上酒店准备的玩偶,从床尾绕过去,衣柜拉开,开始找自己带来的泳衣。 因为先前在几天某晚上的写真活动,导致她现在看这些衣服莫名的有点脸红。 背对周斯扬轻咳两声,压下心思,从柜子里拿出那件自己最心仪的黑色泳衣,转身扬手,对还在床边的人示意:“走了,去看星星。” 屈腿坐在床侧的人微微扬眉。 二十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夏烛拉着周斯扬从楼上下来,房子下就是海,这个时间点出来泡,能半躺在海里的软椅上看星星。 临近沙滩,海水很浅,夏烛拉着周斯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楼梯,淌进海水里。 白天温度太高,海水被晒透,就算是入了夜的现在,水也不算凉。 夏烛先一步走近不远处的躺椅,回头看周斯扬时还在嫌弃他身上的衣服:“为什么要穿短裤和T恤。” “来这么久都没有见你穿过泳衣。”夏烛两手掐着腰,目视周斯扬走过来,小声吐槽。 从观景房楼梯下去,连接到几米外躺椅的区域,连接处有一段不高的台子,淌水走过去,海面只到膝盖上面。 但尽管浅,在水中行走还是有些许阻力,周斯扬懒懒散散,走得很慢。 十几秒后,他终于走到前侧的夏烛身边,弯腰把两个躺椅并起,又把一侧的收缩架支起来:“身材太好,怕脱光了被别人看上。” 夏烛瞧着他:灬她盯着周斯扬走到左侧的躺椅旁,坐下来,脸上表情艰涩:“中宁的老板这么” 后面几个字没她没说出来,周斯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说他不要脸。 他从支架的台子上取了瓶水下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瓶子放下时,唇边带着淡淡笑意,没再刚刚那个不要脸的话题上继续,抬手对着夏烛招了下。 夜里温度不比白天,还是稍微有些低,夏烛泳衣外面照例穿了罩衫,淌着水慢吞吞地走到周斯扬身边。 本想坐在他旁侧的躺椅上,走近,却被周斯扬拉住手臂直接扯到了他的腿面。 摔在周斯扬怀里,抬手搂上他的脖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含笑容,语声娇俏:“干什么?” 周斯扬抬手,指骨蹭了下夏烛的脸,手中的水瓶放下来,放在一侧的桌面上:“跟你讨论一下到底什么叫不要脸。” 夏烛眨了下眼睛,揽在男人后颈的手,食指稍蜷,正想开口,被人捏着下巴亲了一下。 国外人民风开放,这个海岛国家,因为临海更是这样,下午回房间睡觉前,夏烛还看到不远处的房屋前,女主人全/裸躺在躺椅里晒太阳。 所以她和周斯扬现在在这地方接个吻没什么,不过她往旁边看了几眼,还是觉得在室外,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 她往旁侧偏开身体,制止周斯扬还想吻上来的动作,突然有想和他谈心的欲望:“你知道我为什么进中宁吗?” 置身于幽宁安静的海水中,温热的海水裹在身周,头顶月光清朗,点点繁星。 夏烛撑着周斯扬的腿从他身上下来,在他坐的躺椅上找到位置,舒服地窝下来。 周斯扬看她,顺着她刚刚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宽大的海中躺椅,夏烛躺靠着缩在里面,周斯扬则坐在她身旁椅子边沿的位置。 夏烛动了动身体,翻身侧躺朝向他,语音语调带了舒畅的笑意:“因为你。” “你在建筑方面太厉害,算是我们每个建院人的偶像,那时候毕业找实习,因为中宁的老板是你,所以我对中宁一直很向往。” 从来没有听她关于这些的事情,周斯扬心中有淡淡的诧异,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把一侧的漂浮玩偶拉过来,塞到夏烛怀里:“那怎么感觉你当时不认识我?” 他说的是第一次在中宁的电梯遇见。 夏烛笑,语声软下来,带点嗔怪:“我是敬佩你的学识,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不喜欢接受各种财经访谈,网上找遍了都很难找到你一张照片。” 周斯扬笑了笑,纠正:“接受过两次,还是能找到的。” “你没认真找。”他说。 夏烛不服气,盯着他瞧了两眼,正想再说话,带下来的手机响了,她摸过来看了眼,是林冉。 刚接起来喂了一声,周斯扬也接到程煜非的电话。 两个人跟商量好的一样,非常默契地打电话来,都是问他们在这边玩儿的怎么样。 夏烛和周斯扬两人挨得近,她嫌打电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太吵,索性让周斯扬一样和自己都开成免提,两个手机放在桌子上,四个人一起聊。 她抱着浮力玩偶再次往左翻了翻,指挥那端的两人:“你们俩先自我介绍一下,打个招呼。” 程煜非被这操作搞的一愣,在那端“啊”了一声。 林冉从不把自己不感兴趣的生物当做人,当下清丽而冷淡的语音,极其言简意赅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林冉。“ 隔着两个手机交流,程煜非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迷蒙地又“啊?”了一下,反应了一秒,刚想长嘴也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侧明显也是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以了,快说。”林冉催促。 根本不关心刚被要求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叫什么。 程煜非: 人有时候就是有那么点奇怪,叛逆心理严重,程煜非本来还觉得互相介绍自己的这流程有点没必要,现在好胜心起来,对方不想听,他反倒必须要讲讲。 “那个…”他轻咳一下,扬声自报家门,“鄙人程煜非,李煜的煜,是非的非。” 带着微弱的电流声传出来。 夏烛和周斯扬对视一眼,至于手机另一侧的林冉,对这句话丝毫没反应,没听到似的,接着问夏烛:“你们玩儿的怎么样,不是说给我拍照片?” 程煜非: 夏烛起身,抓住周斯扬T恤下摆,往他身侧倾了倾身体,窝进他怀里,另一手还抓着他刚塞进自己怀里的充气玩偶,正准备张嘴回答,程煜非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一副被气到的语气:“林冉林小姐是吧,我说我叫程煜非。” 被突然点到名字,林冉那边一顿,半秒后莫名其妙:“听到了,没聋。” 因为夏烛的关系,周斯扬跟林冉接触的次数不算少,对她这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了解,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没太多意外,垂首看了眼钻进自己怀里的人,帮她拉了下罩衫。 夏烛跟林冉认识这么多年,对她会说这样的话更是不意外,熟悉到甚至于耳朵根本没处理这条信息,仰头看着周斯扬,趁男人低头的瞬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周斯扬帮她拉衣服的手停住,清沉的眸色拢着她,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梢。 但全场唯一一个第二次接触林冉的人不干了。 上一次还是夏烛甲状腺做手术,程煜非去医院看夏烛时跟林冉打过照面,但没说过话。 “林小姐,”程煜非觉得自己天天在周斯扬那里吃闷亏就算了,怎么小夏烛的朋友也对他这样,“我觉得你说话有点难听了。” 程煜非用最平静的语气,试图跟她讲事实摆道理:“我们毕竟是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触" 林冉继续莫名奇妙,打断他:“什么正式接触?” 程煜非也觉得自己措辞不对,改口:“第一次通电话,我想你应该给予我理应的尊重。” 林冉觉得这人特别烦,唧唧歪歪,没个重点。 这么一想,她语气比刚刚更硬一些,仅仅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她皱眉的样子:“哪句对你不尊重? 说我没聋那句?我说我没聋又不是说你聋了,怎么对你不尊重了?” “”程煜非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两秒后终于找到一个突破点,“我的意思是你态度有点问题,我都给你介绍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相应的反馈,而不是怼我。” 那端的林冉皱眉又皱眉,她想说她没怼人,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说了八成那人话会更多,压了下气,开口:“林冉,冉冉升起的冉。” 程煜非:? “行了吧。”不耐烦的冷淡女声。 程煜非: 海水温度适宜,夏烛泡得浑身舒爽,翻身,手臂越过周斯扬从台架上拿了杯果汁。 周斯扬单臂撑在身后的躺椅,垂眸瞧着夏烛肩膀上黑色的细肩带,林冉和程煜非的对话成了不算枯燥的背景音。 他单手把夏烛搂过来,忽然问:“林冉有过男朋友?” 夏烛咬着吸管喝了口冰果汁,舒服地眼睛眯起来:“不算男朋友吧,三个实验体。” “她这人不能用正常思维理解,”夏烛一手拿着杯子,因为吸果汁两颊略微凹陷,另一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生来没长感情这根弦,退休了可能直接找个庙当尼姑。” 周斯扬嗯了一声,不甚在意,抬手帮夏烛拨了拨粘在她脸上的头发。 当天晚上这个“四人”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都是程煜非缠着林冉,让她端正对自己的态度,说到最后,夏烛手机上跟林冉的电话明明显示还在通话中,却没了声音。 夏烛指指自己的手机,对周斯扬比口型:“肯定是嫌程煜非烦,手机扔在一边去干别的了。" 隔天上午起床,夏烛从浴室跑出来,耳朵夹着手机跟周斯扬比划,要借他的电脑用。 周斯扬扣了手机,走到一侧柜架,把自己的电脑拿下来,打开,输了密码,走过来放在夏烛面前的桌子上。 夏烛盘腿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敲了两下键盘键,对电话那端李丽说的话应了两声,然后转头扬起,对周斯扬点了点自己的唇。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轻笑一声,抬手拇指按住她的唇,唇动了动,无声道:“好好工作。” 说完,手垂下,拿了夏烛桌面的杯子,往外,从卧室出去,去了厨房。 @两分钟后,周斯扬从厨房出来,低头看了眼频频震动的手机,能按这个速度发来消息的,八成是程煜非。 他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划开屏幕看了两眼。 程煜非:[给你问过了,你在的地方能包私人游艇,不过就是价格高,是先前咱们去香港时的两倍。] 周斯扬:[钱不是问题。] 程煜非侄女的同学的哥哥的朋友,前年度蜜月也来过这个海岛,包了两艘游艇给女方过生日。 程煜非:[但他说地方小,第一次干这事,细节没注意到位,反正最后说闹了不少乌龙。] 程煜非:[你再问问陈岩呗,他当时给她老婆求婚不是在荆北的双子塔包了个餐厅。] 程煜非聊起来没个完。 程煜非:[什么鲜花游艇戒指包场,女孩子就喜欢这个,你打包给她整一套,拿钱砸啊。] 程煜非:[不过话说你都给你老婆存两个亿了,这种小恩小惠估计也砸不到她。] 周斯扬看着屏幕上接连蹦出的消息,没说话,半晌,单肘撑在沙发一侧的扶手,另一手食指敲了敲手机边框,回了程煜非一条,随后抬头,目光偏到一侧,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向远处。 程煜非说的不错,大概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夏烛应该也不例外。 但总觉得有点俗,仪式感要有,但他不想做这些。 正如他先前说的,她很好,所以值得被独一无二的对待,而不是用庸俗的套路去敷衍她。 正值中午,海面平静,无波无澜,碧蓝的海水像跌落在大自然的蓝宝石。 李丽知道夏烛在跟周斯扬度假,却仍然选择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是事情确实棘手。 自从公开了跟周斯扬的关系,公司里没有人再明里暗里给她穿小鞋,这确实方便了她的工作,但偶尔夏烛也会冒出“还是靠了别人”的想法。 不过她没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太多,即使因为周斯扬的关系,她在职场上得到了一个相较于他人更为公平的环境,但她现在所得到的成绩也都是通过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并不是因为周斯扬。 这就够了。 整个景观设计部因为“老板娘”在,最近几个月氛围都异常的好,没有男上司喝酒应酬故意带女职员,没有因为结婚生子等问题挤压女性的职场生存空间,也没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男性在背后编排出色女同事的谣言。 夏烛很多时候想起这些都会很开心,她跟周斯扬说,虽然因为和大老板是夫妻这件事有时会让她觉得过于“瞩目”,做事情不方便,但她很开心能因为这层关系保护她身边的女生。 社会在发展,总要一步步去改变那些“不公平”,令人憎恶的现状。 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形成一个完全公平和良性的环境,但没关系,每进步一点,她都会很开心。 李丽传达下来的事情,夏烛用了两天时间才算差不多搞定。 这两天每天上午起来,她就开始坐在电脑前忙工作,偶尔跟甲方打电话,实在太生气,还会在电话挂断之后跟周斯扬破口大骂用她那翻来倒去就几个词的脏话。 周斯扬觉得她鲜活又可爱,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她骂,看她实在骂急眼也会起身,一边从冰箱里帮她拿出来喜欢喝的饮料,一边用自己那丰富的怼人词帮她添砖加瓦。 “明天我找个玻璃厂,生产几块定制的镜子送到他家,让他好好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对吧!!”夏烛踩上沙发,左手叉腰,右手扬起,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到发抖,“他好意思说我们长得丑,设计出来的东西一定不好看????" “他不看看他自己谢顶谢得都快成大灯泡了!!还说别人??懂不懂尊重人,尊重别人的专业领域!!”夏烛义愤填膺。 周斯扬单手捏着杯子走过去:“说得对,就应该立法把这种人抓起来。” 他弯腰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另一手环住夏烛的腿,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另外要有附加条件,秃头的多判两年。”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斯扬斜眸看看她:笑什么?” 夏烛两手抱住他的脖子,两脚踩在地毯上,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看他:“你好会哄人。” “还行,都是发自内心,诚,肺腑。”男人把装了果汁的杯子递到她手里,淡声回。 工作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夏烛完全投身到难得一见的美景,一天潜水,一天冲浪,一天坐游艇到很远的海域海钓。 娱乐活动丰富多彩,白天室外,晚上室内,带来的泳衣不光有在海里游泳的功能,还变成了床上的情/趣。 一直到第四天,夏烛终于忍不住了,在手机上跟林冉吐槽:“不是说男人到三十就不行了吗?” 周斯扬在客厅接罗飞的电话,夏烛躺在卧室的床上修身养息,左手捏掉裙子上的毛毛,小声奇怪道:“周斯扬会不会有问题,我拽他去医院看看?” 林冉好不容易休两天假,此时正在清潭某个大学的图书馆借医学书脊,她站在图书馆一楼大厅,左右瞧了眼,找到个靠窗的位子。 二楼往上才是学习区,不用担心在这里打电话会影响其它人。 林冉在沙发上坐下,把刚借的两本书放在桌子上,其中一本移到眼前,翻开,换了另一只手拿手机:“医院不处理性/欲过于旺盛的问题。” “ ”夏烛往下缩了缩,再拍了下自己的裙子,“你别用这么直白的话评价我老公。” 夏烛想了想,顿了下,又道:而且是我勾引他的,不能总怪他。” 林冉: 她书页一合,对对面道:“虽然我恋爱谈得少,但也知道你这个叫秀恩爱。” “哦,”夏烛圆着声线答了一声,片刻后,低声加了一句,“我就秀。” “我挂了你信不信?”林冉冷声。 夏烛手机拿下来,对着听筒小声呸了两下,又心虚又犯贱的:“我有老公我秀两下怎么了。" 林冉脸色冷淡,听电话那端谈恋爱谈得跟失了智一样的人说屁话。 “你也去,你也去找下一个实验对象,完善你的专业恋爱手记。”夏烛道。 林冉冷声哼:“你小心回来的时候家门口被放炸弹。” “哇,我好怕,”夏烛软声,继续在林冉的雷点声蹦鞑,“那我现在就提前立遗嘱,如果被炸死了就让警察抓你。” “你幼稚不幼稚。”林冉评价。 夏烛眯着眼睛,唇角几乎要勾到耳根,拉着被子往下躺了躺,盯着天花板。 卧室一样有落地窗,外面海浪、阳光,宁静得像世外桃源,她的丈夫在客厅打电话,而她睡了一个懒觉后,正窝在空调房的被子里跟闺蜜耍嘴皮子打电话。 夏烛阖眼,翻进被子里,带着融到心底的笑忽然对那端说:“林冉,我好喜欢你。” 对面人没说话,隔着电话线能想象到林冉嫌弃外加莫名其妙的表情。 “又犯病?”林冉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这话跟你老公说去。” 夏烛对着听筒做了个亲亲的声音,故意恶心林冉:“我不,我偏要跟你说,闺蜜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林冉冷笑。 罗飞打电话是为了跟周斯扬确认拍卖的事情,英国最近有有一场拍卖会,周斯扬半个月前让他安排了代拍人。 半小时前那边的专业团队发来图片,问周斯扬具体要拍哪件珠宝。 一共七八张图片,主要是各种裸钻和戒指。 周斯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认真看了一遍发来的拍卖品,通话一直连着,罗飞在等周斯扬确定后跟代拍团队再通消息。 “只有这些?”他问那侧的罗飞。 罗飞恭敬回:“还有一些,这是筛选出来觉得比较合适的。” 周斯扬拇指划过去,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开口:“把其它展品也发过来看一下。” 电话依旧没挂,罗飞效率很高,两分钟后发过来一份打包的文件。 周斯扬点开文件扫了一眼:“需要拍的东西我确定后今晚发给你,拍到之后让人给我送过来。” 他给罗飞说了一个时间点,是计划度假返程的前一天。 在那之前,要把他选好的东西送过去。 罗飞应下来,他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不然也不会拿那么多工资成为周斯扬的特助。 夏烛跟林冉打完电话,蒙在被子里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再醒已经是下午一点。 周斯扬中间过来了一趟,本想叫她起来吃饭,但她实在睡得熟,没有打扰,让她接着睡了过去。 夏烛被子从脑袋上拉下来,搓了搓脸,看到屋子里没人,打着哈欠又翻过去,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听到门响。 周斯扬从外进来,正好看到她懵着脸伸懒腰的样子。 “饿吗?”这边热,他几乎一直穿的T恤和短裤,脸上很少再戴眼镜,乍一看像过来旅行的学生。 说大学生有点夸张,但伪装一下硕士什么,看上去还是想像的。 夏烛脑袋在手背上蹭了蹭,拖着调子应了一下,带着鼻音,嗓音粘糊:“还行。” 刚醒,她确实没什么食欲。 都怪周斯扬,连着消耗了三天体力,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行。 她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掀开被子在床边找拖鞋,周斯扬看到她的动作,走过去,把甩到床尾的另一只拖鞋捡起来,走到夏烛坐的地方放在她的脚旁。 夏烛两只脚穿好,仰头看他:“你吃饭了吗,我看都一点了。" “吃了点。”周斯扬抬手,帮她把头顶的碎发顺好。 夏烛脑袋垂下,应声,手拍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你吃的什么能不能给我也叫一份,我也要饿了。" 周斯扬握着她的胳膊让她靠着自己站起来:“已经给酒店说过了。"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应该马上就送到。” 夏烛眼神惊喜,迸发出了点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起了。" 男人扫了眼她格外晶亮的眼睛,低声闷笑:“我当然知道。” 夏烛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然到底当的是哪门子的然,不过无所谓了。 换了衣服出门,在不远处的海边露台吃饭。 周斯扬中午吃过一些,不是很饿,酒店再送来的东西吃得不多,大多都进了夏烛的肚子。 饱餐过后,周斯扬提了几个地方问夏烛想去哪里,夏烛拉了拉为了遮挡太阳披在后背的披肩,摇头:“不去了,明天吧,今天好累。” “想回去看电影。”她说。 周斯扬点头,手上的画册放到一旁,抬手帮夏烛把被吹乱的头发拨开。 “想看什么?”他温声问。 夏烛放下手里的叉子,拨着手指数:“文艺片,讲感情的都行,不一定是讲爱情,友情,父母和孩子之间或者是宠物的都可以” 说到一半她掰着的手放下,看周斯扬:“每次总问我,你没什么想干的吗?” 被问话的人一样看着她,海风潮湿,他灰色的眸子仿佛也沾了湿腻的海水汽。 周斯扬把手里的纸巾包轻丢在桌子上,嗓音温和:“还好,我这人兴趣不多,来这儿主要是陪你,所以你想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夏烛拖着椅子往周斯扬的方向坐,一手撑在椅面,往他身前倾了倾:“周斯扬,你好无趣,竟然没有爱好。” 她轻轻歪头,是真的不解:“是有钱人玩过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吗?” “那下次我带你回我们老家放二踢脚,你可能会觉得比较有意思。”她认真道。 看周斯扬没理自己,她眼神弥漫出一种“总裁果然不知道二踢脚是什么的”狡黠。 周斯扬瞧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唇微动,打消她这念头:“我知道。” 夏烛睁大眼睛:“你知道?” 她表情瞬间有点挫败,捡叉子重新杵自己盘子里没吃完的牛肉:“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只知道这栋写字楼值多少钱,那个飞机是什么型号。” 说话间饭吃的差不多,夏烛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座位站起来,示意周斯扬一起回住的地方。 她坐的地方靠外,先一步绕出去,周斯扬走在她身后,落了一米的距离。 罗飞发来消息,跟他汇报公司几个项目的推进情况,他一一扫完,拇指微顿,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周斯扬:[二踢脚是炮吗?1那面的罗飞沉默了三十秒罗飞:【搜索引擎截图】] 罗飞:[是的老板。] 周斯扬:【嗯。] 住的地方客厅很多,一面靠墙的沙发,另一面则是可以降下来的幕布,找了个国内最近几个月上映的影片,讲人和宠物之间感情的,很明显的商业片子,夏烛却哭得稀里哗啦。 屈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包抽纸,连抽了两张纸巾沾眼角,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刚到中宁的时候想过在家里养只狗,但每次想到我只要出门,它就会坐在门前等我,我就觉得很难过。” “怎么想我都没时间陪它,最后就没养了。”夏烛泪哗哗得留,瞬间浸湿以后一整张纸巾。 周斯扬内心没有夏烛那么柔软,但她为什么哭,他能理解到,从她膝盖顶着的纸包里抽出两张,按在她的眼睛下:“回家给你养两只?” “不用担心管理和陪伴的问题,我们可以请人。”周斯扬道。 夏烛想了想却还是拒绝了,她踩在沙发上的腿放下去,摇头:算了。" 她轻吸鼻子,明显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手里擦过眼泪的纸丢进垃圾桶:“感觉那样就像你生了孩子却又不养它一样,如果养它单纯只是每天下班回来玩儿一下,它会和咱们不亲近,而且总觉得那样对它也不好。” “还是应该有主人的陪伴。”夏烛说。 夏烛说的很有道理,周斯扬点头,并不强求。 前一天在住处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夏烛又恢复成那个精力满满的她。 岛上有针对游客的纪念品商圈,夏烛起了大早,拉着周斯扬想去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他们过来玩儿不是什么秘密,家里人当然也知道他们回去会带礼物,挑东西时,夏烛给沈漱玉打了电话。 有两个摆件她拿不准沈漱玉的喜好,想问问她喜欢哪个,让她直接选。 周斯扬站在一旁,右臂撑在架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和沈漱玉聊天。 夏烛拨弄了一下架子上的摆件,笑着:“不然我让周斯扬帮忙选?” 沈漱玉连忙拒绝:算了,他那个审美和他爹的一个德行,选不出来好东西,还是你看吧。” 两人站得近,挑东西的地方本来也是这商店的角落,没什么人很安静,沈漱玉的话从听筒钻出来,落进周斯扬的耳朵里。 他轻轻挑眉,正要反驳,这话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比他更先不愿意。 周永江的声音从听筒那侧冒出来,虽然声调不高,但明显能听出他说话时的情绪:“我也没有每次挑的都难看吧,两年前,我去出差,给你带回来一条灰裙子,你不是很喜欢” 沈漱玉大概嫌丢人,手机拿远了一些,两人的对话不甚清晰地传过来。 “你好意思说,多少年了,就买那一次可以的东西。” “也不是就那一次,还有十年前” “行行,就算有好几次,但还是买丑的时候多吧,你去年在展会上给我挑的那个包,红配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想着其它同颜色的包你都有,给你选一个不一样的…” 夏烛听得想笑,拉了拉周斯扬的衣摆,凑到他身边,用气音问他:“爸爸真给妈妈买过红绿色的包?” 周斯扬没有任何替他老子遮掩的自觉,反正尴尬的也不是他。 他点头,补充:“而且是大红,和大绿。” 夏烛点头,表情惊悚,几秒后,反应过来,拽了下周斯扬的衣服小声提醒:“你可不能给我买这个颜色的包,你买了我当天就卖掉。” 回程前的第三天,岛上下了一天的雨,夏烛其实不算爱出门的人,出来度假的这半个多月也玩儿累了,正好遇上下雨,拉着周斯扬窝在住的地方看了一整天的综艺。 落地窗外是还和沙滩,幕布上放着她前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看的国外综艺片段。 茶几上是当地的时令水果和酒店甜点,夏烛觉得如果不是上班,她能在这个地方再呆上三个月都不会烦。 下午看着看着犯困,窝在周斯扬身边睡了个绵长的午觉。 躺在周斯扬腿面,捡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把视频暂停,打了个哈欠,抓住男人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你给我讲个故事?” 周斯扬手指碰在她的侧颊,眼睫半垂,看了她两秒,忽然低头亲了她一下,沉而温和的声线:“我爱你。” 夏烛还合着眼,闻声咕哝了一句,唇弯起来,她是真的困了,吐字不清楚,一手扬起来:“罚你以后每天都讲这个故事。” 下午睡得多,晚上却还是困,十点半早早上床,拉着周斯扬和自己用电脑玩儿游戏,没玩儿多久就困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却在凌晨四点被人喊醒。 夏烛翻了个身,捉住轻拍她脸的手,还未完全清醒,脸在周斯扬的手掌轻轻蹭了蹭。 周斯扬俯身,唇几乎贴上她的鬓角:“起来了,不是说要去看日出?” 夏烛朦朦胧胧听到日出两个字,和周公斗争了半分钟,费力地睁开眼睛。 蹭了蹭眼角,在黑暗中看清周斯扬的脸,嗓音略微沙哑:“现在几点了?" @周斯扬坐在床一侧,抬眸看了眼嵌在墙里的时钟:“四点十五,现在起床收拾,五点多可以看到全程。” 尽管已经打定主意要起床,但起来这一下还是举要极大的意志力,她眼睛半睁半合,努力驱赶困意,嗓音软糯:“你怎么这么起这么早,还这么精神?” 周斯扬一手搂着她,探身,另一手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很大的方形首饰盒:“年龄大了,觉少。” 夏烛闭着眼睛,笑出了声。 自从她频频拿周斯扬的年龄开玩笑,这人就学会了在这件事上自嘲。 “起来了。”周斯扬抬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黑暗里他的嗓音涩哑好听。 夏烛又在床上赖了半分钟,掀被子下床,被周斯扬带去浴室洗漱,洗完穿戴整齐,跟着周斯扬出了门。 因为要看日出的全过程,所以他们出门时天还是全黑的,夏烛没注意周斯扬手里拿的东西,只是被他牵着跟在身后,好奇问:“我们要去哪里看?” 她刚刚睡懵了,没注意周斯扬为什么让她洗漱出门,住的地就有正对东面的落地窗,看日出很方便。 所以为什么要出门? 夏烛的鞋子里进了些细白的砂砾,她听到牵着她的人笑了一声。 男人侧眸,声音飘散在此时安静的海风里:“以前看过日出吗?” 夏烛朦朦胧胧的开始回想,上学那会儿起得早,冬天太阳升得晚的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上学的时候看到过。” “嗯,”周斯扬应声,又问,“那在飞机上呢?” “嗯?”夏烛懵了一瞬。 事实证明,起太早脑供血不足,人就是容易反应迟钝,等被周斯扬带上直升机,她才明白他刚问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为什么他坐的是驾驶位。 贝尔505机型不算大,但这是这片海岛最好调用的机型,周斯扬探身帮夏烛固定好座位上的四点式安全带。 夏烛恍惚中捞住他,瞠目结舌:“你别跟我讲,你还有直升机驾照。” 周斯扬被她的表情逗笑,收回手,把刚从住处一并带出来的那个首饰盒放在她的腿面,淡声调侃:“没有,带你无证驾驶。” 夏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周斯扬通过滑轨调整好座椅,偏头看了夏烛一眼,发现她还是拿那种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己,抬手摸了下她的头,给她吃最后一颗“定心丸”:“没关系,顶多看完咱们两个一起被抓起来,做世界上第一对早晨飞机上看日出,晚上牢里看日落的夫妻。” 夏烛盯着他半天,憋出来一个:“周斯扬,跟你结婚真的很值,这辈子不怕无聊。” 周斯扬气声笑,一点没有被调侃的不爽,反是声音带着淡淡愉悦的:“那你叫老公。” 其实不仅是夏烛觉得跟周斯扬在一起,生活貌似比以往变得有趣,对周斯扬来说也是这样。 觉得她生气可爱,撒娇可爱,有搞不定的事情求他帮忙时可爱,自己雄赳赳气昂昂要惩治坏人时也可爱。 结婚大概是,生命中多了一个人,而你因为这个人会觉得此时此刻,和她建立起亲密关系的这一瞬间是你往后余生的一场日出。 从这一秒开始,一切都将变得更丰富,多彩,美好,让人期待,不同于以往的每一天。 当然,说的是好的婚姻生仅有一次,和是你真爱的那个人结合的婚姻。 “便宜老公。”夏烛唇边噙着笑这么叫。 清晨的五点十分,海拔高的地方会比低处更早看到日出。 随着直升机逐渐腾空,海平面仿佛越来越远,而离天也更近,天空由暗色变得稍稍明亮,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次橙色光亮冒出。 夏烛下意识放轻呼吸,如有所觉,此时此刻沉溺于大自然中,仿佛进入了人生另一个新的开始。 她视线扫过远处天际的亮光,手往后,碰到腿面的盒子,心绪从还未完全开始的日出上收回来,低头看了眼,问周斯扬:“这是什么?” 周斯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打开看看。” 夏烛疑惑,拆了盒子,最上面的盖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戒指,也不是项链,甚至不是任何的常规首饰,是一顶镶了很多钻石和珠宝的皇冠。 设计精致,纵然冠上的宝石繁多复杂,但并不会让你觉得乱,相反简约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 夏烛实在太惊讲,打着硫巴:“送.....送我的吗? 周斯扬点头,即使没有偏头看她,也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对。 不远处的天边,太阳渐渐冒头,淡金色的光芒和和海洋连成一片。 为什么送我这个?“夏烛轻声。 驾驶位的男人目视前方,唇轻轻提起:“欠你一场求婚,所以是求婚礼物。 他噪音淡淡,但仿佛和此时天际处的海水一样,染着郑重的金色:“没选戒指,觉得太俗气,总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更适合,你会更喜欢的礼物。 夏烛低眸,又看了眼那个在阳光下折射出各种色彩的皇冠,她知道周家家底股实,每年都会出席。 很多场拍卖会,手里这个没有任何品牌设计的痕迹,应该是从拍卖会拍回来的。 她还是有些疑惑:“那为什么送我这个? 男人侧脸线条清凭硬朗,淡金色的阳光从一侧散落,让他的脸隐在膜成的柔光里。 他笑了笑:“想跟你说,不是让你单纯的嫁给我,而是嫁给我,你可以做你世界的女王。 他噪音淡淡,飘散在此刻被日出阳光笼罩的清沉。 随意的,带点偏懒的语调,夏烛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所以他于没有选戒指,而是选了皇冠。 夏烛着远处逐渐升起的橙日,唇啊出大大的弧度,拖着调子“嗯”了一声。 周斯扬轻笑:“所以准备好和我共度一生了吗,女王大人。 嗯...夏烛笑起来,“我愿意。 女王的老公。她转头喊他。 【全文完] ------------ 83 婚纱裙 举办婚礼在夏烛脑子里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而她严格来讲,是个很不爱操心的人。 所以确定婚礼举行的大致日期后,这项任务就全权交给了周斯扬负责。 夏烛原话一她决定只做审核。 但事实证明,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周斯扬找了专业的团队,所以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可以当甩手掌柜,只提意见,给团队完成,然后针对团队提出的方案进行挑选,有需要再修改的告诉他们,他们再做修改。 夏烛拖了躺椅到周斯扬身边,把躺椅和他的办公椅并齐,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抱着抱枕屈腿坐上去,靠着他和他一起看电脑屏。 团队负责人一共发来三版方案,每版都做得非常详细,几十页的ppt供参考,除此之外还把整个婚礼流程做成了虚拟视频,每个五分钟,带讲解。 既清晰又不会因为太长,让人看得发困。 夏烛盯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第三次提出疑问:“你到底给了人家多少钱?” 能不厌其烦的把方案做成这个样子。 周斯扬摸了下她的头,很轻地提唇,看着她报了个数字,倒也没有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但夏烛还是松了怀里的抱枕,两手举起,对着鼓了两下,发出那个已经发出了很多遍的感慨:“老公,答应我,千万不要破产好吗。” 周斯扬眸色里有淡淡笑意,伸手,拇指抚了下她的唇,温声打趣:“我破产你就不喜欢我了?” 夏烛摇摇头,腿放下来,手脚并用,从自己的躺椅往周斯扬坐的椅子上爬,语调认真:“那倒不是,毕竟你还长得帅。” 她说这话时,像个女流氓一样,食指挑了下周斯扬的下巴。 被调戏的男人偏头笑,勾着夏烛的腿弯,把她在抱到自己腿面坐好。 因为这番动作,夏烛的睡裙下摆往上提了提露出两条又直又白的腿。 周斯扬习惯性的左手上滑,捏了下她的腿。 夏烛不愿意,把他的手拍开,正想说话,盯着自己的腿忽然扬声:“我是不是胖了?” 她轻揪住周斯扬的睡衣衣领,扯着他看自己。 她两腿分开,又合上,变换了几种姿势给周斯扬看:“你看我胖了吗,胖了吗,我怎么感觉我的腿变粗了。” 喋喋不休,语调特别夸张。 最近吃得太好,她实在没注意体重,夏烛不矮,比例也好,腰细腿直,骨肉匀称,属于那种有肉又细的腿型,这么大敞着在周斯扬眼底下晃来晃去,长胖没他看不出来,倒是看出点别的。 他手一拢,把夏烛的一双腿并齐:“没胖。” “真的吗?”夏烛不相信,把周斯扬的手拨开,拉着他衣领的手不松,还是想让他看看,“你认真点,仔仔细细看,不要扫一眼就过去了。" 周斯扬被逼无奈,眸光落在她那双腿上,又瞧了几眼,他勾着她的腿弯把她往自己怀里拎了拎,手不老实地再次捏上去。 夏烛感觉到他捏的地方不对,警觉:“你干什么?” 被她再次拍开手的人无声笑,嗓音半哑:“只看不行,需要摸才知道胖没胖。” 夏烛弯眼笑起来,勾着周斯扬的脖子,在他腿面坐好,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把裙摆扯下去:“不行,还要看婚礼方案。” 三个方案中有两个夏烛都觉得很不错,不过她选不出来,所以把最后拍板的决定权交给了周斯扬。 她当时站在书房的办公桌前,单手叉腰,略霸气的看着周斯扬:“反正如果最后出来效果不好,就是你的问题,因为是你选的。” 周斯扬穿着黑色的长袖睡衣,刚洗过的头发,顺毛搭在前额,整个人有种清冷却又慵懒的松弛感,眼神透过镜片落在她身上。 他抬手轻轻拍夏烛的腿,慢声咬字:“最近长本事了?” 夏烛笑,单腿跪上他的椅面,两手揽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惯的嘛老公。” 婚纱礼服一共订了五套,一套主纱,一套中式,另外三套更偏向礼服,三个设计师,分别负责五套衣服的设计。 主纱的设计图纸第一版出稿时,周青不放心,给夏烛打电话跟她约了时间,过来和她一起看。 为了能看出效果,设计师那边配合图纸做了第一版的裙子,连带相应的首饰一同从国外运回来,让夏烛试穿。 当然除了主纱的样裙外,还有另外三条礼服裙已经做好,也一并寄了过来。 老实讲,在做生意方面,周青比周永江靠谱,但也不是那么靠谱,要不是家里这一摊事情没办法丢,她更想去干别的,她年轻时的宏伟志向是当一个时尚杂志编辑。 偌大的衣帽间,周斯扬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被挤的没地方占,五米长的主纱裙摆,从衣帽间的镜子前,一直拖到柜门口。 周青站在夏烛一侧,她斜后方是林冉和陶桃。 除了周斯扬外,另外两个男士,程煜非和陈岩也在,被挤到了比周斯扬更靠外的位置。 陈岩作为过来人稍显稳重,程煜非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踮脚往里伸头,比大拇指:“我靠,我作为一个男的都觉得好看。” 远处穿衣镜前的身影窈窕纤细,银白色的婚纱裙尾铺在米白的地毯上。 周斯扬抱臂站在程煜非斜前方,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然后侧身,背靠上衣帽间的门框,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略带懒散地赞同程煜非的话:“是好看。” 一套衣服,光首饰配了五套,再加上头纱和高跟鞋,夏烛从来没想过试衣服会这么累。 两个小时后,终于告一段落,带东西来的工作人员把首饰样裙收拾好,很有礼貌的跟周斯扬道别,离开衣帽间。 @七八个工作人员一走,房间瞬间宽敞了不少,周斯扬垂手走过来,开始赶人。 他先是瞟了眼还在琢磨夏烛用什么首饰好的周青:“该回公司干活了吧,你助理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 周青不甚在意,摆摆手:“家里东西早晚是你的,你多干点怎么了?” 话音落,从玻璃柜下拿出对耳饰,走到夏烛身边给她比了比,建议:“你那个鱼尾裙到时候要不戴这个?” 夏烛穿高跟鞋站久了,腿疼,此时正靠坐在椅子上揉腿。 周青没注意到,但周斯扬看到了。 他走过去,握着夏烛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下,再一次针对性的对每一个人下逐客令。 几分钟后,所有人被“礼貌”地轰走。 夏烛真的是站累了,房间一空,软骨头似的歪倒在周斯扬肩膀上,闷声:“天哪,那个高跟鞋真的好细好高,主要还是裙子沉,站着好累,我只穿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周斯扬帮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不然你穿球鞋?” 夏烛揉着小腿笑骂:“神经啊,谁结婚穿球鞋。” “这怎么了?”周斯扬笑,代替她的手帮她揉腿,“你舒服就可以,裙摆大,别人看不到。” 夏烛几乎没有考虑就把这项提议否决了,虽说穿高跟鞋是不舒服,但那么好看的高跟鞋,不穿真的很亏诶,亏爆了! 周斯扬往后,被靠在柜架上,看她手舞足蹈描述刚刚试穿的那几双鞋有多好看。 周斯扬抬手,指背碰了碰她的脸:“都买回来。” “嗯嗯?”夏烛停下比划的手。 相处久了,她有很多小表情都会刻在周斯扬的脑子里,比如现在,被打断时会露出的懵怔神情。 周斯扬眸光微闪,眼睫半垂,笑了一声,蹭她侧颊的手往下,捏上她的下巴,倾身吻上去,低声:“傻什么?” 夏烛舔了舔唇,往前轻轻碰上他的,亲了下,如实:“你每次这么财大气粗的时候,我都还是会小小的震惊一下。” “嗯,”周斯扬慢条斯理的应声,左手摘了眼镜放在一旁的玻璃柜上,捏着夏烛下巴的手转为握上她的后颈,轻轻啄吻,“还想要什么,周太太。” “都给你搬回家?”他说。 呼吸微灼,夏烛被周斯扬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弄得痒,捂上他的唇,偏头咬了下他的耳尖:“好多好多” 她轻轻呵气,在周斯扬再开口之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办完婚礼,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拿到了公司派外学习的名额,大概要在国外进修一年? 正好有这个时间。 ------------ 84 婚礼 婚礼由专业团队全权企划,夏烛只负责出个人,但当然,她不允许周斯扬只出个人。 婚礼选在国外某个风景很好的小镇,旅游圣地,当地有周家在那边置办的酒庄和葡萄园。 很大一块地方,规划建设了五年,去年才完全竣工,被周斯扬从周永江老两口手里要了过来。 建设上费了周永江不少心血,老头不想给,被周斯扬两句话堵回去,他说夏烛就喜欢吃这园子里的葡萄,不给万一跟他离婚,他就天天过来闹,把周永江跟沈漱玉也闹离婚。 “” 老头食指勾着老花镜往下,眼神越过镜片看坐在对面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你三岁??” 沙发上的人抬手正了下领带,依旧垂眸扫着手里的文件,轻声笑了下,声线清懒正经:“您教的,为了婚姻稳固可以不要脸。” 周永江: 周永江侧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沈漱玉:“我什么时候教他不要脸了???" 沈漱玉坐在沙发扶手,一手拿着遥控器,正在调电视频道,闻言侧眸扫过来一眼,秀眉轻轻拧起,看着周永江说了句公道话:“你不用教,你是言传身教。” 周永江年龄往中老年上奔,内心却越来越柔软,当即老脸有点委屈:“老婆” 沈漱玉烦不胜烦:“别恶心我。” 周斯扬合了手里的文件,掀眸看两人一眼,片刻后目光稍移,半是无奈半是愉悦地提了下唇。@ 办婚礼的前一周,夏烛坐在衣帽间跟周斯扬整理请柬。 衣帽间的玻璃柜前有软榻,夏烛反坐在上面,摆了各种腕表的玻璃柜被她铺的满是请柬。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出声抱怨:“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要自己签名才有诚意,我当时就应该咬死了要印刷!!” 周斯扬从衣柜前走过来,弯身在她身后,抽走她手里的笔,再是坐在软榻上,把她抱过来。 他穿了黑色的长袖睡衣,前襟衣扣只解了领口一颗,戴着眼镜。 周斯扬皮肤偏白,穿黑色居家服时更能感觉到,有种清冽的冷感。 “不想签就不签了,剩下的都印刷,实在不行,不发请柬也可以,我让罗飞给他们群发信息。” 声落,他又补充:“电子信息时代,发请柬浪费纸张。”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盯着周斯扬的眼睛,觉得最幸福的相处模式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他这人情绪稳定,脾气又好的可以,偶尔怼人还特别逗乐,和他这样的人相处,实在是很难不开心。 夏烛也不想为难自己,从周斯扬腿上爬下去,拍着他的腿让他让开:“不行,朋友家人还是要亲自写,剩下的,什么你的合作伙伴之类的我才不管,你拿去印刷吧。” 周斯扬往后靠,单肘支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她,唇角噙了些笑。 夏烛看到,抬腿踹他一脚:“你笑什么?” 周斯扬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动作幅度小一点。” 夏烛也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想在去国外学习的这一年怀上小宝宝,再生下来,这样两不耽误,所以最近半个月床头柜里的那些子孙嗝屁袋都没有再派上用场。 不过最近准备婚礼也累,夏烛晚上洗完澡爬上床倒头就睡,周斯扬碰她一下就会被打回去,先前几乎每晚都会有的活动,近半个月倒是没进行几次。 所以这孩子可能现在还没有,不过周斯扬觉得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该注意还是要注意。 婚礼按夏烛的想法,“流程”上一切从简,但“布置”上不行。 办婚礼的地方是小镇上最著名的教堂,哥特式高耸的建筑从外型上看更像中世纪的古堡,再加上夏烛主纱的设计也趋于蓬松长尾的公主裙,有一瞬间,真的让人觉得这场婚礼像是在城堡中举行。 没人不想当自己世界的公主,或者是女王。 婚礼当天,七点起床,十二点在教堂举行仪式,在神父的祝福下交换戒指,亲吻对方。 教堂外连着偌大的草坪公园,政府出资建设,工作日对外开放,周末会租给当地举办婚礼的新人,用作婚礼场地。 这片公园被周斯扬连着包下来两天,当天下午来的宾客都在这里用餐。 相邻的湖有做专门的垂钓地,不想做湖钓的游客也可以坐在位置上观赏表演,当地有名的交响乐团和歌舞团被请来助兴。 婚礼流程当时是夏烛拍板确认的,自然所有环节第一考虑的也都是怎么让她更舒服。 她身上穿了纯白色的鱼尾礼服,从前场绕到后面找周斯扬。 为了省力,在教堂的仪式过后,基本就没有夏烛和周斯扬两个人的事了,就算是需要社交,也有周斯扬在,夏烛想不想参与都无所谓。 她穿了几个小时的高跟鞋,现在实在累,绕到周斯扬身后抓了下他的衬衣。 周斯扬正在跟家里一个侄子说话,男孩儿举着手里的冰激凌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换个口味。 感觉到有人扯自己,他往后扫了眼,伸手托住夏烛的手肘,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弯身对男孩儿指了指不远处的应侍:“找他给你换。” 周家在大姓家族里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周斯扬光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弟弟妹妹就有一二三四五六个。 有的夏烛见的少,现在还没分清,现在两人身前站的这个就是。 三四岁大,穿了黑色的燕尾服,头发用发蜡打得很亮,猛一看有种违和的可爱。 夏烛靠在周斯扬身边,抬手对小男孩儿摆了摆,打招呼:“你好呀。” 男孩儿两个小短腿往后别着,捂嘴笑:我叫周勤洲。” “嫂嫂还不记得我的名字,嫂嫂心里只有叔叔。”周勤洲指了下周斯扬,还是笑。 话都说不囫囵的年纪,起哄人倒是挺顺嘴。 夏烛瞟了一眼身旁身旁的周斯扬,有那么一点尴尬,她微微弯腰,正要跟周勤洲解释没不记得他。@扶着她的男人已经先一步动作,他身上穿了材料和版型都很考究的深灰色衬衣,很简单的款式,却衬的他这个人更加斯文有礼。 他俯身揉了把周勤洲的头,疏懒的声线,慢条斯理,带点新婚的愉悦:“不记得我难不成记得你?” “等你以后娶老婆了,让她记得你就行。”周斯扬道。 周勤洲闻言皱眉,退后两步,连连摆手拒绝:“不要不要,我妈妈天天在家里揍我爸爸,我可不要挨揍,不要不要。” 重复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脸上都是惊恐。 夏烛被他的样子逗笑,抬手杵了下身边的周斯扬:“你二叔二婶在家天天打架啊?” 感觉不像啊,夏烛虽然有点记不住这几个小孩子的名字,但长辈还是能记清。 印象里跟周斯扬的二叔两人吃过几次饭,两口子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周斯扬从一旁扯过来一个高脚椅,让夏烛坐上去,想了想,找了个很委婉的用词:“你觉得我平时说话,有时候气人…” 他话没说完,被夏烛接过去,直接换了词。 “你嘴挺贱的。”她看着他。 她目光炯炯,说着五个字时无比认真,把看着她的周斯扬逗笑了。 他抬手,右手食指剐了下她的脸,低声笑,慢慢悠悠:“怎么说话呢。” 夏烛把周斯扬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头顶,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眯眼对着他的目光,微扬下巴,一副得逞的笑:“不是吗?” 周斯扬顺着她的意思,帮她把头顶的碎发顺好。 她戴了几个月前在海岛时,他送她的那个皇冠。 五彩而绚烂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 夏烛托着下巴回忆:“那时候刚结婚,你跟我假装约会,我们两个去中宁前面那条街吃馄饨,我当时害怕你,坐下的时候主动问你能不能吃这种馄饨” 夏烛越想约气,忽然插起腰:“你问我这馄饨是不是包的人肉,你不能吃。” 周斯扬想起来,眼眸里染了笑,眼看夏烛气得要在高脚椅上站起来,伸手按了她的肩膀道歉:“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话。” “那你应该怎么说?”夏烛指着他,耀武扬威。 周斯扬按着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从一旁架子上帮她拿了蛋糕,一本正经:“我应该说就算是人肉我也吃。” “周斯扬!”夏烛提声。 周斯扬握住她要打自己的手,轻笑:“但吃了咱们两个可能都会被抓起来。” 已经找应侍换了冰激凌的周勤洲跑过来,遥远看到漂亮的婶婶也在对着叔叔挥拳。 他舔了口勺子,木楞楞看着两人,奶声奶气:“你们怎么跟我爸爸妈妈一样打架呀!” 夏烛收手,随后听到周斯扬说:“我二叔跟我说话气人程度差不多。” 夏烛瞥他,悄声总结:“怪不得总挨打。” 声落,远处响起如雷的鼓掌声,当地的民谣歌手鞠躬,为大家献唱,舒缓的乐曲,娓娓道来的情歌调子,出声的第一句就是对爱人的告白。 夏烛穿着鱼尾婚纱坐在高脚椅,长长的纱尾拖地,她正低头整纱,被周斯扬拨了脑袋,看过去。 在歌手第一句的告白歌声落下,周斯扬偏头,在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风里,在她鬓角落下一吻。 “我爱你。”他在异国他乡,许诺终生的教堂旁再次对她说。 ------------ 85 爱情的意义 来参加婚礼的大多数人都留下来玩儿了几天,一切费用由周斯扬承担,大家自然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林冉因为医院有事,无奈提前回了一天,陶桃倒是留在这里玩儿了个爽。她和那位中宁人事部的帅哥终于修成正果,海滩上放松的时候给夏烛拍了照片,悄悄给她发消息,说这辈子来这沿海小镇的机会估计就这一次,要好好玩玩儿,就当时度蜜月了。 夏烛在手机那端笑,正想嘱咐她好好玩儿,陶桃微信框里又给她连发了两个表情包,表示自己对沾了夏烛的光的感谢。 纵然婚礼流程一切从简,但很多环节还是不能少。 连着几天下来,夏烛确实累了,前一天晚上收拾东西收拾到很晚,今天上午睁眼就已经是九点半,催着周斯扬出去联系酒店送早餐,她倒是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和陶桃的电话挂断,卧室门响,周斯扬端着早餐走进来。 天气暖和,不是工作的时间周斯扬也没有穿正装,T恤长裤,整个人看着清爽明朗。 夏烛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看向他:“你需不需要回国处理工作?” 周斯扬端着盘子走近,餐盘放在床头柜,叉子拨了下餐盘里的水果,确认新鲜度:“回什么国?” 在床上呆了太久,再不起来,头会发懵,夏烛打了个哈欠,掀被子下床。 她用发绳挽了下头发,朝浴室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回身,倒着后退,一边继续扎头发,一边看着周斯扬道:“你离开公司这么久可以吗?” “有助理,有副总,还有我姑姑,”周斯扬松开手里的叉子,往后靠了靠,右手撑在身后,瞧着夏烛,模样些微懒散,“就算我是老板,结婚也要给我放个假吧。” 夏烛两手扯着发尾扎紧,揶揄:“我还以为资本家不忍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周斯扬懒洋洋地点头:“还行,钱赚够了,要享受生活。” 夏烛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步调轻快地往浴室走,临拉上门之前,很轻地挑了挑眉,意有所指似的:“享受什么生活?” 周斯扬模仿她的样子,也抬了抬眉,从善如流地回答:“你想享受什么生活?” “床上的那种也不是不行。”他说。 夏烛笑起来。 她就知道,在一起时间长了,两个人说话都不正经,十句里面八句都在搞颜色。 小国面积不大,一周时间差不多逛完,临走的时候夏烛拉着周斯扬住所不远处的药店买验孕棒。 回国呆大概一个月,她就要收拾东西滚去德国交流了,她的计划是在去交流前怀上孩子,在德国的一年学习加养胎,该交流结束,她也正好把小孩儿生下来,然后休息一个月,再继续回去上班。 什么都不耽误,也什么都不影响。 但计划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从婚礼前半个月开始就没再用过采取过避/孕措施,也不知道有没有动静。 周斯扬站在药店门口,单手插口袋,看着她站在药柜前跟对方连比划带讲英语的描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无奈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因为是旅游国家,她会一点英语,但实在会得不多,没能完全理解夏烛描述的东西。 夏烛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周斯扬,终于暂时放下脸皮,演了个哑剧。 她捧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又演绎了一下小孩儿哇哇哭的样子,对方终于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拍手,往旁边两步,从身后的玻璃柜里拿出夏烛要的东西。 夏烛接过来,舒了口气,从钱包里扒出纸币付账。 而不远处站在门口的男人,目光一直温柔的地落在她身上,在她进行生动演绎时,微微垂眸,轻声笑了下。 夏烛拿着买到的东西走回来,拨着周斯扬转了个身,挎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推开玻璃门往外,抬手打他:“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 夜风微凉,混着说不上的芳草气。 住处就在海边,从药店走回去不过百余米,目光所及有不算宽阔却格外干净的沿海小路,路上有骑自行车的青年,还有推着婴儿车的一家三口。 远处天边夕阳西斜,天际之上一抹橙色日光。 周斯扬被夏烛拽得歪了半边身子,他目视前方,故意逗她:“我怎么帮你?” 闻言夏烛又拍他:“帮我跟店员说我要的东西!” “你怎么能就在旁边站着!”她抬眸瞄了眼沿路前方骑车的人,小声抱怨。 周斯扬偏头,帮她把吹乱的头发挂在耳后:“你演的不是很好?” 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周斯扬是在揶揄自己的演戏,夏烛转手在他后背又是一个暴扣:“你看我演戏都不帮忙?” 周斯扬抬手握住夏烛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心,往前半步,在她身前半蹲下,拉着她的手臂让她上来。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他起身,继续刚刚的话题:“看你演得好,准备建筑行业不行了就送你去电影学院,毕业之后再就业。” 夏烛轻轻哼了一声,片刻后也笑起来。 日光渐垂,所有阳光收拢进天边,连最后一抹橙色也躲起来。 夏烛望着不远处的天海交接处,晃了晃腿,忽然垂首到周斯扬耳边,说道:“你说我怎么还没有反应啊,你是不是不行?” @“…" 看周斯扬不说话,夏烛再度晃腿,认真道:“说真的,不是说男人过了三十质量会下降吗,我们要不要去验一下?” “”周斯扬把背上的人往上扔了下。 夏烛“诶哟”一声,控诉:“你怎么打击报复?” 背着她的人冷声笑:“你说我为什么打击报复。” 夏烛眯了眯眼睛,胸腔里的笑声溢出之前,偏头在周斯扬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我爱你。” 海风从耳尖略过,夏烛觉得她貌似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他尊重她的所有决定,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对她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回应。 她变得比原来脾气差那么一点,和他相处时会说一些以前不会说的话,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 可是好的爱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让你找到那个最真实的自己。@这大概才是许多人终其一生寻找的爱情的意义。 ------------ 86 宝宝 在国外连着测了两次都没有测出来什么,夏烛不甘心,回国的第三天又跑去药店买了一次。 晚上洗完澡,拆了验孕棒去浴室,几分钟后出来,甩了甩手里的东西,看半靠在床头的男人。 周斯扬感觉到夏烛投来的视线,放了手中的平板,看过去,微微挑眉,表示疑问。 夏烛又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踩着拖鞋走过去,抓起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往周斯扬身边扑:“你说都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周斯扬刚回来时在客浴洗过,此时身上穿了深灰色的浴袍,前襟半敞,隐隐露着里面的前胸的肌肉线条。 他低眸和夏烛对上视线。 夏烛怀里塞着枕头,两肘支在床上,看周斯扬看自己,像条虫一样往前蠕动了两下,食指戳了戳周斯扬的胳膊,很认真地疑问:“你是不是不行?” ”这已经从是上周在国外开始到现在,她第二次疑问了。 周斯扬把身上的薄被掀开,抓着夏烛把她抱过来,夏烛轻叫一声已经落坐在了他的腿面。 周斯扬还没有开口,夏烛已经抱着他的脖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今天累吗,要不我们今天多来两次?质量不行的话,我们数量取胜” 她话没说完,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打她的人笑音有点凉:“你再说一遍?” 夏烛在他身上动了动,装糊涂:“说什么?” “什么再说一遍?”她摇头,目光看起来很澄净,“我不懂。” 周斯扬没回答,冷声笑,抬手再次拍在她的后腰。 夏烛反手制住他的手:“行行行,你质量最好,你最厉害,你最行。” 夏烛忽略周斯扬淡到没有温度的眼神,从他身上爬下来,撩着被子把两个人一起盖起来,缩在他身边,真诚发问:“那为什么还没有动静,我们需要在这两个月就有诶,不然会耽误我的工作。” 周斯扬把自己的胳膊从夏烛怀里抽出来,托了她的后脑让她枕在自己怀里。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第一次没那么云淡风轻地认真跟她解释这个事情。 “是一个月了,但因为婚礼你晚上总是很累,次数太少,”他帮她拨开头发,“而且在你排卵期那几天” 周斯扬停顿了一下:“我们休息了。” 他难得对某件事情这样看重地解释。 夏烛憋着笑,在心里盘算,觉得先前跟程煜非聊天时,他说得对,就算是周斯扬也会在这种事上有那么点计较“男人的尊严”。 她闭着眼睛享受周斯扬的“按摩”,左手抬起,点在自己头皮的位置,指挥着:“这里。” “往左,再往左一点也要。” 周斯扬按她要求的帮她梳理头发,往左侧偏了一些,指腹压在她的头皮,用了点力气往下压。 夏烛嘟囔,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伟大的周总一”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从周斯扬怀里翻起来,趴在他胸前:“我们要不要订个计划表?” 她左掌摊开,另一手的食指做笔状,在左手手心点了点像是在写字:“一周五天,每天三次。” “但每次的平均时长不能超过二十分钟,不然我会受不了。”她现在已经可以不脸红地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周斯扬垂眼看着她: “可以吗可以吗?”夏烛凑上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我们按计划行事。” 两人对视三秒,男人喉结轻滚,握着她的肩膀,偏头气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生孩子的工具?” 现代社会思想进步,为女生谋福利,说不能把女性当作繁衍的机器,但到他们这边,好像反着来了。 “老公。”夏烛拽着周斯扬的衣领往上又凑了凑。 周斯扬把她拨开,撩了被子自己盖上,转到另一侧,懒洋洋的口吻:“年龄大了,来不动。” 他把床头柜上的平板拿过来,语音懒散:“拒绝不以感情为目的的做/爱。” 夏烛拽着被子周斯扬身上跨过去,像泥鳅一样钻进他怀里,伸手解他的扣子,故意放低声音,声线细软,勾人:“来嘛老公,求求了。" 她仰头,唇贴在他的喉结上:“是以感情为目的的,爱你爱你。” 她现在撒娇撒得得心应手,每个字的语气都拿捏得刚刚好。 周斯扬瞧着她看了几秒,手里的平板放在床头,轻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手续提前下来,离去公派学习的时间缩短,以为还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和周斯扬腻歪,没想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几天。 在夏烛再一次从床头的抽屉里拿验孕棒时,站在一旁的周斯扬轻啧一声,抬手按住了她。 “别让它来得这么刻意好吗亲爱的。”他难得在正常的时候这样称呼她,然后半弯腰,一手撑在夏烛身侧,低头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它是个爱情的结晶。” 夏烛被他土掉牙的称谓逗笑,抬胳膊把周斯扬的手压自己的手拍掉:“我是要拿去扔掉。” 一直放在床头有点碍事。 她当然知道周斯扬说得对,纵然她确实觉得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不过的确不能抱着这样的心态欢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是她和周斯扬因为相爱想拥有的小宝贝,不应该被催着赶着诞生。 她拨着周斯扬把他推开,拿着袋子起身:“起来,我要去丢了。" 夏烛去外间扔了东西又接了水,再走回来,看到站在床头,低头看手机的周斯扬。 她走过去,从背后捅了捅男人的腰,伸脑袋过去:“在看什么?” 周斯扬回了最后一封邮件,按灭手机,把她戳自己腰的手捉过来,习惯性地放在唇边亲了下:工作上的事情。” 夏烛回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这么晚了,罗飞找你?” “不是。”周斯扬松开她,往另一侧的梳妆台走。 夏烛的梳妆台上放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是上周末她和陶桃逛街时买回来的指甲油。 陶桃要买,她觉得好看,就顺手也拎了几瓶,不过买回来倒是没时间涂,这几天太忙,下班都是周斯扬等她。 周斯扬从桌子上随手捏起来一瓶,转着看了两眼,朝夏烛伸手,把她拉过来。 夏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拉自己的力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周斯扬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还没松开,目光半垂,看了看她圆润的指甲,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瓶子:“这个?” 半透明的裸粉,桌子上一排颜色里她最喜欢的,也不知道周斯扬是怎么挑中的。 她点头,手搭在周斯扬手上,任由他拧开管子,像做什么精密手工似的研究了一下,然后略微生疏却又极其自然的帮她涂指甲。 他嗓音清淡,慢声,说着自己的安排:“周家在北欧也有一些业务,不过之前很多都掌握在周青手里。” “我拿手上的几个项目跟她做了置换,之后那边的事情就有我负责,经常会去出差,可以去看你。” 夏烛一愣,手也跟着无意识地往后缩,被周斯扬拽住,他轻嘶一声,抽了湿纸巾抹掉不小心碰在夏烛指腹的甲油:“别动,等会儿你的指头变得五颜六色我可不管。” 夏烛先是跟他斗嘴:“你涂的你怎么能不管售后,涂坏了我就给你一星差评,你来了我就把你关门外反省。” 周斯扬低声笑,嗓音清淡慢懒:“知道了女王。” 周斯扬答完,夏烛垂眸,盯着自己被周斯扬染上颜色的指甲,仔细思考他刚刚说的话:“可以这样吗,你和姑姑交接过了?” “嗯,”男人右手捏着的刷子稍稍抬离,周斯扬盯着夏烛食指的指甲盖,欣赏自己的杰作,“她很愿意,因为我给她那几个项目都不算忙。” 周斯扬又帮夏烛染了一个,出声道:“她最讨厌干活。” 夏烛笑出声,也知道周青的性格,如果不是现阶段所有东西扔给周斯扬他会太忙,她肯定撂挑子不干,跑去世界各地看风景,以及一看男模。 没办法,她就这么点爱好。 有人先天脑子好使也就算了,动手能力偏偏也强,什么都上手快,干得好,夏烛盯着周斯扬帮自己染过的指甲,除了染得慢点,没什么大毛病。 她瞧了两分钟,直到周斯扬把帮她把最后一个涂好,盖上甲油的盖子,她展开两个手臂,避免碰到两手,往前倾了倾身,在周斯扬的唇上亲了一下。 再接着后撤身体,眼睛笑弯。 她还以为去了之后就很难再见到周斯扬,毕竟他确实很忙,而她也不可能放弃在国外的学习,频频回国。 知道是为了她,周斯扬才做了工作的调整,夏烛也没有吝啬感激,对着他的眼睛,眼神带笑,慢腾腾地动了动唇,做了很标准的口型:“谢谢。” 周斯扬把甲油的盖子盖好,放在一旁,也勾唇:“客气了。" 夏烛去的第一个月,不太适应,主要是不适应当地的口味,和中国相比,国外基本都可以被成为美食荒漠。 出去玩儿吃几天可以,每天都让人那么吃,夏烛一个中国胃实在受不了。 即使周斯扬接受了北欧的项目,但国内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他处理,不可能一个月频繁飞。 夏烛在德国的第一个月,他去了两次,第二次呆了三天回来,回国的第二天晚上两人打电话,夏烛忽然有点反矫情。 她对着听筒那边的男人:“你今天有事吗?” 周斯扬把手机立着放在桌面,抬手扯松领带,看了眼视频里的人:“怎么了?" 夏烛抱着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屈了屈腿,片刻后,说出自己的请求:“没事的话,今天能不能多打一会儿?” 周斯扬把摘掉的领带扔在一侧,轻笑一声,问得自然:“想我了?" 夏烛往下缩了缩,也没矫情,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有点,你走了感觉房间空空的。” 周斯扬气声笑,走回桌后打开电脑,手机支在一侧的架子上:“给你买三个机器人陪着你?”“一个陪你聊天,一个给你做饭,一个做家务,”男人嗓音淡淡,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从手机传出来,“你无聊了还能跟他们三个打麻将。” 周斯扬这话说得实在太正经,夏烛没忍住,手指勾着被子往沙发里靠,笑出来。 “我打麻将打得特别烂,被陶桃拉去跟她朋友玩过几次,每次都输特别惨,”她打了个哈欠,着重强调,“每次都是她们好几个人赢我一个。” 她一手掩在唇上打那个苦哈哈没打完的哈欠,眉眼恹恹,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周斯扬扫了她一眼,鼠标点开晚上在公司没看完的文件:“下次我找几个人陪你打,把把让你赢我们三个。” 夏烛眉梢眼角都是笑,脑袋往后,靠在沙发靠背,困恹恹的:“谁那么惨要被你找过来当倒霉蛋。” “我姑姑和陈岩吧。”周斯扬敲了下键盘答。 夏烛睁眼,对这种坑人的时周斯扬没叫上程煜非,表示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喊程煜非。” 那面人沉吟:“坑他太多回,这次饶他一次。” 夏烛闷声笑,窝在软趴趴的沙发里,身心舒畅,又打了一个哈欠。 周斯扬看了眼时间,催她睡觉。 夏烛应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浴室走,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太累,她确实好缺觉,昨天上床早,睡了九个小时还是困。 “那我去洗澡了,”夏烛手机拿远,对着镜头做了个摆手的动作,“拜拜,老公。” 电话挂断,周斯扬把手机放在一侧,继续工作,几秒后,像是不经意,眸光再次轻转,重新在已经暗掉的手机屏上落了下,再之后眼睛里染了些笑意,昏黄色的房间光线下,显得异常温柔。 夏烛的困倦一直延续了两个星期,最先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是和她同来学习的另一个女生卢晓琳。 卢晓琳比她大三岁,毕业就和恋爱长跑六年的老公结了婚,结婚当年婚礼,生孩子,一条龙全部完成,现在小孩儿四岁多,家里老人帮忙带着。 双方父母都很开明,她和她老公得了自在,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旅行都不会被限制。 那天中午卢晓琳和夏烛一起从华人超市出来,夏烛不想吃饭,又说自己想回去补觉,卢晓琳想了两秒,拉着她又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在外面稍微吃了东西,陪着夏烛回去的路上,在路过的药店买了验孕棒。@夏烛最近心思没往这个方面放,她也觉得应该像周斯扬说的那样,顺其自然。 所以卢晓琳提醒她之前,她没太往这方面想过,只以为是自己换了个地方,水土不服,没了周斯扬晚上睡不安稳,所以才会这样。 回到住处,她换了身衣服先去浴室洗澡,再出来时,才从床头的袋子里拿出刚买的东西,对着说明书看了几眼,然后转身,再次回了浴室。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 她两手撑在洗手台上,半垂头看着被自己平放在洗手台上的东西,台子上的水沾在她手心,微微凉。 先前计划了太久,夏烛以为自己心情并不会怎么波动,但没想到,看到结果的这一秒,还是有心被骤然充满的感觉,发酸微胀。 长长舒了口气,把验孕棒拿起来,往旁边两步,靠在浴室洁白的瓷砖。 喜悦后知后觉地在冲击她,她微微偏眸,从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思绪一时不受控制地发散。 认识周斯扬之前,她对婚姻和小孩儿并没有什么憧憬。 读书,工作,处理人际关系已经耗费了她很多精力,她没有想过可以遇到一个有多爱的人,组建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 但遇到周斯扬后,婚姻和幸福都被具象化,她终于知道孩子为什么会被赋予“爱情结晶”土老帽的称谓。 父母相爱,所以它真的会在盼望和期待里出生。 静静地在浴室站了一会儿,再出去,本来想晚上打视频时再告诉周斯扬,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书桌前看了两眼电脑,没忍住,拿起手机,给那侧的男人发了消息。 夏烛:[在忙吗?] 消息发过去,等了会儿,没收到回信,想是周斯扬有事情,她没多想,手机放下,刚重新看回摊着的书,对面打了电话过来。 夏烛接起来:“嗯?” 周斯扬刚在跟人谈事情,已经基本谈拢,双方法务助理在核对合同款项,工作时他的手机一般会交给罗飞,两分钟前,罗飞起身到身边,跟他讲夏烛来了电话。 此时周斯扬已经推门出来,站在安静的走廊,单手松开领口的扣子,温声问那侧:“怎么了?” 夏烛不是粘人的性格,几乎不会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如果打了,一定是有事情。 听到周斯扬的问话,夏烛右手的笔放下,往后靠了靠,忽然有点张不开口,貌似有点“近乡情怯”。 她轻咳了一下,稳了稳心神,再次问那边:“在忙吗?” 周斯扬往身后扫了眼,坦诚道:“有点事,但在收尾了,你的事更重要,你先说。” 夏烛知道周斯扬是公私分明的人,她换了个手拿手机,左手食指在桌面无意识地划了个圈,几秒后,声音低低的,带着不确定:“我好像怀孕了。” 声落,听筒安静的了有半分钟,静到夏烛几乎能听到微弱嗌啦的电流声。 她不清楚是信号不好还是@她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再放回时喊对方的名字:“周斯扬?” “嗯,我听到了,”隔着听筒,对面人声线平稳,听起来貌似和碰到任何事情都泰然处之的他没什么两样,“我等会儿让罗飞帮我看一下最近的行程表,最迟后天到你那里” 夏烛笑了:“你最近一周的日程表不是都在我这里,你走的时候让罗飞发给我了。" 周斯扬声音微微一顿,继而对面温柔的女声接着问:“你是不是在紧张?” 被夏烛这么问出来,周斯扬动作停顿半秒,垂眸很无奈地笑了声,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紧绷起来的神经忽然放松。 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还夹杂那么一些喜悦和激动。 是他和夏烛的孩子。 仅仅是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情绪有着难以抑制的波动。 “好啦,”对面清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他,“你去帮忙。” “今天中午吃饭,卢晓琳说我不对劲,去买了验孕棒检测了一下,本想晚上告诉你,但没忍住,”她软声解释,再道,“也不用那么急着过来,你不是刚走?晚几天再来也可以。” 夏烛轻轻笑:“不然光倒时差就挺难受的。” 电话挂断,周斯扬垂手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等罗飞疑惑,推门出来喊他,他回神应了下,再接着对罗飞说“等下”。 转身给夏烛再拨了一个电话。 手机就在一旁,铃声没响两秒,夏烛接起来,还未出声,对面男人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联系医生先过去找你,还有营养师,我尽量今天晚上就坐飞机往那边去,明天就能到,然后我们一起再去趟医院。” 夏烛温声笑起来,打断他:“你干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快去工作,工作没处理好不许过来。” “好啦,快去忙,”夏烛对那侧道,“不许打扰我学习。” 周斯扬咽了咽嗓子,半秒后低笑,也觉得自己紧张得有点离谱,又交代了两句夏烛注意身体,再挂电话,才跟着罗飞一起回到会议室。 好在这几天事情确实不多,周青作为姑姑,难得的主动了揽了集团的事情,给周斯扬放假。 周斯扬坐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第二天便到了夏烛那里。 夏烛有课,周斯扬落地直接乘车去她学习的学校,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抱着书和朋友一起走出来的人。 同是中宁的员工,卢晓琳当然知道夏烛的丈夫是谁,遥远看到路对面停的车和车前的男人,跟夏烛耳语了两句,招手提前告辞。 尽管远在异国他乡,但见到老板,卢晓琳也会紧张,还不如早点溜走,留这对夫妻自己呆在一起。 夏烛往周斯扬站的方向去,快走近时被周斯扬抽走怀里的书,男人看着她,再伸手,极其自然地从她肩膀上提走她的背包。 “去医院?还是先回去休息?”周斯扬单手托在夏烛的肘下,尽管已经控制得很好,但夏烛还是从他这幅淡定的皮囊下看到了他紧绷的情绪。 夏烛胳膊抽出来,简直要笑死了。 她抬手抵在两人中间,一本正经的口吻:“周斯扬,你不要把我搞得跟国宝似的。” 她抬抬右胳膊,又扬了扬左手臂:“我一个健全人,能正常行走,不用别人搀扶。” 周斯扬好脾气的点头,一手拎着她的包,示意她往车上坐:“那我们先回家,让你这个健全人歇一会儿。” 夏烛笑着打他。 周斯扬提前安排好了医生,第二天是周日,夏烛正好没课,两人起床收拾直接去了医院,结果出来很快,并排坐在一起的夫妇俩,活到这么大又一次像小学生似的听医生讲话。 医生起身,从护士手里结果化验单交给两人。 夏烛偏头挤在周斯扬身前看了两眼,笑着捅了捅他问:“感觉怎么样?” 男人弯唇笑,如实回答:“很新奇。” 整个孕期,周斯扬频繁来德国出差,最后两个月甚至恨不得住在这里。 周青仰天吐气,但也实在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喊周斯扬回国,再把工作扔给她。 临分娩前两周,周青给夏烛通电话时,忍不住问道:“你们还准备再要吗?” 夏烛没有这个想法,她对生孩子并不热衷,有这一次的体验就够了。 更何况医生检查出来说是龙凤胎。 “应该就这两个小调皮了。”夏烛回那边。 周青长舒一口气:“不错不错,别要了,这半年我快累死了,让周斯扬收拾收拾赶快回来接手。” 夏烛笑起来歪倒在沙发上,听那侧的周青吐苦水,笑得眼睛弯起来。 周斯扬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躺靠在沙发里东倒西歪的人,走到床尾,捡了挑薄毯,朝她走过去。 毯子搭在她穿着短裙的腿面,手中端的玻璃杯放在她旁侧的茶几上。 夏烛感觉到他在身边,转头看过去,左手食指竖起,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的手机,对周斯扬比口型:“姑姑”。 “在吐槽你。”她继续说。 周斯扬笑了一声,坐在她身边,先是低头,唇在她额头碰了碰,再是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可以了,我老婆要睡觉,你这个星期已经打过来三次电话骂我了。” “只要你回来多干点,我保证以后三年都不骂你,”周青认真,“也不让你爸妈骂你。” 夏烛眯眼笑起来,拧了下周斯扬的胳膊,让他对周青态度好点。 周斯扬淡淡点头,根本没有被威胁的错觉:“你再骂我我就永远不回去,让你干一辈子。” 周青: 她扬声,试图让夏烛听到她老公有多可恶:“你看看你老公,典型不要脸的资/本家,过不下去不跟他过,姑姑养你。” 夏烛笑,凑过去爽快答:“好的姑姑!” 半个月后,明媚的产房,两个小生命呱呱坠地。 姐姐比较强势先一步挤出来,再是弟弟。 名字是提前就定好的,大的随母姓,小的则跟着周斯扬姓周一夏可嘉,周益源。 益源的名字来自于夏烛某天晚上做的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彩票中了一亿元,被砸醒,醒来就晃着周斯扬说这是个好名字,老天托梦,一定要叫这个。 她孕期情绪不稳,周斯扬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说想叫什么都可以,还哄着她亲了亲,低笑着揶揄她财迷。 ------------ 87 宝宝日常1.0 有些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的,夏可嘉和周益源出生的时候就不一样。 夏可嘉被医生吊着抽了两巴掌,才不情不愿的哭出来,周益源还没被轻轻碰一下,就哇哇哭得跟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似的。 有一整支的专业医疗团队跟着,虽然生理上的痛苦没办法避免,但已经尽量在其它方面减少了夏烛分娩时的痛苦,所以过程其实算顺利。 第三天,夏烛睡了个饱觉,上午十点,才从病床上幽幽转醒。 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床前椅子上坐的男人。 过了夏末,正式进入秋天,天气凉爽,周斯扬身上穿了米白色的冲锋衣,坐在病床旁的木椅子上。 看到看到夏烛睁眼,倾身,指背碰了碰她的脸,温声问:“还困吗?” 夏烛打了个哈欠,扯着被子翻身,闭眼,脸在周斯扬的掌心蹭了蹭,咕哝:“困。” 她嗓音哑哑的:“但不能再睡了,再睡要变成猪了。" 周斯扬被她逗笑,从木椅上站起,坐在床沿,弯身,托着床上人的后脑,唇蹭过她鬓角,声线温柔,像在哄小孩子:“那起来吃东西?” “宝宝呢?”夏烛问。 虽然对从自己身体“掉下来”两个小玩意儿这种事还没有什么实感的,但这不妨碍夏烛想看。 体验一次后,她觉得很神奇,原来真的能从人的身体里出来两个小生命。 周斯扬示意她往旁边看:“在那里。” 话音落,他起身,绕过床尾,帮夏烛把车推过来。 夏烛翻了个身,虽说她身体恢复得不错,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累,不想动,于是就这么侧躺着,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通过透明的床板,看睡在里面的两个小宝宝。 盯着瞧了一会儿,她伸手,食指戳在玻璃床板上:”好丑”这是两天时间来,她第三次说这话。 第一次是在分娩的病房,第二次是当天晚上休息好再看宝宝,第三次就是现在。 周斯扬拉了凳子,坐在她的床和婴儿床中间,听到他的话轻声笑,扬手抓住她戳在玻璃板上的手指,包在掌心里,反复把玩:“你真的很嫌弃它们。” 久睡之后人的声音都会发软,夏烛清嗓,转眸看周斯扬,试图给自己辩解:“真的好丑,不信你自己看。” 周斯扬目光在两个小人身上落了落,片刻后,也实在无法自欺欺人的说好看。 皱巴巴的,眼睛一条缝,皮肤也红红的,一个像小老太太,一个像小老头。 他滚了滚喉咙,没办法开口。 夏烛看到他艰涩的表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弯着眼睛笑,随后晃了晃他的手:“你看,你自己也夸不出来吧。” “还没长开,”周斯扬解释,“长开就好看了。” 夏烛目光扫过周斯扬的脸,须臾,赞同地点点头:“也是,毕竟你和我都长得这么好看。” 再接着她把手从周斯扬手里抽出来,扒着玻璃柜,眼含期盼地看着里面的两个小家伙:“你们可要好好长大,长得漂漂亮亮的,不能浪费爸爸妈妈的基因。” 周斯扬手搭在夏烛的后脑,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没忍住,低垂眸眼,表情愉悦地笑了一下。 一个月后,夏烛健康出院,所有地方完整,没落下任何病根。 因为她的努力,在德国的课程提前了一个月完成,所以除了正经的产假外,她还可以额外再多休息一段时间。 交流学习的课程完成后,她需要个把月,和中宁内部原来的团队交接工作,熟悉项目。 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确实没什么规矩,满月酒这种东西夏烛嫌麻烦,不想办,沈漱玉觉得无可无不可,自己的想法最重要,不想办就不办了。 至于周永江,更是特立独行,他觉得这玩意儿完全没必要,个把月大的孩子,你给它办满月酒它也不知道是给它办的,完全没必要。 不过虽说满月酒没有办,但家里人送的礼物全部到位了。 沈漱玉和周永江不用说,所谓隔代亲,就是对孙子孙女辈比对自己孩子还亲,两人什么东西都想给,周永江甚至在夏可嘉和周益源两个月大的时候,拿了一叠文件找到周斯扬家,让他给两个宝贝挑两块地皮。 周斯扬觉得自己爸不靠谱,靠在门框,嘴皮子张了张,刚想说话,被夏烛抬手压住胳膊。 夏烛轻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转过视线,看另一侧沙发上的周永江,摆手带笑:“他们真的不需要,还小着呢,等以后大了…” 周斯扬刚从外面回来,衣服都没换,就来接见自己这位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老爹,此时他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实在没忍住,淡淡开口:“长大了也不给。” “不能给它们养成要什么有什么,有依靠的习惯,不然以后什么都不会,只会仰着脸花钱。” “…" 周永江心里一惊,虽然他年轻的时候也为周家出过力,但他实在是咸鱼思想,不愿意奋斗,周斯扬成年,就火急火燎地开始把手里的权利下放给他,那些股份集团,多在手里握一秒,他都觉得烦得慌。 天天管理公司,哪有跟老婆出去玩儿爽。 这就导致“仰着脸花钱”这几个字,他总觉得周斯扬是在说自己。 他把桌面上压着的文件轻轻往后撤回,很轻地嘶了一声,还想为自己的孙子孙女说两句:“那你什么都不给,他们以后没饭吃怎么办?” “没饭吃就没饭吃,”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颇有点铁面无私的味道,“有本事吃饱饭,没本事饿死。” “”这次连跟他同坐一个沙发的夏烛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她算是知道了,这位是个严父。 周益源和夏可嘉,在两岁之前的生长发育上呈现了完全不同的特征。 夏可嘉在任何事情上都比周益源要学得快,比他先会说话,比他先会爬,还比他先会走路,甚至在个子上,也比他要长得快那么几公分。 周斯扬和夏烛工作很忙,但仍旧会抽出很多时间陪孩子。 周六周日是夏可嘉和周益源最开心的时候,因为爸爸妈妈会整天都呆在家里,陪他们,偶尔不在家。 因为家里多了两口人,还要请阿姨,夏烛和周斯扬搬回了近郊的大别墅,一层客厅重新装修了一下,一半的面积都用来做儿童活动室。 夏烛叉腰站在地垫旁,右手侧是周斯扬。 地垫上的两个小人一前一后,前面那个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粉色的连体睡衣,后面那个头发稀疏且短,穿着同款的淡蓝色睡衣。 周益源慢腾腾爬着,跟在夏可嘉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姐姐。 夏可嘉不理他,跟只大老鼠似的,爬得飞快,从左边的玩具桶里扒到自己喜欢的,剩下不要的扔给周益源,再从右侧的篮子里再找自己喜欢的,不要的依旧是丢给周益源。 @周益源木楞楞地揪着身前的玩具,仰头看夏可嘉,奶声奶气地说:“谢谢。” 夏可嘉从地垫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抬手毫无章法地摸了摸周益源的头,话说的非常不囫囵,但还是表达清楚了。 她说:“乖弟弟,以后姐姐不要的还给你。” 周益源肉眼可见地兴奋,高举手臂,宣誓似的扬声:“谢谢姐姐!” 夏烛,周斯扬: 夏烛实在没眼看,退后两步,弯身拍坐在矮凳上的周斯扬,掩唇到他耳边:“你儿子怎么是个傻子呢?” 周斯扬声线清懒,慢声回:“谁知道。” 话音落,他拽着夏烛的胳膊,想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被夏烛察觉,连忙抬手抵在他的胸前,她冲他朝孩子那边努努嘴,凶巴巴的:“你干什么?” 周斯扬帮她撩头发,瞧着她的表情浅声笑:“抱抱你。” 相较于周斯扬的严父教育,夏烛更慈母一点,所以每逢周末,她总是把更多的时间留个小孩儿,周斯扬几乎分不到一点。 更甚是,前两周晚上,她都是在儿童房里睡的觉。 夏烛往夏可嘉和周益源的方向看了眼,犹豫了一秒,坐在了周斯扬的腿上。 确实,最近除了工作和孩子,两个人少有夫妻生活。 很扎实的矮凳,完全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夏烛环着周斯扬的脖子,靠在他耳边:“抱我干什么?” 周斯扬一手揽在她腰后,低声笑:“想你了。" “哦哦哦?”夏烛小声,挑着语调阴阳,“我不是每天都陪在我们日理万机的周总身边?” 周斯扬轻扬眉看她:“是吗?” 他声音和她一样压低,尽量不吵到远处的孩子,细细跟她算账。 “周日到周二,你出差三天,周四周五,带着夏可嘉和周益源回老宅住,昨天晚上睡在儿童房,”周斯扬声线压低时有种很蛊惑人的性感,“一周七天,我只有昨天才排队跟你见到面,跟你交流的时间还只有两个小时,都是在吃饭。” 他下巴点地毯上为了一个玩具差点打起来的小不点们:“你还在喂他们,没有分我一个眼神。”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幽怨的话,实在太有趣,夏烛俯趴在他的肩膀上,笑得直不起来腰:“谁让你不喂他们?” “他们可以自己吃饭了,你总喂他们,他们会依赖你,自己什么都不会干。” @“好了好了,”夏烛嫌他烦,“收起你的大道理周总。” 周斯扬撩眸看着她,轻声哼笑:“没关系,我不收起来反正你也不会听,王母娘娘。” “”夏烛抬手打他,笑骂,“你有病啊。” 周斯扬下巴点了下地垫上抱在一起打架的两个人:“没他们有病。” 夏烛转头看过去: 随后拍打着周斯扬,急慌慌地从他身上起来,往前两步,想分开两个人。 周斯扬跟在她身后慢腾腾地站起来。 姐弟俩打架他看得多了,根本不用别人管,因为越有人管,他们打得越起劲儿。 小孩儿嘛,就喜欢在爸妈面前表演。 眼看夏可嘉手勒着周益源的脖子,要不是腿不够长了,能站起来给他个过肩摔,但一转眼看到快步过来的夏烛,立马一松手开始哭。 “妈妈,妈妈!”小短胳膊蹭着完全没有泪的眼睛,哭得那叫一个惨,“妈妈,弟弟打我" 要不是刚刚周斯扬和夏烛亲眼目睹了两人的“摔跤”过程,就要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小丫头机灵死了,每次打架都能打赢,演戏也能演过周益源,被哄得还是她。 尽管夏烛知道她女儿不可能打不过那个笨蛋儿子,但还是心疼得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一边帮她抹泪,一边哄:“不疼不疼,不哭了宝宝。” 剩下周益源坐在地上,傻着脸看被抱在怀里哄的姐姐,脚边还留着一撮他刚被姐姐拽掉的头发。 周斯扬看着他笑了一声,实在是无奈,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也把他抱起来。 周益源迷蒙着脸,看自己爸爸,指头习惯性地塞在嘴巴里咬了咬,把另一手的丑玩偶展示给周斯扬:“姐姐给我的。” 周斯扬瞥了眼那个丑得跟鬼一样的娃娃,又瞥了下咬自己手指头的周益源,忍不住嗤笑一声:“吃你的指头吧。” 周益源听不懂周斯扬的情绪,更用力的嘬着大拇指,眨巴着眼看他。 周斯扬轻嘶一声,掀眸再看两米外被夏烛抱在怀里的那个机灵鬼。 眼神再转回来时,颇有深意地瞧着周益源的脑子看了几秒,轻叹:“儿子,要不然咱们去测测智商。” 他轻摸了摸周益源的后脑,纳闷:“是不是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营养都被你姐姐吸走了。" “怎么这么傻呢,儿子。”他叹气。 周益源一直傻到了两岁半,在上幼儿园的前半年终于意识到不能每天跟在夏可嘉身后捡破烂,开始了反抗。 一开始是夏可嘉使唤不动他,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好骗了,不再是不要的玩具扔给他,他却还是会视若珍宝的傻弟弟了。 后来再发展,周益源不仅是被使唤不动,甚至会开始反向攻击。 去幼儿园的前一天,两人因为争书包打起来。 开始只是吵架,夏可嘉比周益源会说话早一点,也比他口齿更清楚,伶牙俐齿算不上,但比他会的词汇多,比如吵架的时候不会仅仅是指着对方说“你坏”。 早上起点上学,夏可嘉六点半准时出房门,迈着小短腿,一路往客厅冲,走到沙发旁时弯腰捡起地上的鹅黄色书包,留下一个深蓝色的。 黄色书包还没在她手里停两秒,身后慢了一步的小影子也伸手抓住了黄色书包的包带。 “我也想要这个。”周益源叫起来。 昨天晚上爸爸说了,今天早上两个书包谁先背到自己肩膀上算谁的,虽然姐姐是先捡起书包的那个,但还没有背到肩膀上,所以现在还可以抢。 他使了点力气,把书包往自己的方向拉。 周益源眼睛长得像夏烛,脸部线条则偏周斯扬,所以整个五官斯文又奶。 相较于周益源,夏可嘉从长相上就更“大气”,“不好惹”,虽然只有三岁,但能想象到她以后,绝对一副完完全全的御姐长相。 仗着高的几公分,她抬手一把推开狗皮膏药似的周益源,反手就要把书包往肩上扔。 周益源一个猛扑过去把夏可嘉扑倒,夏可嘉按着他的头再次把他推开,眼见自己心仪的小黄书包就要归别人所有,周益源使用了浑身的力气抱住夏可嘉的腿,阻止她往书包的方向爬。 “姐姐你坏!” “放开!”夏可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蹬了蹬腿,企图摆脱这张狗皮膏药,“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哇!”周益源响亮的哭声,“姐姐坏!” 夏可嘉嫌弃地看了眼只会抱着自己腿哭的弟弟,有这功夫往前爬一爬先抓到书包,不比在这里抱住她的腿强?? 也不知道爸妈那么聪明,怎么生出来这个笨蛋弟弟的。 夏可嘉被拽烦了,按住周益源的头恨不得把他塞在沙发低下,最终经过了三分钟带着一个腿部挂件的“僵尸爬行”后,终于来到被扔了两米远的书包前。 正在准备早餐的刘姐从书房出来,连忙摘下身上的围裙,要上来分开两个小祖宗。 周益源看到夏可嘉成功拿到黄色书包,比刚刚声音更大的崩溃大哭。 从地上爬起来,仰脸看天花板,泪顺着眼角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姐姐!!" 夏可嘉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淡定自若地收好书包里掉出的东西往自己肩膀上背,与此同时,看了眼周益源:“大笨蛋,上学了别说是我弟弟。” 家里另一位育儿嫂林姨,刚从卫生间收拾了东西出来,看到两个祖宗面对面站着吵架,也赶忙放了手里的东西走上来。 夏烛和周斯扬也要上班,本来想多睡一会儿,但被一对姐弟的吵架声弄醒,夏烛推了推周斯扬,把他叫起来:“去看看。” 周斯扬咽了咽喉咙,掀被起身,看到夏烛跟着起来,从床尾的软榻捡了外套搭在她身上。 两人推门走出去。 周益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而夏可嘉站在他面前,一脸嫌弃样,仿佛比他大两岁。 “姐姐!!”周益源仰天长哭。 “笨弟弟。”夏可嘉嫌弃。 周益源指着夏可嘉怀里的黄色书包:“你坏!” “你自己太笨了,不是让你我可以早两分钟拿到。”夏可嘉口齿伶俐。 “你坏!!”周益源接着哭。 “太笨啦!”夏可嘉烦了,“明天让你再抢一次,抢到了就算你的。” 说完看着周益源,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你可能明天还是抢不到。” 闻言周益源哭声一断,再续上时哭得更凶了。 夏可嘉才不理他,背着手摇了摇头,背上嫩黄色的漂亮书包,转头看站在卧室门前的父母,脸上换了副表情,撒丫子跑过来,抱住夏烛的腿:“妈妈,我要去上学了。" “乖宝宝可以得到一个亲亲吗?” 他听到有一次妈妈发烧了,就是这么跟爸爸撒娇的。 门口的周益源擦了把鼻涕,拖着地上那个难看的深蓝色书包走过来。 “我”他站在夏可嘉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鼻涕挂在鼻尖,“益源也想要一个亲亲!" 周斯扬看到自己儿子鼻子上挂的鼻涕,一脸可怜相,少有的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 下一秒,夏烛伸手拧在他的腰上。 周斯扬握住她的手看过去,夏烛往他身侧偏了偏,强忍住心里的笑意,正色,教育他:“怎么能笑话小朋友呢?” 周斯扬捉住她的手,懒散的靠在墙边,微微挑眉,轻声道:“你没笑话?” 夏烛脸往后避开,靠在他肩膀上笑,清清嗓子,小声:笑也只能在心里笑。” “妈妈,”夏可嘉往前半步,扯了扯夏烛的睡裙裙摆,“妈妈和爸爸又在说悄悄话,不给我们听不是好爸爸妈妈哦!” 周益源一看,不甘示弱,也赶忙凑上前,拽拽周斯扬的裤子,重复刚夏可嘉的后半句:“不是好爸爸妈妈哦!” 周斯扬发现有孩子这事儿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好,比如早上总是没办法睡个好觉,再比如他早起还没亲到自己的老婆,就被两个早该滚去上学的小家伙抢了先。 夏烛被腿前的两个人他扯一下她拽一下弄得心软,只能弯腰,打算把两人抱起来,一人亲一下打发了事,然而人还没蹲下去,被周斯扬托着手肘拽起来。 男人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幼稚心。 “今天妈妈只能被爸爸亲,你们两个上学回来才可以。” 夏可嘉举着小拳头哀嚎一声,抗议:“不行!昨天晚上妈妈就亲爸爸了,没有亲我们!!” “不行!!”周益源复读机再次现世,“没有亲我们!不行!” 周斯扬换了姿势,斜肩抵靠着门框,跟两个小孩儿一起闹。 他垂眸睇着身前的两个小不点,声线冷淡:“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去上学。” 听到这句,周益源又哭起来:“爸爸坏!” 一旁的夏可嘉听到,险些想翻白眼儿,她重重地捶了下自己的额头,为有个这样的弟弟感到可悲。 再接着,她拽了拽周斯扬的裤子,商量:“那不亲妈妈,能跟妈妈说句话吗?” 周斯扬抱臂,眉尾稍抬,没直接答应,总觉得这里面有诈。 然而身旁被他拉着手臂的女人忍不住了,宝宝这么可爱,说句话当然可以。 她撩了撩头发,挂在耳后,蹲下来:“想说什么。” 眼看妈妈香扑扑的脸凑到自己身前,夏可嘉一个健步往前半米,搂上夏烛的脖子,对着她的脸来了一口。 然后退后摆手:“我要跟妈妈说的就是这个,我爱妈妈!” 周斯扬:… 这家伙长大一定是个渣女。 这么会撩,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视线垂回来,再落到夏烛身上,眼见她被那个摆手的小渣女撩得心花怒放,眼睛都亮了,也冲她摆手:“去吧宝贝,妈妈也喜欢你。” 小渣女再次挥手:“那要比喜欢爸爸还喜欢我哦!” “好的,比喜欢爸爸还喜欢你。”夏烛爽快答应。 周斯扬: 一旁的周益源眼看姐姐只简简单单的用两句话就换了个亲吻,拖着蓝书包也往前两步:“妈妈,我也想要亲亲” 他话音没落,靠着门框身子高挺的男人蹲下来,用他手里攥着的纸帮他擦了擦鼻涕:“鉴于你今天流鼻涕了,不能亲妈妈。” 周益源哀嚎一声,抬胳膊擦眼泪,郑重点头:“那我以后哭再也不留鼻涕了。” “嗯,”周斯扬拍拍他的头顶,“跟姐姐去上学吧。” 另一侧的夏可嘉看着周益源,重重摇头,她的傻弟弟又被爸爸糊弄了。 夏可嘉确实聪明,在幼儿园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周益源也不错,虽然动脑筋的题做不过他姐姐,但毕竟遗传了周斯扬和夏烛的基因,智力上没什么问题。 幼儿园上到中班,学校一次文艺汇演,请来了清潭省话剧社的演员。 夏可嘉和周益源在的班也出了一个节目,所有小朋友都要上,还会有两个话剧社的青年演员参与。 表演结束时,夏可嘉瞅准机会冲到后台,找到那个最帅的哥哥要了电话号码。 她把口袋里塞的便签本掏出来,右手拿笔,满脸郑重其事地看着记下对方念的数字。 一笔一划地记下数字后,又反复念着跟对方确定了两遍。 周益源站在她身旁,勤勤恳恳的放风,忐忑地左右看了看,拽夏可嘉的衣服:“姐姐。” “好了好了,马上。”夏可嘉盖好笔帽,把笔和便签本都塞进自己的口袋,从半高的椅子上爬下来。 刚在地上站稳,把周益源拽过来,威胁道:“今天的事情不能跟爸爸讲哦,不然” 她仔细思考有什么威胁到周益源的地方:“不然我就像程叔叔说的,把你的脑袋按到鲨鱼池里。” 爸爸就是这么对付坏蛋的,她也可以这样叭! 周益源谨慎地点点头:知道了,不跟爸爸讲。” 反正是他帮助姐姐干的这件事,如果被爸爸知道了也是两个人一起被爸爸抽屁股,所以现在还是听姐姐的比较好。 夏可嘉心满意足,摸了摸周益源的头,认真承诺:“以后的打架我可以” 她伸出三根手指,示意:“让你三次。” 周益源看着她把便签条又从口袋里拿出来,再视若珍宝地放在自己的挎包里,拉上拉链:“三次以后呢?” “当然还是谁打的赢就是谁赢。”夏可嘉优雅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揪揪,在心里暗暗盘算,怎么可以在不被爸爸发现的情况下,把这个帅哥哥的电话号码拿给妈妈。 周青姑奶都有好几个男朋友,但妈妈只有爸爸一个老公,好亏呀。 夏可嘉小小的脑袋,真心实意地为夏烛发愁。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明明今早出门时爸爸说晚上要加班,会晚点回来,她拿着东西去找妈妈的时候还是被爸爸抓到了。 夏可嘉趴在床边,转头看到推门进来的男人,拿着便签纸的手火速背到身后。 夏烛坐在床上,两分钟前她在看书,夏可嘉进来说要给她看个东西,还把周益源推到外面,让他放风。 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夏烛放下手里书,正打算听她讲,然而刚听了一个开头,周斯扬就回来了。 夏可嘉急得连瞪了两眼跟在周斯扬身后的周益源。 周斯扬瞟到她的眼神,刚摘下的表扔在靠墙的桌台上,淡声:“你再瞪他?”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周斯扬板着脸训人。 夏可嘉一听这话,瞪周益源的眼神更凶了,叫到:“不是让你把门,说妈妈要睡觉,不让爸爸进来吗!” 周斯扬冷笑,人小鬼大。 周益源抓着自己的裤子,挠头,为没有完成姐姐的交代羞愧:“我说了,爸爸说我骗人。” 夏可嘉凶起来:“你怎么说的?!” “我说姐姐说妈妈在睡觉,不让爸爸进去。”周益源两手并起搓了搓,一脸天真地回答。 坐在床上的夏烛听着两人的对话,眯眼笑起来。 周斯扬扫她一眼,解了领带,和刚刚的腕表一起扔在桌台上,从床尾绕过来,走到夏可嘉身前,对着她摊开手,面色冷淡:“手里拿的什么?” 夏可嘉往后躲了躲,手背在身后背得死,看周斯扬的眼神十分警惕。 周益源迈着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 周斯扬看清夏可嘉眼里的防备,转身问儿子:“你姐姐手里拿的什么?” 话音落,补充诱惑:“告诉我,下次她再打你我帮你揍她。” !!! 这诱惑实在太大,周益源瞬间倒戈,举着手把夏可嘉做的事一箩筐地倒出来:“姐姐说要给妈妈介绍男朋友,像周青姑奶一样!” " 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夏烛歪倒在床上笑得更欢了,腰都直不起来,一个劲儿拍手,偷偷的在夏可嘉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然而现在夏可嘉正仰头瞪着眼睛和她爸对视,心里发憷,怕她爸揍她,从而忽略了妈妈的这个主动吻。 周斯扬握着夏可嘉的肩膀,把她手里的纸条抽出来,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轻轻眯了眼睛。 好闺女,联系方式都要过来了。 “我给妈妈选的最帅的!”夏可嘉手握成拳头举起,表达自己的诚意。 夏烛乐不可支,抱着被子被子歪在床头继续笑。 周斯扬脸黑了一半,笑得有点凉,问跪在地上仰头看他的夏可嘉:“你怎么想的?” 夏可嘉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登时站起来:“周青姑奶就有很多男朋友!她说女人应该享受,妈妈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 “对!”周益源举手,瞬间变墙头草。 于此同时,他也看了眼自己爸爸的脸色,又想起周永江的话,举着的拳头没放下,接着道:“但爷爷说老婆只能有一个!所以你只能有妈妈!” 夏可嘉举手,第一次赞同弟弟的话:“对!” ------------ 88 宝宝日常2.0 夏可嘉从三岁古灵精怪到六岁,幼儿园三年,调皮捣蛋的事一件不落全部干完了。 给夏烛介绍男朋友这事儿,最后还是挨了周斯扬一顿“毒打”,当然两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虽然周益源不是主犯,但也一样挨了“五十大板”。 被打的第二天正好周末,一家四口回了周家老宅,夏可嘉遥远看到周青,一个蹦跳跑过去,跳到沙发上,扑进了周青怀里,揉着屁股放声诉苦,说自己只是为了让妈妈更幸福,就被爸爸狂揍了一顿。 周斯扬虽然严厉,但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真打他们,随便揍了两下,威胁威胁罢了。 周青没孩子,更是没什么家庭观念,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夏可嘉和周益源两个格外溺爱,偶尔夏烛一家回老宅,碰到她在,周斯扬教训几句两个小家伙,她都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拦一拦。 此时听到夏可嘉委屈的抱怨,更是随手抄了东西就朝周斯扬砸过去。 夏烛在旁边闷声笑,但也心疼家里唯一一个尚存理智,不溺爱孩子的老公。 在周青扔过来的布偶即将要招呼到周斯扬脸上的时候,扯着男人的袖子把他往旁边拽了拽,避免了他的脸和那玩偶亲密接触。 而周斯扬一把抓住那布偶,再看不远处沙发上的周青也颇为无奈,示意坐在她怀里的夏可嘉:“你知道她干什么了吗,你就护她?” “我不管,反正我们宝贝如果没做错,你揍她那肯定是你的问题,如果做错了那就是平常你没教好,也是你的问题。”周青仰脸看他,一段话说的干脆利落。 听到这话夏烛笑得更欢了,偷偷对周斯扬比了个大拇指,小声对他夸赞道:“姑姑好适合去打辩论。” 周斯扬低眸看她一眼,神情格外冷淡。 夏烛吐了吐舌,伸手掐在他的腰上,喊了个“老公”。 夏可嘉看到父母的互动,按着沙发从上面下来,迈着两条短腿跑到两人身前,伸手扯住夏烛的手,往自己身边带:“妈妈也要叫我,叫我宝贝。” 夏烛被她弄得一愣,转头看周斯扬,两人眼神还没对上,被夏可嘉伸手指出来:“刚刚妈妈就叫爸爸了。” @“叫什么叫什么?”周益源从手里拖着自己的奶瓶包,也从一侧跑过来。 在三人旁边站定,看看姐姐,再看看爸妈。 夏可嘉鬼机灵一样,冲周益源招招手,周益源凑过去,夏可嘉掩着唇到周益源耳边,自以为很小声的:“妈妈叫爸爸‘老公” 沈漱玉和周永江正好从楼上下来,就在距他们不远的楼梯口,夏烛摸了摸耳朵,压着声音喊道:“夏可嘉。”@夏可嘉捂着嘴笑,躲在周益源身后,往前探头,看着夏烛,清脆的童音:”妈妈不好意思。” 夏可嘉和周益源四岁半时打过最凶的一次架。 尽管已经是幼儿园大班,但男生发育迟缓,周益源的个子还是没有长过夏可嘉,跟她错了几公分,这个年纪大的小孩儿本来也没有多高,所以高一点就很明显。 周益源开始不满足于每天跟在夏可嘉屁股后面给她当小兵,开始奋起反抗,先是在幼儿园拉拢兄弟,成立对抗她姐姐的小团体,然后被夏可嘉一个人揪着三个人打。 夏可嘉从小展现了傲人的身体条件,让周永江觉得她在武术上可能有点造诣,请了有名望的武术先生来家里,教了夏可嘉两个月。 学没学出来东西先暂且不论,但现在打周益源更顺手了。 她一条腿压着周益源的一个“小弟”,右手胡乱摸索还想抓另外一个。 其实三个人打她一个能打过,但奈何她气势太强,周益源一看仅有的两个小弟双双沦陷,手里抓着变形剑刚仰脸开始大哭。 他哭得声音太大,把夏可嘉烦得不行,她转身从桌子上拿了刚刚自己吃剩的一块面包塞进了他嘴里。 哭声瞬间止住。 当晚回家,周益源不服气,再次犯贱,从箱子里扒了自己的臭袜子,在夏可嘉进他房间找他时,对夏可嘉启用了“臭袜子炮弹”攻击。 夏可嘉迎头被砸了一下,三两步跑上去,把周益源压在地上,两姐弟扭打在一起。 林姨和刘姐两个人看到,当下放了手里的东西过来要分开两个小祖宗,但两人打上了头,你一拳我一脚,根本拉不开。 等夏烛和周斯扬听到声音赶过来时,夏可嘉已经把臭袜子塞进了周益源的嘴巴里。 周益源咬着自己的臭袜子被夏可嘉压在地上,呜咽着看向自己爸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夏可嘉膝盖顶着周益源的背,尽管毫无章法,还是死死地把他压在地面,完完全全的血脉压制:“说话!还砸不砸我了!” 夏烛上前两步,问情况:“怎么回事?” 周斯扬没夏烛那么着急,站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看着地上的两个小鬼。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两个一星期要打八次。 每次周益源都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每次却还接着犯贱。 刘姐从跪在软垫上的姿势站起来,跟夏烛和周斯扬解释:“益源拿他的袜子砸可嘉。” 夏烛、周斯扬: 虽说这错在周益源,但也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一直吃着自己的袜子,周斯扬走上前,在自己儿子身前半蹲下,抬手把袜子从他嘴里抽出来。 “还砸你姐姐吗?”他严肃问。 周益源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差点甩地垫上。 夏烛看不过去,教训孩子肯定是要教训,夏可嘉打他,她和周斯扬也不会管,但地垫不能脏,这玩意儿真的很难清理。 没办法,她从身旁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往前两步,塞给周斯扬,示意他把他儿子的大鼻涕擦一下。 周斯扬心领神会,帮周益源把鼻涕擦掉,又问了一遍:“以后还砸你姐姐吗?” 周益源挨打这么多次,从来没赢过,憋着泪,死咬着不说话。 夏可嘉见状,一把抓起地上的袜子,又重新塞到了他张着的嘴巴里。 ” ------------ 89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1. 夏烛今年23,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家里让她接手了两家公司,其中一家是夏宁设计。 她在国外学的就是建筑类专业,回国做这个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年纪太小,回国空降,很难震住场。 下午六点的飞机,夏烛推着行李车从国内到达出来,姐姐夏至琳提前在出口等她,她遥远看见人,推着行李车快走几步。 “姐姐。”她弯眼笑笑叫道。 姐姐夏至琳大她三岁,姐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家里三个孩子,还有个哥哥夏廷比夏烛大五岁。 有哥哥姐姐在上面顶着,夏烛本来可以多玩儿两年,但她事业心重,不愿意学了这么久,就在家里呆着当个米虫,所以回国前,跟夏至琳通了两次电话,强烈要求一定要回来就有“活儿”干。 不过她想在自家集团干点什么也不是不行,虽然一直在国外读书,但家里的生意她也有参与,每次配合完成得都很好,有这个能力。 夏至琳拉着夏烛的手腕,让她的手挂在自己的臂弯里:“你哥哥帮你找了个人,他之后也会在夏宁任职,帮你在夏宁站稳脚跟。” 夏烛本来低头在跟朋友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刚下飞机,已经到了国内,闻言抬头“嗯?”了一声:“什么人啊?” “你哥哥的朋友,”夏至琳帮夏烛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回忆道,“说是国外上学的时候俩人是同学,学的也是建筑设计。” “我学的城规。”夏烛忍不住纠正。 夏至琳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知道了,城规专业生。” 夏烛松开夏至琳的手,往后倒着走,笑得开心,小鸡啄米似点头:“对呀对呀!” 夏至琳学着她的样子眯眼笑笑,然后抬手隔空指了下,比口型:“大家是不是都宠你?” 夏烛单手勾着包带,再次点头,重复刚刚的话:“是呀是呀。” 从机场出来,先回了趟家,夏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夏至琳说的没错,从小到大她确实泡在蜜罐里长大。 爸妈对她好,自己和夏廷也都宠着她。 知道夏烛回来,夏廷也提前推掉了工作,回家吃饭。 学校课业多,夏烛上次回来是半年前,不过上个月毕业仪式,全家倒是都去了。@只是一个月没见而已,但夏父夏母宝贝女儿宝贝得厉害,中午吃饭硬是要搬到花园去吃,说院子里夏烛最喜欢的木棉开花了,要边赏花边吃饭。 夏至琳跟夏烛两人站在楼前的台阶上,夏至琳看着忙来忙去搬东西的家佣,侧头跟夏烛咬耳朵:“我看到时候你如果嫁人怎么办。” 夏烛“啊?”了一声,收起手机,顶着中午头的阳光往夏至琳身边靠了靠,掩唇小声:“什么结婚,我才不结,我连恋爱都不要谈。” 夏至琳抬手戳她的额头:“你就瞎说吧。” 夏烛咬了咬舌尖,冲她挤眼睛,也没反驳:“我就瞎说。” “瞎说什么?”夏廷端了水果从两人身后走过来,绕到她们身前,把果盘放在已经摆在树下的茶几上。 “夏烛说”夏至琳拉长语调,边说边瞥了身旁的夏烛一眼。 夏烛赶紧抬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跟大哥乱讲。 夏至琳离开她两步,往旁边,快口说到:“她说她想谈恋爱了,让大哥你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谁说的!”夏烛生气,追上去。 夏廷退后两步,看两人打闹,也笑了,抬手磕磕一旁拜访的木椅,问夏烛:“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也不喜欢,我准备一辈子守在爸妈身边。”夏烛抓到夏至琳,歪倒在姐姐的怀里。 闹了一通好不容易坐下吃饭,夏父给夏烛夹了一筷子菜,问到夏廷找人帮夏烛的事情。 “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到底怎么样?”老头皱眉看向自己儿子。 夏廷放下筷子,提了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和爸妈都添上水:“人能力肯定是没问题,一直在国外的设计所,爸妈都在国外学校任教,也是建筑专业。” “没问你这个,主要是人品怎么样。”夏父敲了敲面前的盘子。 一旁的母亲王岚之拍他的胳膊:你这怎么问的跟要介绍男朋友似的。” 夏父拐拐胳膊:“我都要问问。” 夏烛回来的着急,没来得及跟各种同学吃饭,此时低头回消息,没听到父母的话。 夏至琳笑了下,往她盘子里夹了片牛肉,戳她,示意她一起听一下。 夏烛眨眨眼,收起手机,抬头。 夏廷抽了纸巾,抹唇:“姓周,叫周斯扬,我前两年留学认识的朋友,他当时租的公寓就在我楼下,我跟他当了两年的邻居。” “人品当然没问题,不然我也不能这两年还跟他有往来,”夏廷认真解释,“比夏烛大六岁,他爸妈在国外开的建筑公司也是他在管理,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没的说。” 夏烛认真听着。 夏廷很少用重复两三遍的夸人,即使真的觉得这人很不错,一般也就是随口夸两句,非常的吝啬赞美,所以现在听他这么说,倒是对他嘴里这位姓周的朋友有点好奇。 夏烛碰碰她哥的盘子,好奇:“这么厉害,还愿意给我当助理?” 夏廷一笑,把西装口袋的手帕往里面塞了下:“这不是看你哥的面子吗?” “也是哦。”夏烛托腮,眯眼笑笑。©夏烛回家的第二天,本来说要去公司看看,但被夏父和王岚之两个人死命拦在家里,说是刚回来,无论怎么样都要在家休息两天。 她拗不过两个老人,只能放下收拾好的包,重新回到楼上换了睡衣,依两口子的愿,先在家当两天米虫,再去好好上班。 下午三点,在卧室看电影的夏烛接到夏廷的电话。 夏廷在外出差,电话是从机场打来的:“我朋友今天到了,你要不要下午跟他见个面?” 夏烛的心思还在刚暂停的电影上,冷不丁听夏廷这样说,没反应过来:“朋友?什么朋友?” “要给你当助理的那个朋友。”夏廷提醒。 “哦哦,”夏烛想起来,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时间,再放到耳侧,“好啊,什么时候?” 夏廷想到刚刚周斯扬跟他说的时间安排:“我等会儿问一下他晚上有没有空。” 夏烛在这边点头:“好。” “那我等你消息,哥哥。”她亲密叫道。 电话挂断,十分钟后,夏烛收到夏廷发来的时间和地址,一家在夏至琳名下的餐厅,约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夏烛:[okok] 夏烛:[保证和你的朋友愉快相处。] 夏烛:【【猫咪谢谢表情包】] 夏廷看到屏幕上弹出的表情包无奈笑笑,再接着从通讯录里调出周斯扬的号码,拨了过去。 下午三点的vip候机室,落地窗旁,阳光明媚。 听筒里机械的嘟声后,对面接起来,清懒磁性的男音:“喂?” 夏廷侧转身靠在落地窗上,单手插进西裤口袋:“我跟我妹说过了,晚上你们两个吃饭,六点半。” “嗯。”对面人轻轻淡淡,很平和的声线。 听到这声,夏廷再笑,不满意的:“诶,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我好歹是给你牵线搭桥的人,怎么你也应该感谢我是不是?” “什么牵线搭桥?”那人在那边轻声笑。 夏廷直起身,低声揶揄:“是你说两年前见过一次我妹妹,念念不忘。” 话音落,听筒那边没搭声。 夏廷难得抓住他这朋友的命脉,从靠着的窗户直起身,继续打趣:“你别给我装死,你就说你是不是肖想我妹的。” 那侧人像是终于妥协,滚出一声轻声慢笑:“嗯,是我想的。” ------------ 90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2. 下午五点,夏烛准时从沙发上蹦起来,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某个财经新闻,她看了两眼,叉掉网页,往浴室的方向去。 半个小时洗澡,半个小时收拾化妆,然后半个小时的路程,刚刚好,如果不幸遇到堵车,那就让那位男士多等两分钟,毕竟国际规则,女士多了那么一些迟到的特权。 从浴室出来,夏烛走进了化妆间,她化妆不多,嫌麻烦,日常都是打个隔离就出门,今天因为要见的人是哥哥的朋友,为表尊重,还是决定化那么一个。 六点整,准时出门,从家里别墅出来,走到院前停着的车,司机陈叔看到她的时候还夸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夏烛拨了拨头发,轻眨眼,俏皮道:“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夏烛一语中的,还真的遇到了堵车。 六点,正是下班高峰期,从家往餐厅去的路上要路过一片商区办公区,一个路口堵了十五分钟。 好不容易过了这个路口,再看时间已经是六点二十,然而还要走几公里才能到。 夏烛无奈打电话给夏廷。 夏廷那边刚下了会:“喂?” 虽说心里认为女士有那么点迟到的特权,但真的不能守时,夏烛心里还是略有些懊恼:“我没算好时间,出门碰到下班高峰期,可能要迟到了。" “嗯。”夏廷走到走廊窗前,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迟到就迟到了,周斯扬又不是等不起。 他一个追人的,不付出点行动怎么追人。 夏烛家里最小,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夏廷此时也不急,靠着窗台问妹妹的需求:“那你打电话来是想" 夏烛勾头,从前挡风玻璃往外看,说出自己的请求:“哥哥,你能不能把你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跟他说一声,不然觉得不太礼貌。” “好,”夏廷往旁边走了走,把手机拿下来,开了免提,问那侧的夏烛,“你要微信还是手机号码?” “或者都可以。”夏廷又说。 夏烛一愣,觉得他今天有点过于热情了。 视线从前挡风玻璃落回来,想了下:“手机号吧。” 电话挂断,夏廷把周斯扬的手机号发了过来。 夏烛把电话号码保存,没多耽误,给对方发去信息。 夏烛:[周先生,你好,我是夏廷的妹妹。] 消息发过去,对方回得很快,大概是夏廷提前给了他消息。 周斯扬:[嗯,我知道。] 夏烛:[很抱歉,我路上遇到了堵车,等下可能要晚一会儿才能到。] 周斯扬:[不急。] 夏烛:【你已经到了吗?1周斯扬看了眼已经在摆放餐具的服务员,随后低头,继续回道。 周斯扬:[还没有。] 像是为了减轻她的压力似的,这条之后再次补了一句。 周斯扬:[没事,慢慢来。] 夏烛盯着这行字,觉得对方好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当下放下心来,给对方又回了一条。 夏烛:[希望今天是一次愉快的见面。] 周斯扬:[会的。] 二十分钟后,夏烛推开餐厅的门,顶层的露台餐厅,店家专门给她和周斯扬留了最里面的座位。 她遥远看到坐在位子的男人,尽管离得很远,他坐的地方光线也暗,但还是能看出男人五官立体。 夏烛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往他的方向走,等走近几步,不仅能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还能看到穿着。 他唇角带了很淡的笑意看着她,眸色清淡温和,整个人显得儒雅斯文,上身穿了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衬衣,衬衫的纽扣系在最上面一颗,袖扣的款式也用的最简单的设计,并不繁琐。 给人一种正经,禁欲,克制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夏烛觉得他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脖颈,为自己这样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揣测对方在心底表示歉意。 怎么就能觉得人家不是正经人呢?@她视线再次在男人脸上划过,明明长得这么正经。 为了掩饰刚刚自己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想法,她清了清嗓,在服务生抽开的椅子上坐下,先是对欠身点头的服务员说了谢谢,再是转头对坐在桌对面的男人先一步介绍自己。 她右手伸过去,大方有礼:“夏烛。” 男人伸手和她相握,声音很好听:“周斯扬。” 他手很大,握手时能包裹住她的,手心温热,正好握住她因为走过来被空调风吹凉的手指。 他握手的动作有力,却不失礼貌,轻沉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望着她。 夏烛一愣,在对方收手,指尖擦过她的指尖时,莫名心微微颤,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仿佛被撩到了。 她目光落在对方的眸子上,再次掩饰性的轻咳,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个很看脸的人。 夏烛低头移盘子时没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眼神,他视线从她脸上掠过,随后,低眸,两手交叉放在桌面。 她今天穿了修身的连衣裙,印象里比上次见褪去了一些稚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有别人没有的可爱。 他半垂眼睫,极不明显地轻轻勾了下唇。 夏烛整理好东西再抬眸,男人唇角的那丝笑意已经压了下去,恢复如刚刚那般正经平和的神态。 她从文件袋里拿出带来的资料,里面都有关她即将要负责的公司,毕竟之后周斯扬就是她的总助,她觉得还是应该带过来,给他看一下。 东西递过去,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哥哥说你愿意以总助的身份来夏宁工作一段时间,帮我熟悉公司的项目和业务。” 周斯扬结果她递来的东西,轻点头,肯定她的话:“嗯,我在国外的工作最近告一段落,闲来无事,想找点事情做。” 夏烛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可能厉害的人都这样吧,好不容易闲下来,还非要找事情给自己做。 两人就公司的事情聊了几句,夏烛把周斯扬重新递回的材料接过来,几个牛皮纸袋摞在一起,重新放在身边的袋子里。 周斯扬很专业,没想到公事能这么早就谈完,夏烛冲一旁上菜的服务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再之后,目光移向对面的男人时,有些许的尴尬,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毕竟两个人也不是很熟。 她右手抬起,指骨抵在鼻尖上,轻咳了一下,暗暗想早知到把夏廷或者夏至琳叫过来了,她本来也不是善谈的性格,而对面的人她抬眸,瞧了他一下,总感觉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饭桌一时有些冷场,夏烛拖了身下的椅子往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这么想着,忽然盘子旁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摸过来低头看,是她那个哥哥。 夏廷:【怎么样?] 夏烛眸色微闪,觉得夏廷这话有点奇怪,像是相亲问结果似的。 正色后,她拇指点在屏幕上,回夏廷消息. 夏烛:[挺好的。] 夏烛:[很专业。] 夏烛:[不光是建筑方面,管理方面也是,比你那个助理专业。] 夏烛:[说不定没过几年,我手里公司的市值就可以碾压你了。] 夏廷看着她的消息在那边笑,片刻后,敲字回。 夏廷:[这么自信?] 夏廷:[人家可没有说帮你好几年,顶多半年,夏宁在你手里运行的差不多就走了。] 夏廷:【你以为人家那么一尊大佛给你白打工?] 吃饭时聊手机消息是个不太礼貌的行为,针对夏廷泼冷水似的发言,她在心里小声切了下,打算不再回。 谁知刚抬头,对面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很体贴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发吧,没有那么多社交礼仪。” 夏烛一愣,再之后,视线再次从他那张格外好看的脸上划过。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这人不仅脸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处事风格也是她喜欢的,够绅士。 她简单点头,很礼貌地笑笑,说谢谢,再接着低头,接着跟她那个倒霉哥哥发消息。 夏烛:[我给他多发工资不行吗?] 夏廷回怼:[人家也有钱。] 夏烛:那我靠个人魅力。] 夏廷揶揄:[行了,你个人魅力值几个钱。] 夏烛撇嘴,按灭手机,不再理他。 这边她刚和夏廷结束对话,那边夏廷就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周斯扬。 夏烛看到周斯扬的手机亮,很礼貌地也抬了抬手,客气的让他也回消息,毕竟刚刚人家也准她回了。 对面的男人眉尾轻抬了下,友好点头,手机拿起来,低头看了看。 夏廷:【【聊天记录】 夏廷:【【聊天记录】] 夏廷:【给你看看我妹妹到底有多恬不知耻。] 周斯扬:【能有你恬不知耻?] 夏廷:[?] 周斯扬:[三十的人了在外面揭短。] 夏廷:[???你还是不是我朋友,胳膊肘到底往哪里拐??] 周斯扬:[帮亲不帮理。] 夏廷更疑惑了:[那你不帮我???] 周斯扬:[帮亲说的不是帮你。] 夏廷:【……] 夏烛中午吃多了,下午窝在房间没出去,微信步数估计一共都不到五十步,这会儿实在不饿,没吃两口,手里的叉子放下。 这家餐厅因为贵,每桌之间离得都特别远,他们右侧最近的一桌也离了有三四米。 她扫视一圈,百无聊赖间目光再次落在周斯扬身上。 男人正低头发消息,冷白色的柔光散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骨把脸颊落下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沉夜色,她总觉得周斯扬这张脸在此时此景下看起来格外好看。 那边夏廷还因为周斯扬这句话疑惑:[你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开始不要脸了。] 周斯扬:[那你也差不多了。] 周斯扬:[毕竟我只比你大一岁。] 夏廷:[] 夏廷几秒间忽然想到清奇的怼人角度。 夏廷:[没事,事成无论你多大都要跟着喊我一声哥。] 周斯扬:[…] 对话终于结束,周斯扬把对话框切掉,手机重新放回桌面:“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夏烛咬着吸管喝了口果汁。 饭才吃了一半,总要想点话题聊一聊才不会太尴尬,稍微思考了一下,她捡起刀叉继续切盘子里的牛肉:“你之前一直呆在国外吗?” “对。”周斯扬回答。 “那你刚回国,现在住哪里,房子找好了吗?”夏烛切下一块完整的牛肉,目光移向他。 周斯扬接收到视线,同样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半秒后,刀叉放下,抽了一旁的纸巾抹了抹唇角。 虽然他家一直在国外,但父母都是清潭人,在清潭也有不房产,更何况有夏廷在,即使他真的没有住的地方,让他帮忙也很快就能找到住处。 但他把用过的纸巾丢进桌面的小筐时还是说了一句:“没有。” 夏烛唔了一声,觉得对方是来帮自己的,自己也应该拿出应有的诚意,认真思考后开口:“我把我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你,让她帮你找一个在公司附近的房子?" “没关系,不用麻烦了,我不习惯和没有见过的人交流。”男人答。 夏烛琢磨他真是怪,但又不好在此时此刻吐槽,再次想了想:“那我让我助理找几个房子,我带你去看?你介意吗?” 夏烛抱着“你帮了我,我就要妥善安排你”的态度。 没想这句落后,对面的男人笑了下,再次抬眸看了她一眼,缓声:“不介意。” 夏烛一愣,虽说抱着帮助对方的想法,但还真没想过他会这么顺利的答应,因为他一看就是那种确实如他所说,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交流的人。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虽然对方话不多,但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刚开始的那点尴尬抹去后,她说什么周斯扬都会听,甚至还能配合地答个一两句。 饭后回到家,她拎着包上楼,换了衣服,又跑去浴室冲澡,一切收拾好再回房间,往窗前走了两步,刚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眼,竟然是周斯扬。 以为是夏宁的事,她皱了皱眉,立马才从沙发里坐起来,点了接听。 “喂,您好,周先生?” 对面人听到她的话略微停顿,再之后是一声很轻的低笑,从听筒传过来,让人几乎听不清。 接着他开口,提醒她:“不用这么客气,可以叫我周斯扬。” 有了晚上的聊天,夏烛再跟他讲话,没有那么尴尬,人往沙发里靠了靠,懒洋洋道:“好吧,周斯扬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那侧周斯扬正坐在酒店套房的书房里。 酒店就是夏家的,这地方也是夏廷安排他住的,离夏宁很近,一切设施服务又很好,如果不找房子,在这里一直住到他结束国内的行程再出国也没关系。 @不过此时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对电话那端:“让人帮忙找了,想问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 夏烛稍怔,再次从沙发里坐直:“不是说我帮你安排吗?” “嗯,”周斯扬鼠标的光标在电脑屏幕上滑了下,“有朋友在这边,听到我提房子,顺便帮了一下我的忙。” 夏烛应了一声,不过转瞬又想到,既然他朋友都帮他把房子找好了,怎么还需要她带他看。 “他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周斯扬解释。 夏烛又嗯了两声,心想那她帮个忙,带他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三两句讲好,又听周斯扬跟她敲定时间:“那暂时定在后天下午,看完房子后我请你吃饭。” 夏烛想了两秒后答应下来,再接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像约会? ------------ 91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3.0夏烛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第二天去夏宁看了一圈,熟悉现在的公司业务,除帮忙的周斯扬,夏廷还帮她另配了两个助理,还有先前她在上学期间,试着管理家族项目时一个用的顺手的助手。 两天时间,夏烛没有正式入职,但把夏宁现阶段基本工作进展和项目推进计划摸得很清楚了。 第三天下午是约定和周斯扬一起看房子的时间,上午两人在中宁见了一面。 她和周斯扬都过去熟悉情况,在公司遇到了,虽说这两天在手机上都有交流,但毕竟只见过一次,也不算太熟悉。 快午饭时,夏烛办公室门响,说了请进后,男人推门进来,夏烛抬头看到周斯扬,并不惊讶。 “怎么了,有事吗?”夏烛看到周斯扬进来后并没有立即坐下,下巴点了下不远处的沙发,“先坐吧。” 和上次吃饭时不一样,男人今天穿了哑白色的衬衣,相较于先前那回,整个人显得更加儒雅清隽。 夏烛是颜狗,所以目光再次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轻咳,移开视线。 不过她也是奇怪,这人只是在办公室中央的沙发上坐一下而已,怎么坐得跟画报似的,像是要勾/ 引谁一样。 夏烛摇摇头,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驱散掉。 “想问一下你中午怎么吃饭?”不远处沙发上的人把翻开的杂志重新合上,看向她。 “吃食堂吧,”她垂眼继续看桌面的材料,答,“或者让小李送饭也可以,隔壁酒店也是夏氏名下。” 几米外的男人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把刚翻过的杂志往外推了推,声音平淡:“那我就自己去吃了。" 夏烛正在看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听他说话有点心不在焉,等几秒后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从他这话里听出点孤独的意思。 她抬头,目光落在远处人身上,捏着材料页的左手松了松,反思自己的行为。 也对,人家是来帮自己的,不陪他一起吃饭就算了,自己还让自家公司的下属给自己送饭,不带他,好像是有点过分。 而且他之前不是说了,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交流,可能是个腼腆的社恐。 夏烛在心里轻轻唉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 她把材料一合,对那面的人道:“中午我们一起吃吧。” 男人轻轻抬眸,随后极有分寸地嗯了一声,接着拿出手机看了两眼,很自然地问她:“想吃什么?” “附近新开了一家私人的粤菜馆,要不要尝尝?”他问。@“好啊。”夏烛口味本来就偏清淡,相较香辣,更喜欢这种口味。 她扫了眼桌面的文件和材料:“那你等我一下?我还有点东西没看完。” “不急,慢慢来。”他应道。 夏烛最后看他一眼,打心底觉得周斯扬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十五分钟后,她处理好一切东西,拎着抱站起来,从办公桌后绕过来往周斯扬坐的方向走。 男人看她走过去,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可以了?" “嗯嗯,”夏烛扫了眼身后,“我们去吃饭吧,下午还要看房子。” 周斯扬扫她一下,轻嗯一声,然后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包,帮她提着。 夏烛稍稍愣了下,再接着也不矫情,抬头对他笑笑:“谢谢。” 两人以一前一后往门口去,周斯扬落了半步,走在她身后,快走到办公室门前时,他伸手,帮夏烛推开门。 夏烛下意识转头对他说谢谢,但没想到挨得太近,抬头近距离的正好对上男人的目光。 男人眸色偏深,幽沉深邃,对上的一瞬间似乎要被吸进他的眼睛里。 两秒后,夏烛轻轻嗓子,转移注意力的同时试图提醒自己不要被轻易蛊惑。 然而在她转回头,再往前走时却没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人轻轻笑了下。 门口工位的助理小李看到两人出来,起身问好,夏烛微微点头,再是感觉到右侧人走上来,和她并肩。 “刚刚在愣什么?”他忽然问。 她的办公室在八楼最尽头,从办公室往电梯间走,要通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八层除了她的办公室外只有总助室,所以这走廊也并不会经过什么人。 可能是近几天和周斯扬的相处得确实不错,就像刚刚,她说有事情要做,他就没再多话,也没有任何催促的在沙发上等她。 心里对这个人没有什么排斥,这让她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其实有点近了,明明宽敞的通道,他们两个却几乎是胳膊碰着胳膊走。 谁都没注意,但谁也没要刻意隔开的意思。 “刚开门的时候你在愣什么?”身旁的男人又问了一遍。 夏烛终于从手机上找到刚小李发来的文件,转发给夏至琳,抬头看了眼周斯扬。 目光在男人眼睛上短暂停留,然后没有遮掩地回答道:“有人说你过你长得很好看吗?” “什么?”周斯扬失笑。 虽然是他先动的心,蓄谋已久,但夏烛忽然这么说他还是有些惊讶,但也是短短一瞬,他回复如常,唇边噙了很淡的笑。 “说过,”他侧眸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礼貌客气,不会有一点让人不舒服的,“谢谢,你也很好看。” 夏烛对上他的目光,眨眨眼:“你这出于礼貌的‘礼尚往来’,还是真心夸奖?” 夏烛以为他会很绅士地说是真心夸奖,然而和她想的不一样,两人走上电梯,并肩,男人伸手按了电梯按键,收手背在身后时,再次侧眼轻扫她的脸。 目光收回,磁性低沉的嗓音笑道:“你是真心夸的我就是真心的。” 夏烛笑笑,看着他的侧脸好奇地问:“我要是出于礼貌呢?” 电梯平稳地往下走,周斯扬也转过来,清淡的眸色落在她脸上,看了两秒后转头,微微笑,声线依旧是平淡清哑:“那我也是真心夸的。” 他声音很好听,在电梯这个密闭空间,钻进人的耳朵,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缠在人的耳朵上久久未飘散。 “是吗?”夏烛恬不知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新生不自觉地根据这句话微动,随后她轻声咳,打散此时电梯里的暧昧。 “男人嘴不能这么甜。”她皱眉,用一种朋友间的口吻提醒她。 她看过去:“夸多了容易让人误会。” 电梯往下走还需要点时间,一侧的人因为她这句话轻轻笑了下,再之后转头看过来,平和的声线问道:“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别人有意思呀。”夏烛抱臂坦白。 她从高中就在国外读书,习惯了西方人的直白,和身边人说话很多时候也不会太委婉。 “嗯。”周斯扬轻声应,也不知道是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还是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但你真的很好看呢?”他忽然又说。 语气很认真,并没有调侃人的尴尬或是别的什么,仿佛真的只是很有分寸地,单纯地陈述事实,然后正经的问这个问题。 “叮—”一声门开,夏烛抱臂的手没放下来,依旧维持刚刚的动作,偏眼看这周斯扬,忽然叹息似的摇摇头:“我哥哥怎么不像你一样会说话。” “可能他脑子比较笨,”男人从善如流的回答。 三秒后,从电梯走出时,他又补充:“嘴也不好用。”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打了个响指说周斯扬说的对。 午饭吃的和先前那顿饭一样愉悦,毕竟还没正式上班,夏烛下午也没什么事,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全部空出来,陪周斯扬看他的那两个房子。 两个房子都离公司不远,一个是高层平层,一个是带湖景的别墅区,独栋别墅那个夏烛去看了,总觉得小区里的大人工湖是违章建筑。 “这真的不是违章建筑吗?”夏烛站在车前,疑惑地问身侧的周斯扬。 “放轻松,”男人安慰她,“真违章的话会被拆的。” 夏烛又看了一眼,挎包往胳膊上提了提,拨头发:“也对。” 无论是相较于家里的哥哥姐姐还是周斯扬,她的年纪都小,所以在这些人面前总是不自觉得露出在外人前不会有的一面,天真,好奇,像小女孩儿。 周斯扬目光从她身上划开,带着些不明显的笑。 两年前,夏廷出国看过一次两人的老师,他当时正好也在那个城市,夏廷跟他临时约吃饭,他有事没去,夏廷就带了自己妹妹逛自己的学校。 等他解决完事情再去夏廷给的地址找他,正碰到两兄妹俩从学校出来,往外走。 女孩儿貌似有事,戳了戳自己哥哥的手臂,示意他先走。 她当时表情生动,眉眼笑弯,隔了不算近的距离,看得并不真切,但就这一眼,他记了挺久的。 这个别墅区的所有房子都是独栋小院,从院前往房子前走,要通过一条窄而长的路,为保留自然风景,不显得过于现代化,窄路用的是青石板。 每个青石板中间有十公分的宽缝,不注意鞋跟会卡在夹缝里。 夏烛今天难得的穿了高跟鞋,走起路来小心,提着裙摆每一步都走得略显慢。 走在前面的人注意到,回身对她抬了抬手,建议:“扶着我?” 都是成年人,好像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夏烛手搭上他的手腕,道了句谢谢。 周斯扬自己本来就做的就是建筑,选的房子自然也不会差,三层的独栋别墅,夏烛从上往下绕着看了三圈,没看出有哪里特别不好的地方。 最后从二楼下来时,看了眼等在一楼的周斯扬,问了个无关房子设计的问题:“就是面积太大了,你自己住会不会觉得太空?” 先前周斯扬说的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孤僻的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她担心会显得更加寂寞孤独。 她踩着刚跟鞋下到最后两阶,本站在客厅中央的人走上来,再次扶了她一把,只不过这次不是让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腕,而是直接伸手牵了下她的。 但也只是短短两秒,扶着她走下最后的阶梯便松开了。 “以后再有人过来住就不空了。”周斯扬答。 夏烛多嘴问了句:“谁,你爸妈吗?” 周斯扬幽幽看着她,貌似笑了下:“不是。” 闲聊说话本来就没什么顾忌,夏烛本来还想再追问两句,然而男人却往旁侧走了两步,没再接着问下去。 周斯扬往客厅中央走了走,问她:“有觉得哪里需要改进吗?” “二楼东侧房间的采光不太好,感觉可以改一下,还有阁楼,露台最外侧需要加一个防护栏,”夏烛站在房子的斜后方,了,环视一圈,真心道,“其它没感觉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了。" 周斯扬点头,记下,再接着话题绕开,没执着地在缠在房子上。 本来让她一起来看房子就是借口,房子他自己可以找,优缺点他自己也可以比较,想和她多呆在一起罢了。 多呆在一起干什么?周斯扬没多想,大概把它定义成用合理的理由多给自己点时间追人。 晚饭依旧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餐厅。 国贸顶层的露台餐厅,环境很好的日料,不像是朋友随便吃饭的地方,倒真的有点像约会。 从车上下来时,夏烛脚步一顿,心存疑惑不问出来不是她的性格。 因为她停顿的动作,身侧的男人步伐也停下来,侧身温和问她:“怎么了?” 夏烛眼神从他脸上扫过,摸摸头发,表情十分生动:"我们去吃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有格调了?” @周斯扬笑了下,示意了一下左手的手机,嗓音轻缓:“你哥哥说你只吃这种东西,环境不好的餐厅根本不往里面迈脚。” ”夏烛食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巴,这倒是说的没错。 夏廷确实了解她。 她想起去年跟夏廷吃饭,因为餐厅环境不是她喜欢的,愣是都到地方了揪着夏廷又换了一家。 “或者你想去哪家?”身前的男人侧转身,正对她,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的身高,昏沉的夜色里,站在路边低眸看她时有种奇妙的暧昧感。 夏烛微微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问了句:“你是单身吗?” 饶是周斯扬,也被她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问的一愣,这姑娘好像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内敛,某种程度上来说挺大胆的。 两人对视片刻,他轻笑着淡淡应了声:“嗯。” 继而问到:“怎么了?” 因为刚刚周斯扬转身的动作,两人站得实在近,夏烛仰头看他,两人的眼睛相离不过就三十公分。 看了两秒,她落眸,眼神认真且无奈:“不是的话我现在就推开了你,不然有点不太好。” 周斯扬再次嗯了声,笑得不太明显,转身往前:“那不用推了,确实是单身。” “可以跟你暧昧。”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又道。 语音混着夜风飘散过来,缠在夏烛的耳朵上,她心神微动。 但她下意识追上去几步,轻声咳了一下,状似不在意地问:“什么?” 他偏头,看身旁追上来的女孩儿,她因为高跟鞋走路不稳,他伸手托了下她的手肘,低笑重复:“我说可以跟你暧昧。”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进退有度地补充。 ------------ 92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4.0要说恋爱,夏烛确实没谈过,前二十几年,为追上哥哥姐姐的步伐,无论是在国内的学校,还是出国留学,她都非常的努力。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青春期各种小说电视剧她也不是没看过,最过分的时候还跑到夏至琳的房间,扒着她跟自己一起看,那时候夏至琳高三,她初三。 虽然夏至琳不用高考,但仍然要准备出国留学的各种事情,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偏偏就这个小梦想,还被自己这个倒霉妹妹打破了。 那段时间陪着夏烛看了五六七八部韩剧,听她畅想恋爱畅想了三个月,终于在暑假末的最后几个月,结束了这段折磨。 然而没想到八年后的今天,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一一夏至琳在公司忙了一天,刚回到家,在一楼跟爸妈聊了两句,上到二楼推开房门,忽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进来一个身影,夏至琳被吓了一跳,弯腰捡起地上的抱枕扔过去:“专门来吓我的是不是??” “把我吓死了你就能继承家业了?”夏至琳掐腰调侃。 夏烛往后两步,笑着倒在她床上,吱吱笑:算了吧,我才不想要那么多家业,累都累死了。" 她翻了个身,支起头,看不远处的夏至琳:“再说爸妈早就说过家业分成三份,还有大哥我们一人拿三分之一,一毛钱都给咱们掰成三份分,绝对不偏不倚。” 夏至琳被她逗笑,甩了鞋子走过去:“都给你算了,我也不想要,每天上班累死了。" 夏烛抱着平板再往上爬了爬,靠在她的床头。 床头放了带香薰油的加湿机,夏烛头凑过去,对着问了问,再做出嫌弃的表情,用手扇了扇鼻前:“太香了。" 夏至琳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揉了揉因为长久穿高跟鞋有些酸痛的脚踝,看着她手里的平板,疑惑:“你来干什么?” 夏烛翻了翻身体,眨了眨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姐姐。” 夏至琳吓得浑身一机灵:“有屁就放。” 夏烛在她床上拱得像条虫,半分钟后,终于抬起头,用她那颗乱糟糟的脑袋对着夏至琳:“能不能再陪我看会儿电视剧?” ”夏至琳还没忘记八年前被折磨的那三个月。 起身,走过去,义正言辞地拒绝,完全一点不留情面:“不行,我白天上班在公司受摧残就算了,晚上回来还要被你折磨。” “找夏廷去。”她说。 “我才不去,”夏烛抱着夏至琳的大腿不松手,“他会把我从房间丢出去。” 夏至琳听到这个登时提高声调:“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出去??” “不怕不怕,”夏烛调整姿势,抱夏至琳的腿抱得死死的,闭着眼睛,“因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别给我戴高帽。” 两姐妹扭在一起,奈何最后夏烛略胜一筹,死扒着门,没让夏至琳真的把她丢出去。 “姐姐,你变了,你以前都让我和你一起睡的。”她抠着门框楚楚可怜。 夏至琳觉得自己也是心软,就夏烛这套从小到大不知道骗了她多少回,偏偏她现在看到还是会心软。 开门放人进来。 夏烛一看她态度软化,连忙挤开门,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再次扑到夏至琳的床上。 夏至琳转身往衣帽间的方向走,从里面挑出套睡衣,再反身回来,问床上的人:“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是后天开始就要去夏宁上班,三更半夜来找我看什么电视剧。” 夏烛在她床上滚了滚,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手戳在平板上,找了个最近热播的,极富少女心的韩剧。 “姐,问你个事情”夏烛目光抬起,黏在走来走去的夏至琳身上。 夏至琳往浴室的方向去,拉开门,脚步停住,侧身看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睛里还是满满写着“有屁快放,不放我去洗澡”。 夏烛坐起来,往床尾爬了爬,两手托腮,目光炯炯地看着夏至琳:“你谈过恋爱吗?” “废话,”夏至琳看着她,“我二十六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二十三岁乳臭未干的小孩儿?” “ ”夏烛翻身起来,不满意了:“就差三岁你说我乳臭未干??” 夏至琳往后躲开她的攻击,一边笑一边继续“羞辱”:“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吗,你姐姐我都谈了三四我六七八个了,你呢??” “我那是宁缺毋滥!!”夏烛像被踩到了尾巴。 “行行行,”夏至琳制住了她的手,往她旁边凑了凑,随口打趣,“那现在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找到好的了。" 夏烛一下停了动作,莫名的耳朵爬上不自觉地红晕。 夏至琳本来是随便调侃,没想到夏烛是这个反应,把她手里自己的领带拽回来,目光在她那张脸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快点交代,不然我现在就下去找爸妈。” “你看看照他们宠你的程度,会不会先把这小子腿打断。” 夏烛: “你烦死了。”夏烛甩手转身,往床边走。 夏烛多少年了,第一次跟她探讨这种事,夏至琳洗澡的兴趣都没有,单臂倚着浴室的玻璃柜门,瞧着夏烛的背影:“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快说,不说我真去找爸妈了。" 夏烛回身对她做了个鬼脸:“先去洗澡吧你。” 夏至琳眯着眼睛笑了一声,反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在不远处被带上,发出咔哒的响声,夏烛从床上抬起头,往那侧往了下,再接着拿出手机看了眼。 其实她过来找夏至琳,出了看电视剧意外,还有正经事。屏幕按亮,目光落在和周斯扬的对话框,消息框最后一条停留在对方给她发的消息。 半小时前,周斯扬说上次邀请她去家里看装修时,她衣服落下了,家里阿姨送去干洗,干洗店给洗掉了一颗扣子,所以他打算再陪她一件衣服。 邀请她明天,这个非工作日时间一起去趟商场,给她挑一件她喜欢的大衣,当做赔罪。 怎么说呢,他不小心忘记把衣服还给她,阿姨又不小心送去了干洗没提前说明,干洗店又不小心洗掉了一颗扣子这也有点太不小心了吧。 而且这已经是两人从公事到现在的半个月里,第三次这样非常巧合的不小心事件。 夏烛只是没谈过恋爱,并不是傻子。 但她好像也确实有点昏了头,自从上上上次在露台餐厅楼下,周斯扬一句开玩笑的“可以暧昧”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 每天白天都在公司见面,一起公事,午饭晚饭也很经常一起吃。 有时候是正巧开完会一起去食堂,有时是一起跟客户,还有时候是周斯扬“顺口”问她,她说小李送餐,他就说那他就只能自己吃了。 夏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明明他语气算正常,但她就是莫名奇妙从里面听出寂寥孤独的味道,然后心一软,两个人就又一起吃了。 但这样不行,她总觉得自己在被周斯扬牵着鼻子走。 就这么东琢磨,西琢磨,琢磨了二十分钟,夏至琳已经洗完澡,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她倚在浴室门边,长发滴着水,眉飞色舞地看着床上的夏烛:“哟哟哟,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夏烛撩着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摇摇手机,脸颊虽然稍有绯色,但也没有太不自然:“在看一个想撩拨我的人。” “都到这一步了?”夏至琳好奇,丢了毛巾走过来,作势要从夏烛手里抢过手机,“让我看看,我可以给你提提建议?” 夏烛嬉笑着躲开,嫌弃地把夏至琳的长发捏开,叫到:“你头发上的水滴在我身上了!" 夏至琳抬手拍她:“好了啊你,少为了不让我看你手机找借口。” 夏烛从她身下划走,踩上地毯,找自己的拖鞋:“就不让你看。” 其实本来过来是为了想问问夏至琳的意见,但在刚刚夏至琳洗澡的二十分钟时间里,她改变了想法。 这种事还是应该自己来。 她终于从床下找到另一只脚的拖鞋,穿上,随后弯腰捡起自己的平板,闪身往后,朝门口的方向去,摆手敷衍:“下次,下次再找你分享。” “好了,你说的,”夏至琳在她身后,指着她笑骂,“我没等到你过来跟我说我就去偷你手机!" 半分钟后,夏烛终于回到自己卧室,往前几步,把自己扔上床,摸出手机,盯着屏幕,看周斯扬发给自己,而自己还没回的那条消息。 夏廷已经是这半个月第四次被周斯扬叫出来喝酒了。 其实每次也没怎么喝,就跟他一起坐着,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关键是这人话少,跟他聊什么也不太能聊起来,偶尔还要那么阴阳怪气一下,把人气得半死,夏廷平常都不喜欢跟他聊天。 他看着对面沙发的人,用打火机磕了两下桌子:“说实话,你这么闷,说话有时候又不好听,我真不放心把我妹妹交给你。” 夏廷摸着下巴,开始琢磨:“现在能反悔不能?” 周斯扬又看了眼手机,半个小时前发过去的消息还没有回音,手里亮着屏幕,放下,貌似刚刚听到夏廷的话:“反悔什么?” 夏廷啧了一声:“反悔把我妹介绍给你了啊,感觉你也不是什么良人。” ”周斯扬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懂为什么自己等消息这会儿的功夫,就被打到“不是良人”这一行列了。 “等会儿,你什么眼神,看我跟看仇人似的。”夏廷手指点着周斯扬。 周斯扬落眸笑了一声:“我怎么不是良人了。" “不爱说话,说话难听,”夏廷掰手指给他数,“就这两条就不行。” 周斯扬看他一眼:“那是对你。” 夏廷:灬就说他说话难听吧?? “等会儿,”夏廷落眸在周斯扬的手机上,看到他屏幕停在的对话框,对夏烛实太熟悉,她的头像长什么样子,夏廷自然也知道,此时笑了笑,终于找到机会怼人,“我妹不理你啊?” “啊”字有点轻,带点看笑话的意思。 周斯扬有点无奈,提了酒瓶,往玻璃杯里稍稍加了点,沾了酒的嗓音稍显懒怠:“追人不好追。” 夏廷笑了两声:“你也有今天。” “行了,”他往后靠,“我也不气你说我了,反正你什么时候落在我妹手里,我可以让她报复回来。” 周斯扬捏着酒杯,斜眸觑他一眼,懒散回答:“行,那你能帮帮我,让我快点落吗?” 倒是第一回见周斯扬这个样子,夏廷心软,拿手机:“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帮你约出来,再跟你见两面?多的可不行了,我得尊重我妹妹意愿,顶多再帮你一次” 周斯扬轻声笑,抬手按住他的手机,杯子放下,拒绝了:算了,还是我自己追吧,借外力,显得我不认真。” 话音落,一直亮着的屏幕终于进来了消息,周斯扬捡起手机往后,靠在沙发靠背,垂眸看屏幕弹出的消息。 夏烛:[我的东西怎么总落你那里?] 周斯扬:[那我就不知道了。] 周斯扬:[我只负责捡。] 夏烛抱着枕头,反趴在床上,瞧着周斯扬的这两行字微微眯眼,少来,以为她不知道。 她哥一定是个叛徒,把她丢三落四的毛病讲给了周斯扬。 她清楚记得,上次去周斯扬那里看装修,他说热,问她要不要脱外套,然后走的时候又不提醒她。 心机男。 夏烛在心里骂了两声,然后再次微微眯眼,手指按在屏幕上。 夏烛:[那明天下午三点见。] 夏烛:[鉴于你犯的错误实在太严重,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大衣。] 夏烛:[罚你再给我买两件。] 周斯扬:【两件分开买?] 周斯扬:[明天下午买一件,后天下午再买一件。] 夏烛捧着手机打了个滚,再次笑起来。 心机男。@夏烛:【你怎么不说不如赔七件,周秘书。] 夏烛:[每天晚上都去逛一次。] 周斯扬:[秘书工作繁重,公务繁忙,怕没帮老板打理好公司就吃喝玩乐,老板发脾气。] 夏烛:[是吗,老板给你放假,下周每晚都不加班。] 周斯扬:[嗯,那现在请问一下老板,有时间下周跟我一起出去逛街吗?] 夏烛:[看心情。] 周斯扬没有食言,晚上有空就陪着夏烛逛,清潭的所有商场都被他俩逛完了,他像一个无情的提包工具人外加ATM机。 夏家家大业大,夏烛买东西也从不手软,喜欢就买,想要的就付钱,所以无论逛什么都不会手软。 一直到周五,两个人再次在国贸满载而归后,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地方是周斯扬提前约好的,位置靠窗,两个人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走过去,坐下。 夏烛扫了眼被放在一侧的七八个袋子,忽然有点为周斯扬心疼钱包,这一波下来,刷了不少钱,而她从上周六开始,已经这样刷了好几波。 她在心底嘶了一声,低头悄悄摸手机,左手半遮,对着那堆购物袋拍了张照片给夏廷发过去。 夏烛:[哥哥哥哥哥] 夏廷:[哈?] 夏廷:[你下蛋呢?] 夏烛:[…] 夏烛轻怂了一下鼻尖,她就知道她这个哥哥还没有她姐姐靠谱。 夏烛:[问你个问题?] 夏烛:【图片】] 夏烛:[我这样买东西可以吗?1夏烛:[看到好看的没收住。] 夏廷正在外面应酬,抬手示意了一下下属先停一下,自己回消息。 从座位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头,两拇指压在图片上,把夏烛发过来的照片放大,仔仔细细看了眼。 夏廷:[随便花。] 夏廷:[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夏廷:【他钱多得很。] 夏烛最后瞟了眼这三句话,手机收起来,朝走近为他们服务的服务生微笑点了下头。 “怎么了?”周斯扬扫了下她刚放在桌面的手机。 夏烛往后轻靠,结果服务生递来的餐单,避重就轻:“问我哥点事情。” 周斯扬了然,拎了一旁的水壶帮她加水。 夏烛看两眼单子,又扫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他面色沉静。 共事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了解了他一些,他是个在工作上一丝不苟,沉稳有能力的人,很多棘手的事情放在他手上,都能解决得很好,不过两个人这暧昧得也有段时间了,他到底是怎么怎么想的? 夏烛在心底轻啧了一声。 她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谈恋爱的流程应该怎么样,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暧昧的时间应该是多久呀。 她哥可是跟她透底了,说面前这个老狐狸可是觊觎她两年了。 怀着这个心思,夏烛慢悠悠地点了菜,再和周斯扬一起慢悠悠地吃了饭。 两人最近吃饭的次数太多,已经形成了默契,夏烛饭后回去洗手间补妆,周斯扬在这个时间结账,等她。 话说,如果这男人能一直这样子的话真的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工作上能帮她,情绪稳定,好脾气,而且貌似确实对她有求必应。 就拿前天来说,下班已经是八点了,她还是想出来逛逛,逛了一会儿有些累,她又说想去十公里外的地方吃饭。 周斯扬全程没有一句怨言,所有事情安排妥当,还会在过去餐厅的路上问她这个时间吃饭会不会对她肠胃不好,需不需要帮她准备肠胃类的药。 总之是位体贴周到的秘书先生。 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觉得可以试试。 夏烛补妆结束,从洗手间出来,往外走了几步,看到等在餐厅外的周斯扬。 他身上穿了熨帖的黑色衬衫,沉郁的颜色却显得他这个人更加稳重。 男人见到她看过去,微微歪头注视着她,没有催促,只是表示自己在等待。 夏烛走下台阶,快步往那侧走过去,到人面前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手拉了下他的袖子:“走吗?” 再之后在周斯扬有动作前,她已经先一步松手,手指从他的袖子上撤掉了。 周斯扬低眸,目光从她指尖滑开,随后几不可闻,略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走啊。”他温和回答她。 “从那边下去。”夏烛抬手指了下,紧接着闪身走到了周斯扬前面。 刚刚的动作确实有些突兀,可能是这一周多来两人频繁的见面和吃饭让她忘记了社交距离。 此时她心脏略有些激烈地跳了两下。 电梯间距离吃饭的餐厅并不远,几步走到,在导员的引领下走到电梯,待电梯门关,夏烛心神已经稳了下来。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在感情上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她不确定以后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她在心里上接受了周斯扬,愿意跟他试试。 所以应该怎么提示他呢? 夏烛怀揣着这个心思和身边的男人坐电梯坐到一楼,再从电梯间出去,走出大楼,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最近有了周斯扬,连她的司机都得到了短暂休假。 晚上都是周斯扬把她送回家,再回自己的住处。@眼见两步就要走到车前,夏烛心里在想事情,没注意,前侧人停住脚步时,她没收住脚,撞在了男人的背上。 下意识轻叫一声,往后推开,被转身过来的人托住了手肘。 “怎么回事?”男人轻笑问。 嗓音平和温柔,连声音都是她喜欢的那款。 夏烛右手捂着额头抬头,目光往右侧扫,擦过周斯扬的手臂看他身后,他身后不足几十公分的距离就是车。 如果借着这个姿势推她一下,他会靠在车上。 周斯扬看到她的视线,忽略她眼神里的想法,单手握住她的手腕拿开,另一手代替她的手,轻轻帮她抚了下额头,温声问:“撞到这里了?” 夏烛仰头,对上他的眸子,离得太近,感觉再往前一点就能吻上。 她虽然胆子大,但到底没什么实战经验,忽然有点紧张,轻咳了一声,偏头:“对” 周斯扬托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光洁的前额,确定没什么事。 只是撞到了他的背,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他不想放她走。 右手依旧轻捏着她的下巴,忽然看了看她的眼睛,轻声问了句:“知道我在追你了?” 尾音微微上扬,像在哄人,在此时浓重的夜色里,想什么诱捕器。 夏烛控制不住地耳朵稍稍发热,嘟囔:“做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你哥以前就看不出来。”清沉的男音响在头顶。 被周斯扬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夏烛抬头看过去,眼神略带疑问。 周斯扬轻轻吹了下她并无大碍的额头,温声解释:“之前你跟你哥出国,我找了好多理由请你们两个吃饭,每次都被他用不方便三个字堵回去,然后他自己来赴约。” “我是请他的吗。”男人道。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可抑制地弯了眼睛。 “然后呢,”她视线落过去,盯着周斯扬的眼睛,极度的好奇让她忽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怎么样?” “然后,”周斯扬目光落在她饱满的唇上,低声笑,“我追人没追上,不是跑回国追了吗?” 夏烛脸一红,意识到他看的地方,头下意识侧开,被周斯扬拨回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是追上了?” 夏烛顶着他微微发烫的视线,很轻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嗡声:“嗯" “那能亲吗?”他稍稍靠近了一点笑着问。 ------------ 93 if线 夏总裁x周秘书5. 捏着她下巴的人靠下来,唇距离她的唇只有几公分,然后含笑又问了一遍:“可以亲了吗?”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又是在幽静的停车场角落,无论是氛围、环境、还是暗流涌动的气氛都格外暧昧。 鉴于下巴还在别人手里捏着,夏烛不便动作太大,她轻轻诶了一声,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有礼貌,亲亲还要问别人?” 周斯扬被她说的想笑,无声勾了勾唇,正欲再次靠近,忽然被人抵着肩膀推到了车上,再接着唇上稍稍一湿,有人贴了上来。 不同于男性的想起靠在他怀里,似是涂了淡淡的香水。 夏烛本来只是想亲一下就撤走,然而谁想到贴上去,人就移不开了,她被人扣着腰抱在怀里,再接着男人低头,用比她刚刚更重的力度回吻下来。 周斯扬左手压在她的腰后,右手扶在她的后脑,吻得很轻柔,但也是实实在在地吻住了她。 夏烛心里砰砰跳了两下,手脚僵直,任由周斯扬抱她在怀里,没动。 她此时此刻还有心安抚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紧张才是正常反应。 很淡的几下亲吻后,周斯扬稍稍离唇,轻压在她后脑的手滑下来,用指骨托住她的下巴,垂首贴近,低声问她:“不是你先亲的?” 他右手揉了揉已经僵掉的腰身,低声好笑:“怎么自己又紧张。” 他说话时嗓音低低哑哑的,沾染着刚刚亲吻时夹杂在两人之间的情/欲。 夏烛被他的声音蛊惑,抿着的唇松开,吸了两口气,刚刚憋气太久,现在脸都有点红。 她无意识抬手,想用手背贴贴自己的脸颊,然而有人的手先一步代替了她的手,碰在她的侧颊,低声哄:“紧张了?” “不亲你了。”他说。 夏烛把他的手轻轻拍开,被揶揄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揪着他的衬衫,试图把自己的脸埋进去:“谁说不让你亲了”头顶发出一声闷笑,夏烛下手不重,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周斯扬没阻止,只是手托着她的腰,以防她摔倒,任由她掐自己。 “不过也不能多亲”夏烛脸蹭在他的衬衣上,继续嘟囔。 “知道了,”男人再次开口,前胸跟随他说话轻轻起伏,“那你给定个次数,谈恋爱了每天能亲几次。” 夏烛觉得这人真是不要脸,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在这里讨论这种话。 但她也不想露怯,闷着脸在他的胸前,仔细思考了一个数字:“两次吧。” 她本来想说一次,但觉得好像有点太少了。 话音落,她又补充:“可以根据谈恋爱的时长酌情增加。” “嗯,”男人温声应道,像是接受了这个规则,然而没两秒,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结婚呢?” 夏烛这次狠劲捏了把他腰间的肉,踩了踩地道:“不结婚不结婚,我才二十三。" 周斯扬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失笑安抚:”好,不结不结。” 周斯扬太好说话,夏烛在家里被娇惯的劲儿被放出来,她手从周斯扬手里抽出来,瞪了瞪他:“怪不得我哥哥说让我提防你,怎么能刚谈恋爱就提结婚呢?我哥那个不靠谱的终于靠谱了一回。” 周斯扬: 他被逗笑,温柔牵上夏烛的手,带她绕过车头往副驾的位置上去,低声哄:“不结,我开玩笑的,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说完,帮她打开车门又纠正:“但你哥哥的话” 周斯扬犹豫了一下,虽说在夏烛面前跟夏廷敌对不太好,但先前他和夏烛没在一起,夏廷还能把他当朋友,现在他把他妹妹拐走了,保不齐他什么时候看他不顺眼,在夏烛面前乱说两句那人的嘴本来就喜欢乱说。 他托着夏烛的手臂让她坐进车里,找了个合适的词:“酌情听。” 夏烛当然也知道夏廷是什么样的人,闻言没忍住,眯眼笑了下。 她扶着车门探头,看还站在她门前的男人:“你是怕我哥哥说你坏话?” “放心,恶意造谣的话我不会听,但真的”夏烛伸手想要点他。 周斯扬弯身,握住她指自己的手指,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而认真,承诺似的:“放心,我不会做坏事。” 他语气太认真,站了此时深夜的凉气,有种厚重许诺的意思。@夏烛有一瞬间,有中奇怪的想法,比如他们上辈子就认识。 她左臂搭在车窗,下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他,稍稍眯眼,一种想看清他这人本质的眼神:“你对自己这么自信?” 周斯扬没有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须臾,盖在她头顶的手划开,指骨蹭了下她的侧脸,含笑应道:“嗯。” 夏组心情好,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大爷一样很潇洒的:赏你的。” 二十分钟,车开到夏烛家的院前,之前没确定关系,每晚回来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确定了关系,夏烛忽然点不舍得下车。 刚谈恋爱呢,怎么不得多温存两下。 抬手摸了下鼻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危险,强行压下心中那点不安分的因子,松了安全带,反身要从后座拎自己买的东西。 她实在买了太多,只这么半扭身看,打眼一扫就有七八袋。 右手刚伸出,摸到其中一个袋子的提绳,手腕便被压住。 夏烛疑惑地看过去,触到周斯扬的视线。 他眸色偏深,没表情看人时带着些审视,有极强的压迫力,但如果他眸色温柔,唇角也带了笑,那这对眼睛也很容易蛊惑人心。 夏烛目光从他眸子上滑开,疑惑问:“怎么了?” “等下我帮你拿。”周斯扬先是解释,但眼神灼灼,一直落在她身上,也没有移开。 夏烛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刚想再问一遍怎么了,忽然擦脸的手被人握着拿开。 干燥而宽的掌心包着她的,牵在手里,然后他另一只手搭上她的座椅靠背,倾身凑近,俯首,鼻尖几乎抵到她的鼻尖:“不是说一天能亲两次?” “不亲我不是亏了。”他低声笑。 声音沉沉哑哑,不同于往常工作时的清朗斯文,有种不太正经的腔调,夏烛跑神地想,果然自己见他第一面时的感觉是真的。 这人远没有外表看着那么正经。 “跑神?”他轻拨了一下她的侧脸。 夏烛收拢心绪,再是发现自己被完完全全框在了男人的领地范围之内,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很淡很淡的木质调香水的味道。 她轻轻吸鼻子,香水的味道再次钻进鼻息之间,她心神微沉,彻底被蛊惑。 不愿意在你来我往中落下风,手指勾着男人的衬衣衣领,稍稍倾身,把唇送了上去。 这次又是她先亲到的她。 被亲的人很受用,一边吻她一边不着痕迹的提唇。 有了刚刚在停车场的第一次,这回更夏烛加驾轻就熟,虽然没吻过,但各种吻戏片段花絮也看了很多遍。 被她亲的人大概是领略了她想主导的意图,没有再刻意强势的引导她,而是左手松松地搭在她的头顶,扶住车座,维持两人的姿势,任由她来亲自己。 她回忆看过的片段,先是在对方唇上啄吻,再是从上唇到下唇轻轻吮吸。 像是有魔法,越吻越沉溺其中,终于,她忘了换气,有些喘不上来,偏头离唇,克制着小口呼吸。 再是身体一轻,被周斯扬抱到驾驶位,坐在了他的腿上。 夏烛喘息着手抵上他的肩膀,忍着笑提醒:“两次过了。" “嗯。”男人低低应声。 周斯扬左手圈在她的腰后,右手扣着她的下巴很轻地捏了捏,珍视的,爱不释手的。 “买二赠一,”他贴着她的唇,诱惑人,“你再送我一次?” 夏烛笑,偏头想躲:“你想得美。” 驾驶位原本宽敞,但硬塞了两个人,就显的挤了很多,夏烛就算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被人轻压着后脑再次带过去。 随后周斯扬的唇压下来。 他的吻轻柔而强势,像刚刚一样,先是吻她的唇,但仅仅是几秒便突破了限制,他的舌尖探入她的舌尖,给她不一样的体验。 夏烛呼吸急促而压抑,享受这样强势却又让人沉沦的攻城略地。 刚在一起的情侣,总是对对方的身体有着超乎想象的入迷。 不知道吻了多久,中间停了一次,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又吻在了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在静止中缓缓流过,谁都不愿意放弃此时的温存。 然而,耳侧忽然有突兀的“咚咚”声,夏烛还沉迷在吻中,第一次没有听到,随后是第二次。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周斯扬已经离唇,单手搂住她压在了自己怀里。 两人抬眼,看向驾驶位玻璃刚有响声的地方。 然后看到了夏廷的脸。 周斯扬、夏烛: 以为两个人只是去吃饭,却在自家门口目睹刚刚那一幕的夏廷: 怎么说呢,双方心里都有种自己才知道的不快。 给靠谱的兄弟介绍自己妹妹是一回事,但在家门口看到自己妹妹被兄弟抱在怀里亲又是一回事。 夏廷自认为是个和蔼可亲的哥哥,但此时此刻还是没压住那点冉冉升起的怒火。 车窗玻璃还死死地升着,车里两人没一个打算给他开门的。 “…”更气了。 夏廷抬手,“咚咚”两下又在玻璃上磕了磕。 这次,终于他那个不要脸的兄弟把窗户降下来了。 “怎么了?”男人的语气冷漠得完全不像三天前还问他夏烛口味的那个人。 “ ”明明三天前还请他喝酒呢? “那什么,”夏廷退后两步,对周斯扬勾勾手,“你下来。” 然而周斯扬还没对这话有什么意见,坐他怀里的自家妹妹忽然抬手抱住了男人,眼神略带警惕的看着自己:“哥,你要打他吗?” “不行的,”夏烛看着夏廷,有理有据,“现在是法治社会,打人我怕你被抓起来。” 夏廷: 如果不是夏烛看他的眼神太警惕,他简直都要相信了。 夏廷一阵头痛:“谈恋爱可以,但没让你俩在家门口亲”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来,眼神死死地定着周斯扬:“谈了没?你别跟我搞那种暧昧期就亲我妹的事。” “谈了,”又是夏烛答的话,“他要亲我之前还问我了,特别有礼貌。” 夏廷听到夏烛帮周斯扬说话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才认识几天就要跟着臭小子跑。 他抬手指了指夏烛:“你闭嘴,你先给我从他腿上滚下来。” 夏烛: 夏烛没吭声,周斯扬不愿意了,脸色不虞地看着夏廷:“你怎么对我女朋友说话呢?” 夏廷: 夏廷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勾勾手:“你别让我揍你。” 夏烛拧着眉,再次不满:“说了不能打我男朋友,你这人怎么这么暴力?” “没事,”周斯扬抬手顺了顺夏烛的头发,她还没从他腿面上下去,“他打不过我。” 夏烛轻应了一声,小声:“那还行。” 夏廷: 半个小时后,被气炸了的夏廷把两个人提溜进了自己家。 “就他们俩,”夏廷在自家父母面前来回踱步,“我都不知道他俩在车里亲多久了,还一唱一和地气我,你们的好闺女,我给你们说,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到哪儿去了,不是小时候扯着我衣服让我带她出去往哪儿的时候了” 夏至琳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眉来眼去地给夏烛使眼色。 夏烛一手拉着周斯扬远离客厅中央此时特别激动的夏廷,另一手摸了手机,低头看夏至琳给自己发的消息。 夏至琳:[这就是让你心神,让你半夜拿着电脑冲进我房间重温韩剧的人?] 夏至琳:[原来是周秘书啊。] 夏至琳:[以后不能叫周秘书了,得叫周妹夫?] 夏烛被她这一连串定语揶揄得害臊。 脸瞬间红扑扑的,往周斯扬身侧躲。 周斯扬感觉到她往自己身边蹭的动作,垂眸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夏烛不好意思,脸再次往他胳膊里埋了埋,小声的:“我姐姐调侃我。” 她脸红的表情太可爱,周斯扬忍不住抬手在她后脑摸了摸,然后垂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下,低声哄道:“没事。” 整个客厅都是气急的夏廷表演的场所,没人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夏烛转头瞥了眼不远处,父母坐在东面的长沙发上,夏至琳则坐在背面的单人沙发。 眼看几个人都没注意他们,夏烛忍不住,踮脚在周斯扬的下巴上也轻轻亲了下。 本来只是想亲一下就撤开,没成想被转头看过来的夏廷正好看到。 他抬手指着两人,对沙发上自己的父母:“看到了吧!就这样,你们的好闺女,真是气死我了。" 夏烛觉得她哥今天尤为暴躁,真的烦死了。 明明前几天想撮合她和周斯扬的时候还说过,说父母之前在国外见过周斯扬几次,对他非常满意,绝对同意。 现在不就是看到她和周斯扬接吻吗,怎么跟踩到尾巴一样。 她心里觉得夏廷烦,瞅着夏廷,示威似的踮脚在周斯扬的侧脸又亲了一下。 “” 夏廷“诶哟”一声,仿佛气得牙疼,抄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就要走过来。 夏父在后面中气十足地拦:“你敢打你妹妹??你自己给你妹妹介绍的男朋友,你还生气?” 母亲王岚之同样起身,出声,一副儿子是捡的,女儿才最大的样子:“都听你演讲半天了,你还越讲越兴奋,真动手??” 夏至琳也赶快起身蹦跳着走过来,拐走夏烛,把周斯扬留在原地,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妹夫我不管,打夏烛我跟你没完啊。” 说完,夏至琳还转头对夏烛:“放心,爸妈很喜欢你周妹夫,去年过去见到他还说,谁家的孩子,能给自己当女婿就好了。" 夏烛弯眼笑得厉害:“知道了。" 夏廷被一家子气得七窍生烟,鸡毛掸子往地面一扔:“得得得,我谁也不揍,你们揍我吧,刚你们的好女儿还说打电话叫警察把我抓走。” 夏烛躲在夏至琳身后,站在楼梯上笑嘻嘻地往下叫:“谁让你打我男朋友!!” 话音落,她对上楼下男人的视线。 周斯扬用唇语跟她说“今天挨打了,明天能不能多亲一下”。 夏烛勾着自己姐姐的袖子,隔着遥遥客厅,眯眼笑笑冲他点头。 [你好呀,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无论哪一世,我都会一眼就爱上你。] 【if线完】 ------------ 94 福利番外 #生日# 周斯扬三十三岁生日时,正好在国外出差,有个项目需要他亲自叮着,去了半个多月,连轴转开了几个会,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夏烛把孩子送到了周青那边,买了去国外的机票,没告诉周斯扬,肖俏去的飞机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夏烛愉偷联系了罗飞,没让他告诉周斯扬你们现在在哪里?“ 夏烛出机场给罗飞打电话周斯扬走之前把自己的行程发给了夏烛,如果换了地方和酒店也会告诉她,不过夏烛不确定他现在是在公司还是在酒店罗飞有了眼还在开会的人,学右手机走远了点,配合是烛小户:还在中宁在当地的分部。 夏烛听出来了罗飞在故意配合她小声说话,笑起来,一面往机场出口的方向走,面道: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工作? 罗飞拾腕看了眼表,估算时间:“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这边会结束要签一个合同,公司离酒店不远开车十分钟。 罗飞不愧是第一特助,知道夏烛现在想听什么,一五一十汇报得非常详细夏烛想了想:“别告诉他我来了,还有她也看了眼时间:“帮我拖住他,至少两个小时后再回酒店吧。 罗飞应下来,又问夏烛需不需要派车去接她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夏烛道。 机场离酒店不近,从那边开车过来接她再过去,来来回回折腾,说不定要晚了罗飞没执若,直说如果夏烛有需要,让她随时联系自己,夏烛应下来夏烛打了车,又联系之前已经找好的蛋糕店,过来时在国内就找好了一家当地最好的蛋糕店,问了联系方式,又我到甜点师傅,请他做了一个群枝音蛋满对. 现在送到...“夏烛对着罗飞发来的消息,跟对方核对地址四十分钟后,夏烛到地方她没带什么行李,反正也吴不久,如果有需要的就让周斯扬买给自己跟自己老公,没什么需要客气的罗飞找了工作人员在酒店门口接她,她从车上下来,迎面看到走过来的女助理林林音是罗飞的下属,夏烛现在在公司去楼上找周斯扬时,见过她几次地手里提了刚送到的那个枝酱蛋糕,把另一手的房卡递交给她,欠身礼貌询问夏烛:“还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 夏烛收好房卡,投过蛋糕,笑着摆手:“不用。 林音点点头,引到进到酒店,又到靠里的电梯间,自送她乘电梯上去夏烛上去,刷卡进到房间,先是给罗飞再发了条消息,确定周斯扬的行踪罗飞:[没完成任务,老板提前离开公司了。1罗飞:[我们现在已经到酒店楼下了。 夏烛:[???] 坐在副驾驶的罗飞转头看了眼后排的人,继续发消息。 罗飞:[真拦了,反复想了好几个理由,老板都说累了要提前回来休总。 夏烛部河地看了眼自己扬在地上的大提包夏烛出主意:【你就不能说刚忙完工作辛苦了,大家一起去酒吧喝一下?] 罗飞:[老板从跟您结婚就没去过酒吧。 罗飞:[以前也不怎么去。] 罗飞恭敬:[老板娘。] 夏烛坐在床边吸了下鼻子,指尖点点鼻尖,放过罗飞夏烛:[好吧好吧,谢谢。 罗飞最后建议:[您能过来已经是给老板最大的惊喜了,不用再准备什么。] 十分钟后,套房的门被刷响,门开,走进来人,夏烛扑过去要吓他,却先一步被人抓住手周斯扬右手两指还夹着房卡,另一手抓着夏烛的手腕,低声笑:“你干什么? 他把电卡插在卡槽上,拉着夏烛抱进自己怀里,夏烛顺势楼着他的腰,仰头:“你怎么知道我在。 周斯扬笑,揽若她往房间里去:“你和罗飞一直发信息我看不出来? 夏烛拨开他的手,往后倒退若走了几步,装作惊设的样子:“你好聪明。 周斯扬扫她一眼,绕过她往前,低眸就看到扔在角落的手提包,还没张嘴问,夏烛已经一步跨过去挡住周斯物拍手撑她的脸,被亨烛拟开,她用了用头发:“你十什么? 周斯扬轻声笑:“我才问你要干什么? 夏烛后退两步,跨下抱住自己的那个手提包,恶人先告状:“这里装的都是我的宝贝,谁计你提前回来的周斯扬和她一起醇下,伸手去勾那个包:“什么东西? 手提包被勾过来,从没拉严的包里掉出来各种气球和打气筒,还没等周斯扬看清楚,夏烛嬉笑着抱住他的脖子:“你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斯扬一惯:“什么? 你生日啊,“夏烛凯在他耳边说,接着往后倒,把自己的那个大手提袋拉过来,从里面拘出东西,开始介绍,“我本来打算在你酒店帮你粘气球,拉横幅的。 周斯扬视线扫过被夏烛从包呈拘出的那个大红色的横幅夏烛后退两步站起来,两手捏若横幅的角,站起来给他展示垂地的横幅,夏烛从左拉到右,周斯扬看到上面的字一一热烈庆祝周斯扬先生三十三岁生日快乐。 周斯扬: 周斯扬抬头看她:“你确定你是来给我庆祝不是来给我添堵? 三十三有什么好庆祝的,提醒他她才二十七?? 她眠着半跨在地上的男人笑起来,卷了卷手里的条幅,半路看路下云周斯扬抓着她手臂,稍眉提醒:“起来,地上凉。 爱烛没听,手指点看:“怎么叫添堵,你看你这个人说话,我这是为了让你开心,你说说你这辈子长这么大是不是没被人拉横幅过过生日? 周斯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打横抱起:“确实没有。 所以现在能过生日了吗?“他问她。 夏烛看了眼周斯扬把她去的方向悬空最了两下,笑到歪倒在他的肩膀上:“是去浴室过吗? 不行?“男人微微扬声。 “不行,我东西还在地上呢。 等一会儿出来收。 然而事实证明,半个多月没见,一旦进了浴室不是能”一会儿“就出来的。 夏烛累到睡了一觉,再醒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眼,没看到身边有人,扬声叫了下周斯扬的名字,片刻后,卧室门被推开,周斯扬穿若酒店睡袍,戴了常戴的银色框眼镜,抱肾看床上的人。 醒了?“他噪音低低哑哑的,很好听夏烛嗯了声,操了揉头发,坐起来,撤了被子,正准备下床,周斯扬已经走了过他在床沿坐下,单手摸了摸夏烛的后脑:“一起去吃蛋糕? 夏烛想起来自己的那个荔枝酱蛋糕还放在厨房脚划拉上拖鞋,困意终于散去些,眼睛亮了亮:“好啊。 夏烛把周斯扬按坐在岛台旁,不让他动,自己从厨房把蛋糕享出来,摆放在桌面。 周斯扬挑了挑眉:“你自己做的? 豆烛心虚,漂了他一眼,笑:“联系蛋糕店买的。 她切了一块,放在周斯扬面前,然后啤哪了两声:“你也没给我做,竞然还要求我给你做。 狗男人。“她响咕。 周斯扬笑了:“你说什么? 他捏若她的下巴晃了见:“下次给你做。 你说的啊,“夏烛抓起他的手,把指冷起来,在自己的手掌上按了一下,“签字画随后转头在周斯扬唇上亲了一下,低声:“把我最喜欢的荔枝酱蛋糕送还给你了" 谢谢老公。她说。 周斯扬轻扣着她的下巴,磨着她的唇,轻声道:“就谢谢? 夏烛笑:“还有爱你老公。